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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中丞何栗立刻出面求情:“宗颖固然有罪,然则这支队伍多是两河义军,人员良莠不齐,士卒不可与金兵相比,铠甲马匹更是落了下乘,胜在士气高昂,陛下新君登基,此时治他死罪,恐怕会寒了天下仁人志士的心,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曾在东京保卫战中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李纲,也站出来替宗泽求情:“宗大人自从接手了开封府,开封府一扫颓相,农人归农,商人归商,城池民房田产商铺,俱是井井有条,单此一项,足以抵消他教子无方的罪过,微臣的意见是,宗颖革职查办,宗泽仍旧担任东京留守。”
“臣等皆是此意。”
“恳请陛下三思。”
朝堂上哗啦啦跪下一大片,几乎所有主战派的臣子都站出来了,其中占据了主导作用的李纲、何栗更是长跪不起,主战派不止有民间的支持,朝堂上的支持者也不少,这一跪,顿时把朝廷里的派系分的清清楚楚。
黄潜善跟主战派的人没有交情,只看赵构沉吟不语,面色不虞,用笏板指着他们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想造反不成,官家刚刚登基,就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往后还了得,来人,全都拉出去治罪!”
代替范琼的御营都统制站在门口,手按剑柄,不动声色的望着赵构,朝臣跪下了三分之一,洋洋洒洒三十多个,全部拉出去治罪,这可是一件大事,需要赵构点头,不能光听宰相的。
赵构没点头。
他要是点头可就太傻了,宗泽的功劳,世人有目共睹,不但把开封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还联络两河义军,积极抗金,民间尊称他一声宗爷爷,声望之高,一时无两,有罪也是瑕不掩瑜,不能一概而论。
赵构的政治智慧不差,这一点想的很清楚,他喝止众人的争吵,走下台阶,亲自把宗泽搀扶起来,叹道:“宗卿为国为民,一片赤诚之心,连朕也自愧不如,岂能治你的罪,更何况,咱们打不过金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样吧,罚俸半年,以儆效尤,至于宗颖,此时还没有消息,不知生死,我这就派人去找,希望他能活下来,亲自聆听父亲的教诲。”
赦免了此等大罪,宗泽感激涕零,咚咚咚磕了仨响头,表示自己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宋燃尽光华,那孽子最好死在战场上,不然回家也要打个半死。
关于宗泽和宗颖的处罚,已经有了论调,谁是主战派,一目了然,这些人以宗泽、李纲为首,占据了朝堂的半壁江山,黄潜善跟他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看到这股势力抬头,内心十分恐惧,因为他们在突发事件上表现的团结有序,事先没有任何商量,就能齐刷刷的站出来,瞬间左右皇帝的判断,这让身为左相的他情何以堪?
倘若有一天,他们想罢相,是不是也能瞬间左右赵构?
念及此处,黄潜善觉得必须打掉这股势力,不然他相位不稳,寝食难安。
眼界这东西,有些人不是没有,而是不在乎,比如黄潜善,跟国家大事比起来,他更在意自己的位子稳不稳,位子不稳,再怎么忠心为国也是白搭,使不上半分劲儿,所以,当大家都在寻找战败原因的时候,他在寻找主战派的弱点,汪伯彦跟他臭味相投,拽住他的衣袖,蘸水在手心写下一个岳字。
黄潜善犹如醍醐灌顶,心中叫好,对啊,怎么把这件事忘了,这可是打击宗泽的好武器。
他腾地跳出来说:“微臣有本要奏。”
赵构正在为两国交战的大事头疼,大家吵了半天,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很是头疼,听见有人岔开话题,松了口气笑道:“不妨说些市井笑谈,让大家开心开心。”
黄潜善很会讲笑话,大宋段子手一枚,当初他们一起逃亡的时候,经常讲笑话给赵构解闷。
然而他现在没心情讲笑话,正色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宗泽身为大宋朝臣,女婿却是造反的草寇,官家可知,宗泽的女婿叫岳诚,外号岳三郎,曾在茂名山称帝,建立大岳国,宗泽纵容女婿造反,与自己造反无异,这样的人,竟然还能站在大宋的朝堂上,不觉得很可笑吗,依我看,此事必须严查!”
刚刚熄灭的战火,又被黄潜善点燃了,李纲耿直敢言,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攻讦宗泽,直接跳出来骂街了:“你这狗贼三番五次的跳出来煽风点火,意欲何为?”
好歹也是宰相,竟被骂作狗贼,黄潜善也怒了:“李大人出口成脏,不觉得有辱斯文吗,算了,本相公不与你计较,但你三番五次的包庇宗泽,又是意欲何为?难道你也想造反?”
“放你娘的屁!”
“我与你讲道理,你却说我放屁,我看你是理屈词穷了吧?”
“谁理屈词穷了,李某的忠心日月可鉴,倘若粘罕带兵攻打应天府,李某敢在这里坚守到弹尽粮绝,誓死不降,敢问你黄潜善有没有这个决心,倘若没有,就不要挑拨离间。”
黄潜善冷笑:“是吗,那么敢问李大人,去年粘罕攻打京师的时候,你又在哪?”
“你……”
“怎么,说不出来了?”
不是说不出来,而是说出来会牵涉到一个叫赵恒的笨蛋,去年粘罕攻打京师的时候,数次劝降,朝臣之中有些人怕死,怂恿赵恒接受议和,赵恒也是个没主意的,居然为了讨好粘罕,命令勤王的部队回归原籍,这样一来,各地兵马几乎没有驰援京师,而李纲又被贬黜,无法在京师主持大局,帮不上忙。
这能怪李纲吗,显然不能,但是也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李纲非要解释的话,势必要把赵恒拉下水,不侮辱一下赵恒,说不清楚这件事,李纲性子是直了点,侮辱皇帝的事情可干不出来,气的脸膛通红,无法辩解。
黄潜善知道他哑巴吃黄连,说不出来,得意洋洋的笑道:“听说那岳三郎是河东巨富,说老实话,李大人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不然为何在朝堂上替那逆贼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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