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念空间》第260章 深刻

    蛰城管理学院是大专学校，三年制。而叶黎入校的第一年，便在轮滑的陪伴下轻然走过。</p>
    他起初只是觉得玩轮滑很酷，何思语会为他鼓掌，这让他很安心。</p>
    飞速滑动的轮滑，“突突突”转动的轮子，像是带起了呼啸飓风，眼前的画面变得摇曳、迷蒙，连她的脸也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面纱，美得更为缥缈、窅远。</p>
    他在玩轮滑的时候看到她，便好像又回到了初见她第一眼时的画面，是那么的惊艳迷人。</p>
    后来他却真的喜欢上了轮滑。因为穿着轮滑鞋飞掠的时候，好像在极速奔跑一样，全身心都得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放纵，所有的忧伤与烦恼也随之消散。</p>
    所以有时候何思语临时有事，不能陪他，他也会独自玩轮滑。</p>
    他渐渐发现，能有一个喜欢的东西，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p>
    可是物品和人不一样，喜欢一个东西便能体会到这个东西回馈的欢乐，喜欢一个人却未必能得到这个人的深情回应。</p>
    叶黎从不喝酒，似乎他的身体天生便对酒精怀有深层次的抵触。所以无论是和同学聚餐，还是在租房吃普通的便饭，他都不喝酒。</p>
    这很好，不喝酒的人，能时刻保持大脑的清醒，不容易做出冲动而荒唐的事情。</p>
    叶黎喜欢上了可乐。</p>
    冰镇的可乐，拆开瓶盖仰头而饮的第一口，碳酸泡子疯狂刺激口舌与咽喉，那细微的刺痛与冰凉的甜味，均具备奇特的魔力。</p>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黎几乎每天都会喝上一罐冰镇的可乐，为此何思语还专门替他买了好几箱可乐，每天都按时检查冰箱，担心冰镇可乐喝完了没及时添进去，也防备其他住户贪小便宜偷偷把可乐拿去喝了。</p>
    叶黎上网查过可乐的生产原料，无非就是咖啡因，香草，柠檬等成分，不含酒精，所以它不会醉人。</p>
    却不知为什么，叶黎每次喝过可乐之后，均会有一种轻微的恍惚感，有时还会目眩神迷，像极了别人口中所说的轻微醉酒的描述。</p>
    可乐不会醉人，所以最好的解释是，人自己会醉。</p>
    他为什么会醉？</p>
    当然是因为她。</p>
    有的女人，总是能让男性不饮自醉。</p>
    日历悄悄然翻到了2010年，处暑过后，大二学年即将正式开学。</p>
    那惨烈而血腥的一晚已经过去三年，叶黎心中的阴翳好像淡去了很多。</p>
    他时常会想，丁伟那群混蛋是死有余辜，如果不是他们要动他的何思语，他也不会弄死他们。</p>
    背负人命的沉重感越来越轻了，叶黎能够更认真、更细致地思考与关注何思语了。</p>
    他至今想不明白，何思语当时为什么会说为他而生，并且全心全意付诸行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丁伟那一晚对她动手，他们的关系不会亲近到如胶似漆不分彼此。</p>
    叶黎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丁伟他们，每年清明都该去给他们上柱香，感谢他们用命去撮合他和何思语。</p>
    只可惜他们变成了一滩血肉，可能早就干涸腐烂，变成了灰尘和泥巴，连个葬身地都没有。</p>
    叶黎有些懊悔，那次事后没去沙丘地的烂房子里看一看，给他们堆四个像样的坟包。</p>
    大二入学的第一天，叶黎和何思语不约而同回到开心厨房出租房。</p>
    漫长暑假里，他没主动联系她一次，反倒是她频频打电话给他，还主动去云鱼镇找他。</p>
    虽然他每次都面无表情，像吃了辣椒一下，张口就对她说出许多极具伤害的话，但毫无疑问的是，他那颗仿佛深沟高垒、布满防线的心，已不如以前那般敌意满满了。</p>
    何思语会主动挽他的手，两眼弯得像小月牙一样，开心地讲述一些书本上学到的知识。</p>
    叶黎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却也不打断，安静听她讲。</p>
    何思语对他说，现在他们都不小了，可以自己去做兼职挣钱，自食其力，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搬出去住一起了。</p>
    叶黎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反正余彤彤和叶正凯因他考上大专学校便已昏了头，把他宠上了天，只要他开口要钱，他们就一定会给。</p>
