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死亡接力——案情扑朔迷离
五点半的自然醒之后,我就呆呆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没戴眼镜,眼前的世界就是一种难以琢磨的模糊,我多希望我现在是躺在宿舍的床铺上,同寝的胖子猛地跳起来拍打我的床铺,吵吵着叫我一起去学校的田径场跑步。也不知道胖子现在起床了没有,他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肚子“咕噜”一声瞬间把我拽回了现实中的世界。
脑子空空的,肚子也空空的。昨晚送来的饭菜有点咸,现在就是口干,嘴唇上都起了白皮,很想喝水。
听着窗外的雨,那种嘈杂声明显小了很多,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距离生还的希望越来越接近了?还是……
起床,洗漱,然后等他们来喊我。喊我干什么?叫我下楼吃饭吗?还是告诉我又有人遇害了,而我是无辜的?
我拉开厚厚的窗帘,看了看窗外的雨景,的确是小了不少,不过外面似乎还是一片汪洋,通往外面的路现在应该被泥土和石块堵塞住了,估计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我只能再次打开我的电脑,听听音乐,消磨时间。不是我冷血,而是目前我担心也没有用,每时每刻都紧绷着大脑神经,那就会像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谁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突然炸裂,等到神经崩溃的那一刻,不用被人动手也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了。
“咚咚咚!”一连串沉闷的敲门声传到我的耳朵里。
“谁?”这次的敲门声很大,也很急促,我只是警觉地坐在椅子上,稍微侧了一下身子。
“是我,齐思贤!”声音的确是齐思贤的。
“有什么事吗?”我以为他会说送饭,但是听敲门的动静和他说话的语气又不像,就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
“你开下门,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齐思贤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由强变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了其他线索而觉得理亏,现在想来道歉,还是因为……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脑海一闪而过,我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去开门。
“是不是又有谁被害了?”我并不希望刚才的预感变成现实。
齐思贤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我进到屋里说话。
“是不是舒馨被害了?”我只是按照星座的顺序来推断这次的受害人。
“对,舒馨死了。”齐思贤的声音很轻,他的表情是一种深深的自责。
“什么……”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也许我不应该吃惊,因为我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当齐思贤他们把我当做凶手软禁起来之后,凶手自然会在其他人毫无戒备的情况之下,杀死他(她)想杀死的任何一个人。
“你现在应该相信小裴的那个死亡讯息很可能是个陷阱了吧!就算不是陷阱也至少说明了那个讯息并不是指向我,而是有另外我们没有想到的含义。”我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
我不想用舒馨的死来嘲讽齐思贤的狂妄,因为人都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拿来往自己脸上贴金,厚着脸皮证明自己的智商比别人多么多么优越了。
“对不起,沈海,都是因为我的无知……”齐思贤倒是比较诚恳地向我道歉。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你进来应该不只是想对我说几句对不起吧!”我觉得齐思贤另外有话要说。
“对,昨天上午你被误认为是凶手……”齐思贤说出“凶手”两个字的时候,眼神里隐约流露出一种愧疚,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一直待在屋子里,我和于文鹏在你的房门口放了一张椅子,两个人轮流坐在那里……”他不说我也知道,监视我嘛。
“从上午一直到傍晚是我和于文鹏两个人一起站在房门口,从傍晚到午夜十二点是于文鹏守夜,而十二点开始由我来换班。由于大家在前一天过于紧张和恐惧,都没有休息好,所以昨天除了我和于文鹏轮班换岗之外,其他人也只在晚饭时间出过自己的房门,剩下的时间都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那现在除了我之外,你们所有人都有嫌疑了。”只有我自己相信我是无辜的。
