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萤众生》第十二章 九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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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工作就是当小姐的家人。”吴旻的声音里没有太大的起伏，但他的口气中却满是认真。
    但他的工作其实是保护花瑾秋。
    “家人？”季三月微带着嘲讽的口气，轻笑起来，“什么家人会称呼对方为小姐？”
    吴旻心头颤了颤，没有回话。
    “吴旻。”季三月见吴旻不接话，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和花瑾秋是怎么认识的？”
    花瑾秋表面上看起来随和，但实则性子有些清冷。更别说吴旻了，极度的冷静和死板。实在想不到他们两人这样的性子，怎么会认识并且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
    吴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微微张了张嘴，但最后却还是一个字没回答。
    …………
    九年前。
    秋日的一个夜里，他第一次遇见了不过只有十八岁的花瑾秋。
    那时的她还是一张稚嫩的脸，穿着简单的长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粉色的书包。
    而那时的吴旻已经是二十一岁的体校大学生。
    但他什么也没有，
    没有父亲，
    也没有名字。
    那一天他得到一个从医院打来的电话，是来通知他缴费的。
    他的母亲从他记事起就是一个植物人，他父亲早就抛下他们母子另寻新欢，家里留下的所有财产已经耗尽，接济他们的亲戚也早就已经厌倦。
    如果他再交不出费用，那么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会被迫推出医院，等待死亡。
    虽然他知道，植物人和死人其实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但他就只是想留住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就只是想留一个念想。
    可当时的他不过只是个体校的大学生，没有社会阅历，也没有工作经验，除了最底层的体力活，他没有别的选择。
    但要他一天之内筹到那么大一笔医药费，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厚着脸皮在工地上四处借钱，但那些工人本身也并没有什么钱，再加上他们也没有什么交情，他的嘴又很笨，定然是借不到钱。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工地里的两个工人提出了一个建议——赌博。
    赌，或许让你倾家荡产，或许让你盆满钵溢。
    可他愿意为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赌一把。
    所以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跟着那两个工人进了赌场。
    他身上只有仅仅的一千二，那是他两个月的生活费。他想把一千二翻一个倍，再翻一个倍。
    但最后却输得一塌糊涂，不仅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而且还另外欠了一千元。
    他心里清楚，这怪不了谁，是他一时间起了异心，贪恋的以为上帝会眷顾他。
    但是当他灰心丧气的走出赌场，在一边巷子的拐弯口却遇见了带他进赌场的那两名工人。
    那两名工人一个叫陈伟，一个叫郑流，两个人都十分的瘦，不过二十岁左右，但脸上满是精明的光。
    他们站在巷子的拐弯口，背对着路灯，前面还站着两个陌生的男人。
    刚才在赌场里跟他赌博的人有四人，郑流，陈伟，还有两个他第一次见的陌生男人。
    而那两个陌生男人现在就站在这拐弯口处，在郑流和陈伟的对面。
    吴旻一眼就能认出他们，就算他们化成灰，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陈伟手中拿着一把钱抖了抖，声音里带着嘲讽，笑道，“没想到又是个穷小子，没坑多少钱。”
    “他可不还欠了一千？”站在一边的郑流皱了皱眉，一脸凶狠，“不管怎么样，都要把钱给他追回来。”
    站在他们对面的其中一人吐了口唾沫，声音沙哑道，“明儿给带个有点钱的，别总找这种穷疙瘩。一晚上下来费那么多心思，还不够塞个牙缝。”
    “这……有钱的不好骗！”陈伟把手中的一千二分了分，递给对面的那个男人，“有钱的，咱们都不认……”
    “嘭！”
    陈伟的话还没说完，钱也还没分给对面的男人，就被飞奔而来的吴旻当头一拳给打得撞在了地上，十二张红色的人民币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线，缓缓的落在了地上。
    吴旻眼中带着血丝，满脸的愤怒，平日里他老实本分惯了，也不和其他人来往，倒也还没受过这种欺负。
    “欸欸欸……那个谁……”一边的郑流转头看见是吴旻，顿时心里就有些怵了，连连后退了几步，“这事儿吧，咱们可以好好说说，你可别一上来就打人，这里很多警察的！”
    “那是我妈最后的医药费！”吴旻嘶吼一声，红了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上前两步二话不说就是给他一拳。
    郑流那瘦弱的小身板哪里受得住这一拳，嘭的一声倒地就开始哀嚎。
    这时候陈伟已经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对一边的另两个人挥着手，嘶吼的叫着，“我们一起上！”
    于是三人为一体，气势汹汹的就冲了过来，那架势像是要把吴旻按在地上打。
    吴旻是练体育出身的，身体素质自然是不差，但对面三人也是风里雨里搬砖的工人。
    十几分钟下来，对面的三个工人满身是伤，而吴旻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见吴旻那副不死不休的模样，那三个工人倒是真的有些怕了，大喝一声，就不约而同的扶起一边的郑流逃跑了。
    他们跑之前还不忘了急急忙忙的把地上的钱捡走了大半。
    吴旻没有选择追上去。
    相比对那些人的愤怒，他其实对自己的愚蠢更加愤怒。
    眼下最重要的也并不是教训他们，而是想办法赚到他母亲的医药费。
    吴旻满身是伤的杵在巷子的拐弯口发愣，秋风像是一把冷漠的刀，刮着他的心口。
    “你叫什么？”
    这是那年花瑾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花瑾秋在不远处看到了他和郑流陈伟的打架的全过程，也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谈话。
    巷口的路灯折射出一道晃眼的光，而那女孩背光而立，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
    “…吴旻？”季三月的声音闯入了他的回忆中。
    吴旻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低头看向季三月。
    季三月有一双很美的双眸，但那双本该富有灵气的双眼，如今却满是沉寂。
    “吴旻，你喜欢花瑾秋，对吗？”
    她的视线紧紧锁定吴旻的脸，不放过他一分一毫的细微的表情。
    吴旻怔住，心中不由得一紧。
    “不。”
    吴旻微微撇过头，脸上还是面无表情。没有激烈的反应，也没有尴尬的表情。
    他说的这句话就像是真的一般，那么真，真得连季三月都差一点就信了。
    季三月缓了缓神，突然裂开嘴嘲讽一笑，“你连自己都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
    吴旻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不作任何的回答。
    “我累了。”季三月收了脸上嘲讽的笑意，露出深深的疲惫，“回去吧。”
    “嗯。”
    吴旻缓慢的推着她的轮椅转了一个方向，向着四合院的方向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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