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朋仙友》7.第 7 章

    
    幼青抱着被子推开自己和姐姐幼白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老式大床,两边的床腿做成了小橱柜,右侧是一个中间镶着全身镜的三开门大衣橱,左侧是一个老式写字台。
    写字台上放着几样小摆设,台面上压着玻璃,玻璃底下则压着几张合影,其中一张倒扣在玻璃下面,幼青知道那是幼白的初中毕业照。幼白不喜欢这张照片,大概又舍不得扔掉吧,一直扣在玻璃底下。
    掀开玻璃,小心地取出反扣着的那张照片。十五六岁,是多少孩子们的花季雨季,他们嘴角挂着微笑,眼神里充满了渴望的光芒。
    那天下晚自习,幼青同学刘露露带着几个人在望城的中心路上拦住放学回家的幼白幼青两姐妹。
    “露露,你们这是干什么!”
    幼青认出了带头的是刘露露。
    刘露露并不理会她,转向幼青身边冷眼看她的幼白。
    “田幼白是吧?”
    幼白认得她,梁康屁股后面的小太妹,跟幼青一个年级。
    幼白并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一个巴掌狠狠落在幼白的脸上。啪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响亮。
    “怎么不说话了?就你伶牙俐齿不是?”刘露露怒目圆睁,手指戳着幼白涨红的脸。
    幼白怒不可遏,甩手要打回来,早已被其他几人给按住胳膊。
    “让梁康哥不痛快是吧?” 又是一巴掌落下来。
    “刘露露你神经病吧!你不怕明天我告老师吗!”
    幼青破口大骂,上前去扯刘露露,早就被旁边的人架了起来。
    幼白没说话,只是狠狠瞪着刘露露。
    “你再瞪把你的眼给剜了!”
    刘露露扬起的手又要扇下来时,这时一辆自行车直冲进来。
    “住手!给我滚一边去!”
    梁康将自行车一横,倒向围在一边的小混混,来到幼白身边,抡起胳膊扫开那几个抓着幼白和幼青的人。转身问幼白:“你没事吧?”
    幼白只是瞪着梁康,不是话,眼泪滚滚而下。她转身拉着幼青,一路跑回家去了。
    身后传来一声吼叫,“以后谁敢动她试试!”
    第二天,梁康发现幼白没来上课。
    校园后面的南河是望城最大最深的一条河了,每年夏天洪水都会肆虐一阵,河水漫上河堤漫过大桥,过往的行人几乎是拼人品?着洪水过桥,溺水也时有发生。等洪水一退,人们又会被南河的美迷惑而忘记它的危险。
    河堤上绿树成荫,合抱的白杨树沿着河堤一字排开望不到尽头。如果是在秋天,更是美得让人心醉,黄叶纷纷扬扬,厚厚地铺满了河堤,早些年还有拾柴的老人,拿着耙子耧树叶当柴烧,远远望去,长河,落日,黄叶,老人,美得像一幅画。
    河床上巨石错落,多是厚厚的沉积岩被常年累月的河水冲刷而成。湍急的河水从石间穿流而过,拍起无数浪花,最终汇入更深更急的河水里。
    幼白就坐在当年梁静落水的那块巨石上发呆。
    汹涌的河水流到石下打了几个旋平静了下来,这种地方老话叫淹子,极深,水清澈时也是深不见底,偶尔能见到大鱼甚至鳖之类的穿梭而过。大人煞有介事地吓唬小孩:看吧那鱼呀鳖的都成精了,靠近水面一不小心就被它们拖进水里去。
    “田幼白!”
    梁康略微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田幼白,你想死是吧?赶紧滚下来!”说着梁康已经爬上石头来。
    “你才想死呢!”
