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曲之后, 老师们点了点头,示意萧雨继续。30分钟的时间, 自然不可能只弹奏一首练习曲。比赛有比赛的规矩, 半决赛的要求选手需要弹奏练习曲,赋作品,古典奏鸣曲, 以及自选乐曲。
而第二首的赋曲,萧雨选择了出名的《平均律钢琴曲》第一集的降E小调, 悠长的旋律犹如诉说高贵伟大的情感,又像以爱的眼睛注视我们。
古典奏鸣曲, 萧雨选择了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这次比赛,萧雨的每一首曲子都选择了符合自己心境的钢琴曲, 某种程度上, 这种做法可以更好的表现她的钢琴。
萧雨很好的给这首悲怆开头,长长的,充满悲怆情绪的极缓板, 然后转成快板。就像她当时的绝望,在她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时,她发现她与世界为敌了,充满了绝望和悲伤。后面的报复, 犹如飓风里的海浪, 一波接着一波。
钢琴曲里的悲怆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重板的引子满满都是古希腊式的悲剧氛围, 雄辩的语调里具有巨人的气概, 无一丝儿女情长的缠绵悱恻,对于命运的激愤和身处绝境不屈的气度。
伴随着音乐,萧雨想:是啊!没工作的时候,我能拾垃圾度日,没有双腿的时候,我有一双手。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说明我萧雨还活着,只要活着,那便好了。
最后的回旋奏鸣曲式,和开头的主题动机相通,旋律中不稳的游移情绪,徘徊不定的心态。明朗的主题,也急速的暗示着心态的不稳定。最后插部以一种宣言的坚定语调,表示了真正的坚强稳定的意志。
这首曲子的成功,评委十分不吝啬的表现在了脸上。选手的选曲都很好,表现力感染力都让人叹为观止。
每个弹奏哪些曲子,并没有通过工作人员填表告知,考验的便是选手临场的能力和心态。是否会摇摆不定,当有人弹的更好的时候,你还会选择自己准备的那首吗?
萧雨选择的三首,无论是《c小调练习曲》、《平均律钢琴曲》还是《悲怆奏鸣曲》,都不是她最早定下来的。她练习了一个月的结果,在临场前她还是做了变动。她此时的心境没有办法把原先的曲子弹出,那便换吧!
台下的评委老师,原以为萧雨最后一首的乐曲也会是一样类型的选择,结果萧雨的乐曲选择的是简单易懂,听的人身心舒服的民调。
看着台上的女人鞠躬退场,评委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大家互相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虽然最后一首不尽人意,但前面三首的表现足够她突出了。
回到观众席以后,萧雨沉默地坐在季?身边,季?偷偷看她,只见萧雨一脸的冰冷和悲伤。
季?伸手拉起萧雨的手说:“我们回去。”
张天羽听到了,回头说:“你们不是吧!还没听我妹妹弹呢!”
季?冷漠脸:“下次听。”然后拉着萧雨就出去了。
张冰雨看着他哥说:“你算了吧!萧姐心情有点不好,季?带她去散心呢!”
张天羽碎碎念两句,也就放弃了,继续等待张冰雨的表演。
“带你去玩。”季?拉着萧雨上了车,然后一边开车出车库,一边问她:“你想去哪里玩吗?”
萧雨看着前头来来往往的车辆说:“游乐园,我想做摩天轮。我……还没有做过摩天轮。”
季?的手一顿,他转头看向萧雨,然后坚定地回答她:“好,我带你去坐摩天轮。”
今天是周末,游乐园的人有点多。萧雨比赛的时候已经11点了,两人驱车赶到游乐园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
季?看萧雨心情似是好了点,便问她:“吃饭?”
萧雨点头说:“吃,饿了就吃。”
季?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小声说:“人多,会走散。”
萧雨嘀咕一句:“又不是小孩,走散也没事。”但还是没有甩开季?的手,跟着他走。
游乐园还是季?那次带萧雨和两个孩子来的这家,游乐园非常大,上次陪小孩玩,因为中午就转而去买衣服了,所以没来得及坐上摩天轮。
今天再来,依旧是人山人海,季?转头问萧雨:“你喜欢吃什么?”
萧雨说:“我想吃炒饭了。”萧雨死的时候,她的母亲甚至不知道,她有点……想妈妈了。
季?脚步一顿,并没有多说,而是拉着萧雨去了一家饭店。
“您好,请问几位?”门口的服务员看见进来的两人,赶紧上前去引路。
季?说:“两位。”服务员便带着他们往一个小位置去。
季?又问:“你们这里有炒饭吗?”
