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薄情你深情》第七章:将军在上

    
    “两只黄鹂鸣翠柳,你还没有男朋友,路见不平一声吼哇,你们没有男朋友……”
    歌声飘出很远,惊得上空的飞鸟振翅远逃。
    南疆的天气让人捉摸不定,突然下了点小雨。
    段影这人吧,好附庸风雅,虽然安乐王夫妇走了之后他就没认真读过书,但他自认九年义务教育还是没有落下,该有的逼还是要装的。
    所以每次雨打花叶的时候他都诗兴大发——大发归大发,让他作诗他是作不出来的。
    只能嚎唱两句趁兴抒情。
    可他手下的兵没有一个买账的:“男朋友是什么朋友?”
    “就是性别为男的爱人呀~”
    “……”众人纷纷表示:“这个我们不需要,将军喜欢就好……”
    “嘘,”段影一本正经:“本将军也是要名节的,这种事不要出去乱说,这是军令啊!”
    众人均想,是你耳朵不好使了还是别人眼睛都瞎了?!
    但也都不反驳,努力维持着自家将军那寥寥无几的些许自尊。
    一路上众人的嘻嘻哈哈倒衬得阿蛮的沉默越发引人注目,众人皆不知他此时此刻的精神高度集中,片刻都不敢放松,突然他大喝一声:“安静!”
    众人愣愣的看着表情凝重的阿蛮,也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果然,周围丛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梭!
    再听一会儿,就听见“嘶嘶”的声音此起彼伏。
    “是蛇!”段影因为对蛇的恐惧让他下意识的就通过倒立的寒毛知道了丛木里的东西。
    阿蛮的眼里也写满了惊骇,他喃喃道:“怎么会……”
    “阿蛮!”
    段影的声音把他带回现实,阿蛮厉声道:“原路返回!”
    “两两一组!不要靠近任何植物!”
    “拿出你们的雄黄粉和雄黄酒!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就洒!”
    段影话音刚落,一种奇怪的笛音完全不成曲调的响起来,随着笛音的高低起落,丛木里的东西声音渐渐大起来,仿佛焦躁不安,同时四周一阵一阵扑面而来的全是潮湿腥臭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些少爷兵何曾受过这种罪,胃里一阵翻腾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都给我忍住!”段影吼道,转向阿蛮:“这是人为!一定是南疆人以为我们是误闯入的人,你们有本地语言吗?快跟他们沟通沟通!”
    阿蛮看了段影一眼,叽里咕噜的对着四周喊,可是无论他怎么喊都无人应答!
    笛声依旧,那些蛰伏在森林里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
    那是些周身漆黑得发亮的蛇、蜈蚣和蝎子!
    黑压压的一片“黑甲军”很快就把他们一众人包围成一个圈!
    阿蛮脸色惨白,不能置信,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其他人也都脸色惨白,不过不是被吓的就是被自个儿吐得。
    段影也很想吐,但他现在是精神领袖,尽管他其实也害怕得寒毛炸起,还是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值得信赖:“我麦香国怀着诚意而来,且不说两国还没交战,就是两国交战了也不斩来使,莫非南疆连这点规矩也不懂?!或者说,这就是南疆的待客之道?!”
    笛音骤停,有人呵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来使会有这么多人,这些当兵的意志力肯定不比常人,若是做成药人倒也好使。”
    阿蛮怒喝道:“你敢!”
    那人静默片刻,道:“我不敢,自然有人敢。”
    话音落了,笛音倒是未再响起,伴随着听不懂的南疆话,显然那人已经走远。
    众人稍微松了口气,段影和阿蛮却是丝毫不敢懈怠。
    “那人说什么?”
    “……”阿蛮艰难的张了张口,还是如实对他说了:“他说来使只能留一个。”
    “……!”段影嗤笑一声:“那他想多了,要么全部走,要么全部留,一个都不能少!”
    段影看着飞鸟无踪的天空,想了想,大概那些鸟也不是自己唱飞的,而是感知到了这些毒物的危险。
    “你……”段影想问阿蛮是不是恢复记忆了,但又觉得现下问不是时候。
    就在此时,笛音再起,又急又厉,毒物们本来四散开去听了笛音又重新聚在一起,对众人发起了攻击!
    因为下雨,火折子也点不起来,众人将身上所有带雄黄物品的东西悉数撒完,毒物们却仍像不要命一样的冲上来!
    段影将长枪舞成花一样的将袭来的毒物击飞,一马当先的挡在众人面前,但毒物实在太多且前仆后继,他哪怕把长枪舞成龙也顾不全所有人!
    已经有人接二连三的倒下,一倒下就立马被毒物覆盖!
    段影将长枪留给阿蛮护身,示意他跟着自己,然后抽出腰间软剑,剑光一闪,诸多毒物被一切为二,半边身体仍癫狂的抖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擒贼先擒王!
