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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越皇子妃和儿子推出来这件事, 是太康帝干的。
外面战局大乱, 太康帝心慌的不行,特别想跑。可内有总管老太监苦劝哀求,来来往往的宫人看着, 外有关心战事的臣子们聚于殿前, 商量安排各种后勤帮衬工作,一个个忙的脚打后脑勺, 连家都不回……
前前后后这么一拦,别说他有没有那个脸逃跑,就算有,也未必能躲过所有人视线,成功出去。
出是出不去了,可这口气憋在心里,着实难受,总要找渠道发泄一下才好。
好巧不巧的, 他看到了越皇子妃。
越皇子认贼作父, 明目张胆造反,太康帝很不高兴,看到越皇子妃, 还有她怀里抱着的,长相肖似越皇子的儿子, 不高兴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然后,他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很多事,他做不到, 也不想做,但给己方帮个忙……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越皇子妃和儿子就被推上了城门。
这一幕演出,正好在对方阵营使用了类似的威胁技巧之后。
可见,心术不正之人,脑回路都是差不多的。
太康帝这个举动,杨昭和崔俣等人皆不知情。
皇上这神来一笔决定的非常快,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叫下面护卫并几个太监就把人押来了。
杨昭的脸直接黑了。
他打小长在战场,最烦这种利用妇孺弱小威胁的法子,十分讨厌,十分不屑!对方使也就罢了,自己这边还跟着添乱!
他浓眉皱成一团,朝押着越皇子妃的人走过去。
可他还没走近,叛军那边就有反应了。
看到自己妻子儿子被推出来,越皇子怔了一瞬。但他很快回神,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个考验。
近些时日相处,他也明白了,他虽身份尊贵,但底下人并不是特别服他。这很正常,任何一个利益团队,都不喜欢空降领导人。可他有能力,有一肚子的为君之道,治国之策,总有一日,他会彻底降服这些人。
经过刚刚一场‘被利用’,虽然副将没真正把他怎么着,但他心里已经起了恐慌,他的时间,不多了!没有人会耐心等着他的‘总有一日’,眼下是在造反,是在打仗,胜利了,才是一切,才有时间想这谋那,输了,就什么都没了!皇子尊严,性命,在这一刻,什么都不算!
眼下,正是他表现的机会。
立威,立功的机会。
没了妻子,没关系,他还有庄氏,没有儿子,也没关系,庄氏会给他生!
他还年轻,想要子嗣,有大把的时间!
越皇子心思剧烈浮动,几息之间,就有了决定。
他眯了眼,抢过身边一个兵士的弓,亲自搭弦上弓,瞄准城墙上的妻子。
一边瞄准,他还一边放狠话。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本皇子?行大义者,不拘小节!禀正理者,可大义灭亲!为了大安天下,为了黎民百姓,为了人间至理,我越皇子,不怕!”
随着高声说话,他手中利箭忽的松手,一支箭矢,流星般冲向墙头!
“为大义而死,是她们的荣幸,九泉之下,未来相聚之时,她们会感谢我!”
话音未落,一只箭准确的射中了越皇子妃,和她怀里的儿子。
母子心口,被同一只箭贯穿,鲜血瞬间喷涌。
越皇子妃看着怀里挣扎力气越来越小的儿子,听着儿子越来越弱的声音和呼吸,唇角泛起一抹惨笑。
“乖乖不怕,黄泉路上,有娘陪着你,下辈子,娘带你投个好胎……是娘错了,娘识人不清,嫁了个畜生!”
越皇子妃凄厉尖叫,眼里流出血泪:“杨?D,你畜生不如,不得好死啊啊啊啊——”
很快,她抱着儿子软倒下去,声息全无。
整个人过程非常快,快到杨昭来不及阻止。
越皇子也有些意外。
他有武功,箭术也略通,可一向不精,以往就是去打个猎,还得下面人帮忙才能保住面子,今日这运气着实是……
战场稍稍停滞了一瞬,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大家都知道,越皇子大婚很早,可不知道为什么,子嗣来的特别晚,这个孩子,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小孩子还不到两岁,正是被人珍惜被人稀罕的时候,满月周岁之时,越皇子也美的跟什么似的,平日一没事,就会问问儿子怎么样,吃的香不香,尿了几回,现在竟然狠得下心,亲手杀子!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真为了信仰还是装出来的,这样的行为,‘凉薄’二字,已不够形容他的阴狠。
杨昭看着妇孺死在自己面前,顿时气炸,大手往下一指:“个不要脸的王八蛋,兄弟们集火,给我搞死他!”
士兵们性子都很烈,保家卫国心思这么齐,自然也早将保护弱小的责任扛上肩,越皇子行为,着实让他们不喜,既然首将下了令,还有什么说的?不要怂就是干!
于是接下来,越皇子承受了巨大压力……
战况愈发激烈。
慧知留下的人,大部分都在越皇子身侧。
这些时日,他们渐渐发现,好像造反……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慧知本人手段多,会毒会蛊,可他防心重,从未收徒,从未教过别人,哪怕齐师再懂眼色会说话,再会讨人欢心,也是暗里摸清了慧知这些年做出来的东西,都在哪里,让齐师照葫芦画瓢自己做——对不起,不会。
对于大安人来说,这些东西很致命,是齐师拿到的重要底牌,他本以为可以凭此立下大功,从此飞黄腾达,没想到,到了战场,屁功立不了。
对方有个叫米拉的,简直是他的克星!
不管扔出来什么东西,毒还是蛊,高级还是低级,人家随手就能化解。自己心疼的不行,忍着肉疼扔出来的宝贝儿,在人家那就是垃圾,不但没帮到自己这边忙,还拖了后腿……
功立不了,底牌没了,还怎么往上爬?
这战场上,刀剑无眼,处处都是危机,对方士气那么壮,造反又本来就是亏心的事,这赢面……几乎看不到了。
齐师非常恨。
可他能恨谁呢?总不能恨已经没下落,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前主子慧知,更不能恨自己,那就只有恨越皇子了。
要不是这人横生枝节,哪哪都捣乱,没准就不会是今日这般境地!
怒气一上来,齐师恶从胆边生,顺着乱哄哄的形势,冲着越皇子背后就给了他一刀。
越皇子背心一凉,痛坐在地,忍不住骂人。
可四周都是敌人,他刚刚激起了众人一致怒气,这时候所有人都在针对他,他连仇人是谁,都找不出来。
“真是没用的东西,还皇子呢!行了别留在在这了,去后头避避吧!顺便治治伤——”
有人不耐烦的埋怨出声。
越皇子被拉到了后方。
前边仗打的激烈,后面声音虽大,但出奇的平静。
庄姝是女眷,早在大乱起来的当下,就被送到了这里。
不过这不妨碍她听到事实,越皇子竟然把发妻和儿子,亲手杀了!