“但是于文鹏今天早上告诉我,在他前半夜守夜的时候回过一次自己的房间,大概有二十多分钟。”齐思贤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还是存在犯罪时间的,我和其他人一样同样有嫌疑杀害舒馨。
“这我就无话可说了,既然你们已经认定我就是凶手了,干吗还来找我谈话?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很奇怪我的心情居然很平静,可能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你别生气,我觉得他离开的那二十分钟不只是回到自己房间。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我和于文鹏两个人是如何分配守夜时间的,难道你还能蹲在门口一直等待我们开小差,找机会跑到三楼杀人吗?这样做的几率太小,而且非常冒险,所以我觉得这不可能。”齐思贤的这些话让我感到些许舒服。
“那你是怀疑于文鹏?要知道,白雪、林童、舒馨、裴俊英、路遥、池淼这六个人,也就是十二星座排列顺序的前六个星座,从我们来的第一天都是他们自己分配房间到三楼的。到你进门之前已经先后有四个人被害了,那路遥和池淼呢?她们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在我被他们监禁之前,住在三楼的幸存者有舒馨、路遥、池淼三个女生,舒馨遇害,剩下的路遥和池淼自然而然就被列入了重点怀疑对象。特别是池淼,我越来越对这个女生的思维感到奇怪了,总是这个占卜那个占卜的,而且池淼是第一个预言这里发生的惨案是按照十二星座的顺序杀人,好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小女巫。
“池淼好像疯了!”齐思贤叹了口气。
“疯了?”我觉得这太富有戏剧性了,我接着问他,“她是怎么疯的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今天早上我去三楼叫她们几个女生下楼吃早饭,上到三楼刚好碰上池淼往楼下走,于是我让她敲舒馨的房门,她还有点不情愿,而我自己则去喊路遥下楼吃饭。舒馨的房门好像没有上锁,池淼敲了一会儿,屋里也是没有什么动静,池淼就开门进去了,就那么一两秒钟的工夫,我就听见池淼的一声尖叫,我冲进舒馨的房间,发现舒馨已经死在床上了,浑身都是血。而池淼倒在地板上,我掐了她的人中穴,才让她慢慢睁开了眼,可当池淼醒过来之后就疯了,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她不是一直都说自己不会出事的吗!”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
“你相信她?我可是一直认为池淼的那些占卜都是糊弄女生的鬼把戏,她根本就没去过现场,只知道坐在那里搬弄是非。结果现在看到舒馨的尸体整个人的心理防线就承受不住了,昨天早上看到她那种憔悴的表情我就知道了,其实她是在硬撑,就是为了维护那个占星术在她心里的地位。”
“可是她预测出来的事情还是有点道理的!”我还是不能完全同意齐思贤的说法。
“你是说按照十二星座的顺序发生的惨案?还有舒馨和路遥的安然无恙?我看这些都是她凭空瞎编出来的,最多不过是巧合,而舒馨已经遇害身亡了不是吗?”齐思贤仍旧否定池淼。
“那你是不是已经查看完舒馨的死亡现场了?”我打算把话题转移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还没有,可能其他人也听到了池淼的那一声尖叫,没多会儿就都进去了。现场太恐怖了,他们看了一眼就又都跑出去了。我和他们一起扶着疯疯癫癫的池淼回到一楼,先安慰了他们几句,而后我因为一直没看见路遥的影子,就又直接到三楼去她的房间,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动静,我扭动了一下门把手,路遥的房门也没有锁,当时我真怕路遥她也遇害了,可我进到里屋一看,路遥不在屋里,我上楼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在一楼。”说到这儿,齐思贤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
“会不会是在洗手间?”我问。
“没有,就是不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齐思贤肯定地说。
“路遥是那种胆大的女生,也许她一个人待在什么地方而你没注意到,一会儿你下楼就能见到她了。”我安慰了他一句,其实我心里也觉得有点纳闷。
“希望如此。”齐思贤叹了口气。
“那文哥有什么反应?”我问齐思贤,毕竟文哥和夏炎姐是这里的主人,杀人事件不断地发生,他们至少也要负主要责任。
“还能有什么反应,除了抽烟根本就不多说话了,我估计他和夏炎姐也快撑不住了!文哥昨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发烧,夏炎姐陪了一宿。再说从第一起案件开始,接触死亡现场和线索最多的就是你和我两个人,这个时候掺和进来的人太多,反而会让调查更加复杂。”齐思贤指的这个复杂可能也是指真凶会借故参与进来,可到目前为止,齐思贤是第一个要求进现场寻找线索的人,而我是第二个积极配合调查的人,此外,那个于文鹏也只不过是站在旁边看了看热闹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了吗?”我问。
