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地主婆的日常》74.第七十四章

    
    光秃秃的枝丫在天空中随风狂舞, 枯草落叶在地上打着旋的追逐北风。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已经洒下, 艾草坐在堂屋围着火盆看门前飘零的雪花。
    田园园穿着半旧的夹袄，梳着马尾辫，从清冷的知青点一步一步的踏着雪泥, 过来艾草家里找她聊天。
    “你现在怎么样？肚子里的宝宝乖不乖？我前两天去付芳家里看她女儿了，小小的一团，看着真可爱呢。”
    付芳已经生产, 是个女儿。名字是傅九起的, 叫傅霜。因为付芳生孩子那天早上，下了很大的霜雪。
    现在寒冬腊月付芳正好待在屋子里做月子，她们偶尔没事的时候会去她家看看，但是也不会常去，因为孩子没出满月，老人不太喜欢小娃娃见太多的人。
    “还好吧, 嘿嘿, 它已经会动了呢！”艾草提起肚子里孩子, 就不自觉的脸上带笑, 母性的温柔在她周身笼罩。
    “日子可真快呀，这一转眼, 你们一个个不仅结婚了，甚至连孩子都要生了。有时候没事儿，在知青点呆着, 我都带有昨天才刚到的错觉。”
    看着同来的几个人, 一个个相继结婚生子, 现在艾草也怀孕了。田园园忽然觉得时间很快，一晃就已经一年半了，在这一年半里好像每个人都经历了很多，发生了很多事，唯有她的生活，一成不变。
    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要真说有什么变化，可能就是来的自己一双还算白嫩的手，现在已经布满了老茧，当初提半桶水都要歇一歇，现在可以直接挑一担的水了。
    看她情绪似乎不太高，艾草主动问她别的：“哎，我上次去看付芳听她说你年底打算回家呀？这是好事呀，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们家还有一些山货，等哪天我让顾东给你送过去。”
    提起回家，田园园脸上总算是开心一点，抿嘴笑着说：“是的，今年要回去了，我妈让我赶在小年夜前回去。不过东西不用了，你们自己留着吃用吧，我自己有准备一些带回去。”
    不管怎么样，家里人盼着自己回家过年，这件事情还是让田园园很开心的。
    两个人杂七杂八的聊了很多，最后田园园走的时候心情不错。
    飘雪的冬天，总是阴冷的，无处不在的寒风简直能钻到人的骨子里。艾草因为怀着孩子的原因，平日里大都在家里窝着，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会出门去山脚下散散步。
    顾东前边就比较忙了，他把艾草庄子里的粮食、蔬菜、水果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拿出来，从县城弄到市里，然后再卖出去。
    要过年了，粮食和鸡鸭鱼肉这些都是紧俏的，每次来回一趟顾东兜里都能揣的满满的，而且更个人越做胆子越大，有时候卖完东西回来，想想刚才的经历，自己都后怕，所以有时候出去一次会回家歇几天。
    很快，就要过年了。但今年气氛不似去年欢快，秋天欠收，冬天粮食不够，家家都在挨日子，期待冬天早点过去，春天早点来。
    在这样的气氛下，整个春节过得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首先是高考的消息，榜单公布以后，他们村里四个知青和一个小学老师参加考试，一共考上三个。
    段雪，曹爱国，小学老师考上了大学。而田园园和齐放都落榜了，付芳更是没参加，知道别人被大学录取后，听傅九说她在家里抱着女儿哭了一下午。
    考上了大学，段雪当然很高兴，但是傅强他妈却是更讨厌这个儿媳妇儿，至于傅强，他喜欢看段雪高兴的样子，但是每次听到她因为能回城就激动的脸红，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不怎么喜欢去镇里政府跑，现在倒是借着挖水渠的名义，天天早出晚归。
    对了，镇上因为夏天大旱的事情，在这个冬天组织修水渠挖水道，几乎每个村的成年男子都要去。顾东因为这事，还比预期的从县城早回来半个月。
    没办法，在村子里，喇叭吆喝让上工的时候，必须随时跟着上工。修水渠是体力活，虽然吃的艾草有让他自己捎带一些，穿的也比较厚实，但是每天回来也是灰头土脸，累的不想动弹。
    小年的前一天终于停工了，顾东好好睡了一宿，才在艾草的催促下，送了一些年货去知青点，一些是给齐放的，但是更多是给田园园让她带回家里的。
    齐放没考上大学，不过顾东过来和他聊天的时候看他虽然情绪不高，但是还没有太过失望，好像是家里在帮他活动，具体的顾东没问。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人家的事不用打听太多。
    但是有些事情，就算你不打听，也是传的漫天，飞你一耳朵。
    艾家艾三安要结婚了，对象是县城的，这还不是最劲爆的，劲爆是他结婚当天艾大宝媳妇儿早产了，婚礼当场见血，急匆匆的给送到镇上卫生院，去了大半条命最后还真给艾家添了个孙子。
    事后据艾大宝媳妇儿自己说，是因为两个妯娌想要害她，她才出意外的，然后逢人都喊冤哭委屈，说自己为艾家生大孙子，她婆婆和太婆婆不给她做主，心里眼里只有那两个妯娌。
    哼，可不是要心里眼里有人家嘛！村里听艾大宝媳妇儿哭丧抱怨的婶子大娘，在心里撇撇嘴。也不想想自己和人家能不能比。