    安安心心做一个吸血鬼，像昔日的丁伟一样，潇洒自在，这不也是非常舒服的事情吗？</p>
    开学的第一天，何思语真的去应聘了兼职，在离租房不到三百米的一家火锅店里当服务员，虽然工资很低，但好在自由，没课就去，有课就不去。</p>
    她为此非常开心，说是存够了钱，要给叶黎买一个漂亮的礼物。</p>
    叶黎冷冰冰说道“我不要什么贵重的礼物，你去买一盒避孕套送给我就行了。”</p>
    何思语以为叶黎谈了其他女朋友，笑语盈盈地点头道“好的，如果一盒不够用的话，我还可以多买几盒。”</p>
    叶黎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觉得够用吗？”</p>
    何思语不解道“为什么问我？”</p>
    叶黎道“要用在你身上的东西，当然要问你。”</p>
    她何思语的脸忽然就红了，小心翼翼说道“够——不、不对——我的话，其实不用那个东西也是可以的。”</p>
    就在那一晚，叶黎再一次没忍住打了她两巴掌，因为她光秃秃地躺在床上，脸上映着恬淡的笑，没有激动，没有欣喜，只有平静而深邃的怜悯。</p>
    三年过去了，她依旧在可怜他，这一点让他无法接受。</p>
    所以他把她赶了出去，叫她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回来。</p>
    小雪节气前后，叶黎身着单薄的上衣，脚踏轮滑，在广场上肆意驰骋。</p>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广场外经常会出现一个相貌娴静的女生，安静看他冲刺表演。</p>
    叶黎觉得那个女生很不错，长得好看，而且眼睛里有光，虽然没有何思语那种独特的智慧，却有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宁静。</p>
    叶黎主动向那个女生打招呼，聊天得知，她叫章娴，是今年才入校的大一学生，也就是他的学妹。</p>
    她总是娴静不语，惜字如金，所有要说的话都藏在那一双多情的眼睛里。</p>
    叶黎很喜欢和她走在一起的感觉，也很想知道她脱光衣服之后还能不能这么安静。</p>
    他教她玩轮滑，手经常不老实，吃她豆腐，她却很少躲避或抵抗。</p>
    这是一个好消息，虽然不能直接证明她对他有意思，至少能证明她对他不抵触。</p>
    叶黎趁热打铁，开始上网做功课，学习谈恋爱的各种技巧，主动请她吃饭，送她回宿舍，还经常绅士风度尽显，无论何时都保持冷静。</p>
    于是章娴对他的评价是虽然长得不帅，但很阳光，活跃，而且大方，会说话，讨人喜欢。</p>
    叶黎为此非常兴奋，因为章娴评价他的时候，眉眼里藏着温柔。</p>
    于是他更为频繁地请她吃饭，有时候还请她一起去蛰城市区玩，挑选好看的衣服或裙子买来送给她。</p>
    她好像也越来越依赖他，为了和他约会，一向是乖乖学生的她，却三番两次旷课。</p>
    叶黎觉得谈恋爱就像电脑上攻城略地的游戏，只要保证每一步策略都不出错，不管怎样矜持守旧的女生，都能翻手覆手间玩弄指掌。</p>
    叶黎的策略从未出错，顺利地获取了章娴的信任。</p>
    他不怀疑，只要他稍微向她透露一下自己的意图，她便会红着脸点头，心甘情愿陪他开房。</p>
    然而他的计划还是出了错——他故意出的错。</p>
    就在那一晚，他准备她灌一点酒，然后抱回租房好好享用。</p>
    他和她一起吃饭的火锅店，恰好是何思语做兼职服务员的火锅店。</p>
    上大学以来，叶黎和何思语同居了超过一年时间，他当然知道她做兼职的火锅店在哪里。</p>
    他故意带章娴来这家火锅店，一方面想借此告诉何思语，他能找到其他女朋友，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能为此发怒，最好能扇他两巴掌。</p>
    何思语抱着厚厚的菜单招待叶黎的时候，眉开眼笑，仿佛嘴里塞了比甘蔗还甜的糖果，言语间满是温柔。</p>
    章娴不开心了，询问叶黎和那个服务员是什么关系。</p>
    叶黎并不在乎章娴的感受，漫不经心地说一些搪塞之语，再直接把在网上学到的那套“以攻为守”的理论搬出来，皱着眉说道“我们连这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p>
    可惜章娴并不吃这一套，坚持刨根问底，因为那个服务员对他温柔无比，还很亲切地唤他“黎”，这个称呼可是连她都没有唤过。</p>
    或许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章娴在何思语面前有些自惭形秽，认为自己各方各面都不如那个服务员，方才借题发挥，在叶黎身上找茬。</p>
