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墨黑,而电锅里的饭,很不幸的米心仍处于坚毅不拔的状态,她真不敢想像,当武先生口中的大老板回来后,会是怎样的一个暴怒情况。
愧疚之余,她颤抖的写下儿个字,留在餐桌上以示诚意——
对不起,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就在苏菲雅满怀歉意的把纸条压在碗下时,车子早已驶入车库停妥,说时迟那时快,唯一能够离开这屋子的那扇门,已经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她抬头往墙上时钟一看,「五点四十五分,不是还有十五分钟吗?怎么会提早回来了?」她整个人顿时慌乱得像只无头苍蝇。
完了、完了,如果被大老板看到她在这里,这条小命铁定不保,届时别说榆木灯箱琉璃镜要不回来,只怕她会因为这桌顶级黑色料理而丢了小命。
灵光一闪,「啊,桌下——」
起身匆匆关了屋里的灯火,苏菲雅弯翘起屁股,一古脑儿的蹿入桌底下,屏住呼吸小心等待时机脱逃。
身体方蹿入桌下,门也正好开启了,真是要命的一秒钟,她胆战心惊的听着脚步声逐一踏过她卖力清扫过的地板,跳动的心脏剧烈得几乎要爆裂。
捻亮灯,来人步履轻捷生风,就在她戒慎恐惧之际,连浩延的心里横生疑惑。
方才明明看见屋里有灯光,怎么突然又灭了?生性无畏的连浩延踏步而来,目光锐利的梭巡着每一个角落,鼻子嗅了嗅,空气的氛围中夹杂了柴米油盐的味道,他想起早上要小武跟女佣转达准备晚餐的工作,只是……他说不出哪里怪。
走来走去的在偌大的客厅里兜了一圈,他解开外套往沙发上一搁,转而走向餐桌。
乍见桌上的五菜一汤,如鹰般锐利的双眼陡然一沉,接着目光触及那被压在碗下的纸条,他一把抽了起来。
「对不起,我真的己经尽力了。」他用充满充满嘲讽口吻,铿锵的念诵着上头的字,一股怒火打从心里生起,他凶狠狠的瞪着桌上的五菜一汤,揉烂手中的纸条,凌空掷去。
突然,他扬手一挥,瓷盘登时飞离桌面,铿锵的碎了一地。隐身在桌面下的苏菲雅连忙捂住嘴巴,止住那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
转身,脚步旋风似的扫向客厅,须臾,他己经对着话筒彼端的人厉声命令——
「听着,你马上把新来的女佣给我开除,什么五菜一汤,如果那都可以称之为菜,人都可以大啖馊水,如果那碗液体是所谓的汤,那么我们还要下水道干么?喝光污水岂不大快人心!亏她还有脸给我留这种可笑的字条——对不起,我真的己经尽力了。哼,如果她有能力把绿色的蔬菜煮成黑乾,我希望她也有能耐把这些东西吞下去——」
严厉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打在苏菲雅的心坎上,餐桌下无处脱逃的她听得害怕又难过,想到她惹毛了素未谋面的屋主,再想到拿不回来的家私,还有随时可能会杀了她的单可薇,她不由得悲从中来,掩面呜呜的啜泣起来。
她真是笨,从以前就跟聪明离得很远很远,就是因为笨才会迷路遭抢又流落贫民窟,也才会被单云弋捡了回去,留在潘芭社当个迷糊的小女仆,她也希望自己聪明,可是,显然聪明不是她的天赋。
她想念起过往,想念起曾经占据她生命大部分的人,然而此刻她却是如此孤单的面对这样的恐惧。
心底的那根弦被触动了,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的落个没完,压抑的哭声逐渐加大,她却无暇注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伤悲之中。
「出来——」命令的声音凌空而下。
猛然噤住哭泣,苏菲雅捂着嘴巴,却己经躲藏不了自己的行踪。
「我再说一次,出来!奉劝你最好不要让我有机会说第三次——」
她进退维谷,只得一边啜泣一边从餐桌下爬了出来,泪水爬满了她的脸,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几乎是把头垂在胸前,没敢抬头。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双手横抱胸口,连浩延气急败坏的问着从餐桌下现身的狼狈女子。
他讨厌有人跟他同时待在这个屋子里,尤其是陌生人,极度的讨厌。
「我……我是武先生找我来打扫的……嗯,也不是,是我不小心被当成打扫女佣,可是……」一颗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地面融入尘埃,苏菲雅紧张到了极点,始终维持低垂的面容,向来就不灵光的嘴巴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这些黑色的菜就是你的杰作?!」沉重如石的口吻。
「……是,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我并没有……」
「吃下去。」
「喝!」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目光直直的望向这霸道的主人。
四目交会,就在瞬间,她整个人像是被急速冰冻了似的,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他、他……怎么会是他!那个早己消失许久的男人。
「你……」苏菲雅瞠目结舌,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目光一沉,连浩延说出了那久违的名字,「严祖妍?!」他内心的错愕不在她之下。
当下一个念头,苏菲雅不假思索的拔腿就跑。
她得马上消失!该死,为什么她没有瞬间消失的魔力?
