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星星点点的繁星像钻石一样把整个夜空点亮,像是谁的心事碎了一地。
程庆宇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第几杯,他只知道不管喝下去多少,自己也无法忘掉心底的那个人。
大概是应良开始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活就注定是一团乱麻。深爱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这种感觉,像是某种毒液深深注射在他血管里。那种剧痛,他只敢在喝醉的时候,才敢拿出来一点点回想。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够麻痹他的神经,还能让他有继续爱下去的勇气。
程庆宇晃晃杯子里所剩不多的液体,闭眼仰脖吞下。苦涩的酒刚滑到喉咙口,忽然被一股特别大的力气从口腔里拍出来。
这杯酒也值不少钱,程庆宇恼怒的睁开眼,准备找到那个破坏他心境的王八蛋。
可等他睁开眼,他就怂了,那个浪费了他的酒的王八蛋,不是别人,正是他前一秒还在想念的吴未。
吴未也是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他躲在这里喝酒。程庆宇喜欢她这件事情,她一直都知道,可以前她并没有当真,以为程庆宇只是少男之心泛滥。后来慢慢的,她觉得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她可以不喜欢他,但她决不能伤害他。
“吴、、、小未?”程庆宇努力睁大自己的双眼,看见眼前来人是谁之后,又难以置信的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很痛!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吴未真的来了!
“你现在还学会喝酒了?程庆宇,你胆肥了?”吴未看他咳的难受,好心从吧台拿出一叠纸塞给他,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没好气的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
吴未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极了一个大姐正在教训自己的小弟,程庆宇忽然觉得很好笑,自己保护了这么久的女孩,还是一不小心长大了。
“你都能跟别的男孩子过夜,我怎么就不能喝酒?吴未,你这人也太双规了吧!”程庆宇一想到吴未从那个满身妖气的男人的车上下来,他就忍不住想骂街。但是又不敢骂吴未,只能借着酒意发发牢骚。
吴未被他呛的直翻白眼,毫不客气的伸手掐住他的耳朵,逆时针使劲拧,程庆宇瞬间疼的哇哇求饶,吴未见他清醒的差不多,这才肯松开手,她鄙夷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问:“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程庆宇从小最怕被人拧耳朵,那个时候家里大人还总嘲笑他,说他以后一定是个怕老婆的人。小时候不懂事,看见大人们笑的很开心,自己也跟着傻笑,直到后来碰到了吴未,他才知道那个时候大人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真的很怕吴未。
怕她不高兴,怕她受伤害,怕她下雨天没有人给她送伞。
“你怎么这么凶啊!小心以后嫁不出去!”程庆宇唉声给自己揉耳朵,酒意已经下去大半,他才注意到吴未今天穿了一条大红色的裙子。她皮肤白,红裙子穿在她身上就像一朵在夜晚盛开的芍药,清纯中还带着一丝明艳的味道。
吴未漫不经心的回答:“嫁不出去也用不着你担心,我就算孤独终老也不嫁给你。”
这句话就像是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了程庆宇的心上,他似乎都能听见嫩肉被烫焦的滋滋声。程庆宇解开领口的扣子,试图让更多氧气进入自己的身体里,良久良久,他才开口说:“小未,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吴未垂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手指一直把玩着自己包上的小挂件,那还是去年生日,程庆宇送的。当时她还嫌弃那个挂饰简直就是丑出了天际。
“我喜欢你,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从我在你的身边那一刻起,你就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我,教我做数学题,鼓励我。我能顺利考上大学,有你很大的功劳。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不愿意委屈你。你这么优秀,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女孩子,一心一意的喜欢你才是。”吴未很久都没有用心说过这么长一段话了,她不是在给程庆宇颁发什么好人卡,她是真心希望程庆宇可以幸福,否则她也不可能主动来找他了。
程庆宇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双眼通红,眼里像是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他一直嘶嘶倒吸冷气,似乎吴未没有在跟他说话,而是给他传输了阵阵冷气,冻得他浑身僵硬。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程庆宇才抬起脸,脸上的笑有些勉强,他问:“是因为应良那个混蛋吗?”
