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 4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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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淡淡道:“看是否有敌意。”
    这一句等若冒犯,但前有那几个小流氓开头,后有他言语有异,我索性决定一针见血地试他,绕圈子倒无妨,不过不该用在这种地方。
    老者的笑容将皱纹缩成一块,负手挺直瘦躯,说道:“我姓莫,不知道是不是有资格进去一坐?”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一百零一章 莫氏之约
    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应天武馆,因所知者中姓莫的只有那家,且还是负面的那种所知。
    若真是应天武馆的,那么对手便是值得尊敬的武者;否则该属无法对我造成伤害之辈。
    一念至此,我侧身作个“请”势,让他进入。
    “听廖先生说你到京锻炼,没想到住得这么简陋。”莫老者负手立定屋心,四顾道。
    我关门随口:“初上社会的人,自该这样。”然后才明白他的话来。廖先生?
    老者衣着简洁,如此冷的天气,竟还只在外面套了件褂子,露出内里的薄毛衣,精炼十足,确是武者的风范。不过眼神寻常,完全不似封镇岳那种级数的高手应有的凌厉或敏锐有神。
    “你肯定没有理解我所谓的‘简陋’是什么意思。”老者转身向我,“不只是一个环境的问题,更是影响心境的问题。假如你的住处是在幽静之所,就算只有一间茅草房,我会说贵居真是人间仙境之类的话——嘿,是不是很有点儿造作的感觉?但那是真的。”
    我心念电转。说到“廖先生”,当属廖父原靖无疑,难道我来这里是他告诉莫家人的?若真是如此,他必另有用意。
    “年轻人看来对我这老头子没什么兴趣啊,还是对那些年轻女孩儿兴致高些……”老者见我一时不语,挪揶道。我听出他暗指刚才出口说错话时以为来者是章晓涟,不由暗觉有趣。
    姓莫又能和廖家扯上关系的,我可以肯定是应天武馆无疑。那这老者——估计也在六七十岁左右——该是应天武馆现任馆主莫令柳,竟会对我这样的后生小辈打趣,似乎不是很难相处。而且他孤身前来,该不会有多少敌意。
    我微笑道:“窈窕少女,人皆好逑,相信莫先生少年时也曾如此。”莫老者伸指虚点,笑道:“乱改古语,小心古人惩你不敬之罪。”我摊手道:“由心而发的话,相信他们这些老人家不会计较的。”莫老者黑白交替的眉毛一耸:“哦?此话怎讲?”“我本身并非君子,当然只好用‘人’来代替‘君子’;而‘淑女’有点儿超出我的要求,‘少女’比较恰当些。这么解释您该满意了罢?不过就算不满意也没用,因为——”我故意模着他之前的语气,“那是真的。”
    老者干笑起来:“真是说不过年轻人了,毕竟老来这口舌和精力就要差人一筹。算了,不和你多费口水。”伸手欲往衣袋里掏什么,忽然呆住,失声道:“糟了,我好像把请帖忘在……”随即转为无奈自叹:“人老了记忆力就是不行,不好意思,索性我就用口信转达舍弟的意思罢。”
    今次一惊比之前重得多。舍弟?
    莫老者笑容敛了起来,正容道:“舍弟令柳。”
    我怔然。
    直至他走后我仍不明白他的身份。既有“舍弟”之语,那该是老“北拳王”莫天德的儿子,现任应天武馆馆主“小北拳王”莫令柳的哥哥——但怎会做了兄弟的信使?如果强说是对方对我的“尊重”,那也太离谱了些。作为一个传统武馆,礼节方面应该比我这种下里巴人看重得多,不会对一个晚辈作如此隆重的对待。
    莫令柳约我明天下午见面,那老者并没有多透露什么内容,不过看他会收起亲和力十足的笑脸来说这事,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无意中忽然想起年末时那封镇岳的女徒弟,正是语带京腔,和这老者相似。按理说应天武馆是在南京,不知馆主乃兄怎会在北京?且看情形还是长居于此,否则口音不会如此。
    我微微一笑。现在多想只是无益,不如等明日见面时再说罢。
    不过这名声惊人的拳坛前辈,会有多厉害呢?正如前次封镇岳说过的一样,一个人再厉害,也逃不过岁月的磨磋,到了老年,精力将远不如年轻人。莫令柳是否已老得只能靠名声撑场面呢?
