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城》98.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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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了，冰释即便有醒来，却如活死人一般，抱着孩子的手始终没有松动。汤药灌进嘴中也最多只能吞下三层，可紫苏却说是个好现象，最起码她对现实世界是有感知的，也不是全无求生意志。
    小叶子看着这样的冰释，万分心焦。如今虽然还是冬天，可孩子的身体还是开始腐坏，若一直这样，可如何是好。
    悦王如今对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指示，也没有来看过一眼。药材，食物供给都是最好的，可围着惊涛殿的侍卫只是更加的严密。
    这里配备了小厨房，伺候的人也不少，但小叶子仍然不放心，所有的药都亲自动手。他心中暗自决定，如果今天冰释还是这个样子，晚上想尽办法也要将孩子拿出来安葬。
    小叶子将刚熬好的药，端了进来。看紫苏又坐在床边，神色不明的看着冰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冰释成为这个样子，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但是，没有她，冰释如今也活不了。
    如今药还有些烫，他就守在一旁，等到了适当的温度，就要“逼”她喝一点。就在这时，听到了轰隆隆的钟声，振聋发瞆。紫苏也回过神来，问小叶子，为何敲钟。
    小叶子恍然，应该是新帝登基大典最后一项祭天仪式，在凌云台祭祀先祖，钟响九声，百官朝贺，百姓跪拜，这时所有人都该改口称他为为皇上了吧。这样的钟声只有新帝登基，或是驾崩时才会敲响，没想到这已经是自己第四次听到这样的钟声了。
    紫苏回头，发现这钟声居然也让冰释睁开了眼睛。
    紫苏心中一动，清冷的声音响起：“新帝登基啊！如今他的野心已经实现，下一步应该是拉拢朝中武将，好快速站稳脚跟，哦，估计还要开始算计打压秦焰了吧。”
    冰释并无反应，紫苏却似乎也不是为了说给她听似的，接着道：“这个世界真是讽刺，当初本想着让赵家绝后，没想到出现了一个意外。本以为赵氏江山，由赵氏子孙继承是天意，可现在，最终还是被秦氏后人所夺，难道这也是天意。”
    冰释仍然没有其他反应，紫苏也没有看她，继续感叹道：“皇家无父子，他当了皇帝，就该窝里反了吧，你说，为何世人总是执着帝位呢？坐在那个位子上，没有父子，没有兄弟，没有爱人，有的不过是无尽的责任与负担，做好了是应当的，做不好遗臭万年，不做皇帝也好啊！”
    “下个月就是新后进宫的日子，唉，你在这要死不活，他却坐拥江山，美人在怀，也许巴不得你快些死干净才好。说不准他还能为你掉一滴可伶兮兮的眼泪，醉酒之后还能感叹一声你的识时务。等他子孙满堂之时，估计根本就想不起这个还没来得及出生，就被他亲自扼杀的孩子吧。这样的孩子被上天收回去也是他的幸运。”
    就在紫苏这清冷的声调中，九声钟声终于响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三人都似乎听见了，百姓高呼万岁的声响，连门外守护的侍卫估计都跪拜在地吧。
    冰释却缓缓的坐了起来，紫苏看见了，只是默默移开，将位置让位给了小叶子。小叶子喜极而泣，连忙跪趴在床边道：“姐姐，快醒醒吧，你不是常说，生命最可贵，自己结束自己生命是最愚蠢的，是要遭受天罚的吗？”
    “小叶子。”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叶子却如听到了天籁。
    “我在。”他强忍着哽咽，期翼的望着冰释。
    “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将孩子火化。”冰释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喃喃道。
    小叶子一愣，但明白过后，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喜悦，她终于还是挺过来了。
    小叶子出去沟通得不算顺利，如今这个孩子并无名分不说，今天是新帝登基大典，冰释这一行为确实让新帝难堪，刘公公原本的意思是要将小皇子带出去安葬，可冰释不同意，非要坚持就在惊涛殿亲自火化。不得已，小叶子只得将自己的一只长方形的樟树木箱子作为孩子的棺椁。
    冰释似乎不太在乎这些，亲自将孩子放入盒中。小厨房本就有木材，冰释亲自点燃，站在旁边，看着大火吞噬着盒子，整个过程她都亲历亲为，然后神情空茫注视着火光。
    大火熄灭良久，冰释找来一只细瓷瓶，将孩子的骨灰一点一点装进瓶子里，然后揣入怀中。
    之后的一个月，她开始主动吃药，自己打坐调理身体，只不过几乎无话，脸上再也没有了过多的神情，只剩下木然，即便新后进宫，冰释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脱下了她一直带着的一枚不起眼的银色戒指。
    也不知赵濯如何作想，他好似要将紫苏与冰释二人困在惊涛殿，给他们最好的供给，限制她们的自由，却没有再审问过她们二人。
    小叶子有时候想，这里就这么过着，被人遗忘也是一件幸事。可偏偏天不随人愿，刘全带着新帝的圣旨来了惊涛殿。
    冰释木然的看着如今意气风发的刘公公，仍然坐在那里，没有一点起身的打算。紫苏也好奇的看着，唯一惶惶跪地的只有小叶子。
    刘全捧着圣旨的手紧了紧，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嘴角几次想要呵斥，最终忍住，径自将圣旨念完。