服务员一愣说:“没有,但是我们有木桶饭和盖饭,您看看是不是来一份。”
萧雨有点失落,季?皱眉,他看不得萧雨这样的表情,便起身对萧雨说:“你等一下。”
然后带着服务员走了,萧雨也没有问季?做什么去,她坐在位置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游客们或抱着孩子,或牵着孩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说笑。也有情侣一起的,围着围巾,带着手套,手拉着手,不经意间的对视都是甜腻的味道。
另一个服务员上了两杯果汁,萧雨喝了一口,是葡萄汁,味道不错。
萧雨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突然,一股香味飘来。面前一盘炒饭,酱油裹着饭粒,颗颗分明饱满,翠绿色的青椒,红色的火腿和黄灿灿的鸡蛋点缀里头。
萧雨一愣,抬头看去,只见季?正把另一盘放到自己的位置上。他转头看着萧雨,笑着说:“尝尝看。”
萧雨低头吃了一口,不像是大厨的手艺。这是家常的味道,不如饭店厨师的那么精致,但细品又觉得回味。
“好吃吗?”季?已经坐到对面,他拿起果汁喝了一口问。
萧雨点点头,问:“你炒的?”
季?嘿嘿一笑说:“我去其他店打听过了,他们也没有卖炒饭。店主和我说这个游乐园只有一家卖炒饭的,但是离这里非常远。你刚比赛完,再说你这穿着在外面太冷,一路过去容易着凉。所以,我和他们借了厨房来用。”
萧雨看着季?的样子,突然皱眉一笑,心里最后一点不虞也消散了。
她笑着说:“你以前也炒过?”
季?也低头吃了一口说:“我以前从军的时候也一个人住过,如果不会做饭的话,我便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说到这里,季?手上的动作一顿,说:“那时候……”
萧雨打断道:“炒饭很好吃。”
季?突然就笑了,说:“吃完了,我带你去坐摩天轮。”
这个游乐园的摩天轮建在河边,高160米,一圈下来半个小时。不少人都在排队,季?带着萧雨上去,座舱大概3平米左右。两边有长椅,中间的桌子可以放不少东西。季?之前带着季瑜坐过一次,所以这次他备了不少东西。
“吃吧!”
萧雨说了声谢谢,季?准备了饮料和零食还有一些水果。这小小的空间慢慢开始移动起来,看着面前的景色慢慢消失,天空慢慢映入眼帘,萧雨有点愣神。
摩天轮的速度不快,不会有不适感,萧雨看着下面如蚂蚁的人们。远处的景色也开始尽收眼底,河伯上漂泊的船只,游乐园里走动的人类,城市里有序的车辆,一栋栋高楼大厦,一座座苍翠的青山。
“喜欢吗?”
萧雨回头看向季?,他还是那样笔直地坐在那里,他的声音是男人特有的低沉。十分的动听,就像是隔靴搔痒,让人心里丝丝的悸动。
随着春天的到来,白昼的时间越来越长。但3月的夜还是来的早,即使是中午,外面还很亮堂,但萧雨知道,不用1个小时,天空将慢慢暗下。
而坐在对面的季?不关心这些,他不在乎一切,如今他心里眼里只想把对面的那个女人逗笑。
萧雨低头笑了,开口说了句:“真是傻瓜。”
季?:“???”
季?不知道萧雨说了什么,但是他看见萧雨笑了,笑了……那就好。她的胸怀,乐观,甚至坚强都是她身上一直有的,他每时每刻能看见的。
以至于看见她的失落,他那样的不习惯,她不该是这样的。他第一时间抓住她的手,带她离开那个夺走她笑容的地方。
她想去哪里,他便带她去哪里。看见她笑了,季?便知道,还是有效果的。难怪季晏说要会逗她开心,是啊!她开心是这么的重要。
“季?。”萧雨的声音柔柔的,透出一种撒娇的味道。
这种撒娇也是季?最无法抵抗的,抓心挠肺的只想扑上去做点什么。
后来,季?再想起这一时刻,都能记起此时的幸福和激动。他从来不知道,还会有这样的转机。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萧雨看着他,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还带着冬日的凉意,她眨眨眼,俏皮对季?一笑。
季?愣了一会让,那一刻,他脑海里过了无数种想法,最后都归一到季晏的那句:主动进攻。
“因为我爱你。”季?脑袋一热,想也不想地就说了出来,说完后,他自己也懵了一下。再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话已经出口了,就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他有点紧张地看向萧雨,一个快30岁的大男人脸上带上了小青年的那种窘迫。
萧雨散落眼前的头发撩到耳后,她微笑着回了一句:“这样?那太巧了,我正好也对你有点好感。”
“啊?”季?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然后问道:“真的?”