    次日晨起,寒风如刀,天气仍是那么干冷。我想到下午说不定会有“恶战”,索性抛开杂念,在宿舍楼下的空地中着力锻炼。来此后因着空间的限制,我一直没有进行大体力和高敏捷度锻炼的机会,暗觉身体机能似有所下降。就算是一张棉毛巾,放久了也会变得僵硬,人体自是不能逃出此则。
    关于身手这一项,我并没有刻意隐瞒过,对于会在人前显露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不过旁观者就不同了,在楼旁来回做了半个小时基本机能恢复动作,就有至少十人立在远近指点,令我亦不得不暗佩京人的毅力,竟能扛得住寒风站在风里观人锻炼身体。
    章晓涟是在我稍作休息时来的,一身的厚实紧身毛衣,外带一条肥肥的围巾和一顶可爱的平顶帽,带着十二分的惊讶跑近来看我,低声道:“你怎么了?”我对比自己仅着了贴身背心,再看看她裹得小熊般,不由笑起来:“只是锻炼身体,很奇怪吗?”
    “当然是啦!”她小声嚷起来,“这儿向来没人这么早起——还穿这么少,你不怕冻着吗——做锻炼的。你没见他们看你的眼光多么的奇怪!”
    我并不与驳,抬臂抓住她胳膊向上一扯,手上微用巧劲,“咯”的轻响闷闷地响起。章晓涟条件反射般挣回手臂,呼痛道:“呀!你……你做什么?”我肃容道:“你关节都开始硬化了,否则刚才那下骨关节的扭分不会响声这么低沉。”
    旁边一个年轻人插话道:“什么意思?”我并不转头去看他,只道:“关节硬化,人的骨髂灵活度与延展度都会下降——骨头都是有灵性的,知道你对身体机能倦怠,自然工作活力就不大,进而会影响到骨髓的造血。”
    因着章晓涟接近的原因,旁观那些人逐渐靠近,有几人听到我的话,就有人忍不住插话:“对身体不好吗?”我环目四顾,发觉周围都是年轻人。不过像这种单身宿舍确是初上社会的年轻人的聚居地。
    其实对于骨骼对身体的影响有多大我只在当年跟着镇上的中医“玩”骨科时了解了一些比较实用的东西,微笑道:“只要想想人的身体水份的比例是多少,就知道液体在人体内作用有多大——而血液是人体内最重要的液体之一。如果一个人超过十年未锻炼过身体——指那种长期性的锻炼,偶然为之的算不上锻炼——一般寿命会在人类平均年龄上减少百分之五左右,也就是说比正常人要少活近五年。如果一个人超过二十年没锻炼过身体,那就会少活十年左右。这个不是固定比例,不过也该算是很惊人了。”
    有人悄悄咋舌道:“哇?我离校后到现在都没锻炼过,那不是……”另一人苦笑道:“你那算什么?我生下来到现在,就没锻炼过几天……”
    章晓涟露出吃了一惊的神情,将信将疑地道:“是真的吗?有这么大的影响吗?”我煞有介事:“这是从医生那儿听来的,为了活到一百岁的,我宁可信其有。不过锻炼身体总非坏事,不是吗?”说到此处,心中却是苦笑。
    锻炼身体真能长寿吗?那也未必,若我再在黑白之间混来混去,恐怕别说百岁,三十岁都很难活到。
    “你刚才做的动作是什么?是体操吗?”另一人问道,大有跃跃欲试的意思。
    我重复了几个动作,答道:“只是在家时学的一些小玩艺儿,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给你。大家一起玩玩,对身体很有帮助的。”大概瞅见这处的热闹,各宿舍楼中都有人陆续出来走近。人群中少有的几个女孩儿比其他异性同胞似更有胆量,大着胆子挤近来:“我行吗?像打架似的。”
    其实之前我是在回忆当初和哥为虎及封镇岳交手时对方的动作,下意识进行的模仿,并非什么锻炼身体的“玩艺儿”,自是有些似打架,但层次却高了一筹不止。我拉开步子摆了几下,微笑道:“见过太极吗?这个和那个是异曲同工之妙。”
    “我要学!”章晓涟不甘落于人后,抢着学我摆个架势,顿引来周围人众的笑声。似她穿得那么肥,玩这些就像球在滚,全无本来韵味。她红了脸,嗔道:“笑什么呀!”