    叶黎沉下脸不解释，暗自想好了，随便章娴怎么想，她不愿意的话，放她走就是，他大不了强行把何思语拽回租房狠狠发泄一番。</p>
    反正他也习惯了拿何思语当出气筒。</p>
    然而何思语来上菜的时候，很从容地对章娴解释道“这位美女，你是叶黎的女朋友吗？对不起，我是刚才去端菜的时候才想到这件事。我不该对他说那么多满是歧义的话，影响你们的感情。其实我和他只是同乡，以前也是同校同学，所以关系还算不错，但只是普通朋友。我说话不经思考，让你们产生误会，我向你们道歉。”</p>
    她把菜盘都整整齐齐地放在菜架子上，又把该下的菜都下了，这才弯腰鞠躬，表达自己的歉意。</p>
    何思语主动说这番话，显然消除了章娴心中的疑虑。毕竟如果叶黎和何思语真有什么暧昧关系，她也不会主动澄清。</p>
    章娴没有得理不饶人，恬淡一笑，也道歉道“原来你是叶黎的同乡啊，我刚才还有点生气，应该我向你道歉。”</p>
    两个女人相互客气，叶黎却一言不发。</p>
    他冷冷地看着何思语，见她好半晌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厉声说道“你不用招待其他客人吗？”</p>
    何思语立刻向外走。</p>
    章娴不满道“你怎么对人家说话的？”</p>
    叶黎看着她的背影，随口道“那就是个贱人，你和她有什么好说的啊。”</p>
    他看到何思语的背影在包厢门口顿了一下，便在想只要你现在回头，我立刻把章娴踢掉。</p>
    可惜何思语停顿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p>
    章娴越发不满，大概是觉得叶黎说话太不知轻重，很伤人。但没多久她又笑出声来，因为叶黎对何思语越不客气，便越能证明这两个人之间没什么缱绻暧昧。</p>
    叶黎叫了歪嘴酒，听说这种酒很辣，度数高，也就是所谓的烈酒，不会喝酒的人来两口就会醉，哪怕酒量不错的人也喝不了几瓶。</p>
    叶黎的目的是把章娴灌个半醉，方便晚上“吃肉”，而不是灌醉自己，所以他必须想个好办法。</p>
    他把其中一瓶歪嘴酒藏在衣服口袋里，声称要去上个厕所，随后把歪嘴酒打开，将酒水都倒进洗手池里，清洗干净酒瓶，准备重新倒矿泉水进去。</p>
    他左右扫视，发现章娴在包厢里坐的位子正好对着外面的收银台，矿泉水和酒水等饮品又都在收银台后的货架上。</p>
    他现在拿个空酒瓶去买矿泉水，很容易被章娴看到，进而引起怀疑。</p>
    他犹豫片刻，干脆直接拧开水龙头，将自来水灌进酒瓶——喝生水闹肚子却不影响睡女人，总比喝了酒上吐下泻还没力气睡女人来的强。</p>
    矿泉水和酒水都是透明液体，隔着酒瓶看上去差不多，但仔细看的话，酒水更清澈一些，自来水则稍微浑浊一点，而且能看到些许细小的杂质。</p>
    如果章娴发现他的酒瓶里是自来水，肯定会心生戒心。而且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喝酒，男人却偷偷喝水，本身也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p>
    叶黎为防止章娴发现异常，每次和她碰酒瓶，都用手掌将酒瓶捏住一大半，只露出一小点，碰一下便仰头就喝，并且每次都喝很多，三两次碰酒瓶便已把酒瓶里的自来水喝完。</p>
    章娴心中有一个平等思想，她觉得无论是和朋友交往，还是和男朋友谈恋爱，都该做到将心比心，彼此平等对待。</p>
    叶黎对她尊重，她就尊重叶黎。</p>
    叶黎一口喝很多酒，她也喝很多酒。</p>
    所以叶黎喝完了自来水，章娴也喝完了歪嘴酒。</p>
    叶黎没醉，她醉了。</p>
    叶黎在包间里吃她豆腐，她嘴里说着“你好烦”之类的话，脸上却在笑。</p>
    叶黎猜测，她心里多半是愿意的，事后不会报警叫警察抓他，便一把将她扶起来，走到收银台前结账。</p>
    这时何思语在后面的货柜前搬酒水，看到他们就主动凑了过来。</p>
    叶黎冷着脸说道“你干什么？”</p>
    何思语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悄悄递给叶黎。</p>
    叶黎低头看了一眼，竟是该死的避孕套！</p>
    她可真关心他啊，连避孕套都帮他准备好了！</p>
    叶黎心中升起难以遏制的怒火，脸上却温和笑道“我带章娴回租房，如果你想替我们添被子的话，也早点来。”</p>
    他想好了，先把章娴带回去，如果何思语来了租房，就放过章娴。</p>
    然而他把章娴带回租房，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直到月亮高悬的深夜，也不见何思语来。</p>
    她可真贴心，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打扰他，所以就不来。</p>