    段影一个起跳,闭着眼睛听着笛音的方向,空中一翻,剑尖一点寒芒直奔笛音所在!
    可他刚到,那人就闪远了,只来得及看到一片衣角!
    不过,断了笛音也是好的。
    “老大!”
    段影一听立即闪回,这一来一回不过几息,原来站着的人却只剩了一个!
    那人已放弃了抵抗,看着杀不完的毒物,对段影露出了一个惨兮兮的笑容。
    倒下的一刻段影终于接住了他,正待将他周身毒物斩杀干净,却发现毒物已经在撤退了,段影看了看身边的阿蛮,重新抱起那个年轻的士兵,看着他身上被毒物咬得几乎露出了骨头,段影的声音颤抖起来:“你撑住,我、我带你回家……”
    “没关系了,”哪怕满是血污也掩不住的年轻脸庞,本该恰风流少年,却转瞬苍老,他甚至做出了一个成熟的微笑:“别人总骂我们家是奸臣,这下我也算是为国捐躯了吧?跟着老大没白混,总、总算也换得一个好名声了……”
    段影恨铁不成钢的骂:“你说这些做什么,名声比性命哪个重要我没教过你?”
    “是我没学好,”那人忽然就泪流满面,一边说话一边嘴里流出紫黑色的血:“我十岁就是个混世小魔王,仗着家里权势大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做过,家里的下人一个不合意的也不知道杀了多少,我……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命金贵,谁都比不上,但、但也说不上自己到底金贵在哪里……是你的那番话让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这辈子能在老大手底下当兵,我、我值了!”
    他说的是入南疆之前段影拉着他们避开其他两位将军说的掏心话。
    段影是这样说的:“我知道大军出征的时候,皇帝会率百官到黄金台相送,彼时誓师皆言的什么精忠报国、至死方休,这些话以后有机会你们在皇上面前吹吹就算了,我不要你们这样,这次出行不知道会不会顺利,南疆处处危险,心中必须要有信念,要有牵挂,如果你们有人没有信念也没有牵挂,我就是你们的信念和牵挂,把我当你们妻子也是可以的!总之就算是为了我们第一次出征,为了你们老大战绩好看,你们就单纯的为了我也要活着,人不是为了杀人才杀人,是为了守护心中的温暖,这才是杀的意义,想想我们一起在军营厮混的日子,除了我再没这么好说话的老大了吧,为了以后大家还在一起继续当兄弟喝酒骂娘逛窑子,答应我,能活着的时候家国道义都先放一放,先活着,活着,活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明白了吗?!”
    以段影那点稀薄的爱国热情,不要指望他能当朝廷的鹰犬,也说不出那些给士兵洗脑的正义凛然,也正因如此,那些贵族子弟才从心里升起一点被需要的温暖,才发现从小到大那么多人恨不得自己死去,可还是有人希望自己不顾一切的活着!
    段影沉默了片刻,哑声道:“不怪你,只是没人教好你……”
    “我们经常私底下打赌,赌注都快能置一处房产了,却到现在还没得到答案,你快告诉我、我、我好到黄泉路上找他们要赌注!”
    “什么赌?”
    “我们赌你和阿蛮到底是将军在上,还是、还是将军……”
    闭上眼睛的年轻士兵嘴角还带着调笑,就像无数个军营里的日子一样八卦。
    段影将他平放,擦了擦眼泪,环顾四周,那些饮饱人血的毒物通体变成血红色,就像下一刻就要爆体而亡一样,然后迅速四散得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阿蛮白着一张脸却红着双眼,拿着长枪站在段影的身边手脚无措,衣服上除了偶然沾染到的毒物血浆,干净得不像话。
    其实段影早就看到了,这些毒物经过阿蛮的身边都是绕着走,否则以他爱护阿蛮的心思,怕是第一时间就要过去给他遮风挡雨。
    可笑的是,人家根本不需要。
    “这是死门,不见人血不能破……更何况,它们不吃饱是不会离开的,它们离开了前面才会有路。”
    段影看着一地尸体,头有点嗡嗡嗡的发麻,一时没有说话。
    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叮叮当当,像是一串串细小银器撞在一起的声音,伴着清脆如银铃的笑声,似一曲胜利后的战歌回响在整个森林。
    有位少女踏尸而来,光洁的脚上没穿一物,只在脚踝挂了好些细铃铛,穿着灯笼一样肥大的裤裙,衣服上依稀有个什么图腾,却被乱七八糟的银饰遮住了面目,头上顶着一个奇怪形状的发冠,看起来有点邪乎,手腕上套着许多细圈,随着摆动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手上拿着的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笛子,不过笛子的末端呈圆形突起,随着它的转动可以看见那是一颗骷髅头的样子!令人不禁想到,这雪白的笛子并不是玉做的,倒像是骨头做的!拿着这样的邪物,那少女扬着婴儿肥的脸庞,大大乌黑的眼睛亮闪闪的,小嘴一弯,最是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蘅哥哥,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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