呵,没用的男人。
她对越皇子更加瞧不上了。
事到如今,她不用再对越皇子虚与委蛇,装都不想装了,反正也看到了信号,有人马上来接她……遂她对越皇子视而不见,眼皮抬都不抬一下。
“庄氏,本皇子伤到了后背,你来帮本皇子包扎。”
一句话说完良久,后面都没动静,越皇子十分不悦,回头怒喝:“庄姝,本皇子叫你!”
庄姝没理他。
也没空理他。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大,肩膀宽阔,长的不特别俊,眉毛太浓,下巴微方,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见到她的欢喜。
他手中握着长刀,不知道从哪里杀来,呼吸急促,衣袍上还沾着血。看到她,他大手朝衣袍上擦了擦,冲她伸出:“阿姝,跟我来。”
先是犹豫的,不确定的,手指都缩了一下,后来慢慢的,充满坚定,充满强势。
庄姝眼睛里一下子蓄满了泪。
这个人,这个人就是……就是她一直想报答的……
“刘亭……你怎么会来?你怎么可以来!”
她想说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她想说我没事,你莫担忧,可这个瞬间,她喉头哽咽,什么都说不出来。
男人挠挠头,笑了,面相十分憨厚:“崔先生叫我过来,说是四下太乱,没多余的人派过来接你。”
庄姝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笑容却无比灿烂:“你都……知道了?”
“嗯,不久前听先生说了。”男人有些不自在,想偏头,却又舍不得不看庄姝,耳根有些红,“我不知道你为了我……其实当年你救了我,我怎么帮你都是应该,我心悦你,却不想给你带来麻烦,只要你过的好就行,可你……你……”
最后不知如何表达心中欢喜,男人定定看着庄姝,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我很欢喜!阿姝,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你不嫌弃……”
不等庄姝把话说完,刘亭就猛的摇了头:“你是最好的珍宝,天下只有一个你,我为什么嫌弃?阿姝,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嗯嗯……”
庄姝流着泪,走过去,把手放到刘亭手上,仰头看他:“我跟你走。”
说着话,二人就要离开了。
越皇子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还没来得及反应被戴了绿帽子的事,跟在自己身边唯一的女人就要跑了!
“等等——”越皇子看着庄姝,声音有些艰难,“你不要我了?”
庄姝笑容十分灿烂,也十分残忍:“我从来没要你呀。”
越皇子怒了:“你说对我是真心的!”
“真心,是要拿真心来换的。”庄姝轻轻一叹,转头看远处天空,“不过皇子殿下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懂了……”
真心换真心,假意得假意,世间之事,多公平不是?
越皇子从未花一分心思待她,她此刻离开,也不必有半分愧疚。
庄姝和刘亭走的十分潇洒。
“啊——”
越皇子崩溃大喊,凄厉的不行。
可惜不管他怎么喊,都没有人过来给他治伤上药。
后背伤口很大,血一直在流,怎么都止不住。他看不到伤处,不知道具体伤到了哪里,只觉得冷风嗖嗖往身体里灌,慢慢的,想咳嗽,想吐血,左胸闷痛……不知不觉,就晕了过去。
……
造反大军虽然杂乱,但数量众多。打了这么久,大家心底似乎隐隐有了共识,这一场仗,好像就要结束了。不发狂,不努力,最后死的就会是自己!
叛军势头猛的上来了。
开始有人大声重复太子失踪的消息,给自己人打气加油。
守城方……虽然还在坚守,难免心志有些摇动。
他们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太子,太子如果真失踪了,死了,那他们的坚持……可还有意义?
局面一时停滞。
崔俣站在城头,胸中血气涌动,深呼吸也压不住。
他知道这是假的。杨暄战法一向诡谲,但凡使出招来,对方必定中计,此一次,定也是杨暄布的瞒天过海迷计,就是想消除叛军警惕,好过来的时候,将他们一把抄了。
更何况,他用异能感知过了,杨暄那厮好的很,没半点生命危险!
可知道是知道,见到对方利用这消息消磨己方士气,他就有些不高兴了。
他的身体,米拉和王妩都说过,经不起刺激,不能多思多想,可情绪之事,哪里是自己全部能控制的?他这一气,胸口一痛,一股腥甜从喉头溢出。
“主子可是不舒服?”
随时关注着他状态的木同立刻过来问。
崔俣将血咽下去,顿了顿,方才缓声道:“没事。”
安抚得下木同,他却安抚不下自己的心。
杨暄……你可要快些,否则我怕是撑不到你回来了!
“他们撑不住了!大门马上就会被破开!兄弟们,上啊,为了咱们的锦绣前程,冲进洛阳城,把皇帝老儿拉下马来!”
叛军喊着口号,一边拼杀,一边一下下用巨大木柱撞着门。
“砰——砰——砰——”
沉闷的声音似响在天际,又似重重敲在人们心底。
大门,果然要被砸开了!
“轰——”
巨雷响动,风云变色。
茫茫大片雪花,随着天边云卷,铺天盖地袭来。
下雪了……
崔俣有片刻怔忡,想起杨暄走的那日,也是这样的雪。
一支流箭射来,正正冲着他的方向,木同赶紧拉了他一把,帮他避开利箭。
身体这一剧晃,崔俣头昏眼花,脚底虚浮,意识有片刻抽离,他想他是真的……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人疑声问:“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什么动静?”
崔俣艰难站定,看向木同。
木同侧耳一听,双眼直直看向远方天际:“确实有动静!”
滚滚轰鸣,似雷似电,似飓风卷起苍浪无数,似瀑布冲过层层阻碍,直下岩石。
崔俣略有些迟钝,除了附近喊杀声,什么都听不到。
小老虎比主人反应快,立刻跳上墙头,冲着远方天际,弓身虎啸:“嗷呜——”
模样十分欢快。
崔俣凝眉。
这是……熟人来了?
很快,于暗空中,飞来一双金翅。
其翅巨大,似能遮天蔽日,其羽金黄,灿如烈阳,一出现,就卷起云雾翻腾,气势无两,没一颗雪花敢沾它的身!
“唳——”
许是看到了底下聚集的人群,不知是兴奋还是愤怒,它高调发声,十分嘹亮。
“是金雕!”
“好大的雕!!”
战斗中的人们几乎同时停下,所有人仰头看天,想要看看什么神雕,长的这么大!
很快,金雕飞近,果然,近看比远看更威武。
所有人,不仅看到了金雕的全貌,还看到了金雕上站着的人。
长身玉立,衣袍猎猎,头顶金冠,身穿龙爪战袍,鎏金重弓环抱在怀里,湟湟如日月,隐有天地之威……
这是太子!
“太子殿下回来了!”
“太子殿下!”
“嗷嗷嗷太子没失踪!!大安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杨暄也不含糊,弓抱在怀里不是只用来装逼的,待距离近了,到了射程,他立刻搭弦上弓,‘嗡’的一声轻响,重箭已出!
他的箭,同杨昭一样是重箭,可他的弓箭更加华美精致,从上到下的射箭姿势更强硬霸道,更帅,立刻引来了众士兵欢呼。
“啊啊啊啊太子殿下!”
