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平云传》第九章 埋下隐忧（一）

    
    将军府后堂，满面愁容的大将军何进斜倚在榻上，两侧的十几张案几后，或站或坐满是锦袍冠带的朝中文武，堂中气氛有些压抑，想是有事情议论了很久。如果董信看到这后堂众人，一定会大吃一惊。
    后堂中这一干众人，除了大将军何进，还有济阳侯、车骑将军何苗，虎贲中郎将、中军校尉袁绍，虎贲中郎将袁术，荡寇将军周毖，执金吾胡母班，大鸿胪韩融，少府阴循，匠做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射声校尉荀爽、长水校尉伍琼，议郎、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右校尉赵融、冯芳，左军校尉夏牟、右军校尉淳于琼、侍中钟缉、议郎郑泰、何颙、黄门侍郎荀攸、骑都尉张邈、大将军府主薄陈琳、从事逢纪、将军府橼王匡、北军中侯李密等一干文武大臣，他们正在议论何进是否遵从灵帝命，出征河西平叛一事。
    “大将军，万万不可领兵西上平叛。”
    说话的是荡寇将军周毖，“如今陛下病体沉疴，大将军若是不在京中，一旦有变，大将军那时远在河西，鞭长莫及，恐事急不可为。”
    何进苦笑着道：“仲远，方才已经说过，陛下昨日赐下兵车百辆、虎贲斧钺，就是催促本将军早日启程。”
    “大将军。”
    相貌伟岸，留着三缕修剪得极为整齐胡须的袁绍，皱皱眉说道：“仲远所言甚是，我从太医署得知，陛下病体却是沉重，恐难支持数月，大将军此时确实不应离京。”
    袁绍，字本初，乃当今大司徒袁隗的侄子，其父袁逢生前做过司空，伯父袁成生前曾是左中郎将，再往前，从袁绍高祖父袁安算起，袁氏四世中有五人官拜三公，号称四世三公之家。只是袁绍乃庶出，过继给袁成一房，其同父兄弟袁术乃是嫡子。
    袁绍凭借家世，二十岁已出任濮阳县长，有清正能干名声。因父母病故服丧，去官在雒阳隐居，后来朝廷征辟也一直没有应召。说是隐居，其实袁绍是在等待时机，并借此时机培植势力，抬高自己身价。在雒阳其间，袁绍不仅暗中结交党人、豪侠义士，张邈、何颙、南阳许攸都和他来往甚密，还在雒阳广交文武官吏，以至于袁绍府前每日车马盈门，街道充塞。十常侍就曾说过，“袁本初不应召命，一味结交亡命之徒，广结党羽，意欲何为？”，此话不可谓不一针见血。只是袁绍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直到灵帝组建西园八校，才出来任事。
    袁绍一席话，顿时惊的众人哑口，袁绍交由甚广，他的消息多半准确。
    众人沉默半晌，何进才深深叹口气。
    “本初所说却是实情，本将军已从皇后哪里得知消息，陛下身体确是很差。”
    何进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此时却是不应离京平叛，只是要本将军出征平叛，正是张让、蹇硕等人所为，竖阉狼子野心，某如何会不知道。不过，圣命已出，如今已拖延月余，再拖下去难免惹来抗命口实，这又如何是好？”
    当今皇后，乃是何进异母妹妹，宫中信息自是清楚。
    对于何进优柔寡断，众人都有些不以为然，只不过何进总归是大将军，许多事情还要给他留些颜面，众人正思衬着如何劝说何进，袁术却撇撇嘴，斜了一眼满堂众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袁术字公路，一向自视甚高。和袁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不过袁绍是庶出，又曾过继给伯父袁成，以至于袁绍在家中地位颇低，两人也素来不睦。