什么意思,看见他竟然就是想逃!「站住」他喝止她的窜逃。
无视于他的喝止,苏菲雅头也不回的越过他的阻挡,焦急得像无头苍蝇,急着想要找到出口远离这个空间,眼见路灯就在外头,她发了狂似的就往前冲去。
「该死,那是落地窗!」
砰——
猛然一声巨响,连浩延的警告阻止不了她的行动,额头传来剧疼,苏菲雅身子晃了晃,旋即倒下。
连浩延的大手即时捞住她下坠的身躯,苏菲雅,或者该叫她严祖妍,就这样瘫软昏厥在他的怀中。
以为重逢会是浪漫的惆怅,未料,竟是这般阴错阳差的荒唐。
陷入黑洞的她,痛苦得以为自己的脑袋就要崩裂,不敢回想,不敢回想那过去的点点滴滴,不敢回想身为严祖妍的过往。
不敢、不敢……
刺骨的冰凉逼得人不由自主的皱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尘封的过往记忆却像部悲伤的默剧电影,一幕幕的上演,画面里如胶似漆的甜味,她依稀还嗅得到,像慕丝蛋糕一样甜软的味道。
然而,所有美好仅仅是短暂序曲,画面的终末,是支离破碎的心伤,还有仓皇的悲枪。
苏菲雅拧皱了两道眉,疼痛和冷冽两相抗衡对峙,她的痛苦部分来自肉体,部分则来自对于尘封过往的追溯。
「醒过来,严祖妍!」一记低沉的嗓音唤着她,宽厚的大掌覆上她的脸颊,不时的轻拍着。
「唔,别……」她挣扎着要脱离最后的痛彻心肺。
「严祖妍、严祖妍!」连浩延坚定的唤道。
猛然惊醒,她像是刺猬似的自客厅的长沙发上正坐起身,一袋半融的冰块掉落在她腿上,刺激了她的皮肤,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那刺骨的冷冽是来自这袋冰块。
「终于醒了。」阴恻严肃的面容轻扯出一抹弧度,判断不出是笑出息还是嘲讽。
声音陡然将她从升华的缥缈境界拉回了现实来,她定睛一看,依然惊讶得一如稍早。
是他,眼前的人确确实实是连浩延,那个她曾经夸下海口要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他们整整有八、九年的时间不见了,当她举目无亲、身无分文的流落在贫民窟孤立无援的时候,她绝望的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怎么会因为一件榆木灯箱琉璃镜而再度重逢?