    这神态可爱已极,在场男性连我在内都不禁凝目呆住。章晓涟环目一看,顿羞得转身奔回宿舍去了。
    人群中有人低声道:“美女!”旁边的同伴嗤笑:“美女也轮不到你!没看见人家对那位多亲热吗?”我直觉感到他是在指我,忙转移话题:“好了,有要学的吗?这一套武术操比太极更适合年轻人,锻炼效果也更好。”
    “真的吗?”有人怀疑道。我笑着伸出胳膊稍一鼓劲,肌肉鼓如石块:“这就是效果。不试试怎知道呢?”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一百零二章 不同时代
    到达指定的中餐馆时,我心中为莫令柳下了暂时的定论。
    这人喜欢传统排场。
    眼前的中餐馆绝不同于之前所见过的所有同类餐厅,古色古香到入者不可能不错觉自己回到了古代的环境,空中迥异外界的清新气味,和华丽的饰物及布置均展现出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廖父已算是对传统偏爱了,但家里的布置比诸眼前仍差了一筹不止。
    “请这边走。”负责接待我的是一位年轻男子,样貌稳重。
    在三楼,我终见到久闻其名的莫氏馆主,心内顿时涌起无法抑制的惊讶。
    静坐在类似于木几的桌旁的莫令柳,有着长度至少在三十厘米以上的白发,却被织成辫子,垂在左肩前。身上是那种绸褂,类似于曾在陆祥瑞身上见过的唐装,但精致的边角却更华丽。相比之下浓浓白眉下那双小眼睛和他完全不成比例的长手臂,则显得更怪异得多。
    之所以会认定这人正是莫令柳,皆因昨天来送信那“莫氏家兄”在他侧边位上热情对我招呼:“过来,这边坐!”我走至近前,莫令柳身后两人分出一人走近,礼貌地问道:“请问是植渝轩先生吗?”
    不知是否受了莫令柳的影响,在场者除我外均着了似民国和清末时的装束,令我大觉自己是不同时代的人。此时闻言忙道:“我就是。”
    那人打量了我一番,微躬道:“请坐。”同时替我拉开与莫老者相对的另一边座位。我注意到座位位置比莫老者要离莫令柳远一些,遂道:“我可以坐这儿吗?”却是指着与莫令柳方桌对面那位置。
    在场者均是一愕。
    “无规矩,则不成方圆。”铿锵有力的声音伴着浓重的鼻音发出,“长幼有序,难道令尊未曾教过你家教者何物吗?”
    这尚是首次听到莫令柳的声音,竟似带着伤风般鼻音有异。我本想做个听训的乖宝宝,但听到这一句有辱及父亲的嫌疑,顿时气冲,不动道:“本来就是农民出身的人,只知道待客需要有礼。莫老师是长辈,我不能直责对错,但请问有待客时呆坐在位置上稳如泰山的吗?”
    旁边莫老者听得摇头叹出声来:“唉,年轻人,冲动,冲动!”他能如此随便说话,顿显出身份的不同常人。
    莫令柳身后侍立的两人均有动意。
    应天武馆馆主淡淡道:“国人该当知礼,须知世有可易之规,亦有不可擅更之矩。长者为先,正是后者,晚生后辈何来评责资格?”
    我心中生出古怪的感觉。
    就个人经历而言,一般人的谈吐大概可以分为三个类别。一类是市井上流行的俗语乡音,一般都通俗而粗鄙无文;第二类是较高层次的职员,如白领、金领之类者,谈吐间是现代潮流的象征,很难带上脏字什么的,讲究一些语言艺术性;最末一类则是如廖父、陆祥瑞等辈的高雅者,言语间有小半杂着中国流传下来、到今天仍然易被人理解的古语,总体仍是现代白话文居多。一般围在他们周围的人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说话间有些模仿,像真如受了家庭的影响,说话斯文有礼,有时也会带上一两个古字,更增高雅之气。
    但眼前的莫令柳则完全像个古人。
    说话时的庄重神态,用字的拟古化,让我直接想到明清那些半白话小说,且更胜之。若不是曾对古文进行过一番深研,我很难保证自己能完全听懂他的话。
    像我说话,一般是看人而言。在生活中常用的是前面第二类,和市井间人打交道则常用俗语,在廖家或其它类似场所则现学现用地将白话文杂上一成左右的古字。用父亲曾说过的俗语来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狗学狗爬”,这更有利于与人交流沟通。
    然而要让我像莫令柳那般至少有六七成是纯古文般说话,定会要了我小命。
    第二次,我感觉自己与他非是同时代的人。年龄的差距还是小事,彼此所处的背景才是导致此局的关键。
    这时莫老者起身走了过来,笑着拉我坐到他身边,道:“这下大家都没意见了罢?令柳你也有些过份,何必跟年轻人一般见识呢?多年的修养哪去了?”
    莫令柳神色不动地道:“大兄所言甚是。”我亦大觉不好意思,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心中却想着莫令柳这句话换了是我来说,定是“大哥说得不错”之类。
    莫老者皱纹又挤作一堆:“说了这么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们还未介绍呢。”莫令柳点头道:“本人莫令柳,忝任应天武馆馆主之职。”竟就这么完了,摆出等我说话的姿态。
    我暗觉没必要,因彼此早知对方身份,但既是莫老者打圆场,只得道:“晚辈末学植渝轩,请多指教。”莫老者笑着接道:“舍弟除了应天武馆馆主之职外,还是北拳武术研究协会会长,不过他不大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莫令柳皱眉道:“大兄!”