    “这有何难，我等尽起兵马杀入宫中，斩杀十常侍，然后遣一将领兵西去汇合张温，要平西凉乱兵只是须臾之间，何须在此费尽思量。”
    袁术的话，并没引起众人共鸣，袁绍低着头微笑不语，张邈、何颙、郑泰几人更是暗暗交换眼色，一副不屑神色。
    车骑将军何苗翻了翻白眼，冷声说道：“公路此言差矣。”
    何苗字叔达，灵帝何皇后同母兄，大将军何进异父异母弟，从越骑校尉升至河南尹，去年破荥阳黄巾，现官拜车骑将军、济阳侯，因为和何进没有血缘关系，一向不和何进同心。这何苗十分贪财，和十常侍来往密切。袁绍、袁术这些人一向看不起何苗，而何苗也懒得和这些人来往，乐得自己闷头发财。只是因为何进的缘故，袁绍等人也不好和这何苗撕破脸面，面子上总还过得去。
    袁术横了何苗一眼：“差在哪里？”
    何苗一张胖脸露出一丝干笑：“如今陛下尚在，带兵杀进宫中，公路可是要造反吗？我倒是听说。。。。。。公路有一段天命在身，莫非。。。。。。况且十常侍中也未必没有好人，郭胜与大将军同郡，一向亲近，怎可一概而论，妄加杀戮。”
    袁术出生时，他母亲梦见神人，说是他这孩儿有一段天命在身。这件事本是大逆不道，袁逢当时也是严令家人不得外传，只是不知何故，这件事情现在许多人都知道。
    其实，众人对于袁术的建议也都反对，都是和何苗一个意思，何苗出言，倒也没人不满。只不过何苗此时提起那段传说，倒是犯了众人的忌讳。袁术瞪起三角眼刚要反驳，将军府橼王匡冷笑一声开口。
    “竖阉皆无好人，车骑将军为竖阉张目，想必是害怕日后少了银钱吧。”
    王匡此话，分明是说何苗收受十常侍贿赂，何苗哪里听不出来，一张胖脸早涨得通红，一拍案几就要发作。
    “大将军”
    见众人就要吵起来，越骑校尉伍琼笑着抢先说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情势，几个竖阉到可先放一放，本初月前所讲要大将军调集各路兵马一事乃当今首要，还请大将军早做决断。”
    当初张让等十常侍鼓动灵帝要何进西去平叛，这其中的意思何进、袁绍等人自然都清楚，无怪乎两种结果，一是何进平叛不力，借机打压何进势力；二是平叛其间，灵帝驾崩，十常侍正好拥立刘协为帝，而不是让何皇后的儿子刘辩登基。不仅何进不愿离开雒阳，袁绍等人也是如此，袁绍建议何进借口需要广招人马，征调各路豪强兵马前来雒阳，一可拖延时间，二也是想着要借机壮大声威，灵帝地不敢过于逼迫何进。甚至暗里的意思也都心照不宣，外面征调来的兵马和十常侍没有任何关系，那时就是真的引兵杀进宫中诛灭十常侍，也无人能阻止得了。
    只不过，何进一直拿不定主意，最后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何进向各地征调能人异士来雒阳，然后再让这些人到各自家乡招兵。此时王匡重又提起此事，何进皱着眉没出声，只是把目光看向将军府主簿陈琳。
    陈琳，字孔璋，广陵人士，正是他的坚决劝阻，何进才打消了征调地方豪强的念头。
    “此事绝不可为。”
    陈琳起身道：“征调各路地方豪强兵马入京师，一旦有人图谋不轨，那时就是强者为尊，好比干戈倒持，功决不成，朝纲始乱之源。”
    陈琳的话，众人都听得明白，一旦各路地方兵马汇聚京师，万一有人有什么想法，那是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他何进这个大将军能否坐在这个位置都不好说。只是这个建议是袁绍提出来的，袁绍不由有些发窘。
    右军校尉淳于琼、侍中钟缉、议郎郑泰、何颙几人一向和袁绍交好，见状互相看了看，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郑泰正想说话替袁绍解围，董旻却在这时走进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