    幼白头也不回,继续对着水发呆。最近的事太魔幻了,节奏有点快地让幼白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母亲走了,就这样跟父亲大吵一架拎着行李离开了。说不上伤心,幼白只是懵了,不知道以后怎么办,自己马上中考,而妹妹幼青刚入初中,还是个愣头青似的假小子,不通人事。
    梁康走到近处也坐了下来,一个手却是拽着幼白的衣服不放。
    幼白没理他,任由他拽着。梁家不出现也会有李家张家出现吧,那天她迁怒梁姨的确是过分了。母亲嘴里说的父亲那些风流债是真是假,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无法开口问个究竟。
    “你,你没事吧?”梁康犹豫地开口,他也一样满腹心事。
    父亲去世后他们母子三人搬来望城时他已经上初一了,什么事都看得分明。他知道父亲的遭遇怨不得母亲,可若说他跟母亲之间毫无芥蒂也是不可能的。他知道母亲思想保守并不是传言中那般轻浮的人,偏偏流言如影随形般,他们到哪里都不见消停。
    “昨晚的事我给你道歉,刘露露是个彪子,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梁康盯着水面半晌憋出一句。
    大家眼里他是不好好学习,整天跟那些社会青年混在一起的小混混,母亲眼里他却是顾家懂事的好孩子。他也不想这样下去,一步踏错想要回头却难,父亲早早离世他更是不知道人生坐标该是什么。刘露露的那点心思他都明白,可那样的女生他还真瞧不上。
    “你家里的事我也很抱歉……”
    他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水面。两家人住对门,有点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幼白母亲那些指桑骂槐的日常他也是知道的。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起开!”她转过头来冷冷得盯着他。
    眼前的这个少年个子已经长开,比她足足高出一头,体型瘦但不单薄。他的脸在幼白看来只能用邪魅二字形容,肤色黑,而五官则过分精致,眼神闪着幽光,嘴角似笑非笑轻佻地勾起。
    幼白的眼神让他感到不舒服。虽住对门又是同班同学,即使一前一后放学上学,两个人也很少说话。幼白在班里算得上班花了吧,偏偏成绩也那么好,唯独性子比较冷漠,让心存好感的人都敬而远之。
    此刻她脸上的冰冷让他不敢直视。
    “你不下去我就不走!”
    他低下头像个倔强的小孩子,手一直拽着她的衣服不放。
    妹妹梁静在这里出事,他无论如何不允许再有这种事发生,更何况这人是幼白,他不敢奢求的那个女孩。
    “你们一家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话一出口,幼白马上后悔了。
    是的,这个地方的确是他们家人阴魂不散的地方。梁静,那个安静的小女孩,她印象不深,但终归在一个巷子里住过,也听她怯生生地叫过姐姐,此刻她不忍再说下去了。
    他一直低着头看着水面,不说话。他能理解幼白的心情,但作为小辈,他们又怎能左右父母那辈人呢,更何况现在不过是捕风捉影。
    僵持一会儿。
    “幼白,以后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梁康垂下头来看着幼白,自己眼中却是闪着泪光。他也无比希望围绕母亲的流言消散,幼白的母亲能够回来,两家人依然相安无事下去。
    幼白转过头,眼泪滚落。即使母亲在时再怎么尖酸刻薄,家也是完整的,回家的时候有人开门,吃饭的时间有人做饭,起床的时候有人喊,熬晚了不睡时有人吆喝。母亲就这么走了。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石头上,默不作声,各自伤心。
    “马上中考了,幼白你别有心理负担,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考进一中。”
    幼白没有回应。
    “我这两三年算是荒废了,高中是够呛能考上了,我也不想上了”
    幼白不置可否,明白以梁康现在的成绩,高中肯定是无望了。
    “我不想再跟他们混下去了,出去看看,换个环境,从头开始!”
    “哦”幼白只应了一声。
    梁康的决定让她有点意外,她以为梁康破罐子破摔就这么堕落下去没救了呢。幼白大概能理解梁康处境的处境,小小年纪就目睹了父亲和妹妹的离世,相依为命的母亲也流言缠身。父母之间的纠葛让孩子们都觉得尴尬无比,梁康大概也在被流言压得抬不起头来了吧。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到傍晚,幼白没回学校取自行车,跟梁康坐一辆自行车回家。迎在巷子口的梁姨见到二人一起回来颇为震惊,面对幼白更是有些尴尬,勉强地笑笑。
    幼白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也不看她,径直回家去了。
    此后两人放学上学仍旧很少说话,像从不认识一样。
    中考后,梁康离开家出门闯荡去了,幼白则顺利考入市一中,住校很少回家,除了交学费钱生活费便不跟父亲联系,只是每周给妹妹写一封信从未间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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