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齐磊带回了一队僧人,个个身披袈裟,神情虔诚而祥和,与此处呼天抢地的嘈杂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些僧人是从不远处的寺庙找来的,之前城破时,那寺庙并不受影响,尤其在听到齐磊的打算时,更加没有推辞,赶来的速度也颇让人心生感慨。
云生本打算做个表面功夫,却在看到这副严谨以待的阵仗时,破天荒地耐住了性子,仔细询问起“超度”的相关细节。他对鬼神之说持着怀疑的态度,但此前齐磊当众说出那番话,却由不得他不心生顾忌。
毕竟,他可以无视小小副将的“胡言乱语”,却不能将世子大业置之不理。
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他不仅默许了这些僧人的行为,还如他们所言,暂时将百姓与抓获的将士分开,等“超度”完成后,便可进行活埋之举。
这本是齐磊暗中怀揣的小心思,甚至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一看到云生如此配合,他整个人都愣了愣,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他要做的事情,能够得到云生的“同意”,已经足够了。
举目望去,此处的百姓和将士已经慢慢被分开,一个个护卫将人群围成两个圈,纵然这些人有三头六臂,此刻也都插翅难飞。
齐磊暗暗握拳,朝那些将士走过去。他也算是在云生面前得了脸的人物,此番从众多义愤填膺的将士中走过,心里实则惴惴不安。在经过窦长柯时,袖中滑落一个小小的纸团。
窦长柯将纸团收入袖中,趁无人在意时,低头看了看,神色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他暗暗将这纸团揉成碎屑,又挪到窦石谦的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什么。下一瞬,却见窦石谦满脸不赞同地摇头,那眼神里盛满了失望和痛惜。
这对父子的异常,并未引起云生的注意。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瓮中之鳖,死亡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根本不值得他花费那么多的精力。
在等待的时候,云生得知唐孟谦传来了消息,将这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信得过的手下,便带着随从去接受唐孟谦的指示。
很快就天亮了。
僧人该做的“超度”已经做好,而此时坑也已经挖好,那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也被提到了明面上来。
一时间,哭声不绝于耳,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绝望的神色。
可不管这些人如何哭喊,那些执行命令的人丝毫不心软,一部分将人赶到土坑里,一部分则提起铲子,将泥土往坑里填埋。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次混乱,不少被俘虏的将士奋死一博,却依旧逃不脱这样的命运。
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些哭喊声慢慢地变弱,直至最后消失不见。云生手下的护卫已经离开,唯独那些“超度”的僧人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又一次念起了往生咒。
云生本来在回复唐孟谦的消息,得到手下的汇报,又不确定地问了句,“确定人都处理好了?那窦家父子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他的手下连忙说道:“云先生,那窦家父子也只是凡人,怎么可能逃脱得过去?您就放心吧,属下都办妥了!”
“万不可大意!”云生脸色沉沉的,眉眼却和缓了些,又嘱咐了几句,便找人安排起接下来的行程。
他们的目的,本就是拿下窦家父子,给定远侯夫妇绝对的威慑!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那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
不出半日,余生便带人离开了这座空城。
当元旻冬赶到此处时,看到的就是城内死气沉沉的画面。尽管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踏入时,他的身子依旧止不住地颤抖着,袖中的拳头紧握着,每走一步都是难耐的煎熬。
谁都看得出来,这城中的景象有多诡异。
身旁的随从却诧异道:“元二少爷,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是啊,怎么连个人都看不到?”元旻冬慢慢往前走着,城中还残留着大战后的血腥味,道路两旁混乱不堪,足可见城中曾经经历过多惨烈的战斗。
可为何没人?
元旻冬越往前走,一颗心越沉到了谷底,恰在此时,迎面却碰上了四名护卫,对方一看到他们几人,二话不说就拔剑冲上来。
元旻冬几人的反应也很快,不过几招,就将那四人制住。他收起了手中的长剑,想起萦绕在心头的疑惑,不禁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城中为何不见一个人?”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表面上看,并看不出有何不妥。可细听之下,还是能窥见话语里隐藏至深的惊慌。
那四人互相看了看,一时间都没说话。
他们本是云生的手下,早就该跟随自家先生离开此处。可临离开时,却又被头儿留下来料理后续的事,以防后续会生出什么变故。
却没想到,还会遇到这一行人。
看起来,似乎还很不好惹?
元旻冬自然察觉出了异样,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沉声叱道:“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开口,如果不想受罪的话,你们最好……”
“我说我说!”一护卫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豁出去道,“这里的人已经全部死光了。你若是要找人,就去城东的老槐树下找……”
元旻冬脑中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瞬间崩塌。他身形踉跄了下,心头难以抑制地绞痛起来。
“你说什么?怎么会都死光了?”他吞下喉头的腥甜,待反应过来时,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叱道,“窦家那两位大人呢?怎么会死了?”
“真的死了!这城中的人都被活埋在城东的土坑里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看!”
活埋?
元旻冬脑海里全是这两个字,眼前似乎有重重阴影不停晃动,下一刻,却见他吐出一口鲜血,当场晕了过去!
“元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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