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薄情你深情》第三十四章：我理解你

    
    今天休沐，阿蛮被皇帝召进了宫中。
    临行前，阿蛮还踌躇半天，段影一觉睡到大天亮见他还没走，奇道：“不是说要进宫吗？”
    “你可知皇上召我进宫为何？”
    段影想，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
    但看着阿蛮神色不太好的样子，本着朋友的关心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阿蛮一边给他摆弄吃食一边装作无意道：“皇上让我进宫亲近皇族贵女。”
    “……！”段影大吃一惊：“这么突然？”
    阿蛮一边偷偷观察段影的神色一边慢慢道：“宫里传来的消息说，贵妃娘娘跟皇上吹枕边风，说贵女们老来她这里抱怨，说宫里闷，想出去走走又不符合身份，很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恰好南疆王子在这里做客，倒是可以跟贵女们讲讲南疆风情，一是促进两国交流，二嘛，贵妃娘娘嗔怪皇上只知道忙国事，却忘了女儿家的心事……”
    这下段影算是彻底明白了，但皇帝却并不是一个耳根子软的，只听贵妃娘娘一说就作如此安排，定然另有深意，再者，阿蛮自留下来就与自己亲近，更是直接入住了安乐王府，多少流言蜚语指向两人，但皇帝充耳不闻，将参他的折子纷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如今这一出，难道是个表态？
    自古君心难测，段影摇了摇头，算了，管他呢！
    但他转头看到阿蛮的神色却突然了悟了，阿蛮告诉他这些不是单纯在告诉他宫里的消息，而是委婉的在问他的看法，段影不忍心欺骗，问道：“你是希望我说点什么吗？”
    “……”阿蛮垂着眸子，尽量不让段影看到自己眼里的希冀和期盼，低声道：“你希望我去吗？”
    “……”段影沉默了很久，还是道：“去吧，去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也没有多难忘。”
    如风中烛火突然熄灭，如满天繁星突然陨落，如长长黑夜突然来临。
    阿蛮闭了闭眼睛，在痛苦中笑道：“是了，若我娶妻，或许便不得不释怀了。”
    说完也不看段影，就大步走出王府，进宫去了。
    段影心里本来很难受，听了这句话，却灵光一闪，想道：阿蛮这话倒是没错，我正愁打不过段玉羲更奈何不了他，要是我结了亲，他也就知道无望了，这样才能终结他这段畸形恋，让他好好娶妻生子，过上正常的日子。
    是以，余生这一送上门来，正巧是瞌睡遇上了枕头，段影何以不殷勤得跟个老鸨似的！
    余生看着段影热切的目光终是忍不住问道：“将军可是打算将我卖到楼子里去？”
    “什么？！”段影很想问你是怎么得出这种荒谬的结论的？忍了忍，才道：“哪能呢，你且等着。”
    “……”余生看到段影为他忙来忙去，又是参观王府，又是布置客房，又是添置衣物，很是不安的喝下一口茶：“将军如此待我，莫不是要娶我？”
    正从房里摸了一块玉出来准备伺机相送的段影闻言很是羞涩：“我表现得如此明显？”
    “将军错爱，余生只有来世再报了，”余生连叹个气都是说不尽的风情：“实不相瞒，余生前来投靠，报恩是假，有事相求才是真。”
    段影闻言将摸出来的玉捏在手里不上不下的握着，疑惑道：“什么事？莫说求不求的，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量。”
    “将军若帮不上忙，余生也就不来了。”
    段影沉浸在余生这一风轻云淡的笑容里，心里想的却是：无怪乎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原来是此种滋味。
    余生却不知段影所想，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萝山一别，我回家却发现双亲惨死家中，屋内徒留四壁，不见一人……”
    段影心里惶惶的想，可别让我陪他去查案子啊，我可没有这个智商……
    余生像是看出段影心中所想，又道：“余生并非是要请将军做主为我报仇。”
    段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惊道：“你知道仇人是谁？”
    余生凉薄一笑：“不过上不得台面的宅斗罢了，不是余生不愿多说，实是不想污了将军耳朵。”
    “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段影更加奇怪了。
    却见余生从包裹里掏出一张纸来：“余生家族从前也是大族，自小便与人订下了姻亲，我是最小的一个，还未出世此事便落在了我头上，不想却错生了男儿身，虽如此，但缘于命数，需得被当作女子养大至十八方能存活，此事尚来不及告诉亲家，他们便领了皇命远赴北方，后来家族没落又内斗得厉害，一直也没有再联系过……”
    皇命？北方？段影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容诀那张脸，他颤抖着将那纸接了过来，果然是一封婚书，书上写的也果然是容诀的名字！
    只是，为何余家女那里却是空白？
    余生看段影目光所在，解释道：“当初定亲时，家母也才三月身孕，还未来得及取名，更何况也不知男女，但两家世代交好，也就作了如此安排，据说当时容夫人还取笑说可别让容诀十年八年的娶不着媳妇儿，一语成箴，余家十年间，未出一女。”
    “难道……你被当作女子生养的事情就没人知晓？”
    “除了双亲与奶娘，便只有救我性命告诫要将我当作女子养到十八才能活命的云游道人。”
    段影一时感叹，生出一些同病相怜的感慨，但想到容诀，虽然两人并无深交，但从感觉上就能知道，那肯定是个钢铁直男，自己弯他都不可能会弯的！
    段影的表情一时有点精彩，余生人情世故见得多，一看也就明白了：“都说镇北将军刚正忠直，想来也是容不下男儿身的姻亲，这婚书到底是作罢了，只不过，余生尚有几句话也还要问他一问。”
    “……”这种事情，段影无法安慰，更熬不出鸡汤，看余生还穿着女装，于是问道：“余生今年年方几何？”
    “十七。”
    那还有一年便可以恢复男儿身了！届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也贵在自由潇洒了。
    余生似是看透段影的想法，苦笑着摇了摇头：“余生做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早已分不清男女的界限，一生也便如此，没有什么作为了。”
    段影热泪盈眶，再控制不住，激动的握着余生的双手：“我理解你，真的！”
    余生只当他是安慰，不经意间抽回了手，段影也不介意，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去找容诀吧？你准备好了吗？可曾想到他会如何待你？”
    余生听了这话，身子不由一抖，想起了在山寨的那个晚上。
    自他被掳上山来，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是男的都没人相信！直到被大当家的扔到床上粗暴的扒光了衣服，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大当家眼里毫不掩饰自然流露出的震惊、嫌弃、丑陋、恶心、排斥、怪物等等他根本无法接受的宛如凌迟般的目光，那简直比在水牢里还难熬百倍！
    不，那比起他过往所有苦痛的岁月还要难捱！
    而以后，容诀看自己的目光也多半会如此！
    你准备好了吗？
    段影这样问他，余生也这样问自己，可是却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