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佳镜》第 6 部分阅读

    。」连浩延狠狠的挣脱他的箱制。
    「难道你就要这样继续逃避下去?既然如此,当初你一走了之便罢,又何必要我处心积虑的找寻她的下落,最后还劳累我得亲自到贫民窟将她带回潘芭杜?你该让她自生自灭算了,或许她在贫民窟会活得更像她自己。」向来温文儒雅的单云弋,这一次是真的不得不动怒了。
    「你明知道我不能?」他对着单云弋回以咆哮。
    父亲透过管道联系告诉他,关于她的动向,可一听到她就要来美国寻他,连浩延不作他想连夜逃得不见踪影,然而内心却又割舍不下她,只好央托好友单云弋找到她的下落,代为照料,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是他懦弱……
    「既然不能,你为什么又会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你心里明白,她从没忘了你,即使你这么无情的对待她,她还是如此,她己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何苦要在她面前娶另一名女子,然后把她逼上绝路?」
    「我希望能让她清醒,重新拥有她自己的人生,不再被过去所羁绊。」
    「那也该是由小妍自己来选择,而不是你在操控,搞什么狗屁假婚礼!」
    「云弋,你不懂,我们没有未来,那一年那一天的决裂,我们的赌注就是未来,一场注定没有的未来。」
    「妈的,去你该死的赌注,那些赌注若真能信,猫狗都能飞上天工。」素来有礼的单云弋忍不住爆粗口。
    沉默以对,连浩延只是啜饮着他的酒。
    勇气是会被消磨的,他们都己经害怕争取,害怕又要经历该往的伤痕,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最害怕的就是再次的撕裂,不单严祖妍会怕,他也怕呀!
    「你——」单云弋为之气结,「算了,如果你非要搞到无法挽救,那我也无话可说,对你,我是仁至义尽了,唯独对小妍我是亏欠的。」
    他掏出口袋里的信封,往连浩延面前一扔,「我找到他的下落了,在中部山区的佛堂里,你如果还不能觉悟,你就继续恣意妄为吧!」
    单云弋扭头离开,留下连浩廷独坐在包厢里。
    撕开信封,里头掉落一张相片,连浩延拾起低瞅,」曾经意气风发的人,现在也不过是个佝楼老人,在佛堂前手执扫把,默默的清扫一地的落叶。
    浩延吾儿……
    信纸上开头的称呼,叫他一阵心酸掩上,没有展读的勇气,只有把酒饮得更凶、更凶。
    派翠西亚跷着二郎腿,电话按成免持听筒,斜躺在一张贵妃榻上,跟她的姊妹淘安郁茜大吐苦水。
    「天啊,真是要累死我了,单老板再不回来,哪天我心一横,乾脆卷款潜逃好了,要不然我每日这样辛苦工作,也没为我自己多挣几个钱啊!」
    「你不怕被通缉?」电话彼端的安郁茜揶揄道。
    「哈哈,通缉,中国人不都说人为财死嘛,通缉算什么,一枪毙了我还比较叫人害怕。」
    「那我就一枪毙了你好了,派翠西亚。」
    冷冽的声音凌空落下,派翠西亚先是一愣!下一秒宛如是被热油烫身似的,从贵妃榻上弹跳起身,脸色僵硬的她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挂了电话,旋即换上一张讨好的嘴脸,陪着笑,「呵呵呵,老板,您回来啦!您终于回来啦!」
    「派翠西亚,够了,在台湾,这种恶心巴拉的桥段我己经在电视新闻上看腻了,况且你年纪一把了,不适合这种表演手法。」鬼灵精怪的单玺拖着行李箱,垮着一张脸走来。
    「打扰了你的雅兴啊,派翠西亚。」单可薇凛着一张脸说。
    「别这样说,千万别这样说,」派翠西亚探头探脑的,「欸,怎么没看到汤先生?他伤势还好吧?」
    「你死定了,派翠西亚。」单玺皮笑肉不笑的说了这一句,赶紧抢在战火尚未爆发之前,拎着行李回房去。
    谁挑起的战火谁去应,都怪派翠西亚多嘴,一开口就问爹地,光看老妈那张脸也知道,一定是跟爹地闹得不愉快了,笨派翠西亚!
