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崖谜案录》第一章 吴院

    
    顺治元年,离崖远离天朝皇权,坐落西南方向,自小城建成起,这儿接二连三发生着一系列迷踪悬案,尤其那座门上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书“吴院”两个烫金大字的废弃府邸,城里人都十分避讳。
    吴院坐北朝南,覆压三百余里,侧门开于东侧,西侧另设暗门,正红朱漆大门前镇邪所用的石狮皆被蛛网密布,门面门钉纵横各九,伴双凤门环,密麻虫蚁在其上来回攀岩,门下台阶长满青苔,院内杂草纵生,花木枯萎,树叶飘落,各偏角遗留着零星尸骨,尽显满目萧条的景象。
    六月过半,吴院路上凄清寂寥,一阵阵阴风吹的路旁树枝咯吱作响,这儿白天本就人烟稀少,夜幕一落更是半个人影都抓不着。
    几个衣着颇显富贵的外地人走到吴院门前,停住步伐,细心打量。
    “刘老爷,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这儿,好像就是被世人传的沸沸扬扬闹鬼的吴老院子…”
    年迈五十的秦管家低沉的声音在刘老爷耳旁来回萦绕。
    “这院子不干净,要不咱们绕路走吧,别惊扰了这些鬼神!”
    刘老爷身着海蓝色长衫,外衬一身素白色外衣。腰间佩戴一块温润的玉佩,手持折扇轻轻摇动,发丝随之颤动,他眯紧双眼,咳的一声,秦管家不再多言,抽身站回身后。
    “我刘延史什么幽深古宅没住过,不也依然活着走出来了,鬼神见了我都要忌惮三分!绕远路耽误时间,容易夜长梦多,告诉大家,今晚咱就在这儿歇脚,明天再起身。”
    秦管家哀叹一声,照遵命令,嘴里不停嘀咕着神佛保佑之请。
    喵——喵——喵——
    三五成群的野猫围满吴院门前,集体发出刺耳的猫叫声。
    城里的老小都闻声结伴而来,窃窃私语。
    “这次又是哪个命薄的人啊!”
    “我听闻昨儿来了几个外地人,该不会…”
    “这吴院可太邪门了吧!咱这大白天的站在这儿都觉得后背发凉!”
    “嘘,别说了,杨大人出来了。”
    巡捕大队用架子陆续抬出七具尸体,尸身均被白布遮盖的严严实实,半点看不清死者模样。
    “大伙赶紧散了!再待在这儿,我下次收的就是你的尸骨!”
    发令男子八尺有余,面目俊雅,眉如墨画,一头黑发用白玉绾起,衣着暗紫锦袍,手持长剑,腰间束玄色腰带,上系白玉官牌一枚,脚踩黑色长靴,英姿飒爽,身材健硕,气度非凡,是离崖赫赫有名的杨大人———杨青越。
    回到衙门,杨青越眉头紧锁。
    贴身侍卫林奇疾步赶回,一五一十上报捷讯。
    “死的人是从青门来的刘延史及其门下,一行七人,无一幸免。他们打算赶往陆黔村救济清贫,送金银珠宝,途径我们离崖,吴院一路是捷径。昨晚刚歇脚,今早便离奇死亡。死因还不详。”
    “谋财害命?”
    “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进去发现了刘延史的行装,金银珠宝皆全!”
    “你随我再去看看尸身。”
    白布揭开,刘延史面如土灰,耳部溃烂流脓,眼鼻还深深印着流血痕迹,下巴至脖颈处皮翻肉裂,其五脏六腑皆被挖出捧在刘延史自己双手上,腿部参差不齐断成了三段,手指都只从中部截断,任由悬空的另一半耷拉在外晃来晃去。
    “七位死者模样相差无大异,你看旁边这位,叫秦斌,是刘延史的管家。只有他,四肢健在,指头完好。他的胳膊上有一串血迹,写了木、井、内三字。”
    杨青越来回托抚下巴,打断道。
    “木?井?内?到底在寓意什么,还有什么其他发现没有?”
    “目前我对这三字寓意也暂未理通,不过我意外发现吴院三十年来一直下落不明的祖传至宝——魂玉出现了!这事机太过蹊跷,我想跟这起命案和当年吴院一夜满门暴毙必定有什么联系!”
    “魂玉在哪儿找到的?”
    “秦斌的舌头被割掉了,魂玉就包在他的嘴里…”
    “你再去现场找找线索,别遗漏任何细节。”
    林奇告退后,杨青越步入卷室翻阅悬案史册,重读吴院三十年前的离奇命案。
    吴院家仆上下共计半百余人,府邸荒废前,吴院里里外外环境优雅,鸟语花香,碧瓦红砖,富丽堂皇。家主是御前大臣吴天成,刘府千金刘高萍与其相辅相成,如漆似胶,为其生下两儿一女。吴家世代清廉,留下千古佳碑,家中传有一古代至宝——魂玉,有治疗养生之强大功效,任何疑难杂症经魂玉都可大病痊愈,吴家借此四处救死扶伤。直到三十年前,家门路经一对年轻夫妻和一三岁幼童,男子告知,其妻与女儿患恶疾,命不久矣,听闻吴家有起死回生之法,特来求医救命,吴夫人见状可怜,便收留了他们,谁料,不出三日,吴宅上下老少包括这对年轻夫妻在一夜之间全部惨死院中,死状及其残忍。每个人面目全非,尸身分离,眼珠子都被挖出堆在一起,吴家孩子全被剥皮抽筋,显露森森白骨。那个三岁幼童有传言说她早已混死在其中,也有传言没有发现她的尸骨,无人知道其去向,但就算只有她一个人活着,也不会被沦为凶手,毕竟一个区区三岁幼童何德何能用如此残忍手法杀死那么多人。
    魂玉就此失踪,三十年来了无声讯。
    “哥哥!哥!”