“先生,到了。”座舱的门被工作人员从门口拉开。
季?差点没有一口血吐出来,他慌乱地在身上摸了一下,扔出一张卡给那人说:“再坐一次!”
然后自己把门拉上,座舱缓缓地离开了站台,工作人员捡起卡后看着离开的座舱大喊:“先生、先生,重坐要排队啊!!!”
可惜,摩天轮本就是永不停歇的工作,它永远在匀速运转着这些座舱,工作人员又不能因为一个人把整个摩天轮停了,只能晦气地骂了一声,拿着卡去刷。
“你刚才……是答应我了?”等座舱里安静下来,季?双目认真地注视着萧雨,问。
萧雨挑眉说:“你觉得我刚才的算不算答应?”
季?点头:“算,当然算。”傻子才会说不算呢!
“那便算是答应吧!”萧雨笑了:“不过……季?,你能分清楚你是喜欢我吗?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我,亦或者,你只是喜欢我是孩子们的母亲这一点?”
“这还用说吗?”季?激动地抖了抖腿,他四处看了看,有点静不下来,又不知道能在这个小小的座舱里干些什么。
他抓起一包薯片捏着说:“我当然是喜欢你,萧雨,我如果不是喜欢你,而只是喜欢过去的你的话,我们如今的状态,我自然不会去和你说这些,更不会纠缠,毕竟你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也是。而给孩子们找妈就更不需要了,我可以给孩子找到妈,什么样的都行。我……我只是想给我自己……自己……找个老婆。”
季?说着有点脸红,看了萧雨一眼,坚定道:“一个能陪我一辈子的老婆,我也想……陪她一辈子。”
萧雨点点头,冷漠说:“如果你有这么高的信念,但是你追求我的方式去太隐晦了。”
季?一僵,无力地看着萧雨说:“你知道?”
萧雨笑了,哈哈哈哈哈地大笑:“我不太确定,毕竟我感觉自己很好很完美,我是说,我很臭美。但不是人人都这么以为的,所以,我有点怀疑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现在的行为告诉我,你最近确实在追求我。”
季?干巴巴地说:“很明显吗?”
萧雨摇摇头说:“如果对你不了解的话,不会觉得明显。所以,我替你很着急。”
季?不傻,一下意会过来,他问:“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对你好,是因为……”
萧雨点头:“嗯”她语带笑意:“给你机会表白,怎么样?”
季?愣愣看她一会儿,附身过去吻住她那能说会道的殷桃小嘴,间隙回答:“好极了。”
“先生,你可以下来了。”
同一个工作人员,同一个语调,他打开门看见季?,立马说:“是你!你赶紧下来,罚款。”
季?捂着一只眼睛,脸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拉着萧雨下来,还高兴地问工作人员:“罚款?罚款好啊!在哪里罚?”
工作人员:“……”我怎么感觉你挺开心?
另一个工作人员带着季?去罚款,季?舍不得松开萧雨,便拉着她一起去,这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婆啊!
季?一边走,一边在萧雨的耳边说:“嘿嘿,老婆。”
萧雨无语看他:“你是欠打吗?怎么就叫上老婆了?”
虽然萧雨凶巴巴的,但是季?看着萧雨通红的耳朵,他知道萧雨和他一样害羞,心里便更开心了。害羞说明我老婆喜欢我,喜欢我说明她也爱我,虽然因为我亲她吓到她了,不过被打一拳他也乐意。
他肖想她那小嘴好久了,厉害的不得了。可是,又好看,水润水润的,吃进去柔柔的,比想象得还要甜。他当时就没忍住想上手,当然,这一拳也很及时就是了。
“哟,你们回来了?我听张家的老头说你把我家小雨绑走了?”季爷爷刚从楼上下来,看见进门的两人,对季?凉凉地说。
又立马热情地对萧雨说:“我家小雨回来了?吃了没有啊?我又买了只土鸡,郑叔煲好了,你去装点喝,暖暖身子。”
季?赶紧说:“去吧!多喝点。”
季瑜从沙发那里探出头来说:“爸爸,你不是说你下午就回来吗?怎么去了一天。”
萧雨路过,摸摸她的头,顺便转进厨房,离开前留下一句:“去游乐园了。”
季瑜一怒,从沙发上跳下来说:“爸爸,你去游乐园居然不带我们,小烈哥哥第一次到我们家。我们都还没有带他到处玩,你竟然自己偷偷去玩。”
季?满脸笑容地对她道歉:“对不起,爸爸以后不会了。”
季晏看了他哥一眼,突然皱眉,凑近看了一下说:“哥,你左眼看着是不是有点青了?”
