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说到重点,顾千渝又一副受了气的模样。
北辰溪蓦然想起来朝堂上那一句句荒谬的话,心里一紧。
顾千渝是勾栏院的花魁,自己后宫的两位娘娘又是官家小姐,北辰溪很难不多想。
“渝渝是朕亲封的贵妃,身份地位,不是你们能想比的。”
皇后娘娘自小知书达理,一下便明白,皇上这是点她的呢。
虽然朝堂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传到内院,她大概也猜到了一些,这渝妃娘娘估计身份来的不光鲜。
她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夏瑾禾站在一旁根本就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顾千渝轻笑,这小孩吓的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皇后娘娘的反应太淡了,北辰溪甩了甩袖子,似乎还有些气不过,“这件事无论怎么说,罚皇后还是有过,禁足储秀宫,没有朕的指令,不得外出。”
“是。”
皇后娘娘拍了拍夏瑾禾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如此担心害怕。
夏瑾禾见状也松了口气,皇后娘娘本就不喜外出,皇上这般做法,对皇后娘娘根本就造成不了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甚至等皇上和渝妃娘娘走远后,夏瑾禾看着桌子上面的糖醋里脊,两眼放光,“娘娘,趁着这菜还未冷,多吃几口。”
皇后娘娘伸手轻点了下夏瑾禾的额头,有些嗔怪,“你啊你,净调皮。”
早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春寒料峭,甫一出门,夏瑾禾就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储秀宫暖炉熏香一应俱全,后宫的丫鬟婆子皆是一群势利眼,相比之下,夏瑾禾的寝宫的条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小翠,你去拿个火盆回来。”
顾千渝没走远,挑了挑眉,忽然拉住了北辰溪的衣袖,“陛下,妾身……”
“怎么了?”北辰溪顿住了脚步。
但是顾千渝就是捂着胸口,一个字也不说了。
小翠去置办火盆了,夏瑾禾也不急,仰头看着满树桃花,春风拂过,花瓣洒下,阳光透过罅隙星星点点地落在了夏瑾禾脸上,趁的女孩的肤色愈发白皙了起来。
顾千渝咽了咽口水,心跳蓦然加快。
“陛下,妾——”
顾千渝说话断断续续的,没有一句话是完整的,北辰溪急了,直接把顾千渝拦腰抱起,“承德,宣太医。”
小太监声音尖尖细细的,打破夏瑾禾身旁的安宁,她轻皱着眉回头,就看到了顾千渝苍白的脸色,手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了。
夏瑾禾不是心善之人,但是顾千渝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儿。
为了让小翠多活十年,她也要日行一善。
她提着裙子,迈着小碎步,迎着太阳光拦住了北辰溪。
“陛下,渝娘娘这是怎么了?”
北辰溪眉眼之间满是急色,直接伸手推了夏瑾禾一把,抱着顾千渝就要往寝宫去。
顾千渝看着夏瑾禾单纯好骗的模样,心下一动。
“陛下,妾身好……难受……”顾千渝抓住了北辰溪的衣领,吐字不清,断断续续,虚弱至极。
北辰溪放缓了步子,猝不及防地,顾千渝的手腕就毫无征兆地落到了夏瑾禾的手中。
夏瑾禾眼眸中闪过一抹一言难尽。
罕见的,顾千渝没躲,甚至他不抵触夏瑾禾的触碰,女孩的手娇娇软软的,仿佛轻轻捏一下就碎了。
北辰溪看着夏瑾禾使劲捏着顾千渝想手腕,气势汹汹道:“你在干什么?”
夏瑾禾有些无措。
“朕还没走,你一个美人就已经敢如此放肆,朕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们要怎么欺负我的渝渝!”
空气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夏瑾禾:……
这北辰溪应该有了好几年脑血栓,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想害他的渝渝。大美人大家都喜欢,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
“回皇上,妾身不才,会些医术,刚刚看到渝妃娘娘身体不太舒服……啊!”
夏瑾禾话还没说完,顾千渝的巴掌就打了下来。
顾千渝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孩脸上的巴掌印,女孩的脸很小,长相精致,皮肤细腻,似乎轻轻碰一下,就会留下红印子。
此刻眉毛一根一根覆盖下来,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看上去委屈极了。
北辰溪也被吓了一跳,第一时间低头询问顾千渝,“渝渝,刚刚怎么了?”
“是不是夏美人欺负你了?”
顾千渝没说话,但两眼含泪,波光流转,九曲回肠,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北辰溪直接怒了。
“夏士郎当真生了一个好女儿,根本就不把朕放在眼里!”
