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鸣》第032章 拒之关外

    
    何成明很高兴:“阿不,翻过这边的山头,我们就能下了苍龙岭,然后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堰塘关啦。”
    他受了伤,又不断奔袭,气喘个不停,只一双眼睛露出精光。
    谢不鸣却觉得隐约不对。
    百里锦一直没追来。
    “屯长,我们还要至少两个半时辰才能到堰塘关,对不对?”
    “是啊。”何成明点头:“你们先前做诱饵耗费了太多体力,接着我们又跑了一整夜,你是不是累了?把东西给我,我帮你扛着。”
    谢不鸣心中暖暖的,见他伸手过来要解下自己的包袱,忙往后退了退:“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将自己的忧虑跟何成明说了。
    何成明没放在心上:“阿不,你是不是先前被他吓到了?我们引起那么大的雪崩,百里锦的前锋部队被埋了好多人,我估摸着他们要全部挖出尸体来,怎么也要几个时辰吧?就算百里锦要追我们,他肯定也是这会儿才整军出发。”
    谢不鸣不赞同。
    她很清楚的知道,她这次是在老虎头上拔了毛,既痛骂了百里锦,又让百里锦吃了一个闷亏,这人是万万不会放过这一支队伍的。
    百里锦不追,恰恰是最为危险的,肯定有后招在等着!
    只是见大家都兴高采烈,便压住了不提。
    午时后,他们这一支队伍终于下了苍龙岭,往堰塘关而去。瞧见堰塘关的城池近在眼前,何成明总算是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进关!”
    “我们到了!”
    劫后余生,已有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大家相互扶持着,往堰塘关的城门奔去。
    堰塘关的城池没有陈明关那么高,然而坚固比陈明关更甚,这一行人站在城楼下显得格外渺小,隔着护城河,能瞧见城门上站着的军士皆是严阵以待。因是江夏王镇守的主要营地,城门镇守的士兵格外谨慎,远远瞧见这一群人,便亮枪呵斥:“什么人?”
    何成明走了出来:“我乃陈明关赤字营第二营第一屯屯长,何成明,陈明关陷落,我率领八屯人前来投奔,请开城门!”
    城门上的士兵嘀嘀咕咕了一阵,有人下去了。
    不多时,城门上上来了一个营官。
    那营官并不是赤字营的营官林思图,而是一个陌生的守将。他看了一阵子,似乎不太确定,在城墙上喊话:“你们是陈明关赤字营的人?赤字营的人都已经进了城,你们为什么还在后面?”
    “我们奉命断后!”何成明咳了一声:“请问赤字营的营官林思图何在?是真是假,请林思图来一看就知道!”
    那营官又下去了。
    这一次去了挺久。
    等那营官再回来时,不单单是他一人,还带了好几个人。隔着一段距离,何成明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后面跟着的人中就有林思图,他手臂受了伤,见到林思图来了,不顾一切的举起手挥舞:“营长,是我们!我是何成明呀!”
    林思图往前走了两步,哈哈大笑:“真是何成明!开门!”
    护城河外的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谢不鸣的眉头紧锁,一直没放下心弦,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堰塘关这幅全力戒备的模样,不像是欢迎他们的样子。
    叙旧站在她身边,见状很小心的问:“伍长,我们到了堰塘关,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谢不鸣耐心的解释:“而是……”
    她说不出来。
    半晌,她摇摇头:“但愿是我多想。”
    就在说话间,护城河上的吊桥缓缓放了下来。
    何成明率先往前走,走上了吊桥。大家也都跟着他往前,到了城门下,那城门却久久不见打开。大家等了半天,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吊桥又收了回去,何成明往回退到护城河边,想去看个究竟,谢不鸣心中的不安顿时扩散开来,一颗心扑通直跳,她跑到何成明身边,也往城墙上看去。只一眼,她就瞧见高墙之上的人,不由一下子愣住。
    不知何时,城墙上多了几个青年将领,林思图被人阻挡在后,当先一个青年男子凝着眼眸低头看着他们,神色格外肃然。
    他居高临下,谢不鸣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模样。
    一张白玉般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挺直似刀切,薄唇紧抿,眸色带了三分寒霜,犹如暗夜笼罩,让人透不过气来。他撑着身子往下看,白色的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头上的墨玉簪子如同泛着冷光,在他身上,似乎刻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比天上的傲鹰还要更狂妄几分,他略略眯眼,唇角带起微微笑意,越发显得不近人情。
    这个人,好可怕!