    冰释被封为一品贵妃，还赐了个封号，灵。不过从头到尾她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看着刘全一番作为，似乎在看跳梁小丑在演戏似的分外的滑稽。
    刘全终于忍不住了，道：“贵妃娘娘还是多看看眼前的形式，您可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如今皇上还念着您的好，若是……”
    冰释突然起身，转身回了寝殿，没有给刘公公一个多余的眼神。
    刘全看着冰释的背影，心中冷哼。如今皇上心中还有你，可他现在女人这么多，不想着争宠，早晚有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全一回神，无意中看见边上的紫苏冷冷的看着自己，心中一惊，这人如今虽然是个阶下囚，可她若真想要人性命，恐怕自己逃不脱啊。当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又生生定住。哼，我怕什么？谅她也不敢。虽然如此想着，他仍然快速的将圣旨塞入小叶子怀中，然后抬头挺胸，快速的离去。
    小叶子捧着圣旨来了寝殿，看见冰释仍然呆呆的坐着，不知想什么。拿着圣旨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也不敢请示冰释，只得自作主张，找了一只盒子给装了起来。
    回头却看见冰释拿出了梦魇笛，缓缓的吹了起来。这音乐空灵婉约，让人沉迷其中，小叶子也有片刻的愣神。一曲终了，冰释却对小叶子道：“你出去看看，那些侍卫，宫女们，是否都愣住了。”
    小叶子回神，马上出寝殿，就看见平常不许进寝殿的宫女们一直尽忠的站在明殿中一动不动，双目没有焦距，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小叶子在两个宫女面前挥手，她们也没有回过神来。小叶子走出殿外，院中值守的侍卫也是如此，小叶子试探了两个后赶紧跑回去向冰释汇报。
    寝殿中，冰释认真的看着紫苏道：“这些日子，还要感谢师傅的救命之恩。”
    紫苏嘴角不可察觉的弯出了一个弧度，这些天，冰释几乎是无视自己的存在，还以为她终究是怨着自己的。
    看紫苏没有接话，冰释继续道：“我知道我的身体，本就中了剧毒，即便师傅没有出手，可能也活不下来。如今……”只要想到那个孩子，冰释就不可遏制的心痛，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紫苏仍然不接话，爱也好，恨也罢，好像对自己也没差。
    冰释看着紫苏那张冷漠中带着疏离的脸，如今再看，似乎也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涟漪了，不恨，其实也不够爱了。
    “我知道师父身中锁魂针，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我可以帮你取出来，然后带您离开皇宫。”
    听到这句话，紫苏终于动容。锁魂针不但控制了自己的内力，更是游离在心脏附近。只要操控之人想，随时可以操控锁魂针直入心脏，要了她的命。这也是赵濯敢将自己困在惊涛殿的原因。而且即便是自己，也不能轻易为别人取出锁魂针而毫发无伤。
    看见紫苏双目突然定定的看着自己，似探究，似感叹，又似欣慰。冰释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修习了洗髓经，没有什么大作用，但是可以探入经脉的同时，也能操着微小的物件。当然我也不能肯定就一定能成功，只能说尽力而为。想来师傅应该是秦绝之后，要不也是紫魈之后。我因机缘，找到了秦绝，也学会了梦魇神功。”
    紫苏心中翻腾，各种情绪涌现。自己的师傅找了秦绝一辈子，至死也没有找到，成为了她最大的憾事。当初她让自己进宫又何尝不是希望自己能够找到秦绝，梦魇神功师傅从来没有教过自己，即便自己恳请，她也不愿意，只说不会将之流传下去，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是流传了下来。
    “他在哪里？”紫苏问道。
    “皇宫地下的密室中，他，五十年前就已经仙去，那里只有他的遗体。”
    紫苏也愣了一下，然后才轻叹，这算是意料之中吧。所有人都知道他应该早已不在人世，可所有人都抱着一丝幻想。
    “想来你的这一身本领也是因这奇遇学会的吧。我曾经还真以为，你也是秦绝的后人呢？”紫苏道。
    “我不是啊，不过是偷学了些他的本领罢了。这些东西本该归他真正的后人的。”冰释感叹，小偷是总要付出代价的。她学了他的本领，自然也要承受他身上的孽债。如今，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说说你的计划吧。”紫苏道。
    “三天后，帝后应该会在宫中设宴，这时应该会很忙。我的梦魇神功，如今威力虽然不大，但是借助梦魇笛也能发挥七层的功力。控住殿中之人最长可以半个时辰不被察觉，但为了不暴露，所以这次我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可以详谈。这里离夕寒宫很近，哪里有个入口可以进入地下密室，其中有条通往宫外的密道。只要出了宫，我们就可以隐入人群。”
    紫苏思索，其实这计划有许多的漏洞，但是若是一一填补，也不是不能成功。
    此时小叶子也早已站在寝殿之中，听着二人的对话，知道冰释想要出宫，心中不知如何作想，只是脸上的落寞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紫苏突然回头看着小叶子道：“这个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冰释看着小叶子，“他会和我一起出宫。”
    小叶子听到这话，抬起了头，眼中浮现出骇人的光亮来，她居然要带自己一起逃。
    紫苏看了看二人，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