夏瑾禾捂着半边脸,没反应过来。北辰溪就冲着她膝盖踹了一脚,夏瑾禾应声跪地。
“你们两个,看着夏美人,一直跪到子时。”
两个丫鬟唯唯诺诺,只一脸同情的看着夏瑾禾。
北辰溪这么做,顾千渝倒是有些疑虑了。
他和北辰溪也不过初识,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处置了夏瑾禾,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排除北辰溪喜欢自己到不能自拔的可能,结果就只剩下了一个,北辰溪在试探自己。
看来,小皇帝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夏瑾禾前几天从墙根摔下来时,摔肿的小腿还没好,这会膝盖上又添了新伤,跪在地上的时候,她只感到身上火辣辣地疼。
这渝妃娘娘没想到表面上看着心善,里面却坏的彻底。
一刻钟后,一阵冷风吹来,夏瑾禾全身上下都发起了抖。
离子时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夏瑾禾看着两个丫鬟昏昏欲睡的模样,用尽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趁两人没注意,悄悄站了起来。
然后从袖口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针,一针一个,稳准狠,直接把人给扎晕了。
“有意思。”
顾千渝站在房梁上,看着女孩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嘴角勾起,眼中闪过戏谑的光。
夏瑾禾实在是忍不住疼,靠着墙休息了一会,这会定然是不能在回寝宫了。
师父说的对,美人果然都有一颗蛇蝎心肠。
只是,那渝妃娘娘的脉象怪怪的,根本就不像是个女人。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顾千渝长的那么好看。他体内的毒要是不解了,估计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夏瑾禾叹了口气,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消散。
彩云易散琉璃脆,世间好物大多不坚固。
“娘娘,奴可算是找到你了。”小翠眼睛红红地,“奴刚刚安置好火盆,就听说娘娘被皇上罚了。”
小翠低眸,看到自己脚边的两个丫鬟,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这是——”
“小翠,快把这两个人拉到屋后。”夏瑾禾扶着墙,声音很哑。
“娘娘你是不是发烧了?”小翠伸手摸了摸夏瑾禾的额头。
夏瑾禾:“可能吧。”
“先把人处理了,我子时回去。”
小翠点头,片刻也不敢耽搁,生怕误了事。
——
“咳咳……”
入夜,隔壁院子里的咳嗽声,一声声清晰地传入了顾千渝耳中,他莫名的有些烦躁。
身体仿佛不受大脑支配的一般,他控制不住地来到了夏瑾禾的院子里。
一个手刀打晕了小翠,伸手探了下夏瑾禾的额头。
很烫。
女孩的身体也很烫。
顾千渝拿起帕子给浸了凉水,一点点贴在夏瑾禾的额头上。
夏瑾禾舒服的嘤咛了一声。
顾千渝的心跳露了一拍。鬼使神差地,他轻轻撩开了女孩的襦裙,露出了裙子下面,那双千疮百孔的膝盖。
他伸手抚了上去,却忽然使坏般的用力一捏。
“嘶……”
疼的夏瑾禾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声音朦朦胧胧地,“渝妃娘娘……”
顾千渝没说话,抬起的手又一次覆上了女孩的膝盖。
夏瑾禾倒吸一口冷气。
“你这毒在不治,没几天能活了。”
顾千渝猛地抬眸,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高烧下,夏瑾禾的脑子不太灵光,不等顾千渝追问她就又闭上了眼睛。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让着你……”
顾千渝身上的毒他也不是没想过办法,近十年他寻医问道,皆无疾而终。
自己中的毒很隐晦,这小丫头刚及笄不久,不过是轻摸了下脉,就能看出自己中了毒。
若是拉拢过来,也不失一枚好的棋子。
今晚他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算吃亏。
天色渐明,顾千渝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夏瑾禾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夏瑾禾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上爽利了不少。
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大脑放松了下来,她忽然间想起来了什么。
伸手摸了摸床榻,果然还是温热的。
“小翠!”
“娘娘,怎么了?”小翠揉着眼睛走了过来。
“昨日渝妃娘娘可是来过?”
“啊?”小翠有些茫然。
夏瑾禾给自己探了探脉,“那昨日是你照顾我的?”
小翠更加茫然了。
夏瑾禾眼尖地看到小翠有些发肿想后脖颈,夏瑾禾眸色愈发复杂了起来。
“娘娘?”
“小翠你昨日可能被人给打了。”
“啊?”小翠一问三不知。
夏瑾禾摇了摇头,看来有些问题还是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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