「严祖妍,你是哑了,还是脑子撞坏了?」似是要确认她无恙,他探手就要抚上她的额。
极度不安,一掌隔开他探来的手,苏菲雅脑中的念头还是离开。
双脚急切的踩向地面,霍然起身,一阵天旋地转之际,连浩延轻而易举的伸手搀扶住她的身子,将她从危难中解救。
「你刚刚撞上客厅的落地窗了,严祖妍。」他提醒她稍早的意外,再次唤着她的名字。
那是久违的名字,被她跟过往一起尘封的名字。「我不是,你搞错了」狠狠的退了一大步距离,她当下极力否认。
她怯生生的望着客厅四周,梭巡离去的方向,当年的勇敢现在己经所剩无几,怯弱得连他的目光都不敢迎视。
她怕,真的怕了,当初她爱得义无反顾,老天却把身边的人一一带离,当作惩罚她狂妄的爱,她怕了,再也提不起勇气。
相对于她的想逃,他的慌乱早被收拾得一丝不苟。
「不是?」连浩延声调微扬,脸部线条透着严肃,「既然不是我口中的人,为什么仓皇想逃?」他跨步走向她。
「我……」苏菲雅一步又一步的退去,退到无路可退,像落入陷阱的小动物那般无助,进退维谷。
他放松脸部线条,「很多年不见了,你好吗?」久别重逢的诧讶被他缤密的压抑囚禁,这时候的连浩延,听来口吻是那么稀松平常。
反观苏菲雅,抖擞得恍如秋天的落叶,紧张得不断吞咽口水。
他的目光让她紧张,「好……很好。」
她忘了她稍早的否认,茫然的回答,间接承认了她的身分。
他这么可怕吗?怕得让她一步又一步的退开。他脸色一峻,「不好,真要过得好,就理直气壮的,干么畏畏缩缩的?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幽忽一笑,「不过那手艺的的确确是你的风格,一样的不堪,当初提早买单是对的。」
他的调侃,让她无端的涨红了脸。
他口中的当初,是遥远的过往,她儿乎不敢回想了,何况,当年的勇气,也早磨得仅剩现在的胆怯,手艺,更是不值一提。
「对不起,请不要迁怒武先生,我想他也不知道我的手艺竟会如此糟糕。」
他没有兴趣理睬,迳自问:「来多久了,美国的生活习惯吗?你这些年都在哪里?」
什么时候来的?感觉很久很久了,久得几乎忘了台湾是她的故乡,但是语言却本能的没有遗忘。
至于习不习惯?她没想过,像是尘埃落定般的宿命,落在哪儿就待在哪儿。
甩甩头,她不想回答时间的事,仅说了三个字,「潘芭杜。」
潘芭杜成了她的家,是她唯一的去处。
「潘芭杜?那个专们收购、贩卖二手家具的潘芭杜?哈,我听说潘芭杜里可都是满眼只看得见钞票的人,怎么这种绝活你似乎丝毫都没有领受到。」连浩延调侃她一番,下一秒,敛起笑容问:「为什么会来当女佣?」他口吻明显透着威仪,有一种不可侵犯的严肃。
「……」他给她强势咄咄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事情再这样延宕下去不是办法,明天她不想也不敢再来了,迳自跳过他的问题,她鼓起勇气说:「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落坐在沙发上。
「我想要请你归还那件榆木灯箱琉璃镜。」
他挑起眉尾,「归还?为什么,我的助理付清货款买下它了,为什么要我归还?」
不知怎的,竟有些怕他,她很难想像,当初在他面前的自己,为什么敢爱得那么义无反顾?是仗恃年轻,还是因为懵懂无知现实的无奈?