“一会儿我们先上楼查看一下舒馨的死亡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齐思贤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再不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那就听天由命吧,早晚会轮到我们自己。”
“别这么悲观,现在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估计很快就停了,到时候就算我们不出去,警察也能尽快赶来的。”简单地安慰了一下齐思贤,我自己都不敢完全相信我所说的能否成为现实。
说罢,我们两个人起身走出房间,直奔三楼舒馨的死亡现场。
刚步入双子座的房间,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血腥味儿。舒馨躺在床上,我已经无法靠我的肉眼来辨别躺在床上的这个死者到底是不是舒馨。整个尸体从头到脚都已经被血染红了,也不知道舒馨的血是不是全部流净了,整张床铺的被褥也被血浸红了大半。舒馨散乱的长发,和已经凝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牢牢贴在了脸皮上,圆睁着的双眼好像诉说自己所见的极为恐怖的景象,舒馨张开的嘴中也留有很多的血迹,原本白白的牙齿如今因为血液附着、凝固并而显得格外恐怖,看在眼里浑身都有一种发麻、无力的感觉。
我进到房间以后并没有急着走到尸体旁边,因为眼前的景象过于血腥,自己的脚步有些不听使唤,只能暂时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避免吸入过多的血腥气息。
我发现在朝门口方向的地板上散落着几滴血迹,也有一两处被涂抹过的痕迹,依稀可见血液被涂抹的走向。这些血迹应该不是从床上滴落下来的,因为血迹的位置和床铺的距离至少有一点五米左右。
舒馨的尸体平躺在床上,她的右手指向床头的墙壁,指向墙壁上的那个三番五次出现的梅花。
舒馨血淋淋的右手明显少了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我和齐思贤在舒馨的尸体周围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那两根丢失的手指。
“你看。”齐思贤指了指靠床头的那面墙壁。
舒馨床头的墙壁上依旧画着那朵血红色的梅花,还有“0914”这四个阿拉伯数字,我又想起舒馨曾经说的一句话,“0914,你就要死”,虽然靠数字谐音来猜测并非全无道理,但是,这四个数字所要表达的只有这么简单吗?单单从白雪、林童和裴俊英的死亡上来分析,闪手做事非常缜密,这和舒馨说出的那么简单的含义,好像无法准确地关联上。
而且总觉得舒馨的死与前面的几起凶杀案有点衔接不上的地方,可具体是什么细节我还没有整理出来。
“齐思贤。”我叫了他一声,他也转过头来看着我。“你是不是知道这朵梅花和这四个数字的意思?”
“不……不知道!”如果他真的不知道,说话为什么要吞吞吐吐的,还立刻就把头扭了回去。
他不说,那我也不能拿把刀逼他告诉我,也许等到真的有一把刀架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他想说都没有人去听了。
我朝床铺的方向走了几步,屏住自己的呼吸,想近距离看看舒馨的尸体。
舒馨全身遍布数不清的伤口,细长、整齐。白色的皮肉微微向外翻出,看上去好像是由利刃造成的。我问了一下齐思贤,他也同意这个看法。如果是利刃,那在这栋别墅里最容易弄到的就是刀,我记得一楼厨房有一个刀具架,里面大大小小各种用途和尺寸的刀有十几把,如果凶手随便抽出一把用来行凶也不会有人察觉,事后洗净再放回原处又可以避免放在身边被人发现而穿帮,但是也不排除凶器是凶手自己带来的可能。
看了没几眼,我的视觉神经就承受不住了,我双手捂着嘴转身跑到屋里的洗手间,跪在马桶前拼命地吐,直到吐得连胃液都吐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我觉得我的脑袋在不断地膨胀,眼泪也不住地往外涌,但我不觉得我是在哭,只是觉得脑子像个气球,里面的空气正在不断积聚,随时都有可能承受不住压力而炸裂。
我背靠着马桶坐在地板上,擦着流出来的眼泪。齐思贤也无法承受舒馨的死状带来的冲击,冲进洗手间在洗漱池边吐了起来。
等他吐得差不多了,也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看着对方一脸茫然而恐惧的表情,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
我的屁股坐在地板上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再确切点,就是皮肤上的神经末梢感到一种冰凉和潮湿。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用手在屁股底下的地板上摸了一把,的确有水,但不多。我起身去看洗漱池,里面除了齐思贤的口水还能看到一些残留在池内的水,而更加奇怪的是,在洗漱池放肥皂的小台子上有一层薄薄的淡红色的水渍。齐思贤刚才没有打开过水龙头,更没有流鼻血,难道这些水渍都是路遥生前留下的吗?