    「啥?小鬼头先别走啊,为什么说我死定了?」她情急的对着单玺背影嚷。
    「小鬼头?你敢喊我女儿是小鬼头,派翠西亚,我真的可以肯定你是活腻了。」
    单可薇甩开绣扇,飞快的摇了起来。
    「老板,你火气好像有点大喔!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派翠西亚试探的问。
    单可薇赏她一记白眼,摆明不想讲。
    说来气人,因为挂心汤镇权的伤势,她和女儿饱受担心千里迢迢的到台湾去,母女俩好生的照料他,思思念念都是他的安全问题,谁知道人家不领情,一天两头就从医院跷头去办案工作,吓得她和女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伤好了,原想要他一块儿回美国多休养几天,那男人倒绝情,打包把她们一大一小送上飞机,他自己反倒英勇的重回工作岗位,全然不把她的牵挂放在心里,什么跟什么嘛!活脱脱是糟蹋她的一片真心。
    「把帐本拿来,我不在的时候,潘芭社生意如何?」
    「好,当然是一样好,我可是卖力的工作呢!不信,你可以问问大家。」
    伸手一纳,「对了,叫苏菲雅过来帮我把行李拿上房间整理一下。」
    「欸,苏……」派翠西亚猛然停下。糟,苏菲亚搞丢的榆木灯箱琉璃镜还没完璧归赵,现在单老板回来了,阿弥陀佛,千万别让她想起这件家私,那个傻呼呼的苏菲雅也别说出口,要不然她就等着领死。
    「发哈愣,快叫苏菲雅过来啊!」
    「她、她出去采买了。」她随口搪塞。
    「采买?算了,你帮我拿上去便是。」不疑有他,单可薇专注的翻阅这阵子的买卖纪录。
    「好,马上拿上去。」总算有个好藉口可以开溜,派翠西亚拎着行李想落跑。
    突然单可薇想起一件事,唤住她的脚步,「等等,派翠西亚。」
    「什么事?」
    「行李我待会自己提就好,你帮我处理一张订单,我找到买主了,最好今天能出货。」
    「没问题,是什么东西?」
    「榆木灯箱琉璃镜。」
    「啥——」瞠目结舌还不够,派翠西亚当场手一松,连人带行李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四脚朝天的瘫在地上,却发不出一声哀呜。
    「你是怎么了?听到榆木灯箱琉璃镜找到买主了,需要这么惊讶吗?」
    「没……没。」她不是惊讶,她是害怕,是惶恐忐忑,尤其生怕自己项上人头随时不保。
    「算了、算了,笨手笨脚的,告诉我东西收到哪里去,我自己去处理。」
    「这……我……那那……」她支支吾吾的。
    失了耐性的单可薇当场收起扇子,用扇柄狠狠的赏她一记结实,「吞吞吐吐必定有鬼,你看是要我把你屈打成招,还是要自首无罪?」
    眼见东窗事发,顾不了苏菲雅的小命了,派翠西亚当下心一横,马上讨饶,「当然是要自首无罪,我是无辜的,单老板,千万别扣我的薪水也别开除我。」
    果然出包了,单可薇交叠着双腿,凛着一张脸,好整以暇的准备聆听派翠西亚的报告。
    「是这样的,苏菲雅那个天兵,一个不小心,把老板叮嘱要保留的榆未灯箱琉璃镜卖出去了。」
    「什么——」她勃然大怒。
    派翠西亚瑟缩的闪到一旁,用一件屏风当她的靠山,「息怒、息怒,我当然是狠狠把她痛骂一顿,苏菲雅哭哭啼啼的说会把东西要回来,可是,你也知道,苏菲雅的脑袋从来就没有灵光过,非但东西到现在都还抢不回来,就连她自己都误签了卖身契,天天得到那客户家里当女佣,努力的打扫。」她讨好的笑,「不过老板也先别急,听说对方住豪宅,应该是个大货色,说不定我们也能从对方家里找到什么好东西呢!」她沾沾自喜着。
    「所以呢,现在有拿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她摇摇头。
    单可薇掐出一抹冷笑,「很好、很好,我才出去一趟,回来就丢了东西,我如果在台湾多待几个月,看来这间潘芭杜真的会让你给彻底变卖,然后卷款潜逃。」
    「不、不、不,我不敢啦!」
    「马上把苏菲雅找来,出门了就去把她抓回来,死了也要把她叫起来。」
    「是,老板——」派翠西亚一溜烟的跑得不见踪影。
    可她根本不知上哪找,只好拉张椅子坐在门日等。