    “好好好,我不说这个。待我想想该从何说起,嗯,”莫老者露出思索的表情,忽然似找到话题般露出喜色,“对了,知否我们怎会知道你的?”他这句话却是对我。
    我留意莫令柳对乃兄随便说话全无介意之态。心忖难道他自知不擅交谈所以才全权委托大哥代言?闻言心内微怔,斟酌道:“是否从封老师处?”
    这本该是最正常不过的答案,哪知莫老者却大乐:“早知你会这么猜,却是错了。小虎的事发生时,应天武馆已经知道植渝轩所为何人了。”
    我费了至少三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小虎”是指哥为虎——后者年龄比我至少大了一辈,不过莫老者却足有我三辈,自是所呼无错。这时只感惊讶:“您是说……”
    “如果能猜出谁告诉我们你的事,你欠应天武馆的公开致歉就算了了,如何?”莫老者笑咪咪地抛出蜜糖诱饵。我未料到他这么随意说出在我心中最大的疙瘩,大感心动,思绪电转,试探道:“廖伯伯?”
    “哈!”莫老者孩童般笑出声来,正当我以为猜对时他敛笑入微,“猜错。”
    我苦笑道:“这可真猜不出来了,能否多给几次机会?因为晚辈确不是有心得罪哥老师的。”
    莫老者微笑道:“多给一次。”
    念头迅速转动,下一个被想到的是陆祥瑞,但旋即排除,因为初见他时我已跟哥为虎交过手。
    和应天武馆有关的,此外还有莫剑舞,但这女孩跟我见面更迟,亦该不是。
    下来就有蓉城会的人,譬如唐万令之辈。
    想到这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脱口道:“是景思明!”
    两个合起来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老头均露出愣住的表情。莫老者神情古怪地道:“竟然这样也能给你猜中,究竟你是怎样猜的?”
    我暗叫侥幸,赧然道:“实在是运气,胡乱猜的。”其实是由唐万令想到景茹,这名浦的第一把手相当熟悉我过人的身手,做生意又有一套,难免会用我做些事情。但要和应天武馆接触仍轮不到她,遂想到其兄景思明。
    环路高科与远天电艺有生意上的竞争,景思明自要想法挫败对手,应天武馆这重要角色自不能疏忽。不能从正常途径与之凑近,那莫如用反面手段。我想的算是较阴暗,猜他必是故意先向高仁文说起我,随便加些诸如武术高手之类的头衔,激他向我挑衅,然后以我与应天武馆生过过节为藉口故意向莫令柳透纳些我的资料,藉机与彼相交。不过亦不怪我尽向负面猜测,确是连续几次接触,景思明已给我留下“城府心机极深”的印象。
    我越想越觉所猜无错,尤其前次与哥为虎交手时高仁文是摆明了挑衅,虽然当时的目标似是魏芸倩,但焉知实际上不是我?遂报了他的名,岂料竟然会猜正确。不过如何猜出的自不能随便说出口,那实是离谱了些。
    莫老者挠挠头,忽然又笑起来:“这样都能猜出,该算是天意。我本以为你定会猜不出来,还准备卖你个人情,故作大方地当着你面说出‘一切不过小事’之类的豪言,好让你欠我份人情,唉,真是愈老愈糊涂了,哈!”
    这老头除了人老一点外实是相当有趣,谈吐可亲。我以笑相应:“您能不计较我的错,已经是最大的人情了。”他摆摆手,肃容道:“题外话已说得够了,是时候该进入正题。”我正襟危坐,心内再感诧异。
    难道还有其他事?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一百零三章 三拳鼎立
    “这事要从六十年前说起。”莫老者摆出要长篇大论的姿态,“当时家父刚挫败一些所谓的‘国际友人’,可谓一夜成名,一时成为社会各界的目光焦点。一个年轻人就在那时找上家父,提出要进行一场友谊赛。”他微微一笑:“虽说是友谊赛,但关系到一个人的面子问题,比赛的名称也就无所谓了。”
    我听得精神大振,知他所说的正是唐万令曾说过的北拳王力克美国拳手一事,忍不住接口道:“那人有胆量挑战北拳王,自该有些本事。”说到此处,心中忽然一动。
    记得封镇岳曾随口提过他曾见识过拳技高超到他亦无法企及的境界者,当时他说那人已经很老,语气间并不似对乃师的尊敬,自该不是莫令柳老父北拳王莫天德。难道他说的就是这人?
