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地主婆的日常》3.第三章

    
    艾草一进家门，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大白天的，堂屋竟然关着门。这绝对不符合艾家人的习惯，肯定有猫腻。
    将身上的背篓背到后院，艾草没有第一时间去西边的伙屋做饭，而是悄咪咪的猫到堂屋的窗户下边，听里边的动静。
    “二狗呀，事情反正就这样了，叔还是刚才的那句话，让艾草跟我家东子，你家大宝和耀宗偷二队玉米这事儿，就当是我老头子眼花没看见，要不然。”里边说话的人顿了顿才接着说：“我这被按在泥地里翻不了身的地主老财可是要向组织表忠心，抓贼立功了。”
    “顾老头！你敢！”尖锐老气的声音，艾草一听就知道是家里老太婆的。
    不过就是不知道另一个声音老气的人是谁，还有他说的让艾草跟东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正在商量的事和自己有关？
    因为怕事情牵扯到自己，艾草听得更仔细了。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现在活一天赚一天。这要有哪天真看不惯这世道了，我还真就敢直接去阎王殿喝茶呢。”老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的漫不经心。“不过呢，我家东子到现在都没娶媳妇儿，我可舍不得死，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呀，也得给我孙子留点啥不是。”
    “你家东子比我家三安还小一岁呢，你这爷爷辈的，坑后生小子的媳妇儿，不好吧？”明显老太婆有顾忌，声音开始软化。
    “这有啥不好的，艾草现在不是还没和你家安子摆酒吗，你们就当是养女嫁人不就好了吗。”屋里的老爷子就是不松口吐软。
    “死老头，你信不信我夜里烧你家房！滚！敢讹诈我家，看你是活腻了！”耀武扬威，没大没小，满嘴威胁的不用想就知道是家里的小霸王艾耀宗。
    “哟！老嫂子，你这小孙子行呀，吆五喝六的，看这皮实样儿，将来可不会怂了。”老头根本没理艾耀宗。
    “耀宗，坐下！”艾老太罕见的呵斥了小孙子。
    “顾老头，咱们敞开了说吧，如果不把艾草给你们家，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去告发我家大宝和耀宗？”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告发呀，说的多难听呀，我这是给他们接受劳动改造的机会，让国家教育教育，省的他们以后犯更大的错误不是。”
    “行！算你狠顾老头！不过你要说话算话，这事我们认了，送丫头去你家就全当给我俩孙子积德积福。”艾老太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妈！三安……”艾草她养母开口了。
    “住口！”艾老太心里不是一般的憋屈，声音都打着颤：“顾老头，先说好了艾草我们家嫁，你这娶的是不是要拿彩礼呀？”
    随着这句话，屋里忽然间就静谧了下来。屋外偷听的艾草看不见里边的情况，心提到了嗓子眼。
    “对，你家娶婆娘，哪有不掏彩礼的！”艾耀宗又开始跳脚。
    “就是呀，顾爷，我家也不能白养艾草这么多年吧。”艾草没想到，这个时候艾大宝这个二流子竟然会开口。
    其实要是她在屋里，她就能瞧见，不是艾大宝长本事能耐了，而是他媳妇儿葛二妮在旁边看着他呢。
    “行，是没娶媳妇儿不出钱的理儿，你家说个数，多少？”顾老头问。
    “五十！”艾老太太立刻就精神百倍的报出来一个数。
    屋里顿时倒吸气声一片，看来这个数字不仅超出顾老头的预想，连艾家其他人也没想到艾老太会狮子大开口要这多。
    “呵，老嫂子，你开玩笑呢，我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祖上的那些家什早就上交国家了，东子现在住的三间茅草屋还都是他自己一草一泥寻回来的，我家连个正经的屋都没有，你要五十，那不是到火神庙求雨，为难人吗？最多五块，要是你们真没这个结亲的心，我也不啰嗦了，一会咱们大队部门口见吧。”
    “哎！哎！”一看顾老头要走，艾大宝急了。
    “三十！”艾老太松口，却还是想多要。
    这个价格的彩礼就是拿到村里的任何人家，那都是出头露脸有面子的。不过对于顾家来讲，别说他们出不起这个钱，就是他们家真有，在这杏林村周遭的五十里依然娶不到媳妇儿，谁叫顾老头是人人喊打的地主老财呢。