“你看这儿。”我指了指洗漱池,“这淡红色的东西会不会是血?”
“嗯,很有可能。”齐思贤对这一情况好像很感兴趣,“如果这里的液体是血的话,那就说明昨晚凶手在这里至少是洗过手,因为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门把上并没有发现血迹。那么再进一步讲,舒馨的身体上有数不清的伤口,加上血液的流淌和喷溅,一定也沾到了凶手的身上,如果我们找到了沾满血迹的衣服,就一定能确认凶手的身份。”
齐思贤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们现在去哪儿找那件沾满舒馨血迹的衣服?凶手难道不会及时销毁或者隐藏那件带血的衣服吗?看着齐思贤那兴奋的表情,就算我们能轻易地找到那件衣服,那也很有可能是凶手设的一个局,正张开口子等着我们往里钻,等我们都钻进去了再把口袋上的绳子一扎,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了。
“白羊座的白雪,金牛座的林童,双子座的裴俊英、舒馨,下一个会是路遥吗?”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是问自己,还是问齐思贤。
齐思贤摇摇头,“我一定要把那个凶手揪出来!”
“那你觉得谁会是凶手?”齐思贤沉默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问题。
“我觉得谁会是凶手?我们干吗不投票选一个凶手出来!”听到我这个不是回答的回答,竟引得齐思贤一阵苦笑。
“谁的死亡顺序越靠后谁就越可能就是凶手。”我现在只有这个看似答案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梅雨薇、我、还有你,我们三个人具有同等的杀人嫌疑?”齐思贤看着我说,“也许文哥和夏炎姐同样也有嫌疑,说不定于文鹏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凶手。”
“剩下最后一个人就知道答案了!”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标准答案。
“这让我想起一部电影。”他现在还有闲心跟我讨论电影,应该是他看过的什么悬疑推理电影吧。
“《致命ID》吗?”我随口说了一句。
“不是,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十个小黑人》,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无人生还》。”齐思贤说的这个小说是典型的“暴风雪山庄”模式加“无人生还”模式的小说,如今我们的情况好像就是“暴风雪山庄”的模式,即便果真存在“无人生还”的可能,可说实话,谁的内心都不愿意接受这种丧气的说法。
“你这算是临死前的预言,还是对我们所有人的诅咒啊?”我心里有点不悦。
“什么也不是,只不过突然想到了那部电影而已。”齐思贤微微一笑,好像是要表示歉意,接着说,“也许那个凶手并不会把我们都杀死吧,也许只是杀死其中的某一个人或某几个人,也许按照十二星座的顺序杀人不过是一种障眼法,完成了他(她)的最终目的就会停止继续行凶了,也许……”
齐思贤的“也许”和我的“为什么”一样多。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我从我们一开始去白雪的房间检查死亡现场到现在一直有一个关于他的疑问。
“什么?”他有点奇怪。
“你家里有什么亲戚是医生、或者法医之类的吗?”我没有太直白。
“你这是什么意思?”齐思贤没明白过来。
“我是说,从我们检查白雪的死亡现场开始,我就发现你对尸体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不只是对白雪的尸体,他就连对烧焦的林童的尸体的抵抗力都要比我强上N倍。
齐思贤淡淡一笑,“看的推理小说和犯罪小说多了,我就开始尝试着写一些中短篇的故事,但是对很多内容我都不了解,比如对尸体的各种状况,我认为对尸体的种种变化不能仅靠别人的描写来掌握,不同的作者对事物的描述都有不同的切入点,所以我就想看看相关的资料。所以我偶尔去国外的一些恐怖网站看那些比较恐怖、有的可以说是恶心的图片和视频。”
我撇了撇嘴,身体轻轻地打了个冷战。
“这些都是为了写小说而已,看多了就会产生一点免疫力,我这种看图片的要比那些在医学院经常面对真正的尸体的学生来说可是差远了。”齐思贤的回答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觉得有时候把一种爱好爱过了头那就容易转化成变态,虽然我没有把这种观点扣在齐思贤的头上,可他的思维和行为还是让我产生了些许心理防范的意识。