    躲在门口等了老半天,终于把苏菲雅盼回来了,二话不说,她抓着苏菲雅就往王宫殿去。
    「死了、死了,老板回来了,你有什么冤情就自己跟老板说吧,千万别拖我派翠西亚下海。」
    「啊!」听到单老板回来了,苏菲雅忍不住慌了起来,双眼马上氤氢着薄雾。
    被拽到单可薇面前,她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单可薇的眼睛,「老、老板……」
    「东西呢?」单可薇倒也明快,单刀直入的问。
    「东西……快了,就快要拿回来了。」她浑身发抖。
    「快了?什么东西叫快了,还要我等多久?买主又得等多久?」单可薇冷声追问。
    「顶多再、再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连浩延的婚礼圆满完成,东西就可以完璧归赵了,只要再一个礼拜。
    「对方有白纸黑字跟你签订契约吗?」
    「没有——」
    「没有?那你怎么敢告诉我一个礼拜后东西就拿得回来?」
    「因为我跟他打赌,上一回赌注,我已经拿回了二分之一的榆木灯箱琉璃镜,这一次,只要赌注完成,家私就是我的了,对方说不要任何赔偿,我可以把东西直接拿回来。」
    单可薇把双手握得死紧上股怒火从她心窝隐隐燎烧,蓦然,手中绣扇的木柄突然发出声响,当场断成两截,派翠西亚跟苏菲雅都怔得说不出话来。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竟然有人敢拿她单可薇的东西来当作赌注,是怎样,全然不把潘芭杜的响亮招牌放在眼底了是不是?
    好,这么爱赌,她一定要回以颜色,让好赌之徒得到应有的惩罚。
    单可薇目光一凛,「苏菲雅,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老板……」苏菲雅怯生生的缩在角落,一双眼睛愁苦异常。
    真的要被赶出潘芭杜了吗?她要去哪里?怎么办……
    「单玺——」单可薇扬声一喊。
    不一会儿,单玺已经在母亲面前立正站好。
    古有明训,当卡拉波斯魔女发狂的时候,绝对不要违逆她。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让你跟你舅舅联络,告诉他,最好马上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苏菲雅的去留,我就自行决定了。」
    人是他单云弋带回来的,呆呆傻傻也都由她,现在出纰漏了,单云弋再不回来解决,那她只好把苏菲雅抓来杀头。
    单玺眼睛转了十来圈,伸手指指门口,肩一耸,「任务达成,不管待会厮杀有多血腥,别再叫我。」话落,纤小的身影一溜烟的消失。
    「可薇,我都听到了。」单云弋笑容灿烂的杵在门口。
    「啊!真的是云弋社长,啊!啊——」惊讶过度的派翠西亚胡乱的发出尖叫。
    「住嘴,派翠西亚,要不然扣你两个月薪水。」
    派翠西亚当场噤声。
    奇了,这个浪迹天涯不回家的浪子,竟然真的出现了,难不成苏菲雅打了密报?要不怎么这么巧合?单可薇疑惑的看看苏菲雅,又纳闷的望着自己的兄长。
    单云弋一派从容的走了进来,先是一把抱住低低啜泣的苏菲雅,「没事的,我来处理,先上去陪老太爷去。」
    「对不起。」苏菲雅满是歉意的望着他,旋即乖乖的离开。
    她一走,单云弋张开双臂迎向单可薇,「好久不见,可薇。」
    「久啊,是久了点,不过你这次的出现实在太过奇巧,巧得让人生疑。」
    「别这样说,苏菲雅出了错,人是我带回来的!我责无旁贷。」
    「这是当然!从来没有人敢拿我潘芭杜的东西当作赌注的筹码,这回倒好,苏菲雅竟然和对方沆瀣一气的赌起我的东西来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别生气了,小妍也是无辜的。」
    「小妍?」她端详了半晌!眉一挑,「单云弋,你是不是该跟我好好说清楚苏菲雅的来历了?我不问,是看在你面子上!但不代表我不想知道,我只是不喜欢逼问人而已。」
    「好!我说!我都说,我们两兄妹好好的来说上一说。」