    叶黎看到床上已经恬静睡去的章娴，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燃烧的燎原大火，一发不可收拾。</p>
    他扒光章娴的衣服，因动作太过粗鲁，把她弄醒了。</p>
    她有反抗，先是好言好语地说“今晚不行，我没做好准备，给我一点时间”，叶黎不理会，她便尖声大喊救命。</p>
    叶黎堵住她的嘴，用最蛮横的方式将她侵略与掠夺。</p>
    次日清晨，章娴蜷缩在墙角哭泣，一脸委屈地询问叶黎会不会对她负责。</p>
    叶黎当时感觉肚子痛，回忆起昨晚喝了自来水，心中有些生气——如果不是为了灌醉章娴，他也不会喝自来水。</p>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的感觉很微妙，有种不可言的刺激，但又有些懊悔，实在没闲心去搭理她，便冷冰冰应道“你先回去，我看到你就肚子痛。”</p>
    或许是被叶黎的冷漠吓到了，章娴小声抽泣一会，没再说话，安静离去。</p>
    第二天，章娴找到租房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叶黎便已关门谢客。</p>
    章娴很伤心，对叶黎发了很多短信，说怎样怎样爱他，他再不理她就要报警告他强奸。</p>
    叶黎无动于衷。</p>
    这件事慢慢不了了之。</p>
    章娴不再出现在广场边看男生们玩轮滑，叶黎也没再去轮滑社报到。</p>
    人果然比轮滑鞋好玩。</p>
    玩过人之后，他就不喜欢玩轮滑了。可笑的是，他昔日坚信着轮滑会陪他走完整个大学时光。</p>
    而章娴出现与离去，好像打开了叶黎心中的一个潘多拉魔盒。</p>
    异性带了的极致刺激似乎很容易便压下了他心中的懊悔。</p>
    他变得越发放纵，看到还算清澈的女生，便想方设法骗到床上。</p>
    这过程中，他花了很多钱——和多个女人来往，本来就是非常花钱的事情。</p>
    这些钱很大一部分是余彤彤和叶正凯给的，因为叶黎说自己在谈朋友，二老都很高兴，多少钱都愿意给。但后来，他们发现叶黎换女朋友非常频繁，心知他只是想玩，而不是以结婚为目的找媳妇，便不怎么给他钱了。</p>
    不过因为这件事，余彤彤很是感慨。因为她曾认为自家儿子在校不抓紧努力，一离开学校就没机会找姑娘谈恋爱了。</p>
    她发现自己错了，养了一个不得了的禽兽出来，于是她把叶正凯狠狠教训了一顿，说“有其父必有其子”。</p>
    因为这件事，叶黎和叶正凯的父子亲情倒是越发浓稠了。</p>
    余彤彤给的钱少了，叶正凯无权染指财政，也没办法支持叶黎，于是叶黎只能寻找新的经济来源。</p>
    何思语在好好打工挣钱，因为她貌美如花，而且言谈举止迷人不已，逐渐变成了火锅店的大招牌。</p>
    有她在店里工作，每天的客人要多出好几桌，并且不少年轻气盛的客人点名要求何思语端菜上酒，有时候还会请她喝一杯，只不过她一向是婉言拒绝。</p>
    何思语能为火锅店制造更多的营收，老板当然也不吝啬，经常给她加提成，所以她的工资有时比一些任劳任怨的正式员工还高。</p>
    所以人年轻就是好，尤其是水灵灵的大姑娘，挣的钱总是比认真工作的半老徐娘们多。</p>
    何思语挣的钱全都变成了叶黎去祸害其他女生的资本。</p>
    这又是一件相当讽刺的事情。</p>
    无论在何时，何思语都自称叶黎的女朋友，有时候还会很粘人地抱住他的手臂，亲吻他的侧脸。</p>
    销售管理专业三班的同学大多知道这件事情。</p>
    同班同学都认为他们是很恩爱的一对伉俪，相当惹人羡慕，但美中不足的是，男的长得太平庸，和冰肌玉骨、花容月貌的美女一点也不般配。</p>
    后来有些同学得知叶黎经常拿何思语的钱用，便对他更加鄙夷。</p>
    而当他们知道叶黎拿着何思语的钱去找其他女生谈恋爱时，更是悲从中来。</p>
    不少人劝何思语，叶黎这种感情不专的男生配不上她，她应该找更优秀的男生。</p>
    何思语便嫣然一笑，回答道“你们都说错了，是我配不上他，所以我在努力向配得上他的方向努力。”</p>
    叶黎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当时真的很想再扇她两巴掌，好在忍住了。</p>
    大二学年结束，两人也都读到了大三。</p>
    大三的主要功课是毕业论文与毕业实习。</p>
    学校安排了学生们实习，叶黎不想去，便声称自己去找实习地，回来上交实习证明换取学分。</p>
    何思语劝他，说是学校安排的实习有老师带，更容易通过。</p>
    叶黎坚持不去，何思语便也拒绝了学校安排的实习课，陪他留在学校挥霍时间。</p>