季?继续满脸笑容地拍拍季晏的肩膀说:“怎么会?你看错了。”
季晏瞬间被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尖叫:哥哥,你怎么了???
毕奕然也撇了一眼说:“我看着也有点。”
从厨房出来的萧雨正好听见,有点心虚地端着汤又进厨房去了。
季?撇见了,心里被萌出一朵朵小花,我老婆好可爱啊!连心虚的表情都那么可爱。
萧若光趁着动画片广告看了看爸爸,转头和闻烈说:“爸爸今天一直笑,肯定是碰见好事了。”
闻烈难得有时间看动画片,即使是季瑜不爱看的羊和狼的故事。闻烈也和萧若光两人看的津津有味,他看了看季?,然后说:“我觉得季叔叔是碰见好事了,不过是什么事呢?”
萧若光摇摇头,动画片又开始了,他便不再管了。
只有季瑜皱眉拉着季?问:“爸爸,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季?脸上的笑都掩藏不住,他奇怪地说:“我有吗?”
季晏突然灵光一闪问:“你该不会成功了吧?”
季?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功不可没,我会给你多发零用钱的。”
“卧槽!!!”季晏不可思议地看着季?说:“你这样都能成功?”
“啊啊啊啊!!!”
萧雨听到客厅突然传来季晏的惨叫声,有些莫名其妙。
季爷爷也从客厅喊道:“小雨,冰雨和我说你比赛过了,明天参加决赛。”
萧雨应了声知道了,看郑伯正在炒菜就又端着鸡汤回客厅了。
晚上吃过晚饭,看过电视,因为明天是周日,几个小孩便在客厅那里玩耍。
萧雨第二天要早起比赛,就让小光几人自己玩,并吩咐他们早点睡。然后就打着哈欠上楼了,季?也眼巴巴地跟在后面。
看着萧雨要关门,季?赶紧用手挡住问:“你这就要去睡了吗?”
萧雨皱眉问:“不然呢?”
季?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说:“想要我陪你吗?”
萧雨一脸冷漠:“不想。”
季?:“……你这样一点也不像刚刚和我表白的时候。”
萧雨扣扣耳朵问:“你刚才说什么?”
季?:“……我是说你这样一点不像刚刚我和你表白的时候,如果你不想的话,我有点想,是不是可以……”
萧雨脑海里猛地就跳出一些摩天轮里的画面,看他一眼,红着脸说:“不可以。”
季?看了看,没忍住低头去啄她嘴,还模糊说到:“这次不能再打了,真的会留下痕迹的。”
萧雨觉得自己也很冤枉,推开季?说:“谁让你突然间就扑过来了,禽兽吗?我看着可只有17、8岁啊!你也下得去嘴。”
季?:“……”
他动作顿了顿,然后看了眼萧雨,一言难尽地说:“你也26了吧我记得?快30的人了,我们实诚点。”
萧雨:“……”
萧雨露出一个温柔可人的笑容,然后当着季?的面把门啪地关上了。
季?:“……”
看着面前的们,季?虚抽了自己一耳光,骂道:“让你嘴贱,她说什么,应就是了。”
第二天,萧雨一起床,就赶紧洗漱了下楼。
季?早已经坐在客厅那里看报纸了,其他人都还在睡懒觉,因此,客厅里只有季?一个人。
他顶着一身的光晕,对萧雨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开口说道:“小雨,你睡一觉都年轻了,看着好像17、8岁啊!”
端早饭出来的孔玉晴:“……”我家少爷怎么了?
萧雨:“……”他还记得昨天的事啊?
“吃饭把少爷,夫人。”孔玉晴把碗筷摆好叫道。
季?把报纸放到一边,说:“这么年轻的小雨,一起吃饭吧!”
萧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求生欲吗?
“这么年轻的小雨,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夹。”季?拿着筷子殷勤地说。
萧雨:“……别这么叫了,我快吃不下了。”
“这么年轻的小雨,为什么吃不下?不合口味吗?我让郑伯换换,这么年轻的小雨想吃什么呢?”季?一脸认真地问。
萧雨露出她惯有的姨妈笑说:“季?,再说一句……”萧雨比划了一下脖子。
季?:“……好的,我知道了,这么年轻的小雨。”
萧雨:“……”看来,他这不是求生欲,他这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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