“杀啊!!!”
“替太子守城门!!纵死不惜!”
杨暄的箭,沾之即死,士兵气势,火遇油般燃起,再也不熄不灭了!
一边射箭,杨暄还一边大声喊:“援军已至,大安必安!”
“必安!”
“必安!”
“必安!”
一时间,响应无数。
隔着数千兵士,长远距离,杨暄目光,准确的放到了崔俣身上。
离的太远,崔俣看不到杨暄,可并不影响他感受。
杨暄……在看他。
崔俣看向杨暄的方向,笑容满面。
“终于……等到你了。”
这个人来了,他便可以收起紧绷的心,将一切交付。
眼前一片黑暗,崔俣松了口气,放心的……晕过去了。
意识迷失的太快,崔俣来不及叫人,也来不及后退,遂此刻杨暄看到的便是,他日日夜夜挂在心尖上惦念的人,当着他的面,一头扎向了城墙下!
心中一急,杨暄踩了下金雕的背:“大雕!”
金雕是空中霸主,视觉本就发达,再加上颜控的毛病,边关偶遇杨暄,想起杨暄身边的漂亮美人,它就没忍住,想跟过来看看。结果这一看了不得了,美人竟然当着它的面自杀!
这怎么行!
金雕大王不允许!
这么漂亮的脸,可不能摔的稀烂!
“唳——”
金雕长鸣一声,双翅挥闪,剧烈加速,一个俯冲加争停,险而又险的停到了城墙边,刚刚好方便杨暄接住崔俣。
杨暄将崔俣抱到怀里,抖着手探了下崔俣呼吸,又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发现没受什么伤,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方才放了心。
金雕对于自己技能十分得意,然而它发现,底下这群两脚小人儿竟然没膜拜它的英姿,还拿箭射它!
它生气了。
不长眼的小东西,金雕大王是你们能射得着的么?
呃……现在飞的有点低,好像是能射着。
但这有什么关系!
射得着,你射得透么!
金雕大王不仅脸皮特别厚,身上翎羽也是硬硬哒!它还爱好喜欢梳毛,所以羽毛也是滑滑哒!有本事射伤本大王一个看看!
见没人能伤得了它,它得意的直叫,翅膀呼闪的更厉害了。
结果没得意完,它就看到了宿命中的对手——白老虎阿丑。
这只老虎竟然没有玩,没有来逗它,在干正事!
只见白老虎又是飞扑又是抓挠横拍又是咬,身体灵活的不像一只老虎,但凡近身之处,同美人队伍不一样的两脚小人儿就死了一大片!
它还会使箭!
血盆大口那么大,牙齿那么不整齐,竟然也能准确的叼住箭,脑袋随便一甩,箭就能射死个人!
金雕瞪着白老虎,瞪着瞪着,攀比心上来了。
正好,杨暄抱着崔俣从它身上跳了下去,它就跑到白老虎身边,跟它一块对敌。
金雕大啊,翅膀随便一呼闪,能把人呼个噱头,再飞低点,能呼倒一片。爪子也是足够利的,随便一抓,头破血流,脑浆迸一地不是随便说的。
箭这东西……太精细,它好像用不了,但它会扒拉石头!
守城战上,城墙上都会放很多石头,敌人过来就往下砸,今日战况有些不顺,石头没放完,金雕眼睛一亮,觉得可以利用,直接就飞了过去,低空掠过,爪子一扒拉,石头就哗哗的往下滚。
它是跟着太子来的,守城军知道是自己人,都关注着呢,一见它动作,立刻呼喝着,大声以密令吩咐自己人离开。
自己人是跑开了,叛军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砸死一大片。
一大片,接着一大片。
金雕那叫一个得意,傲娇的昂着脖子冲小老虎叫:老子一弄死一片,你才死一个!
小老虎并没有理它,继续专注杀敌。
金雕:……
杨暄跳到城头,就大声叫米拉。
“在呢在呢——”
米拉小跑着过来:“叫我干什——”
看到杨暄怀里抱着的人,得,他也不问了,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米拉闻了闻崔俣身上味道,又捏了捏他的脉:“没事,就是累着了,让他睡着吧,自然醒就好。不过这噬心蛊必须要解了,就今晚吧,今晚解!”
噬心蛊能解……杨暄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米拉师父还未启程。可能解就好,他没时间细问,只急声道:“既然能解,现在就解吧!”
“不行。”米拉摇摇头,“解这蛊,必须在人清醒之时。”
“那叫——”
“不能叫醒。他现在很累,身体需要休息,粗暴叫醒,会影响健康。”
杨暄眉头皱成一团。
米拉叹了口气:“不过大半天的工夫,早一点晚一点,都不会有影响。我保证,他一定不会有事,好不好?”
杨暄这才点头道好,将崔俣安置好,重新回到战场,加入守城战。
太子归来,守城军士气本就大振,那边还有两个比赛的动物大杀器,何况太子还带了援军?
他们两面夹击,直接把叛军包了饺子,不多久,大安就迎来了大胜!
叛军伏首,胜利来临的那一瞬间,许多大安士兵还不愿相信,难以回神。
竟然……成功了?
这么快就成功了?
代表胜利的战鼓重新擂响,士兵们才再次疯狂起来,又是笑又是哭,闹成一团。
但更多的,是对太子跪了下去:“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是他们的支柱,是他们的君,是带领他们胜利,走向更好未来的人!
洛阳城大门敞开,景象传送至城内,顿时间,欢声雷动。
百姓们夹道欢迎太子,虔诚跪拜。
今日一战,太子英姿赫赫,那一幕幕,那所有感觉,所有景象,将永远牢刻他们心底!
此一刻起,他们心中的君王,除了太子,再无旁人!
……
宫里,太康帝再次坐不住了。
“不是动静小了么,怎么又闹起来了?可中叛军又有增援,洛阳城保不住了?”
一边说,他一边眼睛乱转,不行,他还是得走!
结果么……自然走不成。
高公公跪到他面前,脸上又是哭又是笑,激动的老泪纵横:“回皇上,刚刚下面来信,不是叛军有增援,是太子,太子回来了!”
太康帝怔了怔:“你说太子……回来了?”
“是!太子带着援军回来了!咱们胜了!”
太康帝这才深呼一口气,结结实实的坐到了龙椅上,心也不慌了,气也不短了,也不说要走了,还能昂首挺胸,霸道说话了:“好!果然是朕的儿子,合该如此!高宏,你去准备东西,朕要赏他!”
不多时,太子进宫面君。
太康帝很高兴,赞了太子大功,当即表示要赏他。
太子很谦虚,表示不要赏赐:“是父皇龙运当头,洪福齐天,宵小难犯,儿臣并没有做什么。一点跑腿小事,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太康帝笑的更开心了。
安抚太子两句,增加父子情谊之后,太康帝便叫太子下去休息,稍后开庆功宫宴。
太子表示不用了,这一路太累,还受了不少伤,与其庆功宴,他更想看的,是大夫。再说,他真的没做什么。
“儿臣身子不争气,帮不到父皇太多,战事之了,这之后的事……要麻烦父皇处理了。”
太康帝哪会不允?
