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地主婆的日常》27.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 天微微亮, 顾东就睡醒, 看着床里边, 靠着墙小小的一团，坐起来先给艾草掖了掖被子, 然后才轻手轻脚的披上衣服走出来。
    白天经历的事情太多, 艾草这一夜睡的也并不好, 反反复复的做梦，有上辈子去庄子那天母亲慈爱的笑脸, 父亲不苟言笑却拍着她的肩膀说她长大的情景。也有梦到自己依旧在艾家，活的兢兢战战，艾家的人对她或打或骂, 露出吃人的嘴脸。
    害怕、恐惧、不甘，想反抗却又无能的绝望，艾草看着如猛兽一样的艾家人，分离的想要逃离, 好不容易把挣脱了跑到的院子门口，一开门看到却是顾东，满心惊喜, 伸手去拉顾东, 却发现, 顾东半笑不笑的看着她, 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诡异微笑。
    轰！艾草如遭雷劈, 一身的冷汗, 一下子就给吓醒了。
    背后轻微的动静，让她知道，顾东已经醒了，正在起床，不过因为刚才的噩梦，她没有动，依旧团缩在被子里，静静的。
    刚才梦里顾东的那个样子，就和昨天无缘无故说话讽刺她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样的顾东让她感到的不仅仅是陌生，还有点点的不安。
    来到这里这么久，她最熟悉的就是顾东，经历了那么多，不知不觉，她其实心里已经对顾东有了依赖。
    可自己真的就了解顾东顾东吗？
    这些天，她看到的也是仅仅某一面吧，异世的恐惧和磨难，让她对对她好的顾东，不知不觉的就打开了心门。
    但是，现在呢？现实给她猛然一击。还好，那扇门只是开了个缝隙。
    艾草躺在被子里，胡乱的想着，从一开始梦里的恐惧，到想到现在生活迷惘，最后还有那么多出来莫名其妙的小庄子。
    鬼怪乱神，这东西真的存在吗？作为艾芷的时候，她母亲讲求的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好多人求神拜佛，有时候求得并不是真的有神仙能帮自己，求得只是自己的一个心安。
    但是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自身的经历，让艾草不得不信。可除了世界变了，自己多了一个小庄子之外，真正的有超脱现实的能力，能操控这一切的神或者鬼怪，她并没有见到，也没有一丝丝的感受。
    想不通，不明白。
    不过，总担心这或者那，也没用呀，她还活着，只要没死，生活就得继续。
    不破不立，艾草的心态，这一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一种带着点悲凉的坚强和自信。
    早上上工的时候，艾草干活更加努力了，争取不拖后腿，不做异类，靠自己立足。
    不过她这副努力干活的样子，却看的一起做工的顾东心里一股子的气。
    “发什么疯呢？”顾东凑近她，弯下腰压低声音说：“你傻呀，胳膊不想要了是不是？”
    艾草不想理他，看了他一眼。
    冉冉升起的太阳，挂在东方的天空，给背对着的男人仿佛镀上了一层佛光，让艾草恍惚心里一颤。不知道是不是在村里呆久了，这一刻她竟然觉得顾东好看的亮眼。如果此刻有人问她对以后丈夫有幻想，那一定是顾东现在的模样。
    微弯着腰，身体向她侧着，浓眉微皱，虽然满脸不耐，却依旧掩饰不了他的关心。虽然有小毛病，但这是一个有担当，能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
    初秋的早上，晨风阵阵，吹动的不仅是远处的树叶，近处的庄家，还有艾草的内心。波澜轻起，微微晃动。
    “又发什么呆呢？”顾东略带不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艾草回神，斜了他一眼说：“你管不着！”然后继续弯腰做自己的活。
    “嘿，你翅膀硬了是不是！”顾东气得一副二流子样儿。不过虽然嘴上横了一句，但看艾草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疯”了，摸了摸鼻子，想到昨晚的事，知道媳妇儿这是跟自己闹气呢，也就没再管她。
    下了早工，大队长要求大家先不要回去，要开会，有事要说。
    地头的路边，闹哄哄的村民，三五个站在一起，说的十分起劲，大部分的话题还都是围绕着昨天艾家老婆子带着孙子“揭发”顾东做贼的事。
    昨天的事，最后并没有在顾家搜出来什么明确的证据。这件事究竟是艾家老小陷害顾东，还是顾东真的偷了地里的粮食然后藏起来？村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计较。
    村里除了像张向兰这样情绪激进，理所当然的认为成分不好的顾东，就该被搜家。其实还是有一些人，在心里同情顾家的。不过私下在家里议论一两句，出了门地主崽子还是地主崽子。
    昨天出了事，今天就开会，难道大队长对这件事有什么处理？
    就在村民心里琢磨，这次不知道队长是会帮顾家，还是会帮艾家和会计女儿张向兰的时候，书记发话了。
    “不要吵了，静一静，那边的赶紧过来站好！快，都往中间聚聚，大会要开始了。”
