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鸣》第38章 责罚

    
    大战在即,最忌一方怯弱。北魏露了退缩之意,东陆的士兵立即士气大增。温淳觅领军在前,见状大喊:“北魏已是强弩之末,东陆的勇士们,跟我冲啊!”
    堰塘关的城门打开,先行骑兵从城门内冲杀在前,步兵配合弓弩手在后横冲直撞,左右翼猛将强力劈开一条路,直直深入北魏军中,将北魏的士兵分成了三部分。北魏士兵自打攻入东陆,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反扑,一个不留神,竟被东陆的士兵打乱了阵脚。被分成三部的北魏兵左右无法顾忌,消息传递不清,犹如群龙无首,登时乱成一团。
    百里锦在帅台上瞧见,气得脸色铁青。
    他是久居沙场的战将,见状立即吩咐元通和苏郁:“元通,你带一万士兵从东陆左侧绕行,攻堰塘关东门左翼。苏郁,你带三万士兵从西侧绕行,攻堰塘关主力军右翼。邰少彤,你领骑兵五千,营前整合溃散士兵。来人,调强弩队,谁能将温淳觅射杀落马,赏金百两。提温淳觅人头来见,立即晋为校尉!提东陆将领人头者,赏金十两!”
    军令一层层传达下去,本已溃散的北魏兵闻言立即精神大振,一收散漫之态,三五集合,立即开始了反扑。
    在这些如狼似虎的人眼中,眼前进攻的人不是敌人,而是一锭锭泛光的金子!
    如此一来,东陆兵在体力上的不足立即现出,温淳觅强力支撑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还是抵抗不住,下令暂时退回堰塘关。
    然而,温淳觅这边刚掉头,便听北魏东门队末又传来一阵骚乱。
    他勒马回头,只见远处一支队伍踏马而来,扬起的风沙中,一行人的身影模模糊糊,手中的兵器透着冷光,纵横直入北魏军后方。
    “是卫潜!是卫潜回来了!”
    “啊,是他们!是陈明关的那群兵!”
    立即有人认了出来。
    温淳觅在一瞬间已心念急转:“传令,往东门突杀,迎卫潜等人入城!”
    大军立即掉了个头,前来接应卫潜这一群人。他们人数众多,北魏东门的士兵应对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卫潜和温淳觅汇合。元通领兵在东门左翼,同温淳觅一对上,本想拉开血战,温淳觅却压根不理他,待元通靠近便用强弩射杀,直逼得元通不得不退让。西门一侧,苏郁压根没见到东陆的突围士兵,沿途追击到中部时,却瞧见温淳觅绝尘入城。
    元通和苏郁对视一眼,均感无奈。
    百里锦遇到温淳觅这样的对手尚且不能讨得便宜,更何况他二人呢?
    两人无功而返。
    百里锦见温淳觅已然顺利入关,顺便迎回了卫潜和陈明关的那一支逃兵,接连冷笑了几声:“且让着他一会儿,我看他能笑多久!”
    他并未责罚元通和苏郁,反而下令撤军,撤回大营整军休憩。
    后方大营的粮草被烧了,他若是一意孤行要进行攻城,就会让北魏的几十万大军全部喝西北风。若是能一举拿下堰塘关也就罢了,然而眼下的情形是不能。
    要想得到堰塘关,还得从长计议。
    百里锦微微一笑,巧了,他是个有耐性的猎人。
    堰塘关厚重的城门缓缓合上,北魏大军如潮水一般退去,总算让这座城池稍稍松了口气。进了关门,温淳觅来不及脱下盔甲就先上了城门,再三确定北魏是真的暂退了,他才放下了心。
    一回头,温淳觅便冷了脸:“绑了卫潜来见我!”
    他在主帐坐着,脸如寒霜,有着沙场主将不可侵犯的权威。
    此时,卫潜正跟谢不鸣坐在堰塘关内冰冷的地面上,大家死里逃生,全部抱团坐在一块儿喘气。叙旧仍旧是紧紧的依偎着谢不鸣,一双眼睛惊魂未定的打量四周,至今仍然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得救了。王沙受了伤,赵一奇忙着替他包扎,很多人都在嘘寒问暖。
    “大哥,我们到关内了!”谢不鸣也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卫潜重重点头:“放心,到了关内,大家就都能活下去!”
    “嗯!”谢不鸣瞧着他的笑,一颗心顿时安定了下来,“大哥,多谢你,要不是你,这一次我就真的死在了战场上了!”
    她聪明有余,魄力却尚且不足,这一次要不是卫潜当机立断的决定离开,恐怕她已死在了城门下。
    卫潜含蓄的低下头:“也是你的主意。”
    “卫校尉。”何成明从不远处挪过来,有点担忧的开口:“你说王爷怎么突然就改了口让我们入关了?他先前不是不准的吗?”