这儿子也忒懂事了!
出力的事干了,要命的战事硬生生扛住了,一切干完,风平浪静了,露脸的事,就都交给亲爹。
“哈哈哈哈——”太康帝直接笑的合不拢嘴。
这种事,他最擅长,也最愿意干了!
“好好好,吾儿可去休息,这后面乱七八糟杂乱的事,全部交给朕!”
因为特别开心,难得心疼儿子一回,太康帝答应了太子‘因宫中乱,想外出寻英亲王妃帮忙看病’的要求。
……
杨暄出来,自然不是为了什么看病。
他的确受了些伤,人在战场,亲自上阵,怎么可能不受伤?不过他经验丰富,受的都是小伤,最重的一道,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找大夫捏个脉行,不捏也可以。
他主要是为了崔俣。
米拉说今夜要给崔俣解蛊……
崔俣这一觉,一直睡到亥时初。
赶路时信息渠道封闭,所以也是到这时候,杨暄才听到了事情起末。
他也觉得命运十分神奇,有些东西,有些缘份,早就注定了,早早晚晚,你总会发现它们的存在。
解噬心蛊,用到的药材品种很多,大分部很珍贵,小部分珍贵的程度——非权贵者弄不到。
还好,杨暄是一国太子,财大气粗,又得民心,不管什么药材,随便一调,就能调来。
米拉看着一排排码在他面前,品相上好,色泽诱人,慢慢的,神情变的严肃。
这么多好东西,可不能浪费,必须一击致胜!
他甩开袖子,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还盯着杨暄和木同,让他们不同时候,取出不同的血出来,加入药汁,为引。
他这么严肃,杨暄神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手上一暖,是崔俣的手搭了过来。
睡了一觉,屋子里又够暖,崔俣现在十分舒适,脸上有淡淡红晕。
“别担心,米拉只是认真而已,不是忧虑,会成功的。”
杨暄反握住他的手:“……嗯。”
不多时,药汁煎好,送到崔俣面前。
崔俣看着这碗药,舔了舔唇。
怎么形容呢?
这碗药,同一般汤药不同,有些粘稠,颜色还特别黑。一般汤药,哪怕是苦,也泛着淡淡淡药香,可这一碗,用了那么多顶极药材,一点药香味都没有,还特别……臭。
带着腥的那种臭。
委实难闻。
米拉扬着眉:“怎么,怕啦?”
这话说的挑衅,实则他有些心虚。他的手艺,比师父还是差了一截的,这药要是师父来熬,可以加点不相克的药,圆融其口感,可他还不行,加了别的怕影响药效,只好原汁原味来了。
这味道……是恶心了点,但药效是真的啊!
求你快喝了吧!
“这有什么可怕。”
崔俣笑了笑。他的人生中,经历过可怕的事多了去了,哪一样比不过一碗小小汤药?更何况是救命的。
再难,也能捏着鼻子干了!
崔俣一点也含糊,也不矫情撒娇,直接端过碗,豪迈的一口闷了。
米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都替他恶心。
崔俣强忍着没吐出来,过不多会儿,恶心的感觉就散了。
“还好。”他评价道,“米拉,你熬药的技术不错。”
米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说反话!
杨暄紧张的看着崔俣。
过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
他皱了眉,继续耐心等。
一盏茶过去了,崔俣还没反应。
杨暄心里有些焦躁,简直度时如年:“怎么还没反应?”
米拉耷拉着眼皮,瞪了他一眼:“慌什么!”
这又不是生孩子,哪那么快,药力要随着血液慢慢进入心肺的好么!
呃……不对,生孩子也没这么快的!
一柱香时间过去。
就要杨暄觉得快要忍不下去时,崔俣有反应了。
他捂着肚子,开始干呕。
呕吐是件很痛苦的事,胃部抽搐,身体整个紧绷起来,随着冲势似乎随时都能往前跌倒。
杨暄心疼的不行,赶紧过来扶住崔俣。
崔俣干呕没多长时间,就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黑血颜色特别特别暗,看起来都不像血了,散着腥气的味道,不管观感还是味道,都十分愁人。
杨暄却没觉得恶心,端来杯子给崔俣漱过口,扶着崔俣坐好后,就蹲到了那滩血面前,皱着眉研究。
米拉也第一时间跳了过去,蹲下|身,和杨暄一起,脸对脸,闷着头冲着那滩血研究。
杨暄:“怎么没有虫子?”
是不是意味没成功?是不是还要再喝一回药?
米拉白了他一眼,用细长金针,从血里挑出一根细如发丝,长度只比指甲长一点的东西出来。
“你以为蛊虫都是什么东西?胖乎乎白嫩嫩像蚕一样好认么?那么大个头,莫说种到心脏里,种到一般部位,五脏也早被啃光了好么!”
杨暄十分震惊。
所以折磨了崔俣这么久的难缠蛊虫,就是这根线头一样的小东西?
“当然!”
米拉把蛊虫挑出来,也没弄死,宝贝一样储藏起来:“既是我催出来的,就归我了!”
这次换杨暄白眼他了:“当谁稀罕一样。”
说完,他又皱了眉,赶苍蝇似的赶米拉:“你身上带着那个恶心东西,离我们远点。”
米拉:……所以这就是过河拆桥么!
“衣料子,可以多给你两车。”
米拉立刻笑了,那叫一个春风拂面春暖花开。
有衣料子就什么都行!你是大爷你说了算!过河拆桥用过就扔全部没问题!
两人在面前耍宝,崔俣没忍住,笑出了声。
“感觉怎么样?”杨暄坐到床头,摸了摸他额头。
崔俣微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很轻松,感觉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移开了,浑身舒畅。
米拉也点头:“他的问题,主要就是噬心蛊,蛊虫一去,自然百病全消。”
杨暄不是不放心,请王妩过来切了切脉。
王妩也担心崔俣,再者也想见识解蛊过程,就在旁边屋子,现下过来一切脉,面带喜色:“果然是没事了,只有些虚,日后吃几副汤药,再趁着冬寒,好好用药膳调理下身子,就没任何后患了。”
杨暄这才放了心。
待吃了些东西,无关旁人都走了,看着窝在自己怀里,无比乖顺的崔俣,久违的满足感方才迟迟到访。
杨暄长长舒了口气。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他开始把这些天的经历,一点点说给崔俣听。
什么时候到张掖的,都遇到了什么事,突厥人怎么蠢,自己怎么玩的对方团团转,怎么在千军万马里,直取对方首将人头……
说着说着,眼皮开始打架。
强悍如他,连日奔波打仗,到现在也熬不住了。
崔俣拍了拍他的背:“睡吧,日子还长。”
是啊……他们的日子,还长。
……
战后,各种秩序慢慢恢复。
战争总是痛苦的,因为有死亡,有亲人的离世,有财产的丢失,再快再多的抚恤也无法抹平人们心中的创伤。
希望,却也是有的。
太子大胜归来,剿灭叛军,突厥也大伤元气,起码十数年内,不能再犯边,未来平安可期。所有人,可以专心重建家园,教养子孙,使家族兴旺,未来可期。
正好是上元节,百姓们驱散天空愁云,也为贺太子大胜,自动自发的做了各种准备,弄出个热热闹闹的上元节。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
使团由奚国萧立带领,向大安太子表达了赞扬与慰问,表示诸国风云里,有太子这样的枭雄,是奚国之幸!