“是什么样的人会下手这么狠毒,非要把人一个个全都杀死不可?”齐思贤岔开了话题。
“变态,或者我们不知道的深仇大恨,或者我们当中的某人找到了藏在别墅里的一大笔钱,想独吞,或者是这里的鬼魂,什么都有可能。”我胡乱说了一通。
“你说那些闹鬼的事情会不会是什么人故意做出来的,会不会有人想在这栋别墅里找那笔资金?”齐思贤接过话茬,继续往下胡猜。
“我看我们当中也有人惦记着那笔钱啊。”这句是纯属无意的调侃。
“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果真的有什么人找到了那笔传说中的资金,想要一个人独吞,那么夏炎姐和文哥就可以排除在嫌疑人的范围之外,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房子,等到我们都走了他们偷偷地把钱取出来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杀这么多人。”齐思贤一下子又来了劲。
“得了吧你,干吗不说是这栋房子里的幽灵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不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偷走才来杀我们的,就好像欧美恐怖电影里常用的台词一样:‘生人勿近’。”我断然否定了他的想法。
“如果再死几个人,我估计我就要彻底崩溃了。”齐思贤有点沮丧。
“你看过一部日本电影《大逃杀》吗?”我反问他。
“没看过,讲的什么?是不是也和我们现在境况一样啊?”
“不完全是,只是一部幻想恐怖电影,在未来一个不确定的日本政府制订了BR法案,规定把一个班的学生扔到一座小岛上,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只能有一个学生离开小岛。”我长话短说,给他讲了影片的大概。
“小日本就是变态,这种题材都想得出来,靠!”齐思贤对这部电影嗤之以鼻。
“我的意思是,如果在人人自危、生死难卜的情况下,在只有一线生机,或者只有杀死其他所有人才能保证让自己活下去的情况下,我们是不是也会回到最原始的状态,野蛮而残忍,为了自私自利而毫无顾忌?”我的这番话好像点醒了齐思贤,这人看来真的不适合当侦探。
“我……”不知道齐思贤是在犹豫不决,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的第一直觉告诉你应该怎么办?”我追问他。
“如果我不是凶手,而我也找不出那个凶手,我会杀了你们所有人。”齐思贤的回答虽然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点震惊,一种意料之中的震惊。
当初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也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当时我的回答是“我可能要犹豫一下吧”。此时此地,此情此景,面对齐思贤的回答,我要更正我过去的那种单纯幼稚的想法,如果别人都要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了,那我还需要犹豫吗?我也应当毫不犹豫地杀了对方。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我似乎能从齐思贤的双眼里隐约看到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也许他从我的眼里也看到了这一点吧。
“等一会儿你先下到一楼去找剩下的那几个人,顺便到厨房看一下刀具架上的刀有没有少了一把。”齐思贤说。
“我先下去?那你呢?”我奇怪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样处理和齐思贤之间的关系,盟友?敌人?还是在短暂的同盟之后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杀了他,保全自己?我发现我正在渐渐地走向一个极端,变成一个将不是我的我。
“我想去于文鹏的房间看一下,因为昨天晚上换班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样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劲,而且今天早上他又说昨晚守夜的时候离开过二十分钟……”齐思贤说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怀疑他?”我问道。
“也说不上是怀疑还是不怀疑,就是我心里有一个关于他的问号。”
“那我一会儿下楼,他们问起你我该怎么说?”