    地主的孙子，没哪个清白的人家愿意和他结亲嫁闺女。
    “五块！多了一分我家都拿不出来，就这五块我老头子还要厚着脸皮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满村子去借呢，想多的一分都没！”
    “十五！不能再少了！”艾老太声音粗嘎难听，“再怎么说我们家都养了那丫头十六年呢顾老头。”
    屋外的艾草，听着屋里的谈论，心里惊涛骇浪，这是在谈乱她的去留，或者说嫁人？
    但是屋里的人好像没人觉得她和这事有关系，只和钱有关系。她的去留由钱决定，没人想到问一下她的意见。
    这种境况，让艾草心里直冒寒气。她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又会被“嫁”到什么人家？
    在艾草思绪翻滚、迷茫、发愣的这转神儿功夫，屋里的双方已经达成了最终的意见。
    老头同意出十五块钱，不过从此艾草跟艾家再没关系。两家不认亲家！
    最终出来这个结果，艾草惊的捂着胸口，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十五元钱到另一家去，从此和艾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和卖有区别吗？
    听着屋里的动静，艾草没时间伤心，赶紧小心翼翼的从窗户下挪开，然后去西边的伙屋烧火做饭。
    送走了顾老头，艾家老太太显然心里憋屈有气，站在院子里指着艾草又是一顿难听的臭骂，直到艾二顺跟艾三安回来，才收了声进屋歇口气。
    她不是骂不动了，而是艾三安身子弱，她怕艾三安听见了要把艾草送顾家这事，不是直接躺地上被送到卫生院，就是可着劲的闹腾一场把事情搅黄了。
    艾三安和艾草艾二顺三个人都是今年读完的初中，不过他身子弱，就是在家也干不了重活，她娘想让儿子读个中专将来好吃国家饭。而艾三安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受不了家里的苦，而且他也不想做农活。
    所以整天什么事都不做的闷着头，可着劲学了一年多，还真给他考上中专了，而在城里念书的这几个月，更是让他开了眼，觉得自己和村子里土里刨食儿的小伙伴们不一样了。
    因为是长本事的儿子回来了，所以晚上家里的气氛，表面上还算和谐。
    晚饭过后，艾草刷完碗筷，在回后院小草屋的时候，悄悄听见葛二妮和艾耀宗俩人躲墙根地下嘀咕。这时候她才知道，艾家怕顾老头，是因为下午艾大宝和艾耀宗偷玉米被顾老头逮着的时候，脑子一时懵圈，载进去顾老头的套子里，在顾老头写的让他们保证以后不再偷玉米的条子上按了红手印。
    对他们来说，这可是铁的证据，怎么也得从顾老头手里弄回来！
    其实如果艾草真不想去顾家，她是可以偷偷把下午的事透漏给艾三安的，不过虽然艾三安从小就把艾草看成是自己的私有物，但是也不见他就多爱她，在这个家能多维护她。
    没看见以前原主整天洗衣服做饭伺候全家，艾三安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吗，所以艾草在心里想了又想，决定先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另外，换户人家，她的日子或许会比现在好点呢？
    明知道这种想法不切实际，但艾草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她决定明天趁着打草的时候悄悄在村里看看顾家的情况，要是能打探到那个“地主崽子”的情况就更好了。
    原主以前太闷了，除了埋头做事，其他的一概不熟，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十几年了，好些人她还只是光从艾家人嘴里听过名字。
    还有顾老头在艾家当着全家人的面都能压艾老太一头，听他说话的口气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所以艾草觉得这土财主家的小崽子肯定不会是什么正经好人。
    不过就她现在这境况，她也不要求这顾东有多好，只要长得不是特别歪瓜裂枣磕碜难看，性格能比家里无法无天，没道德素养的小霸王艾耀宗强那么一丢丢，或许她就真能一咬牙一闭眼的认了这事。
    艾草带着担心害怕和各种小心思，又挨过了一夜，终于有了下午在后山山脚下，躲在草丛里看顾东他们一行人这事。
    不过当真的看到那个叫顾东的小崽子以后，她发现，事实好像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