    莫老者并未有吊胃口的意思,颔首道:“家父号称‘北拳王’,那人后来有‘南拳王’之称。”
    我一时有些不解,虚心求教:“我曾经看过一些书籍,提到过南北拳的差别,一般来说都是‘南短北长’,或者‘南巧北猛’,但都不是很详细。您能稍稍指点晚辈吗?”莫老者神秘地一笑,却道:“你是想说从镇岳身上看不到北拳生猛的痕迹吗?”我被说破心思,并不以为尴尬,坦然道:“是。”
    前次与封镇岳切磋,早感觉到这一点。他的拳风稳重,但击败我时所用的拳法并不似我所想的般势子长远,全是在近身到半臂长度时的攻击,那颇令我对从书上得来的北拳印象产生疑惑。
    “你未注意到一点,”莫老者给以理想的回应,“北拳是一种套路,而不是锁链或模式。那就像‘鱼’这名称一样,中间涵括了鲤鱼、鲢鱼、带鱼等等,而每一种鱼的形态,则未必相同。如果从狭义的理解来说,你可以认为‘北拳’是指‘产生并在北方发展起来的拳术族’。南拳亦是同理。”
    我过去思考时也曾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因此接受很快,点头表示明白。
    “家父所擅长的北拳有很多种,镇岳所学只是其一;且家父擅长因材施教,故在所教中结合他的身体天赋掺杂了一些南拳的技巧。我听说剑舞曾找过你,是吗?”莫老者忽然转换话题。
    我只有点头称是。
    “她所学的则偏重于‘巧’字,异日有机会你可以和她切磋切磋,定会明白北拳非止‘猛’字而已。”莫老者这时完全不似那老到皱纹都成堆叠状的老人,十足一副专家姿态。
    我苦笑道:“但封老师对我十分不看好呢。”
    “妇孺之辈尚且胜之不过,何言男儿之身!”懔声在旁响起,竟是莫令柳抢在乃兄之前所言。
    莫老者无奈道:“又来了!”莫令柳侧过脸去,淡淡道:“大兄总有妇人之仁。”
    我大感奇异。这应天武馆馆主似是已到瞧不起女性的地步,对比廖父和我来说在大男子主义方面都胜了不只一筹。
    “不用管他,咱们说咱们的。”莫老者笑道,“话题扯远了。家父当时本可不接受那年轻人的挑战,但在观看了对方的试练之后,忍不住好奇之心接受下来。你猜结果如何?”
    我不愿贸然猜测这种事,万一说错话引来恶劣印象,那绝不利于我一心要化解的过节,只道:“我习惯了不猜测可能性很多的事情,对不起。”
    莫老者哈哈笑起来:“不猜是明智的选择,因那场架没有分出胜负,因为后来又来了一个人。”
    我愈来愈觉好奇,忍不住追问:“谁?”
    莫老者却忽然开始设伏,转弯过去道:“这人是我们今天的重点,不过先介绍一下南拳王。郭亭远是他老人家的名讳——他虽然和我年龄相仿,但绝对是能接受我尊敬的长者。他出身浙江杭州,幼时开始学习南方拳术,现在久居福州,是南拳武术研究协会的会长。挑战家父时他已有二十多年的南拳造诣,曾在国民政府举行的‘南方武术争霸赛’中获得过冠军。当时市面上开的盘口赌家父与他输赢,几乎是一赔一的比率,可以说双方都被人看好。”说到此处,他忽然转口问我,“你有地域主义吗?”见我不解,解释道:“就是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会生出特别的好感,譬如不忍心对对方恶语之类。”我摇头表示没有。
    他点头道:“那就好。后来的友谊赛并没有如期举行,正因为一个来自四川的拳手在赛前将南拳王击败,使他老人家心灰意冷,一时无心拳斗。”我哑然无语,那与我有无地域观念有何关系?
    竟会有这种事。
    “家父使尽方法都不能令他回心转意重振雄风再战,又不甘难得一见的对手就这么没了,于是约了那四川拳手比试。唉,当时父亲虽已入中年,但好胜心绝不逊于年轻人,才有今日的遗留。”莫老者唏嘘不已,良久才接道,“对了,那拳手姓文,双名正然。”
    我顿时脑内某处被触动,但又想不起有什么,只好抛开杂念请教:“那后来呢?”