「因为那是单老板心爱的东西,我不知道它的重要性,才会把它卖给武先生,当初就是想要来拜托是不是能取回东西,才会被武先生误当成女佣。」双手手指紧紧纠缠泛白,「只要我拿回东西,我就会离开,你可以重新找个新女佣,就不用被我的手艺惹火了。」
她的话让连浩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没有把不满显露出来,只是默默的把嘴巴抿成直线,压抑……
半晌,「东西没有拿回去会怎么样?」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问。
连一眼都没有,她竟然连抬起眼睛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那个大胆的严祖妍去哪里了?是死了,还是消失了?他心里的不满微微的膨胀。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单老板一定会很生气,说不准会当场把我扫地出门。」她也很担心,每个夜晚都辗转难眠的,就怕单老板提前回来,事情就要东窗事发。
他冷冽的牵扯嘴角,「那就让她把你开除好了,东西,我是不会归还了,尤其在我付清帐款,而且我也喜欢上之后。」害怕心软,所以选择绝然冷血。苏菲雅感到震惊,
「你——」她焦急的快步走上前来,「我会归还你当初付款的金额!另外,我也会给你一点补偿的,请把东西还给我好不好?」她想哭!急得想哭。
「不好。」他撇过脸去一口回绝,「小武应该让你签过合约,既然签过合约,没理由让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在这里,该走该留是由我说了算,你该明白的。」
「可是……这原本就是一场误会啊,我本来就在潘芭杜工作。」
连浩延绝情的否决了她的话,「那不关我的事,你得要自己处理,总之我聘请的人就得听命于我,至于你跟潘芭杜的恩怨纠葛,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他故作冷酷。
「你怎么这么霸道!」她忍不住指控。
「我一直都是这样,你不早该知道了吗?」他回了她这么一句。
登时,她说不出辩驳,只能哑口无言的呆站在客厅。
对呀,她怎么忘了,他总是那般霸道、绝情,要不然他们又怎会落得仳离?她怎么会忘了,笨!真的太笨!
时间又无声无息的过了许久,连浩延抬腿交跨,「你说那件家私叫什么?」
「榆木灯箱琉璃镜。」她虚弱的回应。
他轻挑起眉,微眯着眼睛打量她,「那件榆木灯箱琉璃镜真的那么重要?」
「当然——」说啥废话,不重要她干么赖在这里?她忍不住一股愤怒,打从心灵深处油然而生。
「姑念旧交情,这样好了,我给你时间说服我,只要你能说服我点头,榆木灯箱琉璃镜你可以拿走,当然,我分文不取。」
「……」为什么又这样?她不懂他的想法。
「就当作这是另一场赌注吧!反正我手中握有工作合约,你是走不了的,何不跟我赌一场,说不定这回你真能胜出。」连浩延目光凛凛的望向她,「如何,赌不赌?」
赌不赌,好熟悉的口吻,好怀念的字眼,可是,时至今日,她又有什么筹码?
没有,非但是依旧孑然一身,没钱没势,还落了个弱点在他手里。
「不敢?」他用调侃的话语逼问她的允诺。深深呼吸,苏菲雅握紧拳头,仿佛是豁出去了,
「好,我赌。」
他得意的咧嘴一笑,起身来到她面前,从容潇洒的一如往常,眉眼间还看得出他的意气风发,在他面前,她只有满满的自惭形秽。
「既然答应了赌注,就不要这样畏头畏尾的,我记得你一直都很热衷在赌注上的,不是吗?」
她目光幽幽的停在他的胸口,苍白着脸,咬着唇不发一语。
蓦然,连浩延伸手使劲拧了她过分雪白的脸,趁着她惊呼之际,低头吻了她的唇,那么突然且带有侵略的霸道。
他没有让她有喘息的空间,吻得那么深刻那么自然,仿佛这些年的空白压根儿不曾存在过。
他的态若自然,相对于她的瑟缩忐忑,悲怆的感受在她心里冲击不止。
曾经发誓要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像杯走味的咖啡。
然而在她心软之际,他却又推开了她,「我送你回去。」冷若冰霜的脸,冻得她麻木。
第3章
一九九六年台湾白衣、蓝裙、黑皮鞋,脑后扎束着马尾,依循脚步青春的摇晃摆荡。
四点多钟的阳光,热!人行道上,严祖妍拨去额上的薄汗,垂头丧气的看着那张考卷,郁闷得连脖子都挺不直。
国文六十一、英文二十、数学十五……啧啧,这么辉煌的分数,万一被姑姑看到了,铁定小命不保当场壮烈成仁。
「满江红,跟岳飞一样壮烈,惨!」