还下了保证书。
言突厥如此,有一部分原因,定是不想兑现输掉的城池。他不日就将带使团出发,务必逼突厥交出城池!
他说这话时,??王子阿布可蒙就在旁边,跟了一句:“老子倒要亲眼瞧瞧,谁也不给!”
那眼神凶的,那声音阴的,就差直说‘不给我就出兵打一打,随便占点便宜’了。
无论如何,突厥大败,损失严重,眼下不管是谁,他们都不敢随意得罪,仗,是打不起了。这城池,定然要交出来,还得是靠着大安,最好的地方。
日后太子和英亲王老爷子怎么亲自去接了城池,又有怎么一番得瑟,都是后话,眼下么,大家都十分开心。
灯会这般热闹璀璨,如何能辜负?
上元节后,使团就要离开,阿布可蒙也要带妹妹回家,拉上备好的嫁妆,一路热热闹闹的嫁过来,遂这一晚,大家兴致都非常高,因各有各的兴趣,所有人也并没有在一处。
崔俣走累了,拉着杨暄在路边茶摊休息。
半杯茶下肚,崔俣舒服的喟叹一声,目光一转,正好看到阿布可儿和关三经过附近。
许是要短暂分开,两个人虽没做任何过分动作,感觉却十分亲密,举手投足,每一个眼神,每一处细节,都在告诉别人:他们是一对儿。
阿布可儿不改吃货本性,一会儿指着一处小摊说要吃这个,一会儿又说要吃那个……
把关三给愁的。
无它,阿布可儿要吃的,全部是肉!
平日里,吃点肉没什么,阿布可儿民族习惯在,而且她也喜欢到处跑,蹦蹦跳跳,不吃点肉,撑不住她那么大的运动量。关三又不是养不起。可是最近,不大好。
守城战上,阿布可儿去凑了热闹,她同她哥哥一样,天生热血,喜欢这种场面。而打仗,就免不了受伤,阿布可儿武艺高强,自保能力稳稳的,没受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伤,只有几处皮外伤。
可冬日天寒么,对女人身体本就不友善,她伤后一把脉,大夫就说了,得借着冬日,好好调养调养,饮食宜清淡……
关三就板起了脸,十分冷淡,不给吃!
阿布可儿就悄悄勾住他的手,抬着眼睛扮可怜:“那我都要走了,短时间内吃不到这里的东西,日后只要想起你,就是你不让我吃东西的样子……”
关三只想了想,就觉得十分可怕。
他也希望在妻子心中形象完美,不要一想起来就是黑脸啊!
关三严肃的思考了半晌,败下阵来:“好,给你买,但不准多吃,每样只许三口。”
阿布可儿立刻笑开了花,激动之下,还抬脚亲了关三一下:“阿三最好了!”
关三脸有些热。
他看不到,但他听得到啊,这大庭广众的,这般亲密,实在是……他都听到别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了。
许是猜到了关三在想什么,阿布可儿凑过来,悄声说:“他们都在嫉妒你!嫉妒你媳妇长的好看,你应该骄傲!”
关三一滞。
他的未来妻子,他也想亲眼看看……
阿布可儿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你这眼睛中毒的解药不是找好了?妩姑奶奶说了,只要三个月,你就能痊愈啦!到时候你亲自来城外迎我,看我穿着最漂亮的嫁衣,嫁给你!”
“好不好?”
关三垂头,缓缓道了声:“……好。”
……
崔俣看着这恨不得依成一团的壁人远去,突然想起,接下来的喜事,好像不止一桩?
好似要配合他似的,正想着,杨暄和崔盈也在附近经过。
这是崔盈第一次,不避嫌的,不带小叔叔哥哥弟弟,单独同杨昭逛街。
小姑娘有些羞涩,时不时会理理鬓角头发,下意识扯扯手中帕子,却没半点抵触或反感。
许是城头一战,杨昭表现威武,崔盈终于开窍,心生好感了?
杨昭承袭杨家人不会送礼物的性格,带着崔盈逛街十分开心,也知道眼睛盯着四处,护紧崔盈安全,可选出来要送给崔盈的东西,都特别……一言难尽。
崔盈尽力保持面带微笑,没伸拳头揍人。
久而久之,杨昭也觉得不对了。
他挠了挠头:“呃……我知道我不大会选东西,可能你不喜欢,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盈盈,以后,不管什么东西,我都给你,让你自己挑喜欢的,好不好?”
崔盈:……所以这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你挑一样,我就记住一样,以后,你要的,我全都给,你不要的,我看都不看一眼,咱们家,大事小情,所有东西,全都你说了算,好不好?”
崔盈愣住了。
她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人脾气有点熊,同人话赶话杠两句,可能就要动手‘切磋’一番。这个人也并不太温柔,不会送礼物,不会讨人欢心,见到别的姑娘总是跳很远,好像只要性别不对,别人就会‘贪恋他的美色’碰瓷他要以身相许似的。
可这个人对她很温柔。
永远不会对她大小声,虽然考虑的方向不对,但真的努力在讨她欢心,还有他离年轻姑娘们远远,每次都放话‘我有媳妇了’,‘我是我媳妇的你们不准觊觎’时,崔盈承认,其实她心里是甜的。
这个人还很强悍,打仗的时候身先士卒,重弓威猛,像一座山一样,好像只要在他背后,就永远不用去担心安不安全……
现在,这个人站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以这种姿态向她表白。
目光清亮真挚,笑容憨厚里,带着一抹……羞涩?
咱们家……你说了算……
意识到杨暄说了什么,崔盈心头怦怦直跳,瞬间,脸也红透了。
她从随身荷包里拿出两块点心,非常小,却很精致,几乎可以称之为艺术品了:“这个,给你吃。”
杨昭嘿嘿直笑,接了点心,丢进嘴里,没嚼两下,就咽下去了。
吃完还嘿嘿笑:“盈盈,好吃。”
完全不知道,这是崔盈最新学会的点心,制作过程复杂,配料难得,小小两块,要耗上整整一天,才能做好。
这点心是崔盈第一次做,独有的一份,没有孝顺祖母,没有照顾小叔叔和哥哥,而是给了这不懂品鉴,牛嚼牡丹的木头。
崔盈越过杨昭往前走,继续赏灯。
问题还没得到解答,杨昭很执着,继续追问:“盈盈,你还没回话呢,刚刚我说的,你答应不答应?”
