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维桢见到了丹尼尔口中的特区招商局官员毛先生。
丹尼尔主动两人做了介绍:“林,这位是特区招商局的毛志民毛先生,毛先生,这就是你跟我打听过的林维桢。”
“毛同志你好。”
“林同志,你好你好,林同志是北大经济系的高材生,你是哪一级的?”
毛志民非常热情,握着林维桢的手使劲地摇啊摇,似乎不这么做,不足以表达他的热情。
林维桢心里好笑道:“毛同志,我是79级的。”
毛同志有些惋惜道:“林同志要是77级的就好了,明年年初就能毕业,79级的要到后年年中,实在太可惜了。林同志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兴趣去特区工作?”
一听这话,林维桢惊讶得张大嘴巴,这是要干什么?上门招聘还是挖国家墙角?
愣了几秒钟,失笑道:“毛同志说笑了,呵呵。”
毛同志依然没松手,握着林维桢的双手又用了用力,道:“林同志,我没开玩笑,真的,现在特区缺人,更缺人才,尤其缺你这样懂经济的专业人才!”
林维桢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丹尼尔一眼,丹尼尔忙道:“毛先生,咱们先吃饭,吃饭!”
毛志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松开手,自嘲地笑了笑道:“哦,抱歉,实在抱歉,你看我,一见到人才就迈不开腿了”。
三人相继落座后,林维桢摆手道:“毛同志谬赞了,我哪是什么人才。”
“林同志,你实在太谦虚了。你在《经济科学》上发的那两篇文章,我们特区政府的领导们都看过,一致都说好。而且,你不仅在经济领域有所建树,甚至对目前国际上新兴的计算机产业也不陌生,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们特区求之若渴啊!”
林维桢客气了两句,本想就这么应付过去,可丹尼尔又插话道:“毛先生,你有所不知,我的这位朋友还在《美国经济评论》上发表了一篇文章。”
“是吗!”毛同志惊讶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美国经济评论》的地位他是知道的,也正因此,他才觉得自己有些低估了林维桢。
他此次来首都带着两个任务。
一个任务是帮助丹尼尔解决原材料的供应问题,另外一个是为特区招聘人才的。
恰恰是那本《拨开计算机的迷雾》,让林维桢进入了他的视线。
于是动用各种关系这么一查,乖乖,一个本科生就有如此见识,不得了!
本以为对林维桢够了解了,可丹尼尔刚才透露的消息,却实实在在让毛志民既激动又担心。
这样的人才,就该去特区!
可是,人家能看上特区吗?他这样的人才,哪个部委不都抢着要?特区拿什么争啊?
想到这里,毛志民的目光更加热切了,身体微微前倾,胖乎乎的脸上堆满笑容,道:“林同志,只要你毕业后去特区工作,别的承诺我不敢说,工资每月至少五百块钱,再加上一套三居室的楼房。我能做主的就这些了,林同志要是还有其他任何要求,尽管说出来,我打报告向领导汇报,尽全力替你解决!怎么样,林同志,考虑考虑吧!”
林维桢一阵无语,现在特区招商局的官员们胆子都这么大?他们难道不知道大学毕业生的去向是由国家说的算的?
只是,看到毛志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林维桢倒有些好奇,问道:“毛同志,您跟我说这些没用吧?毕业分配去哪里工作,我自己说的不算,恐怕连您说的也不算吧。”
毛志敏小心地左右看了看,丹尼尔对服务员招招手,递了一张钞票,笑着道:“美丽的小姐,请你帮我们催一催菜品,好吗?”
服务员接过小费一看,居然是10美元,忙不迭地点头道:“好的丹尼尔先生,我马上就去。”
等服务员出了包间,关上门后,毛志民这才低声道:“林同志,不瞒你说,最近我们特区正在讨论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人才引进和招聘战略,我这次来首都也带着这个任务,打算在首都的高校中走走看看,希望能为特区招一批大学毕业生。”
特区政府和招商局对人才的态度让林维桢惊讶,但惊讶之余,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轻轻地摇摇头道:“毛同志,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们这种行为,呵呵,就是跟国家抢人才嘛。”
“对,我们就是要抢人才!我们特区是后娘养的,国家在分配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我们特区,所以我们只能自力更生,自主招聘!林同志,我很少这么掏心窝子说话,也就在你面前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只希望林同志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特区!”
虽然毛志民嘴上说的天花乱坠,林维桢却依然无动于衷,笑着问道:“毛同志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不过咱们国家现在百废待兴,哪里都需要人才。这不,77级的大学生,明年年初就提前毕业,满打满算,在大学里学了还不到3年。估计现在上面已经开始研究他们毕业后的去向了,一旦确定了去向,档案往用人单位一送,那就是人家的人了,你怎么去争?”
毛志民无奈地苦笑一声,道:“林同志说到实质问题上了,我们特区政府在这方面确实处于弱势。但我们政策比较宽松,能提供比其他单位更好的待遇,只要是大学毕业生,工资五倍起步,不设上限,职工宿舍都是新交付的小洋楼。另外,我刚才也提到过,像林同志你这样的大学生人才,我们还提供一套三室一厅的新房子。”
“至于人事档案,这根本不算事儿。即使原先的用人单位扣住档案,只要人来了特区后,如实重写一份档案,我们就认!当然,如果是党员,还是以党组织的需要为主。唉,林同志,你以为我们愿意这么折腾吗?还不是被逼的!”
毛志民所说的条件,在此时的中国,已经算是相当优渥了。
虽然有吹牛的嫌疑,但刨去水份,即便这些条件打对折,也远远超出全国平均水平。
如果不考虑铁饭碗的问题,估计绝大多数人都会动心,且不说两三倍的工资,单单是那一套房子,就能让很多人红了眼。
看到林维桢沉默不语,毛志民有些紧张地问道:“林同志是党员吗?”
林维桢摇头道:“不是,我这人思想落后,让毛同志见笑了!”
毛志民一拍桌子,兴奋道:“不是党员才好呢!你要是党员,我还担心你受到组织纪律的约束!林同志,到时候你能正常辞职那最好,不行的话,你拍拍屁股走人,其他的事儿交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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