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到底还是走了。
段玉羲一直很好奇两人到底谈了什么,阿蛮连伤都没好全就要走。
段影看着段玉羲向她走过来,一脚踹在花树上,惹得花雨不断,段影就假装陶醉的转圈圈,转到段玉羲来了,便顺势将段玉羲扑倒在花树下,笑得比一树的花都要灿烂。
段玉羲也不拆穿,想问的话也不想问了。
段影却想起她和阿蛮谈话的场景来。
其实是阿蛮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麦香,段影心里也没有打算,原本的打算已经都被推翻,这几日在外面乱晃,一个人的时候想得很清楚了,所以她一点委婉的意思都没有。
“我不打算回麦香了。就当段影已经死了吧。”
阿蛮想到段玉羲头上的红绳,心里犹如埋了一根刺,时不时让他觉得难受,于是他决定放弃思考,直接问道:“你以为段玉羲不知道你是谁吗?”
段影扬起脸笑了,丝毫不意外:“我知道。”
回答的不是“他知道”而是“我知道”,阿蛮显得很是吃惊:“你知道?!那你……”
“我是通过一件别人的小事知道的。”段影想了想,其实不然,回想在山谷初见时,段玉羲分明通红的眼睛,想起竹林里那些笑容和眼泪,还有很多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不是她不够仔细,而是她的关注点一直在段玉羲身上,而忽略了自己。
而一旦拿开了障目的那片叶子,段影已然窥得全貌。
至于为什么还要如此下去,大概就是不想再做段影的自欺欺人吧。
然而段影想了想,自己的心思不用细说,只要告诉阿蛮自己的决定就好,于是她说:“我想好了,人这辈子总要做一件不计后果的事,我要做的这件事,只跟我自己有关。我一直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在山谷的这些日子,那些心思在我的伪装下慢慢的浮了上来,得了些许甜蜜滋味,竟再不肯埋回深处。于是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大概只能爱段玉羲一个人了。”
阿蛮听了沉默了很久,心里情绪起起伏伏,但脸上不肯露出一分痛苦。
然后他问:“如果当初我也跳了下来,你会如何?”
大概会很困扰吧,段影很想这样说,但她看着阿蛮的长发,想起那些绕指时光,面对一个为了她连自我都可以舍弃的人,她说不出口。
“段玉羲……他是个疯子,你不必执着于一个疯子的行事,我也并不是那种因为别人的不顾一切就要交付真心的人。”
“我明白了,我会离开的。不过,”阿蛮最终站了起来,风把他的长发扬了起来,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他的全部坚持:“如果说他是个疯子,那我大概就只能做个傻子了吧。”
在感情的世界里,是没有对错的,你要付出你就不要抱怨。
所以段影看着阿蛮落寞的背影,没有感觉抱歉,只有越发坚定。
果然,只有在别人面前我才知道自己最爱你,只有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才对我最温柔。
“你在想谁?”
段影将头放在段玉羲的胸膛上,笑眯眯的回答:“我在想你。”
段玉羲觉得段影好似有哪里变了,却又说不上来。
“你除了会武,还有什么可营生的技艺?”
“嗯?”段玉羲捏了捏段影的脸:“吃得胖嘟嘟的还问我会什么?”
“噢,是了!”段影这才想起来:“你会做饭呀!你还是医圣正儿八经的徒弟呢!”
段玉羲听出她这个“正儿八经”的意思,不由笑了笑。
段影于是就在以后是开饭馆还是开医馆的选择中纠结不已,纠结着纠结着就埋怨上了段玉羲,如果他只会一个技艺,那不就不用纠结了嘛,于是她惩罚似的在段玉羲的胸膛上作势要咬:“你说你怎么什么都会?”
段玉羲看着犹如一只小兽的段影,觉得甚是有趣,于是故意逗她说:“因为我怕自己受伤,所以学武,因为我怕自己饿肚子,所以学做饭,因为我怕自己生病,所以学医……”
段影还没听完就不干了,双手作势掐上了段玉羲的脖子,其实只是轻轻的放在对方脖子上,一点力气没用:“说得不好听,重新说!”
段玉羲将段影的手拿下来亲了一下,然后才认真道:“自我母妃无故病逝后,我就觉得世事无常,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果我变成强大,我就能保护心爱的人,哪怕走到穷途末路,我还能让她吃饱穿暖,身体康健,那么,我才觉得活着真好。”
段影这才发现,无论是段玉羲的母妃还是父王,或是自己,都是无故便离开了他,或许他也曾坚持不下去,或许他也曾想遗弃自己,或许他还想过放弃……
“你为什么没有放弃?”
“因为得到过啊,便舍不得啦。”段玉羲摸着段影铺了他一身的长发:“更何况,若都放弃了,还怎么活着呢。”
段影将头埋在自己双臂里,几不可闻的嘟囔了几个字:“谢谢你。”
段玉羲要去将她的头抬起来,段影可是不敢再看对方眼睛了,于是死活不干,在段玉羲的身上扭来扭去。
“……”
段玉羲好不容易将半个身子撑了起来,段影原本趴在段玉羲身上,顺势也一屁股坐了起来,结果就变成了段影坐在段玉羲的身上。
“……”段影感觉到屁股下面有个什么硬物,扭了两下还是觉得不舒服,抬起脸刚想问,就见段玉羲脸红得滴血一样,将段影一推,竟然用上轻功逃跑了!
段影想了想,捧着红苹果一样的脸喃喃道:“他脸红的样子竟然这般好看!”
然而此事尚未过去几天,医圣就来找他们商量了:“咱们换个去处。”
段影虽然舍不得这里的四季如春,但想到左右是跟段玉羲在一块儿,便又觉得没什么所谓。
段玉羲却看着医圣问道:“为何要走?”
医圣盯着段影,却是对段玉羲说的话:“你那个情敌我实是小瞧他了,我原想着,他是本事不够才生生要闯到接近死门才能破阵,未曾想,他根本存的不是这个心思。”
段影被盯得发毛,举手道:“没听懂。”
段玉羲却是明白了,跟段影解释道:“师父的意思是,阵法不是被破了,而是被毁了,这个地方别人能轻易的进来了。”
“噢,”段影接着说了一句气死医圣的话:“阵法毁了再做呗,其实有没有没关系吧,谁没事上这里来呢?”
眼看着医圣要爆炸,段玉羲直接将段影拉到一边:“阵法的设立不光要耗费精力,还要……”
看着段影的一脸迷茫,段玉羲换了个说法:“短时间内阵法无法设立,师父爱清静,不希望有人打扰。”
“噢,”段影直接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为何你们都如此神色?换地方就换地方嘛,反正我是你的小影子,左右要跟着你的。”
“……”段玉羲于是叹道,我做什么要跟她解释,我做什么告诉她阿蛮毁阵的原因?我难道非要让她选择吗?
遂转头看向医圣,却见医圣望着一处方向正自发愣。
于是段玉羲略一思索,牵着段影的手,走到医圣身边:“师父,我跟她自寻去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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