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薄情你深情》第七十一章:你会后悔的

    
    南疆。
    青山绝壁上,有人挥剑刺晚霞。
    地上散着一地的纸画。
    有的已完工,工笔讲究,入画仔细妥帖,有的只画到一半,更有甚者,只余一颦一笑。
    祝月溪将画一张一张捡起来,浑然不顾这些画像尖刀一样刺入自己的心脏。
    画上的是一个女子,或在舞剑,或在望天,或在侍弄花草,又或在叉腰笑得猖狂……
    每一张都很鲜活,仿佛画上人就在眼前一般。
    不是画工有多么厉害,就是在画画的人脑中,此人有多生动刻骨。
    不然怎会如此逼真?!
    祝月溪看着画上人熟悉的眉眼,面纱下的脸早已被泪打湿,可是别人看不见,他也看不见,自己便也可以当作没看见,所以她笑了:“你怕真是疯了,竟会臆想他是个女子。”
    见人根本不理会她,祝月溪也不气馁,继续道:“连从小到大陪伴自己的弯刀都可以弃了改为习剑,怪不得那么容易就抛弃了自我,我不该怪你,对自己尚且无情,更遑论别人,这世界突然之间在你眼里,就只剩了你和他吧?”
    那人听了这话,终于将剑一扔,转过身来,黑发飞舞,面容清冷得如同绝壁上的雪莲。
    却是一贯温柔的许蘅之。
    只是如今在他脸上半分温柔也无,他将自己融进这青山绝壁,明明站在你面前,却远得堪比天外。
    “谁准你来这里的?”
    祝月溪摇晃着满身的铃铛,在风里像是笑声一般:“王子大概忘了,我如今贵为圣女,是传达南疆荒神圣意的使者,这南疆虽大,哪里又是我去不得的呢?”
    许蘅之看着透着三分妩媚邪气的祝月溪,对方早已不是那个月光下天真明快的小溪了,而自己跟她不过一样,都是不肯放下的人罢了。
    “是我对不起你。”
    “……”祝月溪未料到他会突然如此说,呵呵笑道:“怎会呢,在菌山上,若不是你救我,我也活不到现在呀,就是不知道你那个心上人知道了会如何想呢。”
    于是许蘅之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个山谷里笑容明媚的女子。
    他想起自己的画,猛然看向地上,然而地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的画呢?”
    “扔了,”祝月溪指着绝壁下的云雾缭绕:“就在下面,想去找吗?”
    “你不用刻意激我,”许蘅之收起表情,淡然道:“它们就在我脑海里,哪里也去不了。”
    虽然那样生动的表情是对着别人。
    但没关系,许蘅之已经在脑海里自动加工为那山谷里的日子,只有他和她。
    若他早点下定决心,也许这样的日子就不只是在脑海里了。
    “从前,我觉得你是世上最温暖的男子,你待所有人都那么的好……”祝月溪回忆长情,却忽然一收,冷笑道:“直到我见到你在他面前的样子……原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误会你了,你对我们不过是温和有礼罢了,原来,你竟然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原来你竟然是个谁也捂不热的无情之人。”
    许蘅之听了这话丝毫不怒,任由祝月溪又嘲讽了两句,后者自觉无趣顾自离开。
    他这才将长剑捡起,用手指慢慢的摸着,喃喃道:“不,不是的。她捂得热的。”
    自他阿爹早逝,族人欺他们孤儿寡母,他若没有一颗比石头还硬的心,怎么能活得下来?他若不与他人示好,怎么能赢得人心,安稳的坐上王子的位置?
    不过是没人知道罢了,谁会关心真实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又或许他原本不是这样子的,可谁知道他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直到他被嚓木下了毒,逃到麦香,忘记了自己是谁。
    直到他被段影捡到,做了阿蛮。
    但身体的记忆却没丢,于是他慢慢的将自己的毒解了,慢慢的记起自己是谁了,却也不肯做回许蘅之了。
    因为他更喜欢那个叫“阿蛮”的自己。
    还有那个让他觉得世界变小的人。
    “所以,捂得热的。”
    风一扬,挂在绝壁上的一张画终于如祝月溪所言飘入云雾里。
    而其他的画呢,都在祝月溪的袖袍里,她那宽大的圣女服将她笼在其中,旁人都看不清她的身形。
    其实祝月溪又长了一岁,女孩子每一年都不同,身体已经慢慢长开了,她却再也没有成长的喜悦了。
    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那些画一张张贴在暗室里。
    此后的每天,她都要进去看一看,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如今深受霸道蛊毒侵蚀是因为谁!失去爱人和未来皆是因为谁!不得不做一个连自己都厌弃的人又是因为谁!