“你就说我在三楼查看舒馨的死亡现场,等会儿就下去。我想他们一定会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你只要把我找你,让你下楼的事情大概和他们讲一遍,千万不要说你和我已经查看完现场的事情,就说我自己在舒馨的房间,帮我争取一点时间。”齐思贤说。
“嗯,我明白了!”我点点头,又多问了一句,“你去于文鹏的房间打算找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这句着实让我无语,不过齐思贤又补充说,“什么都有可能吧。”
说完,我们就起身再次回到舒馨的卧室。刚才我们只是一时的生理反应,关于舒馨的死亡现场调查并没有完事。
我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员,知识和能力有限,无法推断舒馨的具体死亡时间,也许凶手正是利用了我们都是外行的身份,现在又一次把杀人嫌疑这张网撒向了每一个人。
“沈海,你看,这儿放着舒馨的手机。”齐思贤指着床头柜上的一部银白色手机说。
“你觉得这次凶手会是给舒馨打手机,借故进来行凶的吗?”我的眼睛继续搜寻床铺和地板上的蛛丝马迹。
“今天池淼进来的时候房门没有上锁,还是那个老问题,一个女生单独睡在一间屋子里,况且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有人被杀,她会不把自己的房门反锁吗?”齐思贤反问我。
“连我都会把门反锁上,再顶上两个床头柜。”我说。
“是啊,就算她们把门反锁上又有什么用,她们的床头柜都没有移动过,就连一张椅子都没有用来顶房门,所以……”齐思贤说这话现在也没什么用了,昨天是他把我当做凶手关起来的,其他人自然都放松了警惕。
“所以用钥匙就能轻而易举地把房门打开!”我顺嘴接过他的话。
可我的心里还是有疑问,凶手这次行凶之后为什么不再用钥匙把门反锁上呢?难道没有这个必要了吗?
好像现在是否接触现场的物品已经无关紧要了,齐思贤把舒馨的手机握在手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把这部翻盖手机翻开,猛然间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
“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齐思贤没有回答我,依旧是刚才的那种表情,我好奇地凑了过去,想看看手机上究竟是什么。
他把手机递给我,看到屏幕的一瞬间,我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像触电一般,将一阵麻木和恐惧传输到表皮细胞,我感觉到我的汗腺在分泌,不是因为热,而是冷得恐怖。
手机屏幕上赫然记录着:“未接来电2条”。我没敢按下“确认键”,因为我看到手机屏幕的右上方的信号栏分明显示着无法接收到信号。
“看看你的手机有没有信号?”说着,我立刻把我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虽然早些时候接收不到信号,但我还是把手机带在身上,看看时间什么的。
“我的手机没有信号,你的呢?”齐思贤说着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手机上。
“也没有信号!”我把手机递给他看。
我们两个人相视了五秒钟,继而又把目光转移到我手中握着的舒馨的手机上。
我的拇指在“确认键”上按了下去,上面显示来电人是“老公俊英”,来电时间是“10月3日,00点01分”。
看到这些信息,我的大脑的第一反应就是“活见鬼”了。
“沈海,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齐思贤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问我。
“以前不信,现在还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判断现在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鬼怪杀人的话,那我们活着逃出去的希望就太渺茫了。
我突然想起池淼曾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说这个地方不怎么干净,好像有某种强力的磁场在活动,而我以前也因为好奇看过《DISCOVERY》拍摄的纪录片《鬼影森森》,那里介绍的尽是人们遇到的种种闹鬼的传闻,我还清楚地记得影片里的灵媒也说过类似的话。
舒馨手机上的这个未接来电再一次造成了我的神经紧张与恐惧,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也会像池淼一样疯掉都是说不定的。
我小心地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和齐思贤走出了舒馨的房间。
两个人站在三楼的过道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刚才面对舒馨屋里的血腥味儿和恐怖景象,我们都紧紧地闭着嘴,尽量不去呼吸屋里令人窒息的空气。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渗出来的汗珠都是冰凉的。
休息了片刻,然后按照刚才的计划,我直接下到一楼去见文哥、夏炎姐他们几个人,而齐思贤则到二楼偷偷查看于文鹏的房间。
我边走边想,我是不是有病,刚才干吗那么痛快地答应齐思贤的要求,他自己的嫌疑都没有洗清,我为什么要相信他。他现在一个人去于文鹏的房间,要是他跟我们所有人玩什么猫腻的话,也没谁能说得清。
我下到一楼就直接去了厨房,厨房里没有人,不过能略微闻到些油烟味儿,饭菜也都摆在了餐桌上,可是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是不是都在客厅里坐着?
