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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钩,繁星满天。
唐立哲犹豫了很久,走到素素居住的房门前,自从那天将她从医院带回来后,他就把卧室留给她休息,自己则一直睡在客房里。
好几个晚上,他走到这间门前,都因为种种的顾虑,而调转了步伐。
今晚,他终于敲响了房门。
很轻的扣门声,屋里没有人回应,他直接转动门把,门打开了。
屋里散发着柔和的光,那束光来自于床头柜上小桔灯所发出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安详,柔软。
素素睡着了,带着两人的女儿,衣服也没有脱,看来睡得很突然。
唐立哲轻步走到床边,温和的凝视着两个在自己生命中至为重要的人,他的心伴随着她们规律的呼吸,几乎软化成一滩水。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们睡觉,不知看了多久,像是有感应般,素素忽尔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唐立哲深邃的目光。
气氛蓦然间多了些沉重,虽然她感激他最终将女儿送回她身边,但已经形成的伤害,却像是烙印在心头的疤痕,此生再难复原。
“睡觉就好好睡,这样睡就不怕着凉。”
唐立哲开口,她本能的讽刺回应:“即便是死了,也与你无关。”
“一定要带着刺跟我说话你才觉得痛快?”
“不想听我说话,可以不要出现。”
“这是我家。”
“你一句话,我可以立马出去。”
沉重的气氛短短的时间内转化成了僵硬,两人都不再说话,半响,他再度开口:“你跟我怄气没有关系,只要不与腹中的孩子过不去。”
“天知道我多么希望这个孩子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你除了说这些让我挫伤的话,还能说些别的吗?”
“我与你无话可话,我要休息了,请自便!”
“婉婉就像个小天使。”
唐立哲盯着女儿的脸孔,悠悠说道。
素素顺着他的话也睨向女儿,不否认,但也不回应。
“或许我们可以放下心中一切芥蒂,去迎接另一位天使的到来。”
他的话让素素想笑:“果然在你心里,什么都比不了你的血脉重要。”
唐立哲看着她,很严肃的目光。
“可以为了孩子,而放过一个你恨不得折磨至死的女人,真是我见过最伟大的父亲!”
唐立哲面对她挑衅的语言,默不作声,只是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走到门边,突然又测过头,语气极为平缓的说了句,“你说的所有的话都对,唯独那一句恨不得折磨至死,明知不该喝的水,我还是去喝,不该吃的食物我还是去吃,不该爱的的人我还是去爱,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依然可以照旧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
这似表白的又不似表白,似心声又不似心声的一番话,留给了素素太多的想象,这一夜注定无眠了,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望了一夜,一些想法也在心中悄然成立。
早上,佣人给她送早餐来时,她对佣人说:“去转告你们大少爷,给我买部手机,配上卡。”
她想他应该不会忘了,原来的手机早已被他那日从机场把她抓回来的路上给扔了。
佣人答应了好。
唐立哲居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中午便让王珂给她送了部最新款最漂亮的手机。
卡也配好了,她尝试着拨了一下快捷一号键,果然显然的是他的号码。
连设置都这么别有用心,他接的很快,没有给她挂断的机会。
“喂?”
电话已经接通了,总要说些什么。
“手机拿到了。”
无话可说,就说了句废话。
“恩,喜欢吗?或者,还有什么想要的?”
素素迟疑了几秒,脱口而出:“自由。”
对,她还想要自由,她不想像现在这样,每天被关在家里,像个笼子里的鸟一样。
“如果你可以承诺不会再有第二次逃跑的行为,我不会再限制你的任何自由。”
“不跑了。”
她意兴阑珊回答,心里想的是,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能逃出你的掌心?