她揉烂了成绩单,往拥挤的书包一塞,泄恨似的猛咀嚼着嘴里早已失了甜味的口香糖,一步步往路口的方向走去,「算了,还是早点回家吹冷气,免得中暑,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侧抬过头,限速四十的公车正摇摇晃晃的往马路对面的站牌驶去,严祖妍一个心急,正想要横越马路追赶公车,转身,却不意撞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
「shit——连红线区都停车,什么鬼东西嘛!疼……」她揉揉发麻的膝盖,心情坏透了一扬手挥舞,「欸,等等我啊,公车司机~」
对于她的呼唤,公车很争气的留下一团白烟回应她,却没有丝毫等待的意思,气得她差点吐血。
今天果然不是她的日子,模拟考成绩单满江红不说,就连想要追公车早点回家,都被该死的车子给阻挡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公车扬长而去。
目光调回这辆坏事的银色跑车,骄蛮的严祖妍开始迁怒,抬脚狠狠的踹了车轮,未料,坚硬的铝合金钢圈让她的脚吃足了苦头,「妈呀,怎么这么硬啦!」
余气未消又添新仇,她发狂了,鬼灵精怪的想起口中索然无味的口香糖,奸诈的笑容一闪而逝,两根手指掂捏起口中的口香糖。
「看我的弹指神功!」她猛然一弹,啪!黏稠有劲的口香糖紧紧的抓住引擎盖,她忍不住对自己的恶作剧满意的呵呵大笑,笑得前俯后仰,正要抬起脚辅助性的把口香糖拓黏整个银色车体,凌空一只手忽然狠狠的抓住她的上臂。
「你在做什么?」
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一脸震怒,英挺的眉紧紧的聚拢,锐利的目光仿佛瞬间就要杀了这立见图糟蹋他爱车的小丫头。
臂膀的手骨被拧得紧痛,严祖妍心虚又害怕,「我没、没……」扎着马尾的头摇得像是波浪鼓。
「还说没有,我明明看见你把脚举起来了。」连浩延一口咬定她的恶行。
「我、我只是要抓痒。」她意图强辩,「夏天蚊子多,抓痒都不行吗?」
他压根儿不相信这个高中女生的鬼话,目光寸寸仔细的游移过车身,忽地,他抓扯着这个丫头来到引擎盖前,怒不可遏的瞪着她。
「该死,这是什么?你竟然敢把口香糖黏在我的引擎盖上!」
糟了,今天真的出师不利,做坏事还被抓包,这下好了,这个家伙显然很宝则也的爱车,她一时要脱身,只怕是难了。
老天爷啊,救救我严祖妍吧!她偷偷打量着身旁的人,长得是人模人样啦,可瞧他一脸凶狠,再胆大包天,她也没敢与他抗衡,谁叫他力气恁般大,害她只能像待宰的小鸡,被这样拎着。
「我才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乱吐口香糖了,别含血喷人喔!还不快点放开我啦——」
「明明就是你,还不承认,信不信我扭你上警局?」
「有种我们去啊,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不可以含血喷人。」耍赖绝对是不二法门,她告诉自己,若想要脱身,就绝对要坚定耍赖的立场跟决心。她昂扬着下颚,骄傲得不可一世。
「你别以为你否认我就会放过你,」连浩延轻扯她制服一角,看着她的学籍,「竟华女中的,好,不上警局咱们上教官室,我就要看你被记过,然后写悔过书写到手断掉。」
「啥——教官室?」她傻了。
见了教官,导师就会出现,姑且不说那些惩处,严祖妍比较担心姑姑接到电话后会威严的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满江红的成绩单说不准也会被多嘴的导师爆料,那她真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死了。
「怕了吧?怕了就准备谈赔偿。」
怕?她哪是怕,她是出于孝心不想让姑姑生气担忧,这家伙也太臭屁了吧!总之不管,她绝对要想办法开溜。
「欸,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拚命的阻止自己被拖行。
「打电话给我的汽车保险员,叫他来跟你谈赔偿事宜,要不就上教官室,二选一,很划算。」回过头,阴险的面容漾起得意的笑容。
断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沉重的闭上眼睛,心一横,严祖妍索性低头往他的手臂上一咬,使出浑身气力,啃得他发出哀嚎。
「该死的臭丫头,你咬我做什么?」他松开对她的钳制。
重获自由,她退到安全距离外,「哈,当然是要落跑啊!」
挑衅的朝他扮了个鬼脸,她一溜烟的跑了,留下连浩延怒瞪着手臂上鲜红的齿痕。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高中生会如此刁蛮,看她一副怯弱胆小的模样,抓起狂来竟然这么凶狠,揉揉刺痛的手臂,忽地,他看见地上,团皱拧的纸,好奇之余拾了起来,发现好东西不只一样,还有一串弥足珍贵的钥匙呢!
