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萤众生》第八章 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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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嫂。”花瑾秋把盘子放在房门前的小木圆桌上，抬头看着正推着季三月在院中散步的贞嫂，“我们多做了些粥，你把三月带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个早点。”
    就季三月刚才起床的那个状况，也不知道贞嫂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早点做好。
    贞嫂推着轮椅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眼花瑾秋，随即就笑了，连连点头叫着，“好，这就来。”
    季三月一大早上出现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她们在花瑾秋这里吃早点也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一会儿的时间，贞嫂就推着季三月向花瑾秋的方向走来。
    季三月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双眼红肿，神色疲惫的坐在轮椅上，身上披着一条厚厚的毛毯。
    “瑾秋真是谢谢了，我刚还在想着等下要怎么张罗早点。”贞嫂一脸感激的对花瑾秋笑笑，随即把季三月的轮椅固定好。
    花瑾秋只是笑着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吴旻已经帮季三月和贞嫂盛好了粥，摆放在桌子的一边，顺便放了一双筷子在碗上。
    贞嫂捧起其中的一碗粥，先是递给坐在轮椅上的季三月后，她才坐在圆桌旁开始吃自己的早点。
    花瑾秋见贞嫂已经坐好打算吃早点，她也就拿起筷子打算夹一个包子，但还没把包子夹起来，她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放下了筷子。
    “我去东房看看洪爷醒了没。”说着，花瑾秋就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向东房的方向走去。
    她口中的洪爷就是洪忠宇，丁香奶奶的老伴，是个肺癌晚期患者。
    吴旻顿了几秒，也站了起来跟在花瑾秋的身后向东房的方向走去。
    脚还没踏进东房的门就可以清晰的听到屋内不断地咳嗽声。
    东房的卧室有些暗，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地上有些潮湿。屋内的布局也十分的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但倒是有几盆春菊给整个房间添了一丝的生气。
    屋内有一个较大的木床，床上铺了三层厚厚的棉垫。床上躺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老人神疲乏力，面色苍白，头发几乎已经掉光，脸上满布皱纹，双眼因为睡眠不足的原因红肿，面部及颈部有些水肿。
    现在他正半坐在床上不断地咳嗽，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色的婚纱照，照片上年轻的新郎长得十分英俊，站在身旁的新娘笑颜如花。
    谁又能想到，几十年过去后，照片上的新郎如今已经看不出曾经的俊朗模样，而新娘满脸的笑纹中满是哀愁。
    “洪爷。”花瑾秋已经走到了他的床前，暗暗扫了眼放在柜子上的镇痛药，“今天感觉怎么样？”
    吴旻走到门口就停住了脚，他没有打算走进去，只是担心洪爷突然有什么状况，花瑾秋一人应付不来。
    “咳咳咳咳咳……”洪爷咳嗽不止，好半天才缓了一口气，声音沙哑着回答了两个字，“…不好。”
    洪爷向来都是这么诚实，自从他被查出肺癌晚期开始，就没有再说过“很好”这两个字。
    花瑾秋微微抿了抿唇，又缓声道，“等早点过后喝了药，我来给你针灸。”
    洪爷没有什么力气回答她的话，只是急促的喘着气，伸手向一边的呼吸机指了指。
    花瑾秋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了眼一边的家用供氧机，然后又转头看向洪爷，对他摇了摇头，“用的时间太长，对肺不好。”
    肺癌患者的肺上肿瘤会影响肺部呼吸功能，刚开始可能只是呼吸不适，到了晚期，就会变为呼吸困难，甚至无法自主呼吸，这时候就需要备一台家用的供氧机。
    供氧机的确可以缓解患者的痛苦，但是长期过度的使用，就会使患者对机器产生依赖性，导致肺功能更加快速衰竭。
    其实洪爷心里也很清楚地明白这样的道理，他也知道不能过度的依赖供氧机，也知道吃太多的止痛药不好，但有时候凭他一个人，很难忍受这份来自心灵和身体上的痛苦。
    洪爷默叹了一口气，一脸疲惫的闭上了眼，还是止不住的不断的咳嗽。
    沉闷嘶哑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每一声的咳嗽都像是抽光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吴旻。”花瑾秋转身向门口的方向叫道，“盛一碗粥进来。”
    “好。”吴旻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随后就响起了他走远的脚步声。
    洪爷对着花瑾秋摆了摆手，声音微弱的说着，“不用，咳咳咳……没胃口。”
    花瑾秋十分理解的微微点了点头，但却说着，“没胃口也吃一点吧。”
    洪爷不再多说，只是不断地咳嗽。
    随后过了几分钟，花瑾秋还没等到吴旻端着粥进来，却等到了从菜市场回来的丁奶奶。
    “瑾秋也在啊。”丁奶奶进屋时看到了站在床沿边的花瑾秋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就弯腰搬了一张椅子放在花瑾秋的身后，“快坐下。”
    花瑾秋没有拒绝，很自然的就在那张椅子上坐下。
    等花瑾秋坐下后，丁奶奶就缓步走到床沿，坐在洪爷的脚边的位置看着花瑾秋笑道，“我今天买了一只乌鸡，瑾秋你不是说过莲子乌鸡汤对肺好吗？”
    花瑾秋微微点了点头，回道，“的确对肺好。”
    【莲子乌鸡汤，补肺、益气、生津。适用于肺癌气血不足者。】
    丁奶奶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候吴旻就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花瑾秋站起来接过吴旻手中的粥，递到洪爷的面前，“吃一点吧，能吃多少吃多少。”
    “不用，不用，不用。”丁奶奶立马也站了起来，连忙推了推她手中的粥，解释着，“我出门之前已经把早点下锅了，再过个几分钟就可以吃了。”
    花瑾秋不急不缓的把粥放在一边的床头桌上，“丁奶奶，你看这粥吴旻都已经端进来了，总不能再让吴旻端出去吧？”
    丁奶奶愣了愣，看了眼一直站在一边沉默的吴旻，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要是洪爷实在吃不下，那丁奶奶你就勉强吃了吧，免得浪费。”花瑾秋也不打算多留，说完就转身向门外走去，“我就先走了，等一个小时之后，我就来给洪爷针灸。”
    丁奶奶看了眼桌上的一碗粥，又看了眼花瑾秋离开的背影，最后坐回床边，看着洪忠宇低声说道，“瑾秋真是个好孩子，老头子，你说是吧？”
    洪忠宇一边咳嗽着，一边虚弱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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