    辟室密谈,单云弋把关于苏菲雅的一切说得巨细靡遗,当然也包括了与连浩延的纠葛、请托,以及那一场即将被策划的假婚礼。
    单可薇愕然大怒,一掌击上椅子的把手,「什么跟什么?这男人先是把我的榆木灯箱琉璃镜当作赌注!现在还想给苏菲雅难堪,他真的很不把我们潘芭杜放在眼底。」气得她浑身冒火。
    「的确是。」单云弋束手无策的把两手一摊。
    「什么的确是,没那么好解决,像这种优柔寡断的男人胆敢惹上潘芭杜,我就要他好看。大哥,你总要替苏菲雅出一口气吧?」
    「你想怎么做?」
    单可薇双手在胸前交叉横抱,「秘密。」转过身去,准备投入她的反攻策略。
    人就是爱赌成痴,年轻时总爱拿最珍贵的东西来当作赌注,当一无所有的那天到来,后悔又能弥补什么?徒留遗憾作陪。
    既然他不能参透这个道理,她单可薇就要给他震撼教育。
    门外,一双眼睛贼兮兮的望着,趁着没人察觉,消失得无声无息。
    青春岁月就是这样,曾经爱过一场,就以为是天长地久了,直到现实逼得无法继续,这才会从荒唐的爱情里苏醒,可那就是许多年了。
    他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她这个曾经夸口要爱他一辈子的人,而且她还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另一名女子,互订终身。
    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吧?
    前一天就跟单可薇告假,虽然捅出了娄子,可有云弋大哥的说情,单可薇倒也没啥刁难就允诺了,反正今天婚礼结束,榆木灯箱琉璃镜就可以重回潘芭杜。
    苏菲雅起了大早,等着武先生来接她去与连浩延会合。
    伴娘礼服是连浩延挑的,白色丝缎小礼服,映照在她脸上,略显苍白。
    「笑啊,要笑的,今天是他的婚礼,笑啊,严祖妍,你要笑着祝福啊:」她不断的对着自己耳提面命,尽管那笑容那么酸楚,她还是努力的扯动僵硬的脸庞。
    看看时间,她自己走出潘芭杜,车子远远驶来,武先生等不及车子停妥就打开车门,「快上车,我们赶回去跟老板会合,然后再一块儿前往教堂。」
    「是,我知道。」多神圣的仪式,教堂婚礼,她难掩羡慕。
    两人坐上了车,司机随即加足马力的奔驰在加州贝克斯菲公路上,前方一个路口,车身突然往一个陌生的方向驶去。
    武先生率先发现异状,「等等,开错了,不是走这条路,你是新来的啊!天天在走的路怎么还会搞错呢?快掉头!」
    这时,一把手枪从前座伸了出来,就抵在他的面前,「交出手机,乖乖配合,如果你不想吃子弹的话。」
    苏菲雅颤抖的问:「你们是谁,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只是赶着出席一场婚礼而已,身上并没有多余的现金,请你们别伤害我们。」
    对方抛出两条黑色手帕,「现在把自己的眼睛蒙好,要不然我会用这把枪代劳。」
    「……照他的话做。」枪枝的威胁大过一切,武先生不想当场成为枪下亡魂,赶紧交出手机,抓起手帕就往自己眼睛蒙紧。
    苏菲雅虽然不愿意,怛为了不惹火绑匪,只好乖乖照做。
    持枪的歹徒将手机关机,旋即往脚边一扔,又说!「不用害怕,只要你们乖乖配合就会没事,现在就请两位享受一下闲散无事的周末吧!」
    「武先生、武先生?你还好吧?」感觉车子开往了偏僻处,苏菲雅惊恐的确认着对方的存在,他们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活着回去。
    然而更叫她挂心的是,连浩延的婚礼不知是否能如期举行,榆木灯箱琉璃镜又是否能回到潘芭杜。
    会有人发现他们遭到挟持绑架吗?恐惧同时在两人心中发酵。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武先生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车身好几次的大转弯,直到他们被架进不知名的地方软禁,脚步有些杂乱凌乱,苏菲雅一边分辨现场情况,心里挂念的还是连浩延。