崔盈:……
“闭嘴。”
崔俣看着二人走远,脸上笑意一直没断,直到二人身影远离,再也看不到,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杨暄夹了块点心送到他面前:“怎么了?”
还伸手探了探他额头,以为他不舒服。
崔俣任他动作,没有动。
圆月当空,灯火阑珊,时有卖各种吃食的氤氲水气缭绕。
他看着这人间烟火,看着杨暄背后长长亮亮的街道,仿佛能看到未来一生的光景,安静美好。
“只是觉得……好幸福。”
……
太子托病告假,太康帝起初很高兴很满意,觉得太子懂事,可是慢慢的,觉得不对了。
大朝没开时还好,他自己各种得瑟,所有人都很给面子,哪怕心里不这么想,话也得说的好听漂亮,让他很享受。可大朝一开,所有政事恢复……
他发现,他想办点什么事,特别难,往下发的令,执行度也大打折扣,想做什么大举措,办件大事,大臣们也苦劝着拦住,各种找理由拖时间,最后归结为一句话:等太子处理吧。
所有大臣,所有!不管文武,但凡有资格上朝的,没一个听他的,全部都在等着太子归朝!
太康帝十分愤怒,可皇帝权力太大,也要下面人愿意支撑,一个挺他的都没有,他还真翻不起浪……哪怕为了保持颜面,也得请太子回来!
他就发了话,让太子发挥储君素质,赶紧滚过来办正事。
结果太子上折说,身上的病还没好,又犯了春寒,实在不宜动弹,随折还附了脉案,以及太医叮嘱务必多休息的原话。
折子写的特别真心实意,十分自责,说身为儿子不能为父皇分担,实是不孝。但是呢,他自认才学有限,委实帮不到父皇什么,父皇是天,是地,是有史以来第一大明君,坐龙椅这么多年没出过错,现在和平时代,能出什么事?他看好父皇,哪怕病卧在床,也日夜为父皇祈福。
太康帝深以为然。
他也觉得自己是千古明君!
早朝时,他将太子写的折子拍了出来,让大臣们传阅,表示这是太子亲自所书,不是不愿意来,是身体情况不允许,所以你们也别闹了,好好给朕办事吧。
结果大臣们还是不配合,目光里隐隐透出责怪……
竟然还怪上他了!
以为太子这么上折,是他逼的么!
不但大臣们责怪,宫人们眼神也不对了,好像他真的虐待太子,以孝名压了似的。
天地良心!
他再蠢,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机,太子刚刚立了大功,他怎能让底下人心寒?再者说,他也没别的特别厉害的儿子可以倚仗了……
太康帝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而且他想当个好皇帝,想要面子,想逍遥,却不想累的半死,天天都处理那些层出不穷的麻烦事。这些事,还真得太子给他扛起来。
认真检讨了一遍,太康帝觉得上次态度可能不对,没给足儿子面子,儿子闹脾气呢。所以这一次,他让贴身总管太监高公公亲自去请,拿着他亲笔写的信。
这封信写的……用词非常亲热,有点不要脸了都。
腻腻歪歪的回忆完过去,又展望了番未来,说你我父子联手,未来我有,亲爱的儿子,父皇一直觉得你最好你最棒,出生就是人中龙凤,所以才决定用这种特殊方法促你成才……
别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腻歪的过去可以回忆了,就这‘特殊方法促你成才’,他还真把当时被逼无奈说的谎言当事实了!
信的最后,太康帝给了个大甜头,说只要太子愿意归朝,他就直接赋予权力,让太子监国。
太子……太子当然是没那么好打发的,他故意弄出这个场面,怎会满足于小小的监国?
所以他还是没归朝。
这一次,除了托病外,他还有了个新的理由,他说:儿臣同别人不一样,儿臣不配。
用词这样模糊,怎会不让人想歪?
立刻,所有想到了当年。
不配这话,太康帝亲自说过!
所以此番父子俩表现,就是太康帝逼的,他想打压太子,又不想落人口实,所以欺负太子孝顺,命令太子这般演!早年他就对太子不好,视而不见,死活不管,现在继续明里一套暗里有一套,有什么不可能!
太康帝这叫一个冤啊……他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他的处境,也开始慢慢变糟。
别说大臣宫人们的白眼了,他现在发现,他的膳桌前,连像样的吃的都没有了!
御膳房是天子厨房,做饭肯定要按规制,菜品数量什么的不能少,但那里呆的都是人精,真想整治谁,什么法子使不出来?
冷菜凉做,凉菜热做,专门摆你不喜欢的,一桌几十道菜,酸甜苦辣咸,没一个能你让入口的!
想罚人?人家也哭,什么料不对啊时节不好啊有些菜还真就吃不着,而且供给也不一定么,您想吃什么,不一定有。
再追究供给方面的,人也哭,不是我不努力,是采买没本事。继续往下追,采买也哭,不是我不愿意买,这些东西,外头确实有,但是很贵啊!商人油滑,专门揪着咱们涨价……
问到最后就是一个字,钱。
太康帝……没钱。
国库怎么会因为一点吃的,给皇上拨银子?户部尚书眉头皱的抻都抻不开:大战刚过,百姓们都苦着呢,皇上您也受点累,稍微节省一点吧。每顿几十个菜还不够你吃的?
不是不够,是吃不了啊!
太康帝欲哭无泪。
至于私库……这明摆着所有人一起团起伙来整他,拨私库银子,没两天就能倒完信不信?
没过几天,太康帝都瘦了一圈。
他开始觉得,他已经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了……
痛定思痛,太康帝发现他已无路可走,只有讨好太子一招。把太子哄回来,他可能会有好日子,哄不回来……他这皇帝,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太康帝无比识实务,很没骨气,也很会认怂。
他亲自去见太子,态度极为亲切,哪怕太子血气充足,精神头非常好,没一点像重病的样子,他也很给面子的装看不到:儿子莫急,咱们富有天下,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呢?别耍脾气,来跟父皇慢慢说……
太子就说了。
他放了个大炸弹。
他说:我喜欢男人。对女人硬不起来。所以不会有子嗣,为了你的江山,你还是找别人吧。
他主动退出。
太康帝就疯了。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愁的。
怎么能喜欢男人呢?呃,喜欢男人也没关系,男人是什么样的货色,大家都懂,兴致上来,随便都能硬啊,没兴致,自己摸一把也能硬啊,怎么就对女人硬不起来?你将来做皇帝,愿意搞几个男人搞几个男人,只要跟一个女人搞一回,留个男嗣,就能随便了,能有多难!
找别人?这话说的轻巧,让他找谁?
大儿子越皇子,已经死在了战场,尸体都收回来了,小儿子……呸呸呸,那货才不是他儿子,反正也早起来,平郡王……是个扶不起来的,而且近一年表现,明显已经成了个太子党,最近还一直跟着风向各种忙活,帮着宫人一起欺负他,就差把他毒死把太子迎进宫当皇上了!
