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庆宇等了半天也没见吴未回来,有些着急正准备出去找,刚起身,就看见有些失魂落魄的吴未傻傻站在门口,粉蓝色的裙子上还是刚才那些难看的奶油。
他快步走过去,刚想问她发生了什么,就听她慢慢开口:
“程庆宇,我们在一起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吴未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话,整个闹哄哄的包厢死一般的寂静。应良站在昏暗的灯光下面,脸色十分难看。
与其说不相信不如说是有点震惊,刚才轻易说出喜欢这两个字的女孩,是他认识的吴未么?
程庆宇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摸摸吴未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
“程庆宇,我说,我们在一起吧。”吴未又加大了嗓音,清晰的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漂亮的眼睛里还是一丝温度都没有。
“吴未,你是不是昏头了?”还没等程庆宇出声,应良用力拨开人群,快步走到吴未身边,一把抓住她瘦弱的肩膀,眉眼里全是一片震惊,仿佛吴未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心里着急,手上的动作不受控制的有些大,吴未吃痛的皱起眉,却死死咬住嘴唇,一句解释都不肯说。
“应良,你松手,你把她弄疼了!”
“你闭嘴!”
应良此时内心一只困兽正在咆哮,除了吴未,谁的解释他都不想听。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妥帖放过在心上的女孩子,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四下一片安静,就连向一涵也微微吃惊,站在离吴未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应良,我没有昏头。我已经毕业了,难道我表白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可以么?”吴未不敢看应良的眼睛,只是一个劲的笑,生怕自己心底的那点落寞被人看穿。
“你喜欢谁?嗯?程庆宇么?”应良声音沙哑,像含了一大口沙子。垂在一边的手紧紧握拳,他好怕,他真的好怕吴未点头说是。
“是,你刚才没有听错。我喜欢程庆宇,这六个字也不复杂吧,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一直都听不明白?一直都在这里跟我唠叨个没完,干嘛,你也喜欢他啊?”吴未笑的开心,长长的睫毛随着身体一抖一抖的,像两把小羽毛扇,将应良的心凉的透彻。
应良听完,紧紧抓着吴未肩膀的手慢慢松开,捂着心脏一点点蹲下去,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宠物蜷缩在吴未的脚边。
吴未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向一涵,声音清冷,仿佛从不曾认识应良一般:“应良,当初说讨厌我的人,是你。说我自私的人也是你。我好不容易逃离了你,你怎么还能阴魂不散就缠着我呢?我今天来参加你的是生日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我不希望再看到一点过去的影子。我很喜欢庆宇,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喜欢上他了,如果你还能给自己留一点尊严,请你以后好自为之。”
多年以后,吴未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怎么有勇气对应良说出这些话的。那可是自己日思夜想又不敢拿出来想念的人,而她却硬生生将他推向了别人。
向一涵说的没错,她是个自私的人,她也给不了应良想要的,那么,她就不应该再纵容自己错下去,如果这是一道无解的数学题,她宁可放弃也不愿意轻易尝试。
“吴未,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你。也希望你,真的可以快乐。”应良轻轻抬头,不知道是刚才太用力咬破了嘴唇还是太过悲伤,口腔里全是铁锈味,他坐在地上,哑着嗓子,黑曜石般的双眸里,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暗下去,但他还是言语清晰的祝福她。
尽管这天起,他的生活再无半光彩,他依然选择希望她快乐。
年少青春里的那个人,比起得到,你似乎更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他的全部。
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想让她开心一点。
吴未不想再在这个压抑的地方多呆一秒钟,只是对着应良的方向轻轻说了声抱歉,便拉起程庆宇迅速逃离。
抱歉,以这样残忍的方式祝你生日快乐;
抱歉,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把你推给别人;
抱歉,终究还是辜负了你的深情。
程庆宇任由吴未拉着他走了很远,直到吴未自己走累,停下来休息,她转身看到程庆宇的时候自己明显还吓了一跳。
“你干嘛跟着我?”吴未眼睛红红的,很不悦的白了他一眼。
程庆宇无辜举起手,一脸天真:“大姐,不带你这么碰瓷的吧?明明就是你拉着我一直走走走,也不问我走得累不累,就像头失去控制的牛一样卯足劲往前走。现在你倒说是我跟踪你了!你这金鱼的记忆不要太夸张!”
吴未被他这么一说,耳根有些不好意思的泛红,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解释:“刚才我说的我喜欢你,你不要介意,情势所迫,只能拿你当垫背,不好意思啦!”
程庆宇眼里闪过一丝丝失落,不过还是很快整理好表情,笑的轻松:“诶诶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可不能反悔,这种有损人清白的话,说出去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吴未被他的无赖逗笑,心里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有所舒缓,或许真如书里写的那样,放下过去,才能真正放过自己。
夕阳把影子一点点拉长,本来热闹的生日宴会在吴未走后也变得毫无趣味,他简单的说了几句便自行离开,路过街边便利店的时候,犹豫了一小下还是进去买了一罐啤酒。
清香又带点苦涩的啤酒,一点点凉透应良的心,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着吴未在包厢里对他说的话,那几句简单的语句就像一包锋利的刀片,将他的心,刮的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应良。”向一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一把抢过应良手里的啤酒,仰头全部喝下。
对于应良,何尝不是她的命?只要应良轻轻一皱眉,她都觉得心里疼得慌。
“就为了吴未,值得么?”向一涵坐在他旁边,微微低着头,盯着自己绷直的脚尖,她突然觉得自己努力的这一切都很好笑。
应良没有看她,像是回答,又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谁让她是吴未呢?一切都是我愿意的。”
向一涵心里轻叹一口气,她又何尝不是自愿的呢?
为了可以得到他多一个眼神,她背叛朋友,用尽手段,这一切值得吗?根本就没有答案,遇上应良的那天起,她就输的心甘情愿。
“应良,我喜欢你。这些话不说,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我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坏女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向一涵脸颊微微泛红,手指不安的绞着自己的衣角,声音在有些燥热的空气里有些空灵“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如果你也愿意的话,希望你可以同意我做你的女朋友。”
应良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诧异,他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向一涵,似乎想从她躲闪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良久良久,直到天边擦黑,应良也没有回答。向一涵大概猜到了结局,头埋的更低了些,满脸的失落。刚想起身,忽然听见应良不轻不重地回应,那大概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那天蝉鸣阵阵,微风浮躁,应良看着远方,轻轻地说了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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