    叶黎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四处寻花问柳，祸害大一二的女生。</p>
    何思语便打工挣钱给他用。</p>
    这种现状持续了一整个学期，直到2012年的元旦，一件让两人都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p>
    元旦并非中国的传统佳节，但始终是辞旧迎新的大节日。</p>
    元旦回家过节的学生不多，毕竟只有短短三天假期，时间上还不够许多学生往返家里一趟，因而大学城这边热闹非凡。</p>
    学生们三五成群聚会，庆祝新的一年到来。</p>
    不少事业有成的中年人也到大学城这边来放松，小车上放一个瓶子，便自然会有打扮妖娆的女生上车。</p>
    除此之外，许多店子做双旦促销活动，吸引了海量顾客。所谓双旦就是时间上很接近的圣诞节与元旦节。</p>
    大学城内外，人头攒动，袂云汗雨，各式各样的车辆同样是往来不绝。</p>
    何思语今天很高兴，因为到了2012年，她二十一岁，叶黎二十二岁，都过了法定结婚的年龄，可以顺理成章地谈婚论嫁了。</p>
    她要去银行取钱，并且罕见地在叶黎面前撒娇，要他一起去。</p>
    说是去取五千块，两人好好玩两天，再慢慢商量毕业结婚的事情。</p>
    叶黎没把她的话放心上。</p>
    他知道自己离不开她，她也从未想要离开他。</p>
    但是他们之间依旧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大河，这是心的距离，无论身体离得怎样近，也无法消减那个无形的距离。</p>
    结婚？</p>
    那是多么异想天开，又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啊？</p>
    叶黎在想，某一天何思语不再用那一双怜悯的眼睛看他了，或许他也会变成乖巧的小猫咪，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她的欢欣。</p>
    他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甚至不知道那一天有没有可能到来。</p>
    他有时觉得，如果何思语能狠下心离开他，或许对他们两个都好。</p>
    这无形与有形的折磨相互交织，使得他们彼此都无时无刻承受着生理与心理的痛苦，只要有一方能咬牙退出，这种痛苦不就不复存在了吗？</p>
    何思语甜笑着，拉起叶黎的手，蹦跳着欢快向前走，宛如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p>
    她嘴里好像小声问了一句什么，叶黎有点没听清，只零星捕捉到三个音节，分别是“黎”“爱”“吗”。</p>
    这三个音节很容易组成一句话，便是“黎，你爱我吗”。</p>
    叶黎觉得自己很聪明，连这种补全残缺句子的题也能随手填出来。但转念间，他又察觉到不对。</p>
    如果何思语说的仅仅是这么一个短句，嘴巴翕动的时间似乎太长了。</p>
    叶黎怀疑自己的推测是错的，便板着脸问道“你刚才说什么？”</p>
    何思语莞尔道“我在小声自语，你听到了？”</p>
    叶黎道“听到了一点。”</p>
    何思语道“我在说，我们好像都不懂爱。”</p>
    既然知道自己不懂爱，为什么还能一脸憧憬地说出“结婚”两个字？</p>
    叶黎沉默。</p>
    何思语忽然问“如果我有危险，你会奋不顾身救我吗？”</p>
    叶黎冷声道“我为什么要不顾性命去救你？你以为我找不到其他女人啊？”</p>
    何思语保持美丽的笑容，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p>
    虽然是元旦日，银行却照常上班。今天银行相当热闹，客户拥堵，男男女女，门庭若市，似乎不少学生都想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好日子取点钱做点什么。</p>
    何思语嫣然道“我们去取钱，不用去业务窗口排队，直接用取款机取钱就可以了。”</p>
    银行的小隔间里，一共五个取款机，每个取款机前都排着很长一排人。</p>
    看来今天忙着取钱的人是真的多。</p>
    两人没办法，挑了一个人少的取款机，安静排队。</p>
    何思语规划道“我们取了钱就去蛰城最繁华的市区好好玩一下。我们一起唱歌，喝酒，找姑娘，晚上吃大餐，睡上档次的情侣酒店！”</p>
    叶黎皱眉道“你说的我都懂，但一起找姑娘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也想找个姑娘玩玩？”</p>