他将纸团摊开一瞧,是张辉煌的成绩单,上头有名有姓,还有班级,而这串钥匙才是精妙所在,上头什么不写,竟然写着地址,是怎样,担心小偷不知道去哪里闯空门吗?
「竟华女中,高三二,严祖妍,切,根本是个低能的家伙,竟然会在钥匙上写自己的住址,如此低能难怪国文只考六十一分,归国华侨都比你懂得多!笨——能够把分数考得这么低,看来也不是常人办得到的。」
连浩延轻甩着手上的钥匙,盛怒的脸浮上诡异的笑。敢咬他,他连浩延就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作「凛然不可侵犯」。
顾不得引擎盖上的口香糖,他跨坐进驾驶座,油门一踩,银色的车身恍若子弹似的,冲入车阵。
这厢,严祖妍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兀自沾沾自喜。
「想刁我,门儿都没有,我是严祖妍欸!」得意之余,飞也似的跳上一辆进站的公车,欢天喜地的回家去,压根儿把她的满江红模拟考忘得一乾二净。
下公车,回到她和姑姑共同居住的房子,她低头翻找着钥匙,期待着待会的冷气让她暑气全消。
「咦,我的钥匙呢?」一只手在拥挤不堪的书包里翻来找去的。
然而半晌过去,她都找得满头大汗却依然一无所获,一不做二不休,她乾脆把整个书包里的杂物都倾倒在地上,不计形象的趴在上头找个彻底。
「哎哟,到底是怎么样了,我的钥匙呢?快出现啊,钥匙……」
就在她遍寻不着的时候,忽地,一串清铃般的声响在她耳际响起,伴随着低沉的笑声,「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啊?」
循声探去目光,眼前摆荡的不就是她的小熊钥匙吗?
她欣喜道:「没错、没错,真是太谢谢你了!」伸手就要拿取。
陡然,一个收拢,钥匙被对方紧紧的握回手里。
见状,大为光火的严祖妍双手擦腰的站起身,顺便把这胆大妄为的家伙瞧上一瞧,瞧瞧是哪个活腻的家伙。
不瞧还好,一看清楚对方的脸孔,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脸顿时乍青倏白。
「你……怎么会是你……」她吞吞吐吐,好不容易稳住重心,虚张声势的问:「你想怎样?」双手还摆出功夫样,以作抗衡。
连浩延悠闲倚墙,笑容可掬,「对啊,是我,其实也没想怎样啦,不过就是来索讨一点微不足道的赔偿,再顺便把会随便攻击人的野狗逮捕送动物园,仅此而己。」不羁的笑容里隐藏着阵阵杀气。
「你跟踪我?」她一脸怀疑。
不可能啊,她明明顺利甩开他了,怎么还会被他逮到?况且过去也没在这社区见过这家伙,他不可能知道她就住在这儿。
他仰天狂笑,「哈!是不是觉得我神通广大?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在须臾时间内就找到你家吧!严祖妍。」他用钥匙揩过她的下颚。
她一掌拍开,「你还知道我的名字?」顿时花容失色。
他耸耸肩,一派轻松,「很简单啊,我也知道你是竟华女中高三二班的学生,怎么,这是国防机密吗?那我不就犯了窃取国防机密的大罪?」
严祖妍眉一拧,「你调查我——」
他轻蔑一晒,「拜托,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干么调查你!喏,」他从口袋里抖出一张破烂的纸张,「下回把成绩单收好,这么难看的分数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低水平的中文程度,我怀疑你小学根本没毕业。」
见状,她满脸通红,「你、你、你住嘴啦!」一把抢过她的成绩单,好毁尸灭迹,「钥匙还给我!」
连浩延摇摇头,「还不行。」他摩挲双手,「现在应该来说说关于我车子的赔偿了吧?」清清喉咙又道:「真实也很简单啦,因为你的口香糖有点顽固,为了铲除它,所以引擎盖可能需要整个重新烤漆,再加上你意图踹坏我的铝合金钢圈轮胎,基于安全考量,我得送到车厂检查过后,才能确定轮胎安好无恙,所以零零总总加一加,姑念你还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学生,我也不跟你狮子大开口,就这些好了。」
结实的手伸到她面前来,稳稳的竖起一根手指头。
她杏眼圆瞪,「一万?你抢钱啊——」
他猛摇头,「不、不、不,你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么会向你索求一万块钱?」