    “你想问结果是罢?”莫老者很轻松地道,“家父以一拳之差败在那人手下,‘神拳王’之名从此在老一辈的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来的印迹——虽然有些夸张,但却离事实不远。不过亦只能说是‘老一辈的人’,因文正然后来几乎再未在公共场合出过手。”他从莫令柳身前几上取来一只小匣子,打开后露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我双手接过,只见虽封着塑,但照片泛黄相当厉害,且还是黑白照片。照片上是集体照,当中两人醒目地并排立在前方,着了拳击时的服装,精气神均是十足。从背景和周围人众的服装上可以看出照时至少亦是四五十年前。
    “前排左边一位是家父,右边的是文正然。”莫老者指点道。
    我目光凝在文正然身上,一时无语。年约二十到三十间的拳手,眉目有些清秀,若不是露出衣外的胳臂和腿部肌肉横出,很难想象他是个能击败“北拳王”的拳术高手。
    脑中微有所觉。为何这人似曾相识?难道我曾见过他?
    我递还照片,不解道:“莫先生让我看这照片,定是有用意,但恕晚辈愚钝,猜不出来。”
    莫老者边收好照片边道:“这个稍后再说。本来南拳和北拳的道路就有所异,自那次比武后,两者更是泾谓分明,中间的细节我就不说了。总之家父组建的北拳武术研究协会和郭公的南拳武术研究协会几成对立,而中间再加入文正然的神拳一支,近几十年来一直是各不相容。你是南边人,该见识过南拳罢?”
    我摇头道:“这个却是无缘得见。”
    “无妨,今次重点不在它。三拳鼎立之势已有数十年之久,为了避免底下弟子冲突,彼此之间设了一个约定,那就是以五年的时间为间隔,作一次后辈弟子的比斗,以此胜负作为彼此之间的一个荣誉的象征。”莫老者说完,若有所思地看我两眼。
    我直觉感到旁边莫令柳亦在打量我,皱眉道:“用得着这么严重吗?南拳北拳神拳,岂非都是拳术研究?”莫老者笑了起来,道:“关系到面子问题时,什么都次要了。”他语中略带讽意,不知是针对谁。
    “南北拳都有众多弟子,神拳一支虽然因文家人并未设馆授艺,传人极少,但拳术造诣非同小可。六十年来除了内战、抗战、文革时外,八届三拳争霸赛中文氏弟子赢了七次,唯一一次输是因……”
    “大兄!”莫令柳不满的声音传来。
    莫老者神情再不似之前那么放松,前所未有地严肃:“令柳你若还对小然的事耿耿于怀,或者今生亦无法见到北拳胜过神拳的一天!”
    莫令柳嘴唇微动,终未再语。
    “为人坦荡者,亦不需怕丑事外扬——唯一一次败是因北拳派出的拳手是舍弟爱女,神拳传人为情所困,才致败局。”莫老者若无其事地说出丑事,我反觉这人胸怀坦荡,何况为情而做些蠢事并非什么大错,因我自己就是一例,遂点头道:“神拳究竟是什么拳术?是否有克制南北拳术的机关呢?”
    “家父和郭公是忘年好友,曾一齐研究过神拳的拳路。它不似南北拳分为各种不同套路,只是单一的拳种,但既不似北拳的通性,亦即长、大、简,亦不似南拳的短、巧、繁。两位老人家研究多时,终于一齐认定神拳并非一种外家拳。”莫老者说至此处,重重为末三字加强语气。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一百零四章 拳劲之试
    “知否什么是外家拳?”莫老者探问道,显然知道我这方面的知识非常缺乏。我自是配合地摇头。
    莫老者站起身来,站到房间正中,说道:“你过来,让我打两拳。记着不要反抗,我不会下狠手,只是要让你感觉一下。”我站到他对面,蹲个马步,双拳收在腰间,将气息鼓在胸腹间。
    莫老者并未做预备动作,直接一记长拳击在我左胸肌处,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我纹丝不动,固然因他确是未使全力,亦因本身马步这动作练了不知多少日月;犹是如此,我仍感到中拳处一阵锥肉般的疼痛。他的冲击力或者不算很强,但在关节处因接触面积极小,顿时威力倍增。
    “莫松气,第二拳来了。”莫老者话声刚落,第二拳便已击中我右胸肌。
    拳甫触肤的刹那,我陡觉不妥,身体已条件反射般猛地后弹出去,“砰”地撞在墙上。
    莫老者惊讶地看我,诧道:“你竟会躲得这么快……”
    我尴尬地放下挡在身前作防势的双手,挠头道:“实是不好意思,但刚才您那一拳似乎有点儿问题,我一时没有多想,就……”“嘿,但我拳头还未落实,你怎知有怪异处?”莫老者垂手而立,目光闪动。
    “或者是小时候在山沟里翻爬多了的原因,我的身体对危险有一点自测的本能反应。刚才您那拳表面看似乎比第一拳力道更弱速度更慢,可是您的拳面刚一接触到我肌肉,指关节上竟然已有力量让我立刻感到紧张。”我如实坦言。
    “难怪景思明那小子会向我们推荐你,果然是有几分眼光的!哈,令柳,你看今次是否胜之有望?”莫老者兴奋得几乎语无伦次,“能抢在我出拳之前及时躲避,虽然技巧性和速度都还有所欠缺,但有这份基质,要提高非是难事。”
    一直端坐在旁观看的莫令柳亦是眼露异彩,口中却仍淡淡道:“或有可为。”
    我莫名其妙,来回看了两人几眼。莫老者转头回来欣然道:“知否刚才我这一拳其实是以内家气劲夹杂其上所出,如果击实,虽然不会有什么伤害,但你至少今天之内会很难聚力。”
    “内家……气劲?”我讶然张口。
    我不是在听传奇罢?