    何思语点头道“对啊。我很好奇，你们男生为什么喜欢找姑娘，找姑娘又是什么感觉。这种事情，我不试一下，完全没办法体会。”</p>
    叶黎想到何思语和另一个女人手挽手，举着酒杯，笑盈盈地聊天喝酒，胃里忽然一阵翻滚。</p>
    何思语继续道“如果你不想找姑娘，我们也可以不去。”</p>
    叶黎面无表情道“我为什么要去找姑娘？你不就是姑娘？”</p>
    何思语睁大眼问道“你要找我？”</p>
    叶黎道“我一直在想，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p>
    何思语不假思索道“脑子里当然装的脑浆。”</p>
    叶黎冷声道“我怕你的脑子里全是豆腐渣。”</p>
    何思语甜笑道“豆腐渣也好啊，敲碎脑袋还能烧一盘菜。”</p>
    叶黎的脸越来越沉，心中最柔软的地带再次传来强烈的刺痛。</p>
    她永远顺着他，无论他怎样欺负她，她都笑脸相迎。</p>
    叶黎不喜欢这种顺从，可是他尝试过无数种办法，故意去伤害她，唾骂她，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希望她能反抗，哪怕她能动怒一次都好。</p>
    可没有。</p>
    好像真如她所说，她是为他而生，宛如他手中的玩具，随他怎么处置，她都不会有半点怨言。</p>
    莫非她前世真的欠了他足以使她甘愿一生为奴的大恩情？</p>
    可是前世的说法好生缥缈，谁又相信那种东西的存在？</p>
    叶黎狠狠一咬牙，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俯下头便亲吻她的唇。</p>
    她不动，甚至不闭眼，就这般平静地盯着他。</p>
    叶黎受不了这种平静，松开她，冷冰冰问道“你说我们都不懂爱，那到底什么才是爱？”</p>
    何思语摇头道“就是因为我不懂，所以才没办法回答啊。”</p>
    叶黎厉声道“我来回答你。”</p>
    何思语的眼睛里闪闪发亮，满是期待。</p>
    叶黎道“爱就是有任何人伤害了你，我都会不计一切代价杀掉他！”</p>
    何思语的脸上有了失望之色，这显然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但她没有反驳，很乖巧地点了头。</p>
    叶黎继续道“这的确是爱，但却是肤浅的爱。我在想，当初丁伟他们四个的事情，就是我对你表达的最肤浅的爱。”</p>
    何思语问“深刻的爱是什么？”</p>
    叶黎道“深刻的爱就是，除了我，这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p>
    何思语问“万一有呢？”</p>
    叶黎道“那就证明我不够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配爱你。”</p>
    何思语迟疑片刻，小声问道“这两种爱有什么区别吗？”</p>
    叶黎淡淡说道“前者是无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化身疯狗去撕咬伤害了自己的女人的人，也就是无能的报复；后者是强韧的参天大树，遮挡一切风雨，杜绝外界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是绝对妥善的保护。”</p>
    何思语问“所以肤浅的爱是报复，深刻的爱是保护？”</p>
    叶黎点头道“我是这么认为的。”</p>
    何思语问“那你会保护我吗？”</p>
    叶黎冷笑道“你又不是我的女人。”</p>
    何思语道“可是你刚才说了，丁伟他们四个人的事情，就是你对我的肤浅的爱，又说了除了你，没人能伤害我，这就是对我的深刻的爱。”</p>
    叶黎道“那只是我为了方便解释做的假设而已。”</p>
    何思语咬咬嘴，小声道“我对爱的理解和你不一样。”</p>
    叶黎似笑非笑道“你居然懂得和我讨论问题了？哈……还真是难得。你说说看，你觉得爱是什么。”</p>
    何思语道“明知道自己会受伤，得不到任何回报，却依旧义无反顾忍痛向前。我打个比方，差不多就是落叶和风吧，落叶有风时迎风飞舞，没风时安静沉睡。”</p>
    叶黎道“听不懂。”</p>
    何思语道“你在我身边，我陪你，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抱怨。所以你是来去无影的风，我是等待你的落叶。”</p>
    叶黎嘲笑道“到底谁是风，谁是落叶，可不是你说了算。”</p>
    这时两人已经排队到了取款机前。</p>
    何思语掏出提包里的银行卡，上前准备取钱。</p>
    叶黎抓住她，一把抢过银行卡，冷冰冰说道“不取钱了。”</p>
