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景客栈,文玉下楼后很自然地坐到了原来和杨年锦来吃饭最常落脚的方桌处。
我……是不是和谁经常来这里?
看着文玉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旁的第五余提声问了问,“阿佳,是想起什么了吗?”
“哦,我就是感觉这里好熟悉……好像很习惯的就走过来了。”文玉赶忙回神,借着话题问了句。
“啊,对啊,因为阿佳素来低调又喜静,一般都会坐在角落的位置。”
这样不足挂齿的事情,文玉想来也没有必要追问到底,于是就此作罢,安心吃起早饭来。
就在二人即将果腹的时刻,第五余远远就看见巧芯一副正在询路过来的样子。
巧芯?她怎么一个人来了?
她一直都和杨青越们住在一起吗?
莫不是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阿佳现在和我在这尚景客栈里?
巧芯来的目的是要把阿佳带走吗?
为了打消疑虑,第五余找了句借口提前出去拦截了巧芯,“阿佳,你一会吃了饭先回房间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打听打听文母的下落。”
说来好笑,第五余连文玉的母亲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还一问三不知,却偏偏就是误打误撞撞上了文玉心中所惑,不免把文玉忽悠得信以为真。
“巧芯,巧芯丫头!”第五余刻意绕到巧芯的身后,为的就是避开文玉,把她引到壁脚处方便偷偷问话。
巧芯闻声,看到第五余后提起步子就往他的身边跑:“姐夫爷!姐夫爷,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家小姐呢!”
“我还要问问你怎么也在这儿呢?”和巧芯拉近距离后,第五余的声调明显降低了许多。
“那天你跳河后,不是你叫我来这儿找人的吗?”
果不其然,巧芯和杨青越们在一起无疑。第五余思完,继续追问道,“那你现在可是住在杨府?”
“这不是废话吗,杨大人说了,我家小姐回来了,现在就在那尚景客栈住着呢,开始我还不太敢相信,现在看见你了,他果真没骗我啊!”
“他想如何?”
“当然是叫我来接我家小姐回杨府了!”
对第五余来讲,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把文玉交回杨青越的手上,暗自寻思一番后,正经的吓唬起巧芯来,“傻丫头,你住狼窝了都不知道呢!实话告诉你吧,那杨青越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前段时日还派了很多高手来跟踪你家小姐呢,幸得被我发现及时,不然阿佳就是有九条命,也难逃他的杀手啊!”
听到这里,巧芯的心咯噔了一下,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替杨青越解释道:“想来是姐夫爷误会了吧……我在杨府的时候,他家人对我都挺照顾的,而且他们对找我家小姐的事情也挺上心的呢。”
“那你说,第一时间就知道文玉下落的他,为何不早点实话告诉你,不仅隐瞒了大家,还要派那么多人跟踪她,你莫忘了,上次我们遭遇的杀手是怎么对你家小姐的!指不定这两拨人都是杨青越暗中派来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说你脑子笨,还真不假。当然是为了他自己了。我且问你,杨青越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呆若木鸡的巧芯连连点头。
“那就对了,你也知道阿佳的身上有那株用命才换回来的清茴,也就是你说的香草。他杨青越不就正正最是需要它的时候吗!”
“那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他现在又要告诉我实情还让我来接回小姐了呢?”
“想来是因为我在阿佳的身边,让他屡次下手无果,又得知阿佳回来一事,为了不让你和你家小姐起疑心,当然是放在自家的狼窝里最安全又最容易趁其不备下手了!”