太康帝气的不轻,甩了袖子就走了。
回到宫里,又检讨了一遍,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
怎么想都不甘心,他就下旨,召平郡王过来面见。
结果这个怂的,估计是打听到了出了什么事,直接病拒,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太医把了脉,开了方,说自己那里有问题,勃起障碍,别说男人,连女人都搞不了。
对不起了父皇,帮不到你。
太康帝气的……砸了一屋子东西。
他想跟太子硬杠,想找办法让太子低头,可是才杠了两天,就杠不下去了。
没办法啊,不能好好吃饭,缺衣短炭,这春寒料峭的,他堂堂一国天子,都要冻出风寒来了!
几番来往,次次吃亏,太康帝信念早磨的一点都不剩了,他开始求太子回来。
父皇撑不住了啊,你快点回来,对女人硬不了没事,生不了儿子也没事,反正宗室一堆,回头你挑个资质好的过继培养,杨姓江山能绵延就好了!
太子……太子还是没回来。
他说他看上了一个人,可人家嫌弃他是储君,将来要三宫六院,不愿意跟他。
太子还轴上了,小眼神跟狼似的:“我发过誓,要是得不到这个人的心,我就做和尚去!反正打小在寺庙里长大,念经这种事我很擅长!”
至于天下……呵,同他有什么关系?
太康帝直接炸了。
可他不敢反驳,还小心翼翼的问,这人是谁。
太子也不瞒了,看着崔家方向,一脸浓的不行的甜蜜:“半仙崔俣!”
太康帝差点晕倒。
好么,直接给他来这么个大料!
一般人也就算了,太子竟然看上个半仙!
杨暄不高兴太康帝的反应,嘴角扯出讽刺微笑:“怎么了,不行?你那田贵妃之前不是还污蔑我同崔俣有一腿么,拜她所赐,我还真就注意到到半仙了,长的好,本事高,我就看中了,喜欢了,非他不行了,怎么样!”
太康帝恨不得把田氏拖到面前,花样掐死一百次。
这女人随时都在坑他啊!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人半仙那样的高人,怎么会愿意落入世俗,于雌伏人下?
难度很高,太康帝忍不住给自己点蜡。
然而再不愿意,他也不敢说二话。
万一惹的太子不高兴,真做和尚去了怎么办?大安江山谁来管?诸国风云会谁出头?战事谁平?所有圈子扒拉一遍,哪还有比太子更强的储君?
可是求男人为妻……
太康帝有些犹豫。
他这一犹豫,坏了,大臣们直接不上朝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干正事,把太子逼到了绝境,他们要保护太子!甚至有人‘悄悄’放言,如果太康帝继续一意孤行,不让太子归朝,他们就不认这个皇上了,让他继续做他的孤家寡人高冷天子,他们等着下一位英主!
太康帝急的,一夜之间,头发都白完了。
他这日子,过的哪还像一个皇帝么?
心底里,他不想被儿子制约,不,他不想被任何人制约,可人活着,就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哪怕天子,也是一样。本事不够大,手腕不够强,就别怪别人磋磨你。
可比起所有,他更不想的,是杨姓江山丢失。
不管多少,他心里,还有有一个做皇帝的骄傲的,这一点,万万不能改!
如今,父弱子强,太子已崛起,势不可改,若处理不好,江山会断在他手里……他不能做罪人!
关上殿门,平心静气一晚上,太康帝总算聪明了一回。
他算是看出来了,太子这是借着他生事呢。太子恨他,故意抻着他使唤他,把他用在太子身上的手段,用了回来……
坏的锅他背,好的事太子扛!
不答应,就一拍两散,反正太子有本事有民心,什么都不怕!
太子是不怕,可他怕。他怕,就得受威胁……
太康帝第一次体会这种被深度利用的滋味,委实……难受。
而且日后只要同太子相处,面对的局面,只怕都会如此。
太康帝开始认真考虑退位。
呃……只退位怕是不行,以太子对他的这份恨,杀他不大可能,但只要他敢冒头,太子就敢整治。
想着想着,太康帝长长一叹。
孝道……太子并非没有,但父慈多少,子孝多少,太子做的,已经足够,以前,是他迷了眼,乱了心,想多了。
这一次,只要自己心亮点,动作爽快点,让太子满意了,这大安,乱不了。
他先把田氏给杀了。
田氏被挑了手脚筋,动不了。两个儿子都死了,她其实早就在求死,可他没让。因为他要泄愤,他要惩罚田氏,让她痛苦的活着,看着他爽。
如今他也不爽了,而且……田氏跟太子有仇么。
可太子完全没反应。
太康帝叹气,得,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个。
他还想替太子刷刷民间声望,搞个郑重仪式让贤呢……估计太子也不在乎,那就别铺垫了,直接办正事吧!
太子喜欢男人这件事,得低调谨慎……太康帝做足了心理准备,露出消息,说他要见崔俣。
太子这下有反应了,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到他宫殿请见,想让他好好说话,别吓到崔俣。
太康帝:……
他哪敢啊!
这事关系着大安江山,他连重话都不敢说好吗!
太康帝准备充足,以最家常的穿着,最亲切的姿态,‘巧遇’了崔俣。
结果崔俣态度很不友善。
话还没怎么说呢,刚露出想替太子求亲的意思,崔俣就炸了,直接冷笑讽刺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其实……也不怪崔俣。
太子为保证效果,就在刚刚,故意气了崔俣一下。
谁在气头上态度会好?崔俣没放出‘老子嫁条狗也不会嫁太子’的话,已经是有修养了。
太康帝……太康帝更理解了。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被别的男人求亲?
他甚至有点心疼崔俣,被太子看上,真是太不幸了。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他还得继续努力!
事后不久,崔俣就反应过来了,熊太子这是故意的!他磨了一会儿牙,又不得不承认,杨暄这是为了保护他,让他没有任何包袱,任何骂名……
没办法不释然。
……
太康帝继续努力。
为了让太子满意,他不能让崔俣有一分不是,而且那孩子……也委实可怜。
找到个理由,太康帝心里好歹好过些。
他说要为太子正式选妃。让钦天监算命,找各种大师高人批算,最后结果……
想要利太子,利大安未来,太子必须娶个男妃,而且终生不得纳妾!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大家都不愿相信,太子怎么可以这么可怜!
太康帝就把卜算结果一一摆出来,各种危言耸听,说只能这样,否则上天会降下神罚,不仅大安会乱,太子还会死。你们不想过平安日子了么?想像以前一样,常年沦落战火,吃不饱穿不暖么?
大家还是十分怜惜太子。
结果太子主动站出来,说愿意为承国命,委屈自己。
众人都哭了,太子这是为了他们啊,为了他们!这样的千古明君,哪里去找!
太康帝:……
没办法,自己铺的戏,跪着也要演完。
他亲自祭陵,哭跪了一天,表示是他无能,才让太子必须如此,先帝若有任何责罚,只朝着他一人降就是!