    何思语问“为什么？”</p>
    叶黎道“没心思玩，你的钱自己留着买化妆品和新衣服。”</p>
    何思语道“我不化妆、不穿新衣服也很好看。”</p>
    叶黎压低声音应道“不想用你的钱了，等我有钱了再带你去玩。”</p>
    何思语的眼中分明有一闪即逝的激动，似乎她为叶黎的突兀转变尤为高兴。</p>
    她向前一靠，便把脑袋靠在叶黎怀里，张嘴正要说话。</p>
    “砰！”</p>
    一声尖锐的枪响毫无征兆响彻。</p>
    叶黎猛地回头，见银行里忽然多出好几个手持枪械，脑袋蒙着黑色套子，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男人。</p>
    ——莫非这些人是来抢银行的？</p>
    面对这突发事件，叶黎的脑中一阵嗡鸣，心知大事不妙，可能会出人命，却依旧下意识向前站了一点，把何思语挡在身后。</p>
    他觉得这些抢劫犯脑子有问题，纵然不怕死，蓄谋抢银行，也应该选一个相对平常的日子，而不是元旦日。</p>
    毕竟元旦的人流大，管治安的民警会加大治理力度，防止犯罪。</p>
    说不定现在这银行里便藏着一位身手高超的便衣警察。</p>
    一个抢劫犯举着枪凶神恶煞地大喊道“全部给老子双手抱头，老实蹲下！”</p>
    所有人都照做，叶黎和何思语也不例外，因为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p>
    银行经理被枪口指着，老老实实吩咐工作人员取钱。</p>
    抢劫犯们大多守在窗口等着装钱，只有两个抢劫犯在银行里走动，用枪威胁控制倒霉的客户们。</p>
    一个抢劫犯走到叶黎跟前，大骂道“蹲边上去！”</p>
    叶黎照做。</p>
    然而他刚挪脚，眼角余光便看到何思语被抢劫犯拽着站了起来。</p>
    ——混蛋！莫非这群亡命徒除了抢钱，还要劫色？</p>
    叶黎真的想把这些抢劫犯的祖宗十八代都抬出来狠狠骂上一遍。</p>
    高中时代才经历了丁伟那几个混蛋不要命的犯罪，现在又有抢劫犯盯上何思语。</p>
    叶黎心中的怒火无限高涨，怒气燃烧了勇气，勇气筑成了杀心，于是他忘了枪支的威胁，站起身便大吼道“王八蛋！放开老子的女人！”</p>
    何思语和抢劫犯还在扭打，却因叶黎这一吼，两人都停了下来。</p>
    抢劫犯冷着眼骂道“你他妈不要命了！？”</p>
    说话时枪口已经指向叶黎。</p>
    叶黎却没看到枪口，只看到何思语被抢劫犯弄得面容惨白，满脸冷汗，而且被吓得不轻。</p>
    她嘴里一直重复说着“不要”。</p>
    叶黎感觉她不是在对抢劫犯说不要，而是在对他自己说。</p>
    ——不要什么？</p>
    叶黎想起丁伟事件，自己被熊熊怒火湮没了理智，有了杀人的欲望，以致于后来是怎么弄死那四个人的都忘了。</p>
    叶黎明白过来，何思语是怕自己再度失去理智，又把这群抢劫犯全杀了。</p>
    ——可是我真的有那么厉害吗？</p>
    叶黎想着，心中的怒气缓缓消退了许多，也不再想杀人了，只冷冰冰地盯着抢劫犯，重复道“放开她。”</p>
    似乎抢劫犯也不想闹出人命，虽然枪口指着叶黎，却迟迟没有开枪。</p>
    与此同时，窗口前的一个抢劫犯冷冷说道“虎子，够了，我们是来抢钱的。”</p>
    被唤作虎子的抢劫犯冷哼一声，一把将何思语推到叶黎面前，厉声道“他妈的，算你小崽子运气好，给老子蹲下！”</p>
    叶黎见何思语没事，放下心来，便再次照抢劫犯的话做，抱头蹲地下，但眼角余光一直盯着何思语，害怕她再次被盯上。</p>
    现在叶黎只希望这群抢劫犯抢完钱赶紧滚，别留在这里吓人，反正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最后一定会被蛰城那位不得了的警局局长抓去坐牢。</p>
    正当叶黎这样期待时，耳边忽然传来何思语的温柔话语，她巧笑嫣然地说道“黎，你果然是爱我的。”</p>
    叶黎猛地回头，发现自己正站在取款机前，银行的工作人员与客户都还一脸闲适，而那群抢劫犯早已不见踪影。</p>
    ——刚才那是错觉吗？</p>
    叶黎这样想，再次定睛看向何思语，摇头道“不对，刚才那不是错觉，不然你不会对我说这句话。”</p>
    何思语抱住叶黎的手臂，一脸幸福地说道“是不是错觉都已无关紧要，至少我知道了，你的确是爱我的。你能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站出来，还能在愤怒到极致时保持理智，是我的大英雄呢！”</p>
    叶黎皱着眉不说话。</p>
    何思语问“我要嫁给你，你娶我吗？”</p>
    叶黎感觉脸有些发烫，别过头嘴硬道“我为什么要娶你？万一我遇到了比你更好的女人呢？而且——”</p>
    何思语问“而且什么？”</p>