像巧芯这样没心机又护主心切的小丫头,自是好骗的不行。
再加上第五余这样有理有据的给她梳理解释,一会儿的功夫就完全把巧芯给洗脑了,接而很快就站在了第五余的阵线,并和他商量起对策来,“姐夫爷,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家小姐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青越的城府深不可测,你千万不能告诉他阿佳的下落,嗯……这样……”第五余慢慢将唇齿移近到了巧芯的耳侧。
虽第五余有提前告诉巧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面对文玉的失忆,但没想到,她再见文玉的时候,得到的不止是陌生,还多了一种疏离感。
“小姐!小姐,我好想你啊!”开门见到文玉的第一眼,巧芯欲上手抱住文玉,不想却被文玉条件反射一样的以手阻拦了。
文玉看着眼前巧芯的大致模样,再加上她唤自己小姐的基础上,想来面前的丫头应该就是第五余之前给她所提及到的自己的丫鬟,巧芯。
“小姐,小姐,呜呜呜……姐夫爷真的没有骗我,你竟连我都不记得了!”
看着突然抽噎起来的巧芯,文玉有些于心不忍,随之握住了巧芯一直放在空中不断发颤的一双小手,脸上尽显歉意的向她温声道来,“你就是巧芯吧。对不起,我……有些忘事,不是有意要这样做的。还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巧芯心疼文玉都来不及呢,更别说会怪罪她了。
巧芯与文玉叙旧的时候,老实听了第五余的话,不但对杨府中的人只字未提,而且还在第五余的助攻下,找了‘要回别的客栈取包袱并且告别几个新认识的朋友’这样的借口,独自抽身回了一趟杨府。目的就是为了打消另一边人的疑虑。
从百媚楼准备带尸首回衙门的杨青越,因为过于担心文玉的情况,所以一路健步如飞,还没等巧芯走回杨府,就在半路提前遇上了她。
这杨青越遇上了巧芯是件让人喜出眉梢的事情,但对巧芯来说,却是叫人胆战心惊。毕竟,谁让他们的身后还抬了三具死人的尸首。
“啊啊,这……这都是什么啊!”巧芯指着三块大白布,哆嗦着个身子问向站在最前列的杨青越。
杨青越听出是巧芯的声音后,开口的头一句话便是‘文玉姑娘’。
只是等了半晌也无人应答。
同时,杨年锦朝着四处张望了一圈都还没有见到文玉现身,不免发出疑惑:“巧芯妹子,你是没找到尚景客栈在哪儿吗?文玉姐呢?没接到吗?”
看着巧芯虚着一双眼睛,面对现状仍是一副害怕的模样,杨年锦遂叫人将尸首先抬回了衙门去。
等那些人走得没影儿了,巧芯这才顺着胸口细致回想起第五余教她说的话,紧接着向他们一一道来。
“年锦姐,我去过尚景客栈了,只是我家小姐不在那里,不过却见着了第五余,并且还从他那里得来了我家小姐亲自写给你们的一纸书信。喏一一”
杨年锦从巧芯手里接过宣纸,对着大家念了起来。
(谢谢大家前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因本人有要事在身,需急回江南,没能和大家当面告别尤感歉意,遂以此书信报安,勿念。文玉。)
念完,杨年锦挑眉一笑,将此书信递给了身后的林奇,“林哥哥,你且好好看看这张宣纸上所写的字有没有什么问题?”
林奇看了又看,读了又读,始终没能会得杨年锦的意思,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林奇索性回起官话来,“嗯……晃眼一看却是没什么问题,但仔细读来确是存在很大的问题!”
“哦?那你倒同大家说一说,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唔……”
看着林奇哑口无言的尴尬,杨年锦也不想林奇当众出丑,于是向他提点了一通,“林哥哥说的不无道理,瞧这前面的字迹却是出自文玉姐的亲笔,但不知怎么的,这落名的‘文玉’二字却要让他人代之。再者,文玉姐思如涌泉,笔底生花,我是如何也想不到她能写出这样风格的书信来。”
听得杨年锦这般细致的描述,林奇定睛一看,果真如此。
“咦,还真是!不仔细看的话,别说,这字仿得还真有点儿像了!只是文玉姑娘为何要如此做啊?”