    杨青越看书入迷,全然不知屋内什么时候进了人。听得这一声,回神后急忙把书卷合上放回书柜转身答复。
    “小锦,你怎么进来也不唤一声?”
    “呸,还没唤呢?我就差把门给吼破了!哥,在家我就听说你遇到棘手案了,我这不担心你,来替你通透通透脑子嘛!”
    杨年锦桃腮带笑,容色清丽,肌肤胜雪,古灵精怪。
    “你这呆脑瓜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此案与往常命案不同,你还是别接触的好。”
    杨年锦二八年华,是杨青越仅两岁之差唯一的亲生妹妹,他们兄妹二人小小年纪就耳聪目明,天资聪颖。尤其哥哥,见微知著,破案无数,是离崖最年轻的官人,妹妹也冰雪聪明,在以往案件里,总能抓住案情命脉,协助杨青越揭开谜团。
    “那么快就过河拆桥,杨青越你可别忘了以前都是谁帮你破案的!”
    杨青越深知此案牵涉太多,父母就是在十年前接触了吴院这起棘手案双双搭了性命,杨年锦是他世上仅有的亲人,就算妹妹才智过人可以帮到自己,也不想连累她,定是不会让她参与其中的。但又知道杨年锦的性子,不让她参与,她就会自己莽撞去查案,到时候出了意外,做兄长的更难辞其咎,一番深思熟虑后,杨青越只好明里答应让她参与,暗里时刻对她保护着。
    “条件,我不准予的情况下,你切勿贸然行动。”
    “谨遵兄命!”
    杨青越对案情有所保留,对魂玉与三十年前一案只字未提,就连此次最关键的三字线索也对杨年锦避而不谈。
    林奇带讯归来,一眼望见杨年锦,平日里那副严肃冷峻模样骤然消失。
    “年锦!你怎么也在这儿,吃过午饭了吗?饿不饿?饿的话我这就去给你买好吃的。”
    “咳…”
    “属下冒昧,还望杨大人赎罪!”语气立马冰冷。
    杨年锦扶起林奇:“在这儿没外人,你可别跟我哥客气!我吃过才来,不劳林哥哥费心了,倒是你,快给我们说说案情进展。”
    话语刚落,无人作声,林奇面带怒色望向杨青越,杨青越知会后,单独与林奇离开卷室开始一阵交谈。
    “杨大人,年锦是否已经知晓此案?你知道这次案件有多危险,原来那些大案件里,年锦哪次没有受过伤,更何况这起案件错综复杂,牵涉太多人命,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杨青越面不改色,背过身子。
    “我以为你多了解她呢,你觉得我不让她查,她就乖乖就范了吗?以她的性子,任性胡来怎么办?”
    林奇被担心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只有杨年锦的安危,别无他想。
    “关于魂玉和三十年前的命案她都毫不知情,你也别在她面前说漏了嘴,万一她问及三字,你糊弄过去便可,以后有什么进展你都私密于我,最重要的事,你一定要护她周全,她要少了丝毫,我定拿你是问!”
    “还是杨大人心思细腻,还请大人放心,即日起,属下会寸步不离保护年锦。”
    “说吧,你有什么新的收获?”
    “属下借着“井”字在吴院枯井里挖出数十颅骨,奇怪的是,刚点清数量,它们齐齐自燃焚尽,化作白灰,随风散去。这是否可以作为我们破案的突破口还请杨大人提点。”
    “井寓枯井有点过于简单,等我梳理通顺过后再下定论。”
    二人低估了杨年锦的知情办事能力,趁着他们外出谈话时间,杨年锦早就利用细微的抚书痕迹找到杨青越翻阅过的案卷,对她而言,轻而易举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再借着自己灵敏的嗅觉,顺着新鲜的笔墨味儿翻找到压藏在砚台下的秘纸,看完所有相关案情,再联系纸条上的三字,她怎么也想不出其中干系,思绪愈理愈乱。她就此作罢,决定亲自去现场找答案。
    待杨青越和林奇回到卷室,杨年锦早已将一切归附原样,趴在桌前假装睡着了。
    “年锦,累了我就让林奇先送你回家歇息,我还有些案情要处理,可能晚点才回来。”
    “哥哥别太劳累,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杨年锦前脚刚出堂门,后脚就往吴院一路奔走而去。
    林奇见状不对加快步伐拦在杨年锦面前。
    “年锦,这不是我们回家的路。”
    “林哥哥,你看我这身紫镶白裙沾了多少尘,洗不去脏多难看呀,我就想去南云布坊重新做身新衣裳。怎么?不可以吗?”
    “年锦穿甚都好看!得,我这就陪你去挑选上等布匹。”
    “哪有男儿陪姑娘家去这种地方的,我自个去就行了。”
    “杨大人吩咐过,这段特殊时期,我必须寸步不离保护你。”
    杨年锦摆脱不成,只好暂时妥协任其跟随,眼下只有重新另找时机脱离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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