    「现在乖乖喝下这些,我保你们没事。」
    黑暗中,他们被强行灌了不知名的液体,「唔,不要、不要……」她抗拒着。
    「喝下去,快喝下去——」对方逼迫着。
    有人负责强灌他们饮料,有人负责箝制他们的双手,尽管奋力挣扎,他们还是被迫喝下了不少。
    「嗯,这样就对了,没事的。」绑匪满意的笑了笑。
    不消须臾,沉沉的困意猛烈来袭,连求救都没办法,两人昏沉睡去。
    「先离开。」其中一人说。
    忽然腰际上的手机响了,「喂,我是。」从容的表情下一秒却惊慌失色,「啥!汤……」
    「嘘!,一只手猛然捂住接电话者的嘴巴,两人面面相觑。
    接着是忙不迭的对着话筒应是称好,挂了电话,互给同夥一个无奈的眼神。
    「他怎么会知道?是不是计划生变?完了,他该不会把我们抓进监牢吧?」
    「照原计划打包装箱,可是……」事情很棘手。
    「可是什么?」
    对方犹豫后道:「男的送回潘芭……送回老家,女的送去给连浩延。」
    「送去给连浩延?这样对吗?」好像跟计划不符。
    「不知道啦!谁要半路杀出程咬金,总之我不想吃牢饭。」
    第9章
    这厢,一场被策划的婚礼正准备低调的举行,受邀观礼的人数只怕十个不到。
    不知怎的,连浩延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几度站在阳台上,就是不见车子到来。
    她反悔了吗?他看看腕上的手表,回到屋里想打小武的电话查询情况。
    「为什么会关机?」他觉得诡异。
    「怎么了?」虽然对这场虚构的婚礼不以为然,单云弋还是来了。
    「小武去潘芭杜接严祖妍,时间过了那么久,他们早该回来了,可非但没见到人,就连小武的手机都关机。」
    「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吧?」单云弋当下第一个反应。
    连浩延静默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的担忧油然而生,不安的握紧了拳头,脚步也跟着在屋里踅来走去。
    枯等也不是办法,早该出现的人却迟迟没有踪影,谨慎起见,单云弋还打了电话回潘芭杜确认苏菲雅是否出门;可随着时间分秒过去,这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我看我还是打电话给警局跟医院,询问是否有什么交通事故。」
    就当单云弋的手碰触上话筒之前,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连浩延一把抢过话筒,「喂。」
    「连浩延?」对方刻意压低嗓音。
    「我是。」
    「相信你已经发现有人不见了吧?」
    「放了他们两人,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他激动的说。
    「哼,你竟会这样以为,或者,你自己也心里有底,是你连浩延得罪人了?」
    「到底想怎么样?要钱还是要……」
    嘟嘟嘟……不等连浩延把话说完,对方己经挂了电话。
    「怎么样?是绑匪吗?」单云弋问,「小妍是不是还安全?」
    「我不知道,对方什么也没说,就连赎金也没说。」
    单云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行,先把婚礼取消了,叫临演新娘滚回家,你现在应该要想想如何把小妍救出来才是。」他手指死命的指着他,「浩延,早知道让小妍跟你重逢会遇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宁可一辈子好好照顾她。」
    「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
    心乱如麻,连浩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场婚礼只是为了逼小妍对他死心,是好让她重新展开生活的推手,怎么会突然发生绑架案。
    「我要报警。」单云弋当机立断的说。
