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鸣》第21章 夜战

    
    “杀了你!”
    浩渺云雾中,杀出一道火神身影,烈空飞烟,那只金雕托起了阳明的身子,他左手持剑指,右手凌空画符,九天九地电光雷鸣。少年一身魂力急暴而出,道行竟然冲破炼魂,直达筑基。
    此刻,不单金鳞看呆了,就连在场所有人都惊的如是木鸡。
    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如此狂怒,怒的只要杀人,当看见金鳞吻下的那一刻,仿佛最纯洁的花朵沾染上了污渍,他的心碎了。
    金鳞见到玄天之上,有柄雷光巨剑斩下,隆隆当中,似乎隐隐诉说:
    晃晃神威,九天玄雷,奉以吾身,以符引之!
    他不明白究竟是有多么厉害,只是,避无可避,阳明那张怒到扭曲的脸孔告诉自己,要他死!
    “放肆!”
    随着一声大喝,十虎崩腾而出,火色映红了天空,阳明的金雕在虎口中犹如蝼蚁,顷刻间被它撕碎,雷剑消失,那道少年身影豁的掉下,然后,火光里冲出青松,重重一记巴掌扇在他左脸颊上,少年如同一只皮球般滴溜溜的滚了出去。
    “好大的本事,好大的杀气,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
    阳明“哧溜”的爬起来,跪倒在青松面前,那只脸蛋赫然肿起老高,五指巨大的掌印清晰可见,此刻,杀气煞气戾气如同那只金雕般早也消失,就只剩下平时的小师弟,微微弱弱眼神里带着可怜楚楚的惊慌之色。
    神霄宫门规森严,各殿首座不在,长徒代行一切生杀大权,众人惊艳阳明隐忍道行不发之余,更多的是担心他要受罚。
    “大师兄,你做什么?”
    宋玲珑自是催动魂力,直径去到青松面前,金鳞诧异,原来腰间一指,对她而言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样,那她为什么还要受制……
    面对宋玲珑大声的责问,青松铁青脸庞,冷冷道:
    “给我滚到祠堂门前跪着,这里我看着心烦!”
    阳明默默的领命,站起身来慢慢走向殿中,宋玲珑不肯,她欲要拉住师弟,却换来的只有冷漠与无言,此刻,恐怕唯有阳明心里还有一句话:
    为什么会这样……
    金鳞吃的惊不小,落霞殿那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甚至有些榆木脑袋的小徒弟让他差点没命走出去,他心思细腻,除了惊恐之余,隐隐还觉察出了别的味道。
    “你敢处罚阳明,我就告诉爹!”
    宋玲珑知道青松一贯疼她,可是面对自己的威胁,这次,心中那个慈爱无比的大师兄居然冷淡对之,直径走到金鳞面前。
    金鳞心下“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小徒弟就这般厉害,这个大师兄恐怕还要对付不了。
    “至于,你……”
    他话未说完,金鳞红影一闪就是跑路,却不料青松冷冷一笑,横起一掌凌空击出,正好打在他胸口,小金爷感觉五脏剧痛传来,忍不住“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横着飞出落霞殿,滴溜溜滚了好几圈,直到滚出殿门口这才停下。
    “落霞殿还轮不得你放肆,招式上的东西投机取巧算不得真,有本事二个月后九龙夺嫡,你与我门下小师弟拼个高下!”
    众人愕然,想不到平日里以稳成迟重见长的大师兄,竟然如此护短,隐隐有宋大义的首座风范。
    金鳞挣扎了好久,才似一条赖狗般起身,扶住胸口,剧痛无比,连话也说不出来,夹起尾巴逃了。
    青松转身,望见老三与宋玲珑众师弟妹转而无比倾慕的眼神,冷道:
    “丢了落霞殿的脸面,每个人抄写道德心经十遍交给我!”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留下那帮小崽子,本来要大吼:师兄威武!的话也全都收回去,纷纷暴跳如雷。
    是夜,下雨,蓬勃倾盆,落在地里,落在落霞殿祠堂门口。
    雨里跪着一个少年,他嵌在地上,仿佛生根,此刻,已经湿透了,鬓角眉间都在滴着盘珠般的落水,秋里深寒,让他一遍一遍的忍不禁发抖,却又一次一次的问自己: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忽然,从风雨中走来一个身影,举着油纸伞静静的来到他身边,她悄悄然的跪下,又将纸伞往少年身旁靠了靠。
    阳明鼻子间一灵,嗅到那股淡淡兰花的香味,冷漠的心动了,作出一个明明是苦却又很甜的微笑,轻轻道:
    “师姐……”
    宋玲珑微笑着在他身旁依着,此刻,她有许多话,却又不敢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依这块死木头,臭木头的性子,也是不会回答他的。
    她完全可以想象,下一秒,阳明低着脑袋,玩弄着衣角,不言不语的情景。
    “今天你为什么要帮我?”