我走到放置刀具架的地方,那是一个木制的棕黑色刀架,上面摆放着不同长度和宽度的刀具,不过刀的类型我无法一一说出来。我数了一遍,刀架上一共有九把刀,是不是少了那还得问问夏炎姐他们才知道。
我离开厨房往客厅走,于文鹏在远处看到我,就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随着于文鹏的目光朝我集中了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于文鹏瞪着那双小眼睛好像是质问我,说着又用手去捂自己的嘴,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突然间把嘴张得太大,又把下嘴唇上的伤口给弄裂了?
“我为什么不能出来?齐思贤上楼查看死亡现场之前就先来找我,说我已经可以排除嫌疑了。再说昨天晚上你和他两个人守在我的房门口,我怎么可能有机会走出去杀人?”我回答的时候口气也有点横。
“那可说不定,我刚才也跟文哥和齐思贤都说过了,昨天晚上我因为天冷,加上坐在那里守夜有些困,就回房洗了把脸,拿了条毯子,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完全有可能跑到三楼杀人,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于文鹏依旧不依不饶地对我说着。
“难道你守在房门外面,我就蹲在房门里面等待时机吗?就算是这样,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会离开多长时间?”这个问题让于文鹏一时说不上话。
“反正裴俊英死的时候……”他好像死活就认定我是凶手了,也好像是在跟我耍泼皮玩无赖。
“死的时候留下的讯息‘she
’是我的姓氏的拼音,然后你就认定我是凶手。”我替他把话说完了。
我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于文鹏一番,一张方脸、毛寸发、眯缝的小眼睛,如果不在近处与他直视的话,谁知道他是不是在站着睡觉。白色的长袖衬衫,袖口整齐地翻折挽到两臂,右手腕上戴着的那块银表搭配他鼻梁上的金色丝眼镜,好听点说给人一种老练、稳重的气质,不好听点说就是这个人比较圆滑。衬衫的下半部分塞到了西装裤子里,皮带也牢牢地把裤子和他微微肿胀的肚子扎在一起,再往下就是一双黑色的皮鞋。
我觉得除了看着不怎么顺眼,也没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你觉得我是凶手,我还怀疑你就是凶手呢,如果我可以在你离开的时间段跑到三楼杀人,那你同样也可以跑到三楼去杀死舒馨。”如果他不招惹我,我也不愿意理他,可他非要说我是凶手,那我也一定反唇相讥。
“你们别吵了,都先老老实实地坐着吧!”夏炎姐皱着眉头说我们俩,看得出来,她现在也一定是心烦意乱的,双眼红肿,应该没少哭。
文哥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脸红红的,闷头抽着他的泰国烟,其实他心里比谁都要着急。
池淼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面前的桌子,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双臂,前前后后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看样子是真的疯了。
梅雨薇也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她从我刚来到这栋别墅开始就很少说话,就连笑都显得那么奢侈。我心里暗暗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女生,她现在的表情是冷静,还是冷漠?真是难以捉摸。
“夏炎姐,厨房的刀架上的刀一共有多少把?”我问的是夏炎姐,可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我。
“一共是十把,怎么了?”她说完又看了看梅雨薇。
“对,是十把刀。”梅雨薇给夏炎姐的回答上了一个保险。
“哦!”我点点头,假装无意说了一句,“可厨房的刀架上好像少了一把!”
听到我的话,他们谁也不说话了,刚才看着我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份惊恐。
我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文哥的烟,抽出来一根点上。
客厅里很安静,我用力吸了一口烟,还能听见烟头燃烧的“嘶嘶”声。以前听说抽烟有助于提神,吞吐一根香烟之后,隐约觉得自己的头脑与刚才相比,清醒了些许,可能是被自己吸进肺里的烟给呛了一口的缘故吧,咳了好几声,眼泪都咳了出来,眼睛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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