    「不行,对方什么来意都没有表明,如果我们贸然报警,他们一定会对祖妍还有小武不利的……」
    他慌了,一想到她可能遭遇不测,连浩延一颗心揪痛得仿佛就要死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陆续打来几通诡异的电话,对方永远只透露苏菲雅和小武遭他们挟持,却总是不说目的,每当连浩延发问,对方就挂断电话。
    「该死的!」他几乎要崩溃。
    「报警,我要报警!」温文的单云弋控制不住情绪的大吼。
    「不行,小妍在他们手上,目的未知之前,绝对不可以贸然报警惹恼他们。」
    「都是你,好端端的策划什么假婚礼,小妍今天该安安全全的待在潘芭杜,而不是为了参加你的狗屁婚礼遭到绑架。」
    正当两人争执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喂,别闹了,你究竟要什么?」连浩延忍无可忍的咆哮。
    对方沉吟许久,「榆木灯箱琉璃镜。」
    「榆木灯箱琉璃镜?你怎么知道我有这样东西?」
    对方不愿罗唆,「一个小时后,贝克斯菲公路两百公里处,我要看见东西,要不然,你该知道下场的。」
    「让我跟他们其中一人说话,我要确认他们的安危。」
    嘟嘟嘟……「该死,到底对方要什么?」单云弋问。
    「榆木灯箱琉璃镜。一个小时后,得把东西送到贝克斯菲公路两百公里处。」
    「那就给啊,那东西难不成比不上小妍的生命?」
    「我当然会给,没有什么可以跟祖妍的生命安危相提并论,但是,为什么对方只要那样东西?」
    「我才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只要小妍安全回来,届时我将会带她走,无论天涯海角,而你再也不用策划什么来逼她死心。」
    「单云弋,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带她走?」
    「当然,你不能珍惜她,那就把她交给我,我会比你更加呵护她,这些年来不就是这样?」
    连浩延轻蔑一笑,「她在潘芭杜当的是女佣,苦哈哈的为你们潘芭社打扫清洁,充其量在你们眼底,你不过当她是个廉价劳工,若真会爱惜她,早就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了,为什么她却是瘦骨嶙峋的模样?单云弋,别说得冠冕堂皇。」
    「你说什么?至少我比你有人性,是我亲自去贫民窟带回她,是我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是我知道她心里有所牵挂的时候,努力的想要给她机会一偿夙愿,但是你,连浩延,你是杀手,扼杀她勇敢天真的杀手,让她流落异乡,还将她被逼得走投无路。」单云弋长串的指控着。
    脸色一沉,连浩延哑口无言。
    没错,单云弋说的都没错,他是扼杀严祖妍的凶手,他总是扮演着那可恶的角色,可恶到连他都痛恨自己。
    「榆木灯箱琉璃镜呢?交出来,我要亲自载着东西去赎回小妍。」单云弋坚决说道,拂袖而去。
    连浩延则呆坐一旁。
    脑子回想着他这辈子背负的仇恨,他不快乐,永远在痛恨着人,唯独严祖妍的出现曾经那么柔软的打动过他,然而老天却存心捉弄,他爱的人竟是造成母亲自杀的第三者的侄女,他曾经对母亲发誓要记取这深沉的恨,在两难的局面下,他只好懦弱的牺牲了她,然后狠狠的逃开。
    他该是胜利的,但是胜利的喜悦却从来没有降临爱着她却又要逼着自己恨她,他真是可耻至极。
    单云弋独自扛着榆木灯箱琉璃镜走了,连浩延自责的说不出阻止,第三者死了,他的父亲佝偻孤单的隐居在台湾的山区佛堂,而她,严祖妍,那个说要爱他一辈子的傻丫头,他却想要推开她。
    傻呀傻,他聪明了一辈子,却傻得离谱。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连浩延茫然的推开他的豪华房子走了出去,铸铁花纹大门外,一辆货运载着一大箱的东西。
    「连浩延先生在吗?」
    「我是。」他抹抹疲惫的脸。
    「请签收。」货运工人说。