她松了口气,「就是说嘛,一千块都嫌多呢!」她皱拧了鼻。
土匪,这丫头铁定是土匪投胎转世的,怎么能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种话。连浩延就等着看这张放肆的小脸露出瞠目结舌的慌张样。
严祖妍掏出钱包,抽起一张千元钞票,很是委屈的递了去,「喏,拿去,赶快把钥匙还给我,我还要回去用功念书呢!」她龇牙咧嘴的说得冠冕堂皇。
连浩延忍住笑,一迳摇头,「我说严祖妍啊,我只是说我不会向你索求一万钱,并不代表,我说的赔偿就是一千块。」
她心一惊,「要不然呢?」
」这根手指头后面,可是还有五个零没有比出来呢!」
「哈米~十万块!你怎么不乾脆去抢银行算了。我一个月的零用钱也才不过一千块,你竟然要我赔偿你十万块钱,乾脆一刀杀了我还痛快些。」
「很抱歉,我就是不抢银行。快还钱,还了钱钥匙就还你。」他摆明不给讨价还价的空间。
不行,十万块欸,一文钱都能逼死一名好汉了,更何况是十万块!大丈夫能屈能伸,犯不着跟自己荷包过不去。
「欸,我都说我没攻击你的车子,你就放过我啦!大哥哥……」严祖妍改采哀兵政策。
他邪肆的睐去一眼,「不行,敢咬我,谁知道你有没有狂犬病毒,就算我可以冒险不跟你计较你的兽性大发,但是车子的赔偿绝对不能赖。」
「你根本是存心赖我。」
连浩延轻佻的笑!「赖你,哈,没关系,你可以继续抵死不认帐,咱们现在马上上警局备案!我愿意不惜重金让人采集口香糖上的唾沫做dna检验,届时谁是祸首,岂不真相大白!」
「你简直是恶魔!」嘴瘪了,方才的盛气凌人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她满满的不安。
「我连浩延从不否认自己是恶魔的事实,是你自己没事来招惹我的。」
「可是人家没有那么多钱的,可不可以有转圜的徐地?」她眼眶发红的问。
「说说你的诚意,你希望我怎么转圜?」
「我……」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可不可以不要赔那么多钱,就一千块好不好?那可是我一个月的零用钱欸。」
他目光一沉,「看来你没啥诚意,我们也就没啥好谈的。」
严祖妍双手一把揪住他的手臂,「欸——不要这样嘛,要不然,最多就是一万块了,那己经是我的极限。」她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一万块……」沉吟许久,又睐睐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连浩延勉为其难,手指朝她勾了勾,「好吧,聊胜于无,先把东西交出来。」
「现在就要钱喔!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筹钱啊!就算是地下钱庄讨债也会给期限的。」
「把身分证跟学生证一起交出来当作抵押品,等你付钱,我就会还你。」
「啊,真的要喔!」她一脸苦瓜。
「废话,难不成让你晃点我?还是你比较喜欢上警局再进教官室?」他威胁着。
「喔,好啦好啦……」严祖妍慢吞吞的掏出她的身分证跟学生证,「拿去啦,钥匙可以还我了吧?」
连浩延把钥匙递到她手掌心,嘴角尽是诡计得逞的得意。
「我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未免太神通广大了点。
「看得懂国字的人都知道。笨蛋,以后不需要把家里住址写在钥匙圈上,怕小偷不知道地方吗?」
她顿时面红耳赤,「我、我……」哑口无言。
「别结结巴巴的,记得你欠我一万块喔!」他转身就要离去,忽地又停下脚步旋过身来,「对了,你敢不敢赌?」
她防备的看着他,「赌什么?」
「这个礼拜五我们约在你们校门口的泡沫红茶店,就赌你会不会落跑。」
她理直气壮的说:「我当然不会落跑——」
「也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不但握有你的学生证跟身分证,还知道你的班级跟住家地址,跑了也不怕,只是比较担心你会筹不到钱。这样好了,就赌你能不能筹到一万块钱。」
「筹到了怎样,没筹到又怎样?」
「先说你敢不敢赌?」
敢不敢,这问题分明是蔑视她的勇气,想她严祖妍什么没有,胆识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这辈子还没有碰上什么是她不敢的呢!