“好,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有了唐立哲的撤销禁足令,她在唐家果然恢复了自由,没有人再敢拦着她,她抱着女儿去了后花园。
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闻着鸟语花香,心情真的好很多,尤其看到女儿像个小蝴蝶一样奔来奔去,那种美好真的是差一点都不敢想的奢望。
犹记得那天,王冬云与赵小曼带着女儿也是在这片花园,诱逼着女儿喊妈妈,那一天,她真的觉得天都塌了,以为此生此世,她与女儿的缘分,再难以继续……
“妈妈———”
又一声妈妈从身后响亮的传来,她猛一回头,看到了唐乐。
“乐乐。”欣喜的张开怀抱,唐乐扑进了她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
孩子的眼圈一瞬间就红了,这些日子,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爱妈妈的爸爸,突然不爱她了,很多人都对他说,爸爸要和妈妈离婚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妈妈,他不想继续失去。
妈妈被关起来的时候,他哭着求奶奶救妈妈,奶奶却说,如果他一直这么闹下去,激怒了爸爸,只会更快的将妈妈赶走。
因为这句话,他吓得再也不敢哭闹,虽然知道妈妈过的很艰难,但害怕因为自己的不听话,而让妈妈过得更不好。
管家爷爷对他说,妈妈早晚会出来的,让他不要担心。
那天爸爸将妈妈带出去又带回来,他真的很高兴,他想上楼去找妈妈,奶奶又阻拦了,奶奶说,如果他敢去找妈妈,爸爸就会不高兴,爸爸一不高兴,他就会再也看不到妈妈。
尚且年幼的孩子,没有什么比失去更让他感到可怕,尤其是曾亲眼看到自己至亲的人在自己眼前消失。
“又长高了。”
素素揉着他乌黑的头发,对他露出会心的笑容。
“妈妈,你和爸爸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现在总把你关起来?”
“你还小,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和爸爸回到从前?”
唐乐这句话,说的素素眼泪差点掉下来,不是因为其它,只是为了孩子这一份纯真的心。
“会好起来的,放心吧。”
唐乐目光中仍夹杂着疑惑,但心情却明显好了很多,只因为今天,他终于见到了妈妈。
“你怎么知道我在后花园?”
“管家爷爷告诉我的,他见我每天缠着奶奶要见你,知道我想妈妈了,所以就让我到后花园来找你。”
“最近怎么样?学习有没有进步?”
“每次都是100分喔,对了妈妈,我昨天好像看到妈妈了……”
素素被他这一句像是饶口令的话听的有点晕:“什么看到妈妈了,你在哪看到我了?”
“不是你,是我亲妈。”
素素打个激灵:“你说你看你妈妈陆琪了??”
“是的,就在我们学校附近,我眼睛一眨,她就不见了。”
唐乐的话让素素陷入沉思,心里忽尔有点乱,她不知该怎么消化这句话,是把它理解成陆琪没死,还是一个孩子想念妈妈产生的幻觉。
“妈妈,你说的对,我妈妈真的没死,她还活着,只是我不明白,她还活着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好想她……”
唐乐失落的低下头,揪着自己的小衣角。
陆琪当日坠落山崖,唐乐亲眼所见,孩子内心受到极大创伤,曾一度封闭自己,是素素的一个美丽谎言,告诉他妈妈没有死,孩子才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或许是他的一个幻觉,让他相信了素素当时说的话是真的,可素素心里却很清楚,那不过是一句安慰孩子的假话。
但倘若真的是假话,唐乐所见又怎么解释?
脑子真的凌乱了,索性不想了,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福大命大的人,几次掉入深海都能存活。
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出现幻觉是很正常的,就像当初养母弃她而去,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总觉得养母就在她身边一样。
素素有了手机,第一个打给的是唐立哲,第二个便是温启。
温启还不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仍在找机会去营救她,当听闻素素已经从地下室出来,他虽感到疑惑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唐立哲终于还有一丝人性,将她放了出来。
温启问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唐立哲是怎么想明白的,素素不知该怎么跟他讲自己怀孕的事,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当面跟他说。
两人约了见面地点。
第二天,素素便赴约了。
他们约在一家极为隐蔽的茶馆,一见面,温启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瘦成这样?”
“胃口不好。”
“不要掩饰了,是因为被关在地下室的缘故对吗?”
“真不是,关在地下室的那段时间,我其实挺能吃的。”
素素说的是实话,那时候真的有很努力的去吃饭,只因为一个必须好好活着的信念始终在支撑着她。
“那现在怎么就胃口不好了?”
素素咬了咬唇,终于讲出了那句难以启齿的话:“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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