    「签收?这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我们只负责托运,从不干涉里头的内容物,签收后你自己打开看了不就知道了。」
    不等他说什么,工人迳自将木箱子扛进房子里,接着频频催促他完成签收。
    「帮我把箱子打开,我得确认里头的东西之后,才决定是不是要签收。」
    「这……」对方感到为难,觉得麻烦而且棘手。
    「快!」连浩延突然凶狠的低吼。
    货运工人不想继续周旋纠缠,只好勉为其难的帮忙打开木箱。
    盖子一开,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怎么会是一个女人!」
    越过工人,连浩延先是确认了呼吸,既而探手托起对方的面容,一瞧之下,大惊失色,「严祖妍!严祖妍!」他猛力的拍击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
    「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货运工人生怕惹上麻烦,连忙一哄而散。
    连浩延慌乱的将昏迷的她从木箱中一把抱起,「严祖妍,醒过来,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你会在箱子里?」
    她睡得安详,呼吸匀匀,身上穿的是他亲自挑选的伴娘礼服,美得像仙子,可是他无心欣赏,只是担忧的抱紧她!不断的唤着她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千头万绪,他想不出丝毫线索,心疼的忍不住为她落下泪来,「醒来,快点醒来,小妍……」他紧紧的抱住她。
    一旁的电话响了,他探手抓了来,还来不及开口,对方己经发言。
    「连浩延,我是潘芭杜的单可薇,收到东西了吧?」
    「单可薇?」他惊讶不己。
    「听着,这是一个警告,下回请不要拿我潘芭杜的东西当作赌注,因为,你根本赌不起,现在榆木灯箱琉璃镜完璧归赵,我呢也就吃点亏,把苏菲雅这傻丫头送给你,再警告你一次,我不卖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我送出去的货物,你也休想退货。」
    「该死的女人,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是昏迷不醒的?」
    「你骂我什么?连浩延,你别欺人太甚了,她只是睡一觉而已啦!白痴。」
    不等连浩延有所回应,单可薇一手抚着单云弋辛苦载回的榆木灯箱琉璃镜,另一手恁是骄傲的挂上电话。
    久久、寂静的书房,鼓起勇气展开书信,那挺拔的字迹与他如出一辙,一句浩延吾儿,已经把连浩延逼得热泪盈眶而无法继续看下去,是仇恨太深,所以无法看见这样内敛的情感,还是冲动太过,蒙蔽了真心。
    他沉沉的呼了几口气,控制自己濒临泛滥溃堤的情绪,逼自己逐字逐句的阅读。
    浩延吾儿:一别多年,你可安好?知亏欠于你,然为父除了歉意,还是只有歉意,望你见谅。父现居山野,淡泊过日,本该心中无所垩碍,唯独牵挂你与小妍。
    佛前深悟,人生有伴不难,相知相守才是难题,你与小妍本该携手,无奈受为父拖累,实属我罪。
    浩延,且听为父一劝,人生苦短,忘却青春的狂妄,宽容以对,方得望见澄澈本心,昨日之过,何苦纠缠不下,放开我等俗事,但凭真心向望。小妍是个真性情的女孩,还望你多珍惜,勿念为父。
    父笔
    原来,恨一个人不难,原谅才是最难的事情,连浩延在这一刻深深的体认到,除了自责,也觉得亏欠。
    他紧紧的闭上双眼,不让灼热的泪水放肆宣泄,原来被仇恨蒙蔽的眼睛,竟是如此盲目,盲目得看不见一颗真心。他真是错得离谱!
    沙哑的嗓音低低自问:「祖妍啊祖妍,你可以原谅如此荒唐的我吗?」
    这一觉,睡得好久好久,苏菲雅醒来的时候,只有床头的一盏灯浅浅的放射出光芒,这里不是潘芭杜,低头一看,她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伴娘礼服。
    她不懂,明明出发的时候他和武先生遭到了绑架,为什么她又会在连浩延屋里的床褥上醒来?
