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昨晚又熬了一夜,带着一副黑眼圈问:“珉儿还没有到家?大夫呢?县城的大夫找到了吗?”鲁妈妈满脸凄然得摇摇头:县城里哪还会有大夫愿意给大人看病。大家一听是疫病,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鲁氏狠狠擦擦眼角,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平日里风姿郎朗的丈夫现在脸色蜡黄得躺在床上,她就连为他找个大夫都不行。难道就看着他死吗?不,她不能让他死,她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鲁氏让人先照顾方叔约,她自己带着鲁妈妈打算去外面找找大夫。鲁妈妈知道夫人现在担心,但这不是胡闹嘛:“夫人,现在外面这么乱。我们几个人出去,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您就先听我的,让我去!”
“难道夫人不相信妈妈?我陪着夫人多年,只要是为夫人的事,就是让妈妈我赴汤蹈火都没有问题。夫人,我知道你现在担心老爷,可就是这样,你才要陪伴在他的身边。你放心,妈妈一定给你找个大夫回来!”
鲁氏眼睛一红,她哪里不知道妈妈的一片真心。可她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个夫人在后院就是个摆设,只是因为有个儿子,下人们不敢太过分。她亲自出门,看在珉儿的份上,府中人也不敢怠慢。
但,要是鲁妈妈,恐怕......鲁氏闭闭眼,一直到了现在,她才醒悟过来自己之前错的有多么离谱。可现在不是追悔的时候,鲁氏悄悄塞给鲁妈妈一只金钗:“无论到什么时候,妈妈一定要回来!”
鲁妈妈欣慰极了:夫人能明白过来,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要夫人这一次立住了,相信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鲁氏看着鲁妈妈走远,这才满脸担忧回去照顾方叔约。珉儿还没有回来,方叔约你不放心走的,是不是?
不说这边鲁氏正全心全意照顾照顾,另一边,鲁妈妈也满脸焦急不知道怎么办。从府中出来的时候还好,可到了城门口,那些人根本就不愿意再出去找了。不管鲁妈妈怎么说,他们都不改想法。
“鲁妈妈,你也想想清楚。这县城里的大夫都不可治,外面会有大夫吗?现在外面不要说大夫了,估计连个活人都找不到。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再着急,也不能想这样不靠谱的办法啊!”
鲁妈妈被气到了:“我也知道辛苦几位了,可实在是夫人的吩咐不好违抗啊!再说了,我们府上平时是有大人在镇着,要是大人出了什么事情......大家伙不要说家中老小了,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危险吧。”
一群人被鲁妈妈说得面红耳赤,还是其中一位队长诚恳开口:“鲁妈妈,我们不是不担心大人。”事情还是要解释清楚的,别到时候他们出了力气,救了大人反而落不到好处,这位可是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
“可你也要明白,就算我们现在出去找,那大夫也不一定有。”大队长无奈笑了笑,“不是说我们不肯,只是找不到大夫,我们白走一趟没有关系。但,大人可能就有些着急,你看,是不是?”
对方有些客气,到底还要靠他们,鲁妈妈也不想和他们闹翻:“小哥说的也有些道理,妈妈不是不明白。只是,夫人的吩咐我也不好不听。这样吧,我们出去就在附近转一转,一会儿就回来。”
说到这里,队长也不好再反对什么。只是现在大家出去城外比较麻烦,因为干旱缺水,要出城前,先要准备好一日的水。等到所有人腰间挂好水带后,对方这才带着几人出发,就当去完成任务了。
正在这时候,乔果一行人正在城门口和仅有的两个士兵谈条件。白叔苍老的脸上笑得满是褶子:“大爷,大爷你行行好,就让我们进去买点吧。我们实在是没有粮食了,家里的两个孩子都要饿死了!”
“去去去,你们都给我走!”矮子士兵满脸不耐烦,“你们饿,没有粮食?难道我们这里就有吗?现在这个时候,哪个地方不缺粮食?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到京都去乞讨?马上给我滚!”
“你!”乔食脸涨得通红,想要说什么却被白叔拉住了手。上一次过来崂山县,明明这里的人不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居然会让这样的人守城门。白叔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底的凝重又深了几分。
前几次过来,崂山县虽然也愁困粮食,但深山中还有储备,倒也不吝啬接济困难的百姓。可这一次,看守城人的样子,应该是不让外人进城了。天这么热,如果一家人再去别的地方,那就免不了在外面过夜。
现在这种时候,在外过夜就相当于把命交给阎王爷。所以,不管怎么样,哪怕不能买到粮食,也要想办法进入崂山县。可守门的士兵就是不愿意,甚至眼看他们说不通,其中一位居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乔果连忙上前,拿出竹筒中的金银花,堆起笑脸拦住了对方:“士兵大哥,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弟弟,还有爷爷计较。这是我们自己炮制的金银花,虽然不能当饭吃,好歹也能甜甜嘴不是!”
“我爷爷他也是担心我们。我们一家人走了好久才到了这里,要是去别的地方,恐怕更加找不到粮食了。我们刚刚听到,里面似乎在卖无粮糕,士兵大哥,你看,要不然就让我们进去买几块吧!”
收到了好处,两个士兵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吓唬他们了。看乔果懂事,也比较会说话,就多嘱咐了几句:“你这个小子比较上道。我们呢,也不是那种不管老百姓死活的人,可,我们也要吃饭啊!”