    谢不鸣在沙场上见过百里锦的残暴,那是一种血腥带来的畏惧感。而这个人站在这里,一眼扫过来,谢不鸣就不由自主的想屈膝跪下。
    “这一定就是江夏王,温淳觅。”谢不鸣喃喃自语。
    可很快,她收起了全部的心思,紧锁着眉头看向温淳觅,心中只一个疑惑:温淳觅想干嘛?
    林思图在城墙上被拦着,已清晰的看到了何成明和谢不鸣,瞧见何成明受了伤,谢不鸣浑身是血,他瞳孔猛地一缩,冲破了阻拦:“王爷,那是赤字营,是我的兵,你为什么要下令关城门,不让他们进来?”
    温淳觅没答他的话。
    他盯着城门下站着的士兵,神色凛然:“这些已经不是你的兵,他们是叛徒!”
    叛徒?
    温淳觅话音未落,城门下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何成明气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王爷,我们奔波几百里,从陈明关来到堰塘关,一路上为了给大部队断后,我们甘愿充当诱饵,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活下来,你却说我们是叛徒?”
    “我们不是叛徒!”
    “我们是东陆的兵!”
    “开城门!”
    温淳觅的话早已落入大家的耳朵,恍若晴天霹雳,这些生死场走过一遭的士兵顿时沸腾,一个个红了眼——本以为到了堰塘关就能有一条活路,哪知道躲过了敌人的追杀,却被自己人阻拦在生门之外!一时间,这些士兵心中生出一股绝望之感,像发狂的野兽一般,不顾一切的去推堰塘关的城门。
    然而,堰塘关的城门就像一座大山,凭着这些人的双手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谢不鸣站在何成明的身边,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温淳觅,先是愤怒,随后,就生出一股疑惑来。
    温淳觅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为何就笃定了他们是叛军?
    谢不鸣推了何成明一把:“屯长,不要发呆,我们不能认命!”
    何成明本已愤怒得红了眼睛,被她推了一把,理智倒是恢复了几分。
    是,不能认命!
    莫名其妙的被定了叛军,肯定有缘故。他们要是继续冒失推门,只会适得其反,到时候被自己人以叛军攻城为名绞杀,才是真正的不值得!
    他定了定神,喝止了推门的士兵后,镇住了乱糟糟的兵卒,才抬头问:“敢问城门上的是江夏王爷吗?”
    “是。”城墙的人冷声问:“你是何成明?”
    他早将城墙下的一切看在眼睛里,瞧见何成明镇住了混乱的士兵,又存了几分头脑,不由带了几分稀奇和审视的目光看着何成明。
    何成明扬声道:“末将是何成明。王爷说我们是叛军,末将等人不服,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你们要证据?”温淳觅呵的冷笑了一声,从城墙上丢下来一团纸,砸在何成明的怀里:“那就自己看吧!”
    何成明接住了纸团,展开一看,顿时白了脸色:“这……”
    谢不鸣见他大惊失色,凑过去也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檄文。
    檄文上说,原陈明关守将白桐投降,百里锦为显示恩赫,仍旧让白桐做陈明关的城守;投降的一系列东陆军将皆为优待,寒铜军赤字营屯长何成明等一众军士愿为北魏效犬马之劳,以死士身份帅屯众前往堰塘关赴死,理应嘉奖,厚待家人……
    谢不鸣立即沉了脸色。
    这一定是百里锦的奸计!
    难怪他在苍龙岭上轻易就放过了他们,原来他早已料定了一切的结局,早在陈明关就发出了檄文,将寒铜军定在叛逆的柱子上,免得堰塘关接纳他们。这不是什么高明的离间计,然而,林思图率领的人顺利进了堰塘关后,他们这些断后的人处境一下子就尴尬而可疑——大部队逃脱尚且不容易,这不足一千人的部队逃脱了,若他们不是细作,百里锦刻意放过,谁信呢?
    “冤枉,我们冤枉!”何成明大声叫了起来:“王爷,这是北魏的奸计!我们赤字营的人忠心不二,绝不同白桐同流合污!”
    温淳觅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苍龙岭,转身下了堰塘关的城墙。
    他竟就这样走了!
    林思图急得大喊:“都说了是北魏的奸计,开城门啊你们!”
    然而,没一人理会他,林思图在城墙上上蹿下跳的吼叫,最终被温淳觅冷漠的制止,温淳觅的吩咐隔着城墙传来:“来人,将林思图关起来,免得他坏了军纪!”
    “放开,你们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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