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府的路上,陆愈知心里很堵。此时,他不想骑马,也不想坐马车。只有走着路,他的思绪才能打开。
坐着不动,怒气无处发泄,便会越积越多。
稳定了一下情绪后,陆愈知开始回忆起了今天的事。
今天他在燕离府上的花园,忽然就接到了燕王急召。因为有点不放心燕离的安危,他便想着快去快回。于是,马不停蹄得赶去了王宫。
得知燕王在寝宫等着他,他便立刻赶了过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不仅仅是燕王在等他。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燕王似乎很赏识那个人,正笑着与那人交谈。
“大王。”陆愈知走到燕王面前,下跪行礼。
“温大夫,这便是陆卿士了。”燕王似乎很开心,主动给温凉介绍起了陆愈知。
听到燕王的介绍,温凉立刻起身,给陆愈知行了个礼。
“不知大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听到“大夫”二字,陆愈知心中轻蔑了一下,并不把温凉放在眼里。
“温大夫,你说吧。”燕王对温凉很是尊重,一口一个大夫,这让陆愈知觉得有些奇怪。
“是。”温凉向着燕王微微弯腰,行了个礼,随后转身面向陆愈知开口道:“陆卿士大人可是燕离将军的师父?”
“正是。”听到温凉问起了和燕离有关的事,陆愈知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看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温凉继续开口道:“在下温凉,一介草民,习得点医术。半月前,燕离将军至山中替大王求药。我与燕离将军一见钟情,所以前来提亲,还请……”
“不可能!”没等温凉说完,陆愈知便厉声打断。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陆愈知缓了缓,平复了一下后继续开口道:“燕离这孩子是我养大的,她什么脾气,我最清楚了。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就……与人一见钟情。”
说到后面,陆愈知开始有点结巴起来。燕离带给他的刺激越来越大,每一件事都在他的意料之外。第一次,他对燕离有了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
“燕离将军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是她的师父,终身大事,是要经过您的允许才行的。燕离将军也怕在下来提亲的时候,吃闭门羹。所以,给了一个定情信物。”说着,温凉示意了一下,随后便有人上前,递了个长长的盒子过来。
打开盒子,陆愈知瞪大了眼睛。只见,盒内躺着的,是灵安剑……
当年,陆愈知不惜一切代价,铸造一把剑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燕国。不知有多少人垂涎这把剑,渴望成为它的主人。然而,陆愈知却把它交给了刚满十岁的燕离。
至此,燕国上下全都知晓了陆愈知对燕离的重视。陆愈知觉得,灵安剑就像是他给燕离刻上的记号。
所以,再三叮嘱,不可将剑弄丢,更不可交于他人。每次看燕离用剑时如鱼得水的样子,陆愈知便觉得,哪怕付出再多也值得。
如今,这把剑,居然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还信誓旦旦得说是定情信物,一股极大的讽刺感霎时间冲上了陆愈知的脑袋。
强忍着怒气,陆愈知有点咬牙切齿得开口道:“我不会同意的,你一介草民,居然还想娶我们燕国的将军。”
“若是卿士大人答应这门亲事,温凉愿入赘将军府。”温凉不依不饶,似乎已然胜券在握。
“我不同意。”陆愈知几乎是一字一顿得说出这句话,声音已经被气得有些沙哑。
“那……草民斗胆,求大王赐婚。”说着,温凉跪在了燕王面前。
“我不允许燕离嫁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陆愈知有些慌了,也许是岁数越来越大了,他对情绪的控制力越来越差,此时已经是有些气昏了头,差点忘了燕王还在。
“草民不才,收过两个徒弟,如今在民间各自有医仙医圣之称。”听到陆愈知所说的“废人”二字,温凉立刻出口反击。
看眼前两人似乎是已经吵起来了,燕王便开口缓解:“陆卿士,燕离如今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还成天混在军营的话,难免落人口实。如今与温大夫成亲,正好也可以收收心。”
“大王!这……”见燕王有了赐婚之意,陆愈知慌了神,一下子跪在燕王面前。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孤王便拟旨赐婚。”说完,燕王起身,离开了寝宫。他看上去很开心,丝毫未受两人针锋相对的氛围影响。
看了看燕王的背影,温凉冲着陆愈知得意地笑了笑。将灵安剑递给陆愈知后,便也离开了……
走到一棵树旁,陆愈知收回思绪。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发现了一些蹊跷。
“不对,不对,这样不对。”陆愈知喃喃自语道。燕王曾经对他可是言听计从的,如今怎么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错,是他失信于燕王了?
“没有,肯定没有”。陆愈知摇了摇头,对于燕王,再怎么说,他也辅佐了二十年了。能当上这个王,靠的不还是心狠手辣和老谋深算。若是他当年做的一些事留有破绽,那么燕王早该发现了。
换句话说,他若是失信于燕王,不可能现在还喘着气。
难道是……因为温凉?
陆愈知慢慢回忆着燕王最近的变化,大概是从燕离回来的时候……
带回的药和那封信。
信!对,是信!
陆愈知突然想起来,他安插在王宫的暗探传回的消息中有说,燕王看了那封信之后突然就变得很开心。
这样一来,燕王所有的变化就都能和温凉扯上关系了。陆愈知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拳,越捏越紧,似乎温凉此刻就在他的手中……
偏偏,这时候他还不能动温凉。燕王现在很器重温凉,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温凉出了事。那么,所有矛头都会指向他。
如果燕王不再信任他,不再器重他。那么,不仅他苦苦经营的心血要毁于一旦,一件深藏多年的事也有可能会被一点点的刨出来。不过,一想到燕离要与温凉成亲,他就有些不甘。
曾经,也是这样。他眼看着自己重要的人,和另一个人成亲。那时候,他死多么的无奈,多的无助。可是,却也无能为力。
陆愈知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向了身旁的树。二十年了,过去二十年了。这一次,他依旧要眼睁睁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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