    对了,婚礼呢?今天的婚礼是不是顺利的完成了?她还没见过他的新娘呢哪个幸福的女人。
    她苦涩的别过头看着灯下的小时钟,午夜十二点了,此刻,他该是幸福的依偎在新娘的身边不再孤独,而她,也该带着榆木灯箱琉璃镜回到潘芭杜去。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颓然的坐在床沿,眼泪已经乾涸,只剩下孑然的自己。
    她细细的把过往都想了一遍,巨细靡遗,宛如是一种告别,然后准备在这子夜时分,踏着轻微的脚步声,默默的退场离去。
    然而一旋开把,连浩延的身影就阻挡在她身前,把她狠狠的吓了一大跳。
    「我……」她慌乱的口吃了,「……对不起,是我破坏了约定,我……」
    「出来,到客厅去。」说完,他旋即转身迈步而去。
    「嗯。」她念下心的跟随他的步伐。
    来到客厅,在明亮的灯光下,他蓦然回头问:「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个很可恶的人?」
    「啊?」她哑然失声。
    为什么他突然这样问?目光匆匆扫过他的面容,想要从那张惨澹的脸孔中,找寻一点蛛丝马迹。他在生气吗?因为她让他的婚礼不完美。
    「回答我,你有多恨我?」他又问。
    「我……」她退了一步。
    多恨?她不知道,爱与恨早己经相互纠葛得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是爱还是恨,如果说爱他十分,那么恨意也就有十分。
    连浩延的表情是那么惨澹,像是个无助的孩子,愁苦满怀的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了?」苏菲雅略带不安的上前,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却又迟疑的停在半空中,「如果是我的错,我很抱歉,我真的……」
    忽地,他一把抱住她,把头整个埋靠在她纤细的肩膀上低吼,「不要跟我说抱歉,不要——」
    「浩延,你怎么了?」那个拽拽的男人去哪儿了,那个总是逼得她心伤的男人怎么了?眼前无助的大孩子会是他吗?
    须臾,身前的他传来压抑且痛苦的低泣,「不要原谅我,绝对不要原谅那个可恶的我……」
    他的双臂紧紧的箍着她,压抑多年的泪水灼烫了她的肩膀,让她没来由的心疼起来。
    「告诉我,你怎么了,告诉我啊!」宁可痛苦由她来受,也不愿他这样。连浩延松开了对她的拥抱,颓丧的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得低低的,倔强的不让她看见他的狼狈。
    她蹲跪在他身旁,放不下对他的担忧,「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
    「恨了大半人生,才恍然大悟,真正该恨的人是自己,是我自己挟着恨,伤了自己也伤了你,我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践踏了你的青春、你的人生,说来可笑,以为自己就能得到救赎获得快乐,却只有更狼狈孤寂。」他抬起眼望着她,「该祈求原谅的人是我,该道歉的人是我,因为,是我伤了每一个人,不要原谅我,你千万不要原谅我……」
    凝望的眼睛承载不住泪,一别过头,泪珠就滚落,苏菲雅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人相对无言,在华丽的屋宅里,面对最凄怆的心情。
    许久,悠悠的低喃从她嘴里倾吐,「遇上你的时候,我很高兴,爱上你的时候,我很快乐,然而你绝然离开的时候,我是那么难过,难过得几乎要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是,我每天都在期待着,期待着你的出现,在期待里,我感觉自己的还保有一点点微小的快乐,即便是那么微不足道,但是己经足够支撑我。」
    她回望着他,「我曾经恨过你,恨你把我变成这个模样,但是,恨的背后还是爱你,爱那个教我懂得去爱的你,即便你曾是那么残忍。」
    不成熟的灵魂,伤了自己还伤了别人,他想要为母亲抗议失衡的婚姻,却忘了保护真正爱他的人。
    连浩延把她揽了过来,哽咽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来得及吗?我还来得及补偿我造成的伤害吗?」
    苏菲雅抓紧他的手臂,抿唇不语,任一脸的泪水洗涤她的伤。
    主宫殿大厅里,左手还打着石膏的汤镇权瞅着单可薇,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看够了没?你到底还要看多久?」单可薇按捺不住情绪的回嚷。
    「你想的好计谋,竟然想出绑架这种把戏,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我把手铐扣在你的双手,然后将你扭送警局吗?绑架?!亏你想得出来。」他光想都气急败坏。
    「都怪你,谁叫你惹我生气,都是因为你惹我生气,我抓狂了,又听到我的榆木灯箱( 渐入佳镜  ./56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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