“你看看你弟弟,刚刚瞪着大眼睛,好像我们就应该要让你们进去一样。其实,我们也不算欺骗,实在是崂山县里面也没有什么粮食了。就是那个无粮糕,恐怕也没有几天可以卖了。”
乔果假装吃惊:“怎么会呢?我们也是听别人说,崂山县令是个大好人,有粮食卖给老百姓。我们这才卖了家里的田地,想要来这里换几斤粗粮吃。”一听到他们连田地都卖了,士兵眼中满是同情。
“你们啊!哎,真是,怎么就不先打听打听情况呢?我们这里,以前是有粮食可以卖,可我们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知道我们崂山县令吧,原来就是他一直在帮助你们这些灾民。”
“可他要管理这么大的县城,虽然有之前的存粮,但也不可能一直卖不完啊!还是他的大公子,长期走商道去江北买粮食过来。这才让崂山县可以一直支撑下去,可这个月,大公子没有回来。”
一说起这个事情,旁边的那个士兵也消沉了脸色:“就是,本来说好是一周前就能到的船,到了现在都没有人影。我们县令在家里不放心,就顶着烈日去码头守了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回来之后就病倒了!”
“是啊,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要是县令再不醒过来,恐怕这县城也维持不了平静了。”白叔和白婶脸色凝重,万万想不到这阿怀的亲戚现在已经这么严重了。正要开口说话,对面一辆马车正出来。
两位士兵连忙让四人让开:“快走开,这是县令的马车,看来,我们县令身体好起来了!真是菩萨保佑,今天我可以多吃一口饭了!县令好起来了,那我们县城就会像从前一样了,我老娘就不会饿肚子了!”
白叔和乔食两人是见过方叔约了,一听说这个马车是他的,就想着能够看一眼。虽然平时怀哥不说这个亲戚怎么怎么好,但他每次去崂山县换粮食,总会带上一些野物,送给那个县令亲戚。
现在知道了对方身体有些不好,白叔和乔食就想看一眼。特别是白叔,他毕竟是大夫,哪怕只是一眼,也能大概看出人的身体情况。鲁妈妈正着急忙慌得坐在马车里,突然感受到一股视线窥探。
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坏人,转头看去,居然是一个老人和孩子。两个人眼神中满是关切,看上去似乎是认识她的。可鲁妈妈家人早就没了,来到这崂山县更是从来没有出门过,哪里会有人认识她。
突然想到了什么,鲁妈妈双眼一亮:“兀那老伯,你是不是认识我们大人?就是崂山县的县令方大人?”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停车,鲁妈妈顾不得什么,直接跳下马车跑到白叔身边。
白叔一脸警惕:“这位妈妈,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之前认识县令,现在听门口的士兵说县令大人身体不怎么好,所以想要关心下。我本来是带着家里的孩子想要进城买无粮糕的,谁知道......”
鲁妈妈打断他的话:“老伯,你是不是认识怀哥儿?你们是想来崂山县买粮食的吧!”这话一出,不要说白叔和乔食了,就连剩下的两个人都觉得奇怪。看白叔的样子是不认识这个妈妈的,可对方却似乎对他们很熟悉。
鲁妈妈看看周围,提出直接让他们上马车:“我们上马车再说吧,这里人多口杂,有些事情一下子也说不清楚。”看她的身份也不像是骗子,再说,白叔他们也实在想知道县令的情况,就跟着上了马车。
鲁妈妈关了马车门,苦苦一笑:“你们一定很奇怪我怎么能认出你们吧!其实,怀哥儿在一个月前来过崂山县。”几人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再看看鲁妈妈一脸无奈,当即明白中途一定发生了什么。
果然,“怀哥儿来县衙和大人,夫人告别。临走之前还拜托大人,过半个月找人去一趟老地方给你们送粮食。也不用很多,只要能够撑一个月就行。我们大人是怀哥儿二叔,当然义不容辞。”
“想来,你们刚刚也知道崂山县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大人早两天就安排了余下的粮食给你们送过去,谁知道,他突然就起不了身。夫人一直守着大人,外面的事情都暂时交给府中的管家。”
“可管家担心现在县城中人心不古,要是贸然送粮食,恐怕粮食不见了,你们的藏身地也会被发现。这样一来,事情就耽搁了下来。要不是今日我看到你们,猜想可能就是怀哥儿的朋友,恐怕......”
接下来的话,不说大家也明白。乔果倒是觉得奇怪,管家的想法十分正常,可这位鲁妈妈似乎太容易认出他们了。白叔和乔食前两次过来的时候,都没有见到那位县令的夫人,更不用说夫人身边的妈妈了。
就算方怀走之前有说过,但对方明明没有见过他们,为何似乎一下子就确定了他们是方怀的人。乔果心中奇怪,可又想不到原因,毕竟这个年头,要白白送给他们一车的粮食,这可是件大好事。
她在心中奇怪,殊不知鲁妈妈也在心中大松一口气。她哪里认识这些人,也根本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怀哥儿想要照顾的人。可那些粮食要是再不送走,恐怕夫人日后在大人面前又要被记一笔。
要是送出去了,那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只是听他们说自己认识怀哥儿,这才做主给了粮食,大人就是想要追究也找不到理由。再说,夫人毕竟是怀哥儿的婶子,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闹翻呢!
这样前后一思量,鲁妈妈脸上就笑得更加和蔼了:“你们放心,来了就好了,等会我们就回府上。只是,最近府中人手不够,可能需要你们自己带回去。要是实在带不走,我到时候让夫人看着安排。”
“我今日出门急着找大夫,所以才......你们放心,等会儿我们就回去了,要是饿了,这里还有两块粗粮饼你们可以垫垫。”一看到这个饼,基本饿了一上午的乔食有些受不了,但他没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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