诚意十足。
之后,再次请人推算,算出了太子命定之人,就是半仙崔俣。
因为太康帝做足了戏份,这消息出来炸还是炸,但所有人,没一个说崔俣不是的。
半仙这么好,这么仙,本就哪挑不出理,现下要为大安,为太子性命,以男儿之身嫁入皇家……
好吧,人还没站出来答应!
太康帝亲自去崔家拜访,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应该。
崔家祖母没表态,小叔叔也瞪着众人,直接说不答应!
太康帝吃了闭门羹,只好继续各种作秀。
什么沐浴焚香,亲自抄经供在佛前啊,什么再拜皇陵,祈祷苍天啊,只要崔俣愿意嫁给太子,他愿立刻下诏退位,看守皇陵。
他还每天给大臣们洗脑,告诉他们太子娶男妃的重要性,以及娶不到的危险性。
简直感天动地。
百姓们都跟着感动了。
于是崔家每天一大早开门,总能收到各种东西,吃的用的,一筐一车的,每一样东西上,都贴着纸条:半仙求嫁!
不只如此,每时每刻,崔家门前,墙外树上,到处都挂满了人,只要看到人,就帮忙喊话:半仙求嫁!
要不是夜里怕扰民,也不敢靠太近惹崔俣生气,他们都敢蹿到崔俣房顶喊话!
崔俣……崔俣根本不敢出门了!
……
最后,确认风头名声刷的差不多,不管世人言论,还是后世史书,都不会留下任何攻讦之言,攻讦也是骂太康帝……杨暄才亲自出马。
烟花三月,阳光灿烈,桃花飞舞,有暗香盈袖。
杨暄敲开崔家大门,请了崔俣出来。
当着所有人,杨暄右手抚胸,在崔俣面前,单膝跪下。
众人眼睛睁的溜圆,嘴巴张开,忍不住发出“哇哦——”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
储君膝盖,跪天跪地跪祖宗,可这单膝跪,就不算正经礼了,只为表示尊重。
虽然这尊重少有看到……
但崔俣是半仙,是将要舍身取义,嫁给太子,拯救大安的人!是在场所有人的恩人,太子半跪,他当得起!
杨暄微微仰着脸,定定看着崔俣的眼睛:“很奇怪,我总有种感觉,同你认识好像不久,又好像很久……一眼万年,是我能想到最合适的形容词。”
“崔俣,我心悦你。”
“没你的人生是什么样子,我想象不出。”
“此一生,我以皇室之名,头顶姓氏,以所有过往经历,以这条性命,邀你共度!我想与你白头,生死与共!我想占据你此后全部的生命,也将我之所有,全部奉献给你!”
“你,可愿意?”
话音刚落,周遭响起巨大声浪:“答应他!”
“答应他!”
“答应他!”
“答应他!”
这声势……好像崔俣不答应,这群人就不会放他开。
崔俣心情略有复杂。
他是真没想到,杨暄会来这一出,直接向他表白求婚。
此刻太子在别人眼里,许是温柔,情厚,承诺给的感天动地,可他却看到了杨暄眼底浓浓的灼烈。
杨暄描述了一个彰显占有欲,你的人生只有我,我的人生也只有你的未来,细细思考,会觉得有些禁锢感,会害怕。连这句‘你可愿意’,在崔俣耳朵里,都自动变成了:你可敢?
阳光将杨暄的瞳色照的有些淡,同小老虎的琥珀色有些相似,可内里的执着霸道,自认识那天起,始终如一,从未变过。
崔俣突然有种错觉,穿越又重生,所有走过的路,所有受的苦,大概……只是为了这一刻。
一股不知哪来的酸涩冲眼底,他不由自主的闭起了眼。
再睁眼时,他看到了杨暄的紧张。
再霸道再**,面对他时,还是那么小心翼翼。
崔俣唇角微微扬起。
怎么会不敢?
为什么不敢!
他的底气,对于未来的勇气,其实都是这个人给他的……
崔俣这里久久不说话,没人敢催,所有人都提着心等着他的回答。
有那急性子的,开始给太子支招。
“殿下您这样不行啊……说话,快点说点好听的,不然太尴尬,崔公子会扭头走的……”
“夸人,快,夸人!崔公子长的这么好看,又有本事,怎么夸都在点上!”
“不行就唱个歌?我求娶我媳妇时就喝了歌的!”
“不行,崔公子一看就是个雅人,万一品味高,达不到还跑调怎么办!”
“切,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蠢一点没事,把崔公子逗笑了就行了!”
众人还在纷纷小声支招,崔俣突然开口了。
他将手递给杨暄,笑容在桃花映衬中更显灿烂:“好啊。”
“太子殿下,余生,请多指教。”
杨暄明显很激动,握住崔俣的手有点抖,起身时差点还左脚绊右脚摔倒。
围观百姓们比他还激动,一个个搓着手搭着旁边人的肩膀拎着旁边人的衣领:“啊啊啊啊啊啊崔公子答应了啊啊啊啊你听没到答应了答应了答应了!”
“嗷嗷太子殿下请一定要好好对崔公子啊啊啊啊——”
“咦白老虎!”
有人率先发现了小老虎,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果然,一只白老虎正缓慢的,风骚的朝这边走来。
它应该是刚洗过澡,晒过毛,浑身毛毛白的发亮,太阳一照跟上好暖玉似的,特殊角度可以闪瞎人眼了!它洗的应该还不是一般的澡,因为随着它的走动,所有人都能闻到一股美妙的花香!
嗯,它嘴里还叼着一枝花!
是朵月季,不知道怎么养的,花型特别大,优雅饱满,颜色是热烈的正红,叼在白老虎嘴里,一红一白一对比,有种说不出来的,令人惊艳的美感!
杨暄靠到崔俣耳边,小声说:“以前你曾提过,说喜欢这种花……”
崔俣心里一阵柔软,看向小老虎的目光更加温柔了。
他不记得他对杨暄说过这个,可能哪日不经意随口提了一句。只一句,杨暄就记住了。
小老虎洗了澡,叼着花,自觉特别美。
稳着气场走近了,看到主人特别温柔特别宠溺的眼神——一个激动,它没忍住,直接朝主人扑了过去!
“嗷嗷呜——”
天知道,自它长大,不再是那小小毛团子的时候,主人就没这么看过它了!
小老虎一激动,就忘记了自己的身型,忘记了它现在的体积体重对人类是怎样的冲击。
它忘了,杨暄可不敢忘,立刻揽着崔俣的腰朝侧方退。
然而人群太挤,小老虎扑的太猛太快,他还是被扫到了边……
结果就是,身体定住时微微前倾,抱崔俣抱的更紧,二人脸对脸,都快挨到一块了。
如此天时地利……
不起哄还算是懂眼色情商高有质量的围观群众么?
于是所有人齐声大喊:“亲他亲他亲他亲他!”
有人还嫌不过瘾,这么近的距离,还把手围在嘴边,让自己声音更大。
刚刚崔俣答应时,杨暄心底激动就抑制不住了,早就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等!
他覆身上