    “所谓外家拳,即指纯靠锻炼身体来增强力量和速度,以及动作灵巧性,所发挥的是身体上生理性的潜能。一般南北拳均是外家拳法,属于力量型或灵巧型的拳法。这样的拳法在力量上是刚猛型,在速度是灵巧型,在技巧上是灵活型。内家拳想必你也听过,其实是指中国传统的气功,通过炼‘气’来增强身体的强度和柔韧度,会有超过‘外家’套路许多的效果。但气功有个致使的缺点——在武术格斗上——就是很难有所成,耗费时间极长。中华古国古来气功历史渊源流长,但近数百年来因着极大部分修炼秘诀的丢失,使气功成为一门练难用易的功夫。试想一种气功要有所成,就算从三岁开始练起,亦要四五十岁始有小成,那时人都已老了,如何还有时间融合到拳术中与人相抗。内家拳的代表中太极拳算是佼佼者,但太极拳术一项在历年各种比赛中均无法成为真正武斗的比赛强者,就是此理。”莫老者指着自己,“像我,从十二岁开始练气功,到现在整整五十年,才算稍有成就,但你看我还能与人竞赛吗?不行,因为我的精力已经衰退了,很难比过年轻人。”
    我听得半懂,迟疑道:“但您刚才说文正然的‘神拳’不是外家拳,又说他与莫老前辈比武时才二三十岁,是指什么?”
    “这亦是家父和郭公始终未参透的关键,我和舍弟随着父亲研究多年,亦是毫不明白。神拳的诀要,便在于文正然不知如何做的,竟将某种气功与一套他自己加以改良后的拳术合而为一,始成强者。每被其击中,所受伤害倍胜于外家拳,而他因为气功的原因,每被一般外家拳法击中所受伤害极小。你可试想,如此彼强此弱的情况下,还怎能获胜?”
    “真这么神奇吗?”我微皱眉道,心下对这种神乎其技的功夫实是大大地怀疑。
    莫老者微微一笑,道:“你过来,尽全力打我一拳。”
    我走近去犹豫道:“不用全力罢?我力量虽然不算太大,恐怕您也……”
    “无妨,尽管全力。若连你一拳都扛不住,就算我命到此刻为止,死也瞑目了。”莫老者笑着道,“实际上如果你现在能一拳打死我,正是我梦寐以求之事。”
    这老头愈说言语愈奇怪,我一时不知如何与他分说,只好道:“失礼了。”暗暗聚力于右拳,猛地一拳狂挥,正中他胸口。
    拳、肌相撞,顿发出闷响。
    莫老者纹丝不动,不满道:“就这么点儿力道吗?还是我高估你了?”
    在这老到六十多岁的老头面前,我连被激起好胜心都不行,无奈道:“我实是下不了手。”
    旁边莫令柳忽道:“即便镇岳师弟,亦不能如此以硬碰之势伤到家兄分毫。”
    莫老者哈哈笑道:“夸大夸大,我哪经得住镇岳那两铁拳折腾?不过如果我全力运气相抗,他确是对我造不成多大伤害。你自问是否能强过他?”
    我至今犹记当时和封镇岳比试时,他的下盘之稳和击拳之猛,均非我所能及,心下不由大生怀疑,暗忖难道你的所谓“气功”真有这么厉害?点头道:“好,恕我再失礼了。”捏拳后退半步,第二拳闪电般从右后腰旋转射出,借着腰力和旋力倏忽间命中他瘦胸脯上的干肌肉。
    有若回荡谷间的振荡音响起。
    今次我确是使了全部力道,只觉一股毫不逊于我击力的反震之力由拳面处传来,忙将右臂后撤轻抖连退两步,这才免去被震伤之虞。抬头看时,莫老者微微皱眉,旋即松展笑道:“确是年轻人,纯凭力气的话,连镇岳也不能比你更强。不过要伤到我,这点蛮力恐怕还不够。”
    我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莫老者瘦成一片的干躯若无其事地来回踱了几转,侧头笑问:“看我像有事吗?现在你该明白,气功是否真如我所说般神奇了罢?”