    被恶毒怨愤的目光直视,而那画上的女子却毫无所觉,手上明明拿着剑,却只知道眉目含情,言笑晏晏。
    永安王府。
    段影挽了一个剑花,向段玉羲笑得那叫一个自信:“来吧。”
    “……”
    段玉羲听暗卫说段影每天都往永安王府跑,还以为……
    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却见对方拿剑指着自己,一股疲倦涌上心头:“你又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赢你呀!”
    段影看段玉羲毫无兴致,于是激将道:“怎么着,你不敢还是赌约的事不认账了?!”
    段玉羲一口茶还来不及喝就来见他,却不料只是上赶着来被人推开。
    看见段影急切的脸,段玉羲心里一沉再沉:“你就这么急着要赢吗?”
    当然啦,不赢怎么将这事定下来?!要不是早有约定不得故意认输,老子这就弃剑投降了!
    再说了,不急行吗?老子每天看见皇帝用你看老子那种目光看着老子,老子就菊花一紧啊!
    段影内心咆哮,耐心全无:“有什么话,咱们比过再说吧!”
    “……”
    段玉羲握着剑,慢慢走向院子中央。
    啧啧,他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没事的,待老子赢了他给他一个惊喜吧!
    段影万年心大如海,根本没注意到段玉羲将剑用左手握着动了两下才换到右手,待段玉羲一进场,便大喊一声冲了过去:“我来了,你可要小心着!”
    果然不出段影所料,段玉羲的功夫根本还没恢复完全,他右手的剑招全是花架子,毫无剑意!
    段影怕伤了他,一边放慢了攻势,一边劝道:“虽然咱们说好不能认输,但是吧,你我实力相差悬殊,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变……”
    “变”字刚落,段影眼前剑光一闪,不由得后跃一步,段玉羲却变守为攻,将剑舞得如一张网,瞬间便将段影网在里面,段影吃惊之余被段玉羲将剑都击落了!
    “你你你你……”段影指着段玉羲的左手,抖得像个帕金森:“你作弊!”
    段玉羲斜睨他一眼,扔了剑,走向不远处的亭子。
    “你输了。”
    “……”
    立下比剑赌约的时候有规定必须得用哪只手握剑吗?
    没有。
    可是从来没有见他左手握过剑啊?!
    明明在山谷里还经常安慰右手受伤影响武功的段玉羲啊!
    若是还有左手可用,干什么经常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啊?!
    这是赤裸裸的欺骗啊!
    “你会后悔的!”
    段影气呼呼的拿着剑回了府,一进门就看到一身明黄衣服的皇帝正在自家院子里赏花。
    正吓得掉头就要跑,谁曾想有个该死的小太监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他了,眼看小太监又要被踩尾巴了,段影连忙迎了上去:“不知皇上驾到,臣未曾远迎还让皇上久等,真是罪该……”
    皇帝旋风般跑过来,一把将段影抱住,一根手指还竖立在段影唇上:“休要胡说!这个字,朕再也不想听到了!”
    “……”
    天呐!皇上最近越来越琼瑶了!
    段影不由得想起话本里描写两人的桥段,越来越感觉熟悉,再看皇帝那火热关切眼神,顿时慌了:“皇上,你是不是偷偷看咱俩那些话本了?你不要相信啊,他们都是乱写的啊!”
    皇帝轻轻的刮了一下段影鼻子,笑道:“……你不是说你没看吗?”
    “……”
    “欺君之罪,朕该如何罚你呢?”
    “……”
    夭!寿!了!
    段影无语问苍天:段玉羲,赢了我你真的会后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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