吴未一点也不奇怪他会这么问,既然自己来找他谈,自然是会开诚布公将他想知道都说给他听,他主动提起了应良,她也不会躲避,她搓搓自己有点冰凉的手臂,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加轻松一点:“以前是,但现在不是。庆宇,我知道我以前就认识应良,但后来我可能受了某种伤害,把他忘了。但我永远忘不了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种心跳快到我自己完全不能控制。你看,我多没出息,就算是上天让我忘了他,等我再次看见他,我的心还是会向他着他。”吴未说到这里有些苦涩,她换了个姿势抱着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应良有女朋友,我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去当别人的小三啊!于是我就发誓,再也不要去喜欢他,可是吧,我越刻意,心就越难过。也就前两天吧,我看见他和向一涵抱在一起亲吻,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就连最简单的生气我都不会。庆宇,我真的很累 ,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昨天我正式申请到韩国留学的名额,过两天就走。今天来,也算是跟你道别的。”
程庆宇听她故作轻松说出心里的事情,他眼睛忽然觉得很酸,某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快要从眼眶里肆意的跑出来,他微微他起头,努力地朝上面看。你看看,自己喜欢的人主动跟自己说起她喜欢的人,他还没办法生气。
被喜欢的总是有恃无恐。
陈奕迅的那首歌早就唱过了。可程庆宇却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无奈的感觉,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清清嗓子,温柔的看着吴未,从心里和自己做了和解:“去什么韩国啊,那么远。就为了应良那个混蛋简直就是浪费。要我说,你还是待在这吧,没事还能回家看看。”
吴未笑着摇摇头,宽宽的裙摆随着风扬起好看的弧度,她的笑容在夜空下忽深忽浅,像极了天上那颗璀璨的星辰。她的声音柔柔的,不仔细听,一下就会被风吹散在空气里。
“这个决定,我妈妈也同意的。就当是出去走走,我不能总困在这个不愉快的环境里。吴未不能不快乐。”吴未调皮的冲程庆宇眨眨眼,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舍和悲伤。
程庆宇知道她向来很有主见,决定好的事情从来不改变,他也没再过多劝解,而是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吴未:“喏,我以后也不会再去烦你了。”
如果吴未当时能多看程庆宇一眼,就能看见他眼里满满的难过。
要亲口对自己心爱的女孩说出再也不会烦她这句话,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吴未从他手里拿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的摊开,看见上面是一张录取通知,程庆宇要入伍了。她一时惊的说不出话,反复将那张纸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程庆宇忍不住开口:“别看了,是真的。本来我没想告诉你。我妈希望我去当兵,我也去报名了,一切合格,但是我就是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现在你要去韩国了,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吴未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语气却温柔了些:“当兵很好啊,兵哥哥多招小姑娘喜欢!程庆宇,说不定等我回来,你就已经是军官啦!”
程庆宇十分嫌弃她的花痴,一个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你太看得起我了,部队是我家开的?我想当军官就当军官?”
吴未撇撇嘴,用眼神鄙视回去:“当不当的成,志向还是要有的吧!”
程庆宇被她的可爱打败,连声说是是是。两个人说了很久的话,似乎都有些,一左一右靠在墙上,抬头看着天,都不再开口说话。
夜色静谧,程庆宇知道,这么美的夜空,他再也不会看见了。
吴未看了会天空,觉得脖子有些酸,她站直身体,慵懒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转过身对着程庆宇甜甜的笑:“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该回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逃了几天的课。”
她故作凶狠的捏捏拳头,一副不跟她回去就被会被暴揍一顿的样子。
程庆宇多怂啊,立马狗腿的就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有一句每一句的往回走。
路程不远,没多一会就到了吴未宿舍楼下,吴未转身就要进去,被程庆宇及时喊住。
“什么事?”吴未着急上厕所,歪着脑袋问他,样子十分可爱。
程庆宇笑着摇摇头,见她又要走,连忙说:“小未,以后,要好好的。”
吴未用力的点点头,笑容甜美,像吃了蜂蜜一般,对着程庆宇渐渐的远去的背影,轻声说:“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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