「赌就赌,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赌输了名字让你倒过来写。」
他真想一掌敲昏她的脑袋,「欸,我把你名字倒过来写干么?严祖妍倒过来写还不是妍祖严?」
「喔,对……」她露出娇憨的傻笑。
「总之就赌一把吧!礼拜五我再告诉你赌输了的下场,赶快去筹赎金,笨丫头!」连浩延从容潇洒的转身,离开了严祖妍的视线。
「干么咳声叹气?外头下雨,该不会你也多愁善感的在心里下小雨吧?」
不等她有所回应,踏雨而来的连浩延迳自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态若自然的招来服务生,给自己点了一杯绿茶,然后满心畅快的饮了起来。
她心里闷想,欸,谁多愁善感了!噘着嘴的瞅着他,她不发一语。
他咽下一大口绿茶,「如何,你的筹钱绩效?」
冷着们脸,严祖妍把装着所有金钱的袋子推向他,「四千九百二十一块,再多就没有了。」
「喔喔,看来,有人输了赌注喽!」他莞尔。
她赏他一记白眼,「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小小年纪干么老爱这样刀光剑影的,你说我还能怎样?遇到你这穷光蛋,我当然是认赔了事。」
「认赔了事?」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前这精明的家伙根本不像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怪了……
「不相信?」
她坦率的摇摇头,「我当然不相信,你不像是那种好心人。」端起面前的桂花奶茶,狠狠的啜了一大口,试图压抑内心的震撼。
连浩延自嘲的笑了笑,须臾,垂容敛眉,他突然抬起头正经八百的说:「我也不相信。」
「啥?!」她傻了眼,桂花奶茶喷淌了大半在嘴巴外。
「啧,颜面神经失调啊,还不快擦一擦,恶心!」他塞了一把面纸给她,旋即认真的说:「你也不需要这么惊讶,诚如你所说的,我的确是不相信我会是这种好心人,因为善良一直都不是我的风格。」
她胡乱一抹,「那、那你想怎么样?」她有些慌了。
他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从随行的背包里拿出档案夹,里头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合约书三个字,一路推到她面前。
「就用你的劳动服务来抵偿吧!」
「啊,劳动服务?」想她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柔弱美少女,能干什么劳动服务?
「没错,既然你没钱赔偿我的损失,那么就得帮我跑腿做事,用劳力来抵换金钱。」连浩延理所当然的说。
「那为什么需要合约书?」
「还不是为了防止你大小姐摆烂不认帐。」
严祖妍脸一僵,「我哪是那种人!」
「总之,基于慎重起见,快签名立约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私人专属的小奴隶,我则是你的主人,至于时间嘛……」他思索须臾,「就以一季来计算吧!一季过后,我还你自由。」
「啥,一季?不要,我才不要当你的禁脔!天晓得你会不会叫我做啥么恶心下流的勾当。」
「小丫头,我连浩延胃口没这么好,你这等姿色,我还看不上眼,充其量,你也只能出卖劳力,干点打扫的活儿,让你当我的奴隶还( 渐入佳镜 ./56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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