    叶黎小声道“而且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还没好好交往就结婚的。”</p>
    何思语道“这种人很多的。”</p>
    叶黎问“我怎么不知道？”</p>
    何思语道“那些急着结婚的人，不都是一相亲就谈婚论嫁远眺未来吗？”</p>
    叶黎道“我们又不是相亲认识的。”</p>
    何思语点头道“所以我们要好好交往一下。”</p>
    叶黎曾想过自己在何思语面前会松口，却没想到真到这一刻时，能轻松到宛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p>
    直到前一刻，他的心还被囚禁在自己创造的牢房里。</p>
    他一直以为何思语在怜悯自己，所以不能接受，像没了理智的虎狼，疯狂撕咬她，伤害她，以此填补内心的空虚。</p>
    可是人的眼神千变万化，每一种眼神又代表着一种情绪，谁也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读懂对方的眼神呢？</p>
    她那水汪汪的、姌弱的、于心不忍的眼神，真的是怜悯吗？</p>
    叶黎在面对抢劫犯时，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发现何思语嘴里一直叨念着“不要”，而她那时看他的眼神，除了惊恐，还有一种深远而不可言传的东西——那种一直被叶黎视作怜悯的东西。</p>
    人在恐惧之时，怎会有心思去怜悯别人？</p>
    所以叶黎得出结论，她的眼睛里藏的不是怜悯，而是深刻的爱。</p>
    一个女人会因为怜悯一个男人而甘心低贱自己吗？</p>
    当然不会。</p>
    一个女人会因为怜悯一个男人而甘心堕落吗？</p>
    当然不会。</p>
    一个女人会因为怜悯一个男人而甘心受伤吗？</p>
    当然不会。</p>
    一个女人会因为怜悯一个男人而伤害自己的亲人朋友吗？</p>
    当然不会。</p>
    一个女人只有在深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像垃圾桶前可怜楚楚的小猫咪，等待那个男人投来的美味猫粮。</p>
    叶黎发现自己很蠢，蠢到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想不明白，蠢到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亲口询问她一次。</p>
    而她呢？总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痛苦，从不抱怨，从不离去，一直安静等着他。</p>
    所以他们在沉默中相互爱着对方，又相互折磨着对方。</p>
    一朝顿悟，叶黎走出了迷雾重重的黑暗森林，抓到了一直以来照亮他的光。</p>
    当天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p>
    叶黎不再找其他女生，何思语也不再做兼职。</p>
    两人一起攻克毕业实习与毕业论文，在通过毕业答辩的半年后，回蛰城管理学院照了毕业照，而后留在蛰城打拼。</p>
    他们在蛰城市区的桐花小区租了房子，最初在同一家销售公司做产品销售，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玩耍、睡觉。</p>
    何思语的工作能力比叶黎更强，总能完成更多的业绩，而这些业绩又被她大方地送给叶黎。</p>
    于是叶黎得到了升职的机会。</p>
    可惜好景不长，他升了职，在工作上和何思语的交集变少，没了这位贤内的帮助，经常犯错，可谓原形毕露，最后又被老总踢回了基层。</p>
    三年后，何思语终于怀了孩子，而且在快三个月时才把这件事告诉叶黎。</p>
    到了这个地步，两人的甜蜜恋爱终于画上句点，走进了婚姻殿堂。</p>
    而那一场婚宴，又成了另一个故事的起点。</p>
    一向抗拒酒精的叶黎，在新婚当日，面对各位亲朋好友的衷心祝福，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举起酒杯。</p>
    于是他醉得不省人事，在梦中看到了那一粒黑色的种子。</p>
    种子落在地上，长成层层叠叠、一望无垠的邪恶花海。</p>
    每一朵花都面向他，对他发出“嗤嗤嗤”的邪笑声；每一朵花都让他感到入骨的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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