    “稍等一下,”不觉间我好胜心起,扬手道,“刚才那一拳我确是用了全部力量,但这并不代表是我的‘全力’,可否让我再试一拳?”
    “有区别吗?”莫老者奇怪道。
    我肯定地点头:“质的差别!”
    “好,机会可以多给一次,不过如果再没作用,你不可再质疑我五十年的成果。”莫老者回复趣态,轻松地道。
    我微退半步,凝拳于胸前,虚捏作势。
    适才拳头与他肌肉相触时,我确是感觉到拳锋接触到一股不同于肌肉硬度的抗力,就像一层光滑的外罩将他身体保护在内,几乎无懈可击——这当然是错觉,否则莫老者若真能纯凭气功护得自己万无一失,谁还是他对手?我正因明白这一点,才想到破解的方法,那就是“叠加”。
    我低喝一声,右拳第三次击出。
    拳头击中他的刹那,构成手背和手指的三个硬关节处几在同一刻内完成连续的姿势转换,击在他胸口同一处。
    莫令柳霍然起立,几在刹那间跨步越过矮几,变色道:“住手!”我尚未反应过来,右手腕处已被他捏住,接着臂骨被一送一抽,“咯”的一声响,我捧臂跌退。
    莫老者早一刻闷哼后跌,似我早前般撞在木墙上。莫令柳疾步近前,急问道:“大兄!怎样?”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彪形大汉这时也逼上前来,将我迫在墙角,目中露出悍色。
    冷汗从额间浸下,我暗自心惊。刚才这一刹那莫令柳的身体像弹簧般动作有力而迅速,无论是准确度还是用力的巧妙性都远非我能及,不愧为宗师级的拳术大家。只是眨眼间的时间,我右肘已然脱臼。
    我左手轻托右臂,尽量将右膊与身体成一定角度,随即手劲微生,“喀喀”两声从肘处发出。对面两人之一喝道:“坐下来!”两人各伸只手按向我双肩。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一百零五章 半生夙愿
    我不知对方深浅,但既能跟在莫令柳这馆主身边,自非庸手,一时不敢乱来,矮身侧移,从左边一人臂下滑出包围圈。尚未立稳,右肩一紧,竟是那人及时反应过来,反手仍抓正我肩膀。
    我毫不犹豫地轻抖肩头,从他手间摆脱出来,高叫道:“误会!”
    “住手!”莫老者的声音几在同刻发出,三人动作一起止住。
    转目看去时,只见莫老者正将莫令柳格开一边,边咳边笑道:“咳……果然是江山新人辈出……咳咳……竟……竟想得出用这种方法将本身力量提升数倍,确不是我能硬扛得住……咳……令柳我赌如果刚才不是他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我身上,你定不能……咳……抓他抓……得这么容易!”
    莫令柳却无心他语,只皱眉不已:“大兄你所伤不轻,须回馆让小晋看看。”
    莫老者眼中只露异色,深呼吸口气,突然一口气道:“有了他还怕你半生夙愿无果吗?”旋即再咳起来,捂胸半坐下去,笑咳道:“人老了就是……就是没用,要是年轻……这点伤哪算回事?”莫令柳沉声道:“您稍作歇息,此后事宜令柳知道如何做了。”再不言语,挥手招回两个随从,令二人将莫老者抬出房去。
    我大感歉疚,这时只剩两人独处,更觉惭愧,无措道:“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会伤得他这么重……”莫令柳竖指打断我语,回到座位上,伸手作邀势。我忙趋前坐正,担心道:“莫老先生不会有事吧?”
    莫令柳凝视我半晌,突道:“家兄心愿,只为助令柳完成家父夙愿,亦即击败文氏传人。若你能应允助我,他必心安!”说到这里,首次莫令柳这老者眼中流露出情绪变化。我一时稍有不解,试道:“莫老师能否说清楚一点?”
    莫令柳一字一字地道:“我要收你为徒!”
    回到宿舍时,我仍有些不能适应之前听到的事情。
    原来我误会了景思明,他确是想拉拢应天武馆,却非用什么卑鄙手段,而是探知莫氏家传了几十年的心愿,凑巧最近查过我资料,将我推荐了去。再后发生哥为虎与我的比试事件,莫令柳方令封镇岳出手试我,其后就是今次的约见。
    他明言收我为徒之意,唯一的条件就是须在明年四月春时,三拳争霸赛上光明正大地击败神拳传人;而他会用( 生命的法则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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