    果然,阳明低下了头,眼睛望着地面,那里有一颗小草被雨水打的蔫了,却又不肯屈服的抬着头。
    “我,我……我……”
    他“我”了好多,却始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宋玲珑横眉一挑,这是个信号,阳明瞧见了把头一低,脖子一缩,知道又要挨她打,谁知,宋玲珑却笑了,伸手爱怜的抚摸着他的脑袋,柔柔道:
    “傻瓜!”
    阳明愣愣的望着,痴了,此刻,他心里仿佛有团东西慢慢融化,冲着雨中那道娇媚的身影,有种要拥抱她的冲动,但是,只是在心中……
    忽然,他瞧见天空里的雨停了,原来宋玲珑手里的那把油纸伞全都给了他,自己的身子则落在雨里,淋了大半。
    阳明不忍心,鼻头猛的一酸,此刻,他有无数千言万语要说,却全都堵在喉咙口发不出来,伸手又将油纸伞推了过去。
    “臭小子,还知道关心我的身子!”
    宋玲珑微笑着嗔道。
    随着,一声响雷,白光照亮了那张千娇百媚的侧脸,阳明渐渐痴了,他想:
    这一刻该是永远,那有多好,师姐……
    落霞殿下,幻月洞府,玄冰古道。
    青松闭目冥思,他端坐在蒲团之上,手结兰花指印,身旁那柄十虎长剑寒芒微微,插进面前三尺处,与青灯摇曳相伴。
    此刻,他无心修练,今日发生太多事情,小师弟那身道行,如果不是让姓金的小崽子逼急了,恐怕就连他这辈子也想象不到。
    不知不觉中,这个孩子也长大了,想起曾经豆子般大小的老七,变成了九天金雕之上的火神时,他也有些不认得了。
    默默的苦叹一声,愁道: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小鬼开始变了……
    也许,这些年面对宋大义与师娘纪慈的期望,又或者作为落霞殿长徒,他的心思更重在修为,可惜,终归是资质差些,与其他殿内的同辈交手,总是胜少败多,每每宋大义宽慰道:
    铁树千年开花,则名满天下,香溢四方。
    对于这话,他奉为神明,所以,练的更加刻苦,甚至霍出性命,有好几次,就在玄冰古道内走火入魔,险些丧命。
    就连宋大义也看不下去,让他休息,他却不肯,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穷毕生之力,达上品武学巅峰。
    一声声,渐渐慢,是个男人走进,他其实走的很光明磊落,只是,阴怯怯的性格,让他淹没在黑夜里,比天暗,比雨冷,更仿佛与大地融为了一体。
    常人看不到他,他也乐的清闲,尽管此刻,身上的那件灰麻长袍沾了不少泥水,他也不管,就让其拖着地,极是懒散。
    此刻,他很幽怨,这个人平生最讨厌麻烦,却偏偏仿佛跟姓金的小崽子扯上的关系都很麻烦,而作为大师兄,他又不得不管,师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又不敢随便进风雷塔,要是死了,了不起收尸,要是活着,免不了讨他一顿好打。
    所以,苦于神霄宫规矩,这个懒惰的大师兄,想清闲一刻都很难。
    “就知道你要来……”
    青松睁开了眼,发现眼前男人顶着那对招牌一样的黑眼圈,满身泥垢,胡渣多了也不刮,长发纠结的象把稻草,脸颊上兀自还留有一块晚上吃剩的老大米粒,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祢衡抖了手里油纸伞上的水,其实他不抖还好,毕竟伞漏了,经他这么一抖那些调皮的落水居然淅淅沥沥的全都淋在了身上。
    他尴尬的冲着青松笑了,青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
    “你们乾坤殿果真就这么穷吗,连把好一点的纸伞都没有?”