    先不说人家艾二顺媳妇儿自己是个护士，同样揣着肚子，还有个当主任的老爹，就是艾三安的媳妇儿，也是她三五个都比不上的，据艾三安她娘吹，说自己儿子能耐娶的是副厂长的女儿呢！
    “诶，这新年上了妆看着变化有点大呀，看着都像是咱们之前在县城电影院遇到艾三安带着的那个呀？”艾草回家里好奇的顾东。
    之前他们和艾三安在县城有过偶遇，当时艾三安还跟他们显摆这是自己女朋友呢，那个女生却是长的不错，瓜子脸，柳叶眉，文静素雅，很乖巧的跟在艾三安身后，但是艾草今天怎么看都觉着这新娘怎么面生。
    “啥不像呀，那根本就是两个人好不好！”顾东躺在床边正暖手，准备摸艾草肚子看宝宝呢，听她这样说，立马就反驳。
    “啊！不会吧，当初看着艾三安对那个女生挺好的呀，而且除了那次之后我还在县图书馆也遇到两人一次，就在高考前，这个没俩月吧，人换的这么快？”艾草惊讶。
    “管他呢，愿意找谁找谁。跟咱都没啥大关系！”顾东说着大爪子就从被子下边爬到艾草肚子上了，十分舒服的揉了两下，十分享受，一点都不想和艾草再说艾三安的事情。
    呵，顾东算是看透了，艾家这俩双胞胎，一个比一个有心眼子。
    他前些天买年货的时候在市里遇到过艾三安和这女人，艾三安没一丝的不好意思。
    趁着女人旁边看东西的时候，顾东还笑着揶揄艾三安怎么换人这么快，原来的那个不是看他挺喜欢的吗？
    结果人艾三安怎么说？看着白白净净一副瘦弱的文化人的样子，说出来的话，让顾东差点咬了舌头。
    “喜欢？喜欢能当饭吃吗？我和那个女人分了，她家里两个兄弟还有一个哥哥太穷了。”
    “你……，穷点怎么了，你可以自己挣钱呀！”顾东有点鄙视他。
    “你不出社会整天在村里，不知道厂里环境，像我这样的，没钱没势身体又不好，不想点法子，要在车间呆一辈子的。算了，和你说也不。”
    十九岁，还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呢，但是那张素净脸上的平静和不以为言，让顾东觉得他以前好像低估了这个病怏怏的家伙。
    “日子是自己的，找个喜欢的，总归过着更顺心舒服。”鬼使神差的顾东劝了艾三安一句。
    但是艾三安却低着头，没什么表情的说：“当初艾草去你家的时候在又脏又邋遢，面黄肌瘦跟个街头的乞丐差不多，你为了能有个女人娶上媳妇儿，不也接受了吗。说到底女人还不都是一样。”
    顾东惊讶的看着艾三安，不知道这小子经历了什么，不过怪不得他整天病怏怏呢，这满脑子整天都想的是什么呀，心思这么重，病都是想太多累出来的吧！
    经过这一次以后，顾东对艾家这一家子更没好感了，愿意咋地咋地吧，自己日子还过不够呢，干嘛费心思操心别人呀。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顾东觉得艾三安这人想法是自私了点，但依旧看着比他二顺顺眼多了。
    现在的艾二顺，已经不像早前村里的那个平日里只默默低头干活，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少年了。不仅换下去了那身满是补丁的旧衣，就连性格也和以往变得不同。
    见了村里人会主动到招呼，甚至和谁说话都面带微笑语气和善，他这种表现，每次顾东看到背后都要吐舌头，觉得这人跟披着层皮一样，太假了。
    艾三安是腊月二十八办的婚礼，他办完婚礼没两天就是除夕过年，过年的时候顾东艾草家里气氛十分欢乐，特别是顾爷爷，因为艾草怀孕，整个人乐的看着比之前更有精神了。
    过完年，天气逐渐转暖，趁着还没开学任婉婉跑过来找艾草玩了两天，才又跑回城里去。
    艾草现在每天除了看书、散步，其他就是等着开学了。要开春了，傅九过来找顾东，还想倒腾养鱼这事，每天两个人找出晚归的忙碌着，倒是付芳，出了月子以后会偶尔抱着女儿过来艾草家里来玩。
    转眼已经到了开学了，艾草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不过她本来就很瘦，再加上衣服相对做的大一点，也不是很显眼，只不过是有同学打趣她，过了年，养肥吃胖了。
    艾草对这些话都是笑笑，并不解释什么。
    很快，高考录取的人也要走了。段雪是傅强亲自送走的，据说还是送到学校才回来，而曹爱国走的时候就没那么美好了，听说他临走前，张向兰她妈非要让他指天发誓，不会一去不会抛下女儿，要了各种保证才把人放出去的。
    最让人惊讶的是齐放，虽然他高考没考上，但是开春就走了，返回城里，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招工，但又不仅仅是招工。从他日常的素质教养以及偶尔三言两语的透漏中，艾草猜测，他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而同样是落榜的田园园，一开始是真的伤心，因为不仅仅是没考上的关系，还有就是她过年回家，家里人的意思也是提前和她说，她弟弟也参加考试了，家里没钱供两个人，她要是想读书，能考上，那就自己挣学费，生活费，不然还是踏踏实实的干活领粮食比较实在。但最后她运气还不算太差。
    村里小学老师因为也考上大学走了，现在村里人更看中孩子上学这事了，本来小学就只有两个老师教授五个班级，这走了一个，只剩一个哪顾得来，所以村里一合计，队里决定让田园园顶上。
    还是那么多时间，但是过了一个冬天，到春天来临，冬雪消融，嫩柳发芽，艾草总觉得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好多好多，不像是仅仅几个月，而像是有一年或者更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