面对林奇的发问,杨年锦将眼光打向了早已在一旁心慌意乱的巧芯身上,“这就得问问文玉姐家的丫头了,毕竟她最了解文玉姐的习性。指不定还真喜欢让人代她落名呢。我说的对吧,巧芯?”
一时间,巧芯被杨年锦问得瞠目结舌,只能干巴巴的杵在原地呆站着。
真相正如杨年锦所述。
这一出戏码,也全部教自于第五余之下。
巧芯以文玉笔锋好看为由,请她代笔给自己那几个‘新认识的朋友’写了封告别信。以文玉的水准,她自己肯定是写不出这般烂的文笔。但巧芯为了把戏做足,以表心意,所以那些话全是她在一旁念一句,文玉帮着写一句,最后再偷偷让第五余仿笔签名。
谁知道,这种滥竽充数的小把戏一眼就被杨年锦给看出来了。
看着巧芯不断搬弄手指的紧张模样,杨年锦接连问了几句。
“巧芯,你别害怕,跟我说说是不是那第五余教你这么干的!文玉姐确是在尚景客栈住着的对吧。”
面对观察力如此灵敏的杨年锦,巧芯自知瞒不下去了,于是索性发出脾气和大家摊了牌。
“对!没错,但是我绝对不会把我家小姐再轻易交到你们手上的!你们杨大人就是一个最坏的大骗子!他明明早就知道了我家小姐的下落,但就是要刻意隐瞒的不告诉我们!而且还派了很多高手暗中跟着她。哼,指不定推我家小姐下河的人,就是你们派去的!”
杨年锦对巧芯这番话的第一见解并不是气愤,而是自责。
原来,是我错怪误会哥哥了,从始至终哥哥都没有对文玉姐自私过。
二人不愧是亲生兄妹,就算被巧芯这样改头换面了说辞,但杨年锦还是第一时间懂得了杨青越真正想达的心意。
他是在保护文玉姐啊。
“看被我全部说对了吧!你们杨大人都不敢说话了!而且我还知道,你们找她的目的就是想要利用她救治好你们!现在我就告诉你们实话,为什么我家小姐不跟着我一道来了,就是因为她被你们伤透心了!还有,要不是我家小姐善良念及旧情,我才不会替她再来给你们礼貌道个别呢!”显而易见,巧芯将文玉失忆一事,埋入心底。
巧芯小小年纪再又资历尚浅,以她那白纸一样的脑子定是想不出这些谗言来,能教她说这出话的人,必是第五余无疑,但是,他那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杨年锦若有所思的想着。
看着杨青越被巧芯越描越黑还一副无动于衷不想解释的样子,杨年锦终于忍无可忍,压着脾气耐心地想把站错道的巧芯给拉回来,“傻丫头,你莫信了第五余的挑拨,我哥不说话只是不想同你这个小丫头计较,既然你不懂事,那我便来给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他要那样做。”
听到这里,杨青越一言打断了杨年锦,“锦儿,她还小,不要为难她了,随她去吧。”
既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巧芯则一根筋直到底,朝着他们摆摆手,拂袖而去。
其实并不是杨青越要随了巧芯,而是全为文玉。
巧芯说的没错,文玉姑娘为我们杨府的人做了那么多,而我却在她失踪的那段时间,无能为力,更没有尽到全力去及时的找回她。
关键时刻,救下她的,是第五余,不是我杨青越。就是文玉姑娘对我伤了心而生有恨意那也是理所应当。既然她不愿意来见我们,那我更没有理由再去叨扰麻烦她了。
文玉姑娘,只要知道你平安无事我就知足了。
杨青越暂时放下文玉的事情后,决定一门心思断案。
回到衙门后,还没等杨青越发令去找那温玥诚,这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温玥诚看到地上摆放的三抬腥红木架,不顾官兵阻拦,只身上前一一掀开晕红白布,直到找到冷琬婷的尸首后,忽地跪在地上抱紧她冰冷的尸体,接而就是一阵温情。
这一幕,不免让当场所有人为之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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