    “事情变了。”卫潜紧蹙眉头:“我也不知道。”
    “你违抗军令,会不会有危险?”何成明在军中的时间长,知道军令如山四个字的含义,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担忧之色。
    卫潜不说话。
    谢不鸣便觉一阵揪心:“要是王爷责罚大哥,我们赤字营的都跟大哥同罪!”
    “对!”
    “我们跟卫校尉同罪!”
    “王爷总不至于责罚我们全部吧?”
    谢不鸣的话一出口,立即得到了周围几人的响应。
    卫潜听得心内暖洋洋的,他哈哈一笑:“放心吧,王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正说着话,便瞧见亲卫营来了人,径直往他们这边走来。卫潜认得他们,立即站了起来迎上去,他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回头看了谢不鸣一眼,笑着说:“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去去就来。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会有管簿的过来安置你们。”
    “大哥!”谢不鸣站起身来。
    卫潜挑眉:“嗯?”
    “我陪你去。”谢不鸣说。
    卫潜笑道:“不用。你要是有那份心,给我留半个烧饼吧。”
    他跟着亲卫营的人走了。
    谢不鸣眼圈一阵温热,追出来两步:“大哥,你要平安,我给你留一整个!”
    回应她的,是卫潜爽朗的笑声。
    卫潜这一去,就去了两个多时辰。他没有料错,很快就有管簿的过来安置谢不鸣等人,他们这一部仍然编入赤字营。管簿的做例行调查,在功劳簿上记功过,不等何成明回答,谢不鸣就抢先说:“大家这一次能死里逃生,都是我们屯长和几个屯长的功劳。”她将从陈明关一路逃亡的事情捡着重点说了,将自己出的主意立的功勋都说成是何成明的主意。
    何成明想插话打断好几次,都被她拿话横开。
    众人不明所以。
    叙旧搔搔头,小声的嘀咕:“明明是伍长的主意啊!”
    王沙拐了他一胳膊:“伍长这样说,肯定有自己的用意,咱们别问,配合就是。”
    他们也众口一词的说:“是啊,我们屯长真了不起!”
    管簿的便都将功劳记在了何成明的头上。
    等管簿的请示了温淳觅,按功行赏,何成明在从屯长提做了营长。原赤字营的营长林思图升了官,这位置空了出来,何成明补上,大家都是相熟的,一时间并无异议。何成明做了营长,有权决定谁做他的副手,他立即提拔谢不鸣做了屯长,填补他的空缺。
    谢不鸣便成了这一屯的屯长。
    何成明几次想同她说话,她都按住了不提,如此几次,何成明也有了分寸,暗暗找别的机会再说。
    叙旧、王沙等人都很高兴,大笑着围着谢不鸣团团转,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些。
    她的根基还不稳,还不急着出人头地,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温淳觅对卫潜的处置。
    她真担心温淳觅一个脑袋犯浑,将卫潜给砍了立军威!
    等谢不鸣等人再见到卫潜,他却是被人抬回来的。问了原因,果真是违抗军令,他被打了一百军杖。大家围在卫潜的塌前,个个都神色复杂,眼中湿润。一屋子的气氛沉甸甸的,最后还是军医看不下去开口撵人:“都散去吧,卫校尉挨了板子,得躺着养一阵子,你们这样围着,这营帐不透气,伤口容易化脓。”
    “你们都出去吧,我跟屯长留下。”谢不鸣便吩咐大家。
    等人都走了,屋子里安静了一些,谢不鸣替卫潜倒了热水,从怀里摸出一个烧饼来,放在卫潜的床头,又拧干了毛巾替卫潜擦汗。
    何成明见状笑道:“阿不,你真细心!”
    “他是我大哥。”谢不鸣低声说:“他这一顿板子,是替我挨的。”
    要不是她在城墙外,卫潜不会傻乎乎的违抗温淳觅的命令跳到城门外来。今日这一顿板子的恩情,她必须得记住。
    阿爹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什么都报答不了,替卫潜做些端茶送水的粗活又算得了什么?
    何成明点头:“你是个记恩的。”
    “营长也是。”谢不鸣扭头灿然一笑:“多谢营长提拔我。”
    “阿不,我不明白。其实以你的功劳,你完全可以做营长,你为什么要让我去领功?”何成明很是费解。他从管簿那儿出来时,就一肚子疑问了。
    谢不鸣低声说:“营长不用感激我,我这样做有我自己的目的。你也知道,我在军中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都不服我的。我要是做了营长,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营长不一样,你在军中多年,明里暗里都有很多人信服你。你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官。我这是为了咱们赤字营的稳定。”她抬头促狭的一笑:“再说,我也有私心,我卖了这么大一个恩情给营长,以后在营长手底下做事,难道营长还能亏待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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