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崖谜案录》第十二章 浮生悬梦

    
    四幅画作上的女子皆为同一个人,只见画里的夫人一头银白秀发长短不一,左半边及腰,而右半边仅触肩,脸上姿容低眉垂眼,整个嘴角向下而折,一滴愁泪惟妙惟肖尽显哀容。她身上所着衣物皆为杏黄色的粗布麻衣。四幅画像各具一态,一是舞姿,二为站姿,三乃坐姿,四则侧躺姿。
    夜深人静,杨青越夜不成眠,一个人愁眉不展倚着太阳穴坐于文房四宝前,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四副画像里女子的憔悴容颜。
    柜台底下发现的一丝银白秀发,恰恰应了画作里女子的一头白发。画里的女子究竟是谁?画作又从何而来?她可能牵系凶手吗?
    烛光掩熄,杨青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微风袭来,寒意凉凉,杨青越就此冷醒,这才发现自己已伏案而睡。借着身上困意不减,他准备挪步到榻上安眠。
    杨青越刚侧下身子,只觉牙龈十分痛痒,便往嘴里轻轻掰了掰上齿左边的第二乳磨牙,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碰,竟让牙齿松动脱落了下来,一颗洁白乳磨牙略带血渍置于他的掌心之中,还没来得急想明白,牙龈又开始发疼了。
    顺着痛痒,杨青越往嘴里捣鼓了一圈,只见上齿左边的尖牙、乳侧切牙、第一乳磨牙及下齿右边的第一乳磨牙、第二乳磨牙挨数脱落。与此同时,嘴里也溢满了龈血。
    杨青越心慌意急,赶紧坐直了身子,往镜处走去。
    站在圆镜前的他,张大了口,上翻下看也没发现什么异物在这唇齿之中,反而对缺牙的自己惊吓不已。
    待牙龈疼痛得以缓解,谁料舌苔处又开始了一阵堪比针扎剑刺般穿肉之痛。
    杨青越神经紧绷,额上、脖颈一带青筋爆裂尽显,他忍着巨痛艰难的张开了嘴,透过圆镜,只见他的舌苔之处,竟慢慢冒出了一颗颗带尖乳牙,大小极为迷你,数了数,正好对上已经脱落掉的六颗皓齿。
    就在杨青越几乎疯狂的时刻,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噩梦中救醒。
    杨青越猛然睁眼,大汗淋漓,原来自己伏着太阳穴在这文房四宝前睡了一夜。
    为了确保自己从未离过身,那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杨青越往自己的唇齿处探了探。
    牙龈不疼,牙齿根深坚硬,舌苔正常,嗯…悬梦一场,惊心动魄。
    杨青越推开门,一抹阳光直射他的双眼,让他不由自主的眯缝躲避了一下。
    来者是林奇。
    “杨大人,时近巳时,衙门里外迟迟不见你的踪影,属下便回杨府来寻你了。”
    杨青越少有叹气,他的一声‘哎’让林奇突觉异常,关切的语气接言问了问。
    “杨大人,是否还在为昨日的案件忧心,让你没有睡好,所以今日显得如此疲惫。”
    杨青越沉默不语,心系悬梦,每每想起昨夜身临其境般虚实参半的梦境,就心口泛凉,将紧张提至嗓眼,久久不能安定,让他话到嘴边不得以又深深咽回去。
    杨青越冲洗了把脸后,与林奇出门之时开了这一天的第一句口。
    “锦儿和文玉姑娘为何不在府上,她们去了哪儿?”
    “二人辰时便同我一道出门了,年锦跟我说,她们已经休息好了,事关案情,片刻不容耽搁,于是早早就去客栈附近找线索去了。”
    文玉与杨年锦走在杨府到尚景客栈之间的路段时(后续会称此条路段为尚景街道),一个面容俊秀,身着艳丽的男子挡了她们二人的去路。
    男子何以俊秀,是因为他身高八尺,又生了一张无暇的脸,两眉既浓密又乌黑,眼瞳暗紫深邃显柔情,鼻骨侧看成峰,唇面朱润,内齿白净,面如冠玉,姿容既好,神情亦佳,清秀之中携一抹俊俏,俊俏之中又不失那抹温柔,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谜一般的气质。
    男子何以艳丽,是因为他身着长衫衣色兼具红橙黄绿青靛紫七色,其上鱼龙攀附,不管身处何地,都尤为扎眼突兀。
    神秘男子眼里完全没有杨年锦,贸然站到文玉跟前,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堵了她的去路。
    “本人初到贵地,一不小心在这儿尚景街道迷了路,不知眼前这位美艳绝伦的仙子可否引我到尚景客栈一处?”
    无非又是一个觊觎我文玉姐美色之徒,搭讪的理由也不动动脑子编的靠谱些,一来就想勾着我的文玉姐上客栈,歹意明朗,贼心倒是不小。姿色再好又如何,仍敌不过杨青越一指。跟我哥抢女人?呸,想都别想!且看我好好整治整治你这种无耻小人。
    杨年锦不屑一笑,将手臂自然搂上文玉的细肩,抢言回答。
    “休得无礼!切莫对我的小娘子有任何遐想,这位客友有所不知,你所言的仙子,她早早便是本公子杨年锦一个人的美人了!”
    男子只闻杨年锦的声音,神眸丝毫不离文玉。
    “呵,大笑话,我倒惊奇了,两个女儿家可是生了磨镜之情?”
    “你!污言秽语!”