    祢衡愣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表示真的很穷。
    青松额头上绷起一条青筋,他很无奈道:
    “等一会,送你一把,免得回去路上淋死了,还要怪到我头上。”
    祢衡裂开嘴笑,仿佛很得意,这一趟不算白来,还捡了个大便宜。
    青松瞧着他貌似穷人乍富的表情,一股无名怒火就是往上冲,瓮声瓮气道:
    “你找我干什么?”
    祢衡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又伸手捋了捋额前凌乱的长发,直到他们屈服的贴紧了额头方才满意道:
    “打架!”
    青松一楞,问道:
    “带剑了没有?”
    祢衡颇是松垮的从后背抽出一断枯木般的长剑,淡淡道:
    “剑宗弟子,不带剑来,难道挨揍?”
    青松点了点头,同意他说的有道理,只听一声拖泥带水的响声,祢衡抽出宝剑,暗淡无光,斑斑锈迹,说是剑那是抬举,其实跟块废铁差不太多。
    青松那团火“噌”的就上来了,他最爱剑,仿佛全天下魂修之辈应该都爱自己的兵刃,又恰好是个道士,讨不了老婆,把剑比作婆娘也是情理之中,如果对比十虎,自己的女人算的上风韵犹存,婀娜多姿,相反祢衡的就可怜的多,徐娘半老,糟糠之妻。
    可是,祢衡专情,所谓:藏糠之妻不可弃。自己长了多少岁,这柄剑就跟了多少年,每每寒冬腊月,他要自己先捂烫了被窝,才放剑进来,老夫老妻的感情很好。
    青松怒上加怒,斥问道:
    “这还是那把无邪吗?”
    祢衡点了点头,端起剑来左看右瞧,发现顺眼,并没有什么不妥。
    “剑好不好无关,关键是人。”
    青松冷笑,道:
    “好像听你的意思,今夜你决计不会让我好过?”
    祢衡正了正神色,极少露出一副兴奋,道:
    “对头!”
    青松哈哈大笑,反问道:
    “当初,你一剑胜了我,却主动认输,我想找你打,你都不再跟我打,今天,你怎么肯了?”
    祢衡一脸茫然,半晌,骚了骚头,仿佛对于这个问题以他的水平很难解释的清,道:
    “小师弟对小师弟,大师兄对大师兄。”
    青松眯起了眼睛,此刻,那柄十虎也仿佛随着他的心境列列作响,剑缝对手。
    “你怪我打了他?”
    祢衡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怪你打他,只怪你打到他吐血!”
    青松哈哈大笑,貌似很是得意,冲着他挑衅道:
    “那你是不是也要打回来,打到我吐血?”
    祢衡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表示应该如此。
    青松不再笑了,他很清楚面前这个看似无用之极的男人,其实极是厉害,当年一战,就连宋大义也说,青松输的不冤枉,人家剑法极高,就算掌门手下的长徒寒剑也未必能胜他多少!
    “你最好管管你那个小师弟,别在二个月后叫阳明打死了。”
    祢衡淡淡微笑,看着他眼里少见的流过一道精光,冷道:
    “他轮不到我教,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别被我打死了!”
    青松冷哼一声,喝到:
    “好极,妙极,这些年来我没晚都梦见你斩我那一剑的情景,噩梦做多了,好梦就少了,今夜做个了断。”
    祢衡微微点头,慵懒笑道:
    “那你来!”
    青松暴喝一声,十虎“嗖”的一剑飞出,落在他手里,与青松一道化作了漫天火光,将玄冰古道照亮如厄鼻地狱。
    祢衡手里无邪毫无惧色,身形闪动,一股九地寒冰迎向虎口杀去“轰”的一声,十虎与无邪相撞,一冰一火,天生相克,宿命间,二人四目相对,纷纷从对手眼中瞧出了那股狂烈的兴奋。
    黑夜深处,玄冰古道,冰火各色,占居了半边天空。惊起落霞殿内数百弟子,纷纷驻足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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