    书记说完，大队长吸了一口旱烟，等人群静下来，才慢悠悠的说：“马上就秋收，最近村里靠山的几块田总遭贼，粮食是国家的，敢偷公家的财产，抓着是要坐牢的，但是，就有些人没组织没纪律，心黑胆大，所以大队部商量了一下，从今天起，村里成里巡逻队，以每个小队作为划分，每天巡逻。”
    大队长的话一出，人群静默了几秒，紧跟着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显然巡逻这事，是大家都没想到的，而且听了之后这件事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做村干部快十年了，傅国章什么没见过，看了一眼“热闹”的人群，捻了一撮烟叶，等他们安静。村里都是些什么人，品性怎么样？他从小长在村子里，不说能说个十成，至少能说了七七八八。
    拉拉杂杂的早会，一直开了快一个小时，才解散。
    从今天起到正式收秋，算是男人们需要每天一个小队在村里各个田地边巡逻，女人们则暂时休息几天，顺带在家里准备准备，然后等着没几天的正式秋收。
    巡逻开始，再想掰玉米应该就不容易了吧，看着村里艾家以及其他几户人家的脸色，艾草就知道这事恐怕以后不能再做了。
    自己的那个庄子，虽然不知道哪来的，但是里边的东西应该是能吃的，如果家里真的一点吃的都没有，自己要不要想办法拿出来一些呢？
    艾草纠结犹豫的去看顾东，却发现顾东不仅没有一点焦急和慌张，反而看上去很开心。
    他为什么看上去很高兴，难道他不怕家里断粮？
    艾草心里有疑惑，不过她还不打算主动去和顾东和解，特别是他昨天无缘无故的凶她吓她。
    顾东知道自己昨天对媳妇儿是有点过分了，但看着气鼓鼓一副不打算离他的艾草，一时间他也拉不下脸再去说什么。
    生活在那摆着呢，事实就是这样，在这村子里，因为成分问题，明明他不比别人差，却活的要比别人低一等。他爷不希望，但是现实就是他给不了艾草什么保障，她跟着他以后随时都面临着昨天那种事甚至比那更让人难堪的事。
    回家的路上，一前一后，小两口走着，却都没吭一声，不知道是和对方较劲还是和自己较劲，没人主动。
    回到家里艾草做饭，要煮昨天剩下的玉米，她在厨房犹豫可好久，还是偷偷的从小庄子里拿出来一个。
    她不敢多拿，怕顾东和爷爷发现，不过吃饭的时候，家里两个男人却没什么都没说。顾东现在是只负责往家弄吃的，至于安排怎么吃那就完全听做饭的艾草的了。
    看着艾草端上来的四个，都是一人拿一个，最后剩下的还是比较大的艾草拿出来的那个。
    “你们吃呀？爷爷再吃一个吧。”艾草让顾爷爷多吃点。
    “人老了，吃不了那么多。”顾爷爷摆摆手，表示自己一个就够了。他整天就是放羊，不做什么重活，吃那么多做什么。
    艾草看向顾东，顾东想说自己也够了，今天又没其他活了，在家干挺着，不用吃那么多，不过看着艾草期待的眼神，最后还是拿了起来，临下嘴之前，咔嚓一声一分为二，给了艾草半截。
    艾草食量不大，不过这是她第一拿出来的食物，刚才在厨房只偷偷尝了几个玉米粒，味道没吃出来，现在顾东给她，她直接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看着欢快接过去半截玉米的艾草，顾东翘了翘嘴角，心情不错。媳妇儿今天挺能吃的，饭量终于比之前好点了。
    上午顾爷爷吃过饭照旧去放羊，顾东在家里闲不住，没多久就和来叫他的傅九上山去了，家里只剩艾草一个人了，她轻手轻脚的跑到院子里关上大门，然后又关上屋门，才在卧房里，偷偷进了小庄子。
    看了看昨天喂得牛羊和猪仔，发现变得比之前精神多了，叫声更响亮了，看着空空的食槽，艾草觉得它们之所以看到她扯着嗓子嚎，应该是饿的。
    喂完家畜，艾草跑到仓库里翻了翻，除了一点点花生、玉米、大豆、芝麻的陈粮，其他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隔壁的仓库里倒是除了昨天看见的一些动物的皮毛竟然还看到两批棉布和几匹绸缎。摸着光滑柔软的绸缎，艾草眼眶一红。
    好熟悉的手感。
    这个质量的要是放在以前，该是家里的大丫鬟穿的料子的，她是不会穿。不过现在就是想穿，却没机会了，因为村里人的衣服到都是带着补丁的粗麻布，她敢拿出去绝对会被打成异类。
    出了院子，艾草四处逛看到地里边种的庄家像是已经快要成熟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那么大一块地，丰收了就全是自己的了，那该有多少粮食呀！不像村里一样，累死累活，分的还不够填饱肚子。
    有这个庄子在，以后就不愁没有粮食了！激动的艾草在田间欢快的又蹦又跳。
    东看看，西转转，还在果树林那块，从柿子树上摘了一个熟透的柿子，不仅长得硕大，而且闻着香甜，跑到水潭那边洗了洗咬一口，满口的汁水，吃起来十分可口美味。
    要是能带出来给顾东……。提起来顾东，艾草就发现坏了！她好像在这里边diadem太久了。急匆匆的把剩下的柿子胡乱的吃完，赶紧的从这个空间里出来，回到卧房了。
    她刚才只顾新鲜和高兴呢，根本就把时间给忘了，自己你在这呆了这么久，顾东和爷爷该回来了吧？
    自己进来的时候，还把院子门给从里边插上了，要是他们叫门，或者进到家里发现她不在，怎么办？想想艾草就一脑门子的汗。
    心焦的艾草不知道，等她出来会发现，事情比她想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