    男子这一语,气的杨年锦抽出长鞭对着他准备一顿狠打。谁料,男子身手半点不弱杨年锦,迅速从她手中抢过长鞭,回言。
    “姑娘怪哉,明明是你自己道出来对她有情,早早便是你的人。怎么现下怪我污言秽语了?”
    “强词夺理!流氓就是流氓!还我素鞭。”
    眼看杨年锦又要动手,文玉立马上手拦住,镇定自若,平静如水的安抚二人。
    “客友到访离崖的方式会不会太过热情了,把东道主的东西都给抢了去。”
    男子显然不想在文玉心里失了好印象,很快拉下面子,连声致歉,恭敬有礼的递上素鞭还给杨年锦。
    于此同时,文玉在杨年锦耳畔窃窃私语。
    “眼前人能一眼识得你为女儿身,说明一点不笨,洞悉无遗,且身手也在你我之上,万勿轻举妄动。”
    言毕,文玉挪回身子,不失礼貌地问向男子。
    “不知客友如何称呼,到往尚景客栈又是所为何事?”
    “在下弱冠之年,素以自在逍遥伴身,吾乃一介散人,名唤第五余。前两日,我为一位二十好几的女子作了几幅画像,画作好后,她声称没带散钱出门,让我今日到尚景客栈处寻她补回欠下的银两。”
    第五余满目桃花,接言道。
    “有幸在此缘遇仙子,第五余自是醉在‘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这绝美容颜上。敢问仙子芳名,何许人也?”
    杨年锦朝着第五余摆摆手,示意他死了这条心。
    “路遇而已,无可奉告。既然顺路,举手之劳,你且随我们一道走吧。”
    眼看阳光愈加刺眼,第五余跑到街边买来一纸素花伞,站在文玉身后将此素花伞全位举于她的颅顶,正好为她遮了这烈烈日光。
    一路上,第五余撑手不觉累,满心呵护,文玉则没有予过他半分悦色,半句言语。
    走了段路,三人站在‘尚景客栈’门前。
    “路既送到,就此别过,你回去就把我姐姐忘了吧,想你也没戏!”
    第五余对杨年锦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将素花伞递于文玉身前。
    “晴可遮阳,雨可避身,倘若仙子不嫌弃,便收下这份微薄谢礼吧。”
    文玉脸色一如平静,谢绝之。
    “正如我妹妹所言,既是顺路,便无谢字一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带着杨年锦步入客栈找了一偏角位安坐了下来。
    第五余见文玉、杨年锦入座后,摆着大步跟进了客栈,毫不客气坐于她们方桌一角。
    “吾寻之人还未到呢,且容我先坐上一坐。”
    小海看见新进客官,端着热茶赶忙招呼,见到文玉、杨年锦二位容颜,这才发现又乃杨府之人。
    “哟,最近咱这小店可真是揽贵客的很呀,您三位也是来寻线索探案的吗?还是需要来点小菜儿?”
    “上份新鲜兔子肉。”
    杨年锦随口一说,思索间,又吞吾接言。
    “睹物思人…罢了罢了,兔子肉就免了,随便来几份家常小菜即可。”
    第五余神思恍惚,面向文玉托抚个下巴好奇的问了一问。
    “不知仙子要寻什线索,探何案?我第五余走南闯北,见过的稀奇玩意那真是数不胜数,你且同我说上一说,指不定还能有我一席用武之地呢。若是帮上了仙子,能否就此交个朋友,告知我你的芳名呢?”
    杨年锦眼看第五余朝着桌尾越凑越近,一把巴掌手直直推上他的脸。
    “阴魂不散,也别太得寸进尺,不该你知道的你就别多问!再多话,我赶你到别桌去。”
    第五余对于杨年锦的话反正是从头到尾都没认真听进去过半句,更没有一丝兴趣去搭理她,所以对第五余而言,杨年锦说再多句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心情,虽无妨这些,却十分介意别人对自己有身体接触,杨年锦这一碰,让他眉尾上摆,勃然大怒。
    “是谁允你动我的脸了!如是再对我有任何触碰,不管你为男儿女儿,我第五余必然宰了你的手!”
    第五余自己心里很是清楚明白,碍于文玉在场,本来十足的火气实实压了六层。换作别人,碰上之人早已被割指断臂了,哪儿还有那么多善意的废话提醒。
    对于眼前这个小男儿的威逼,杨年锦丝毫不惧,提高视角,怒目圆睁,气势如虹的怼了回去。
    “呵,是谁又允你看我姐的脸了!若敢再对我姐有任何不轨,不管你为君子小人,我杨年锦必然挖了你的眼!”
    二人的火势在小海端盘上菜之时皆数浇灭。
    “小二,我瞧你好像拿多了一副碗筷吧。”
    小海不停转咕噜着眼珠子,左右两边同时示好,看眼前这个阵仗,自己又不敢乱说半句话,他知道,这两位都是惹不起之人,旦说错一句话,恐怕自个儿脑袋不保。
    “嗯…是这样的,多的碗筷以备添客之需,放在这儿不打紧,不打紧。我…这就去给你们端上别的菜式,还望几位稍安…久等。”
    话刚磕巴完,小海一溜烟的撒腿就逃,聪明的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第五余不想再与杨年锦多费口舌,送了杨年锦一记白眼后,老实闭了言。
    就在这时候,尚景客栈门角之处躲了一位头戴冷色布巾面色憔悴的女子。
    第五余细致入微,眼神亦佳,一眼就认出门前鬼鬼祟祟之人正是前两日找他作画的女子。眼看女子朝着尚景客栈周旋了一圈也没有要进店之意,转身正要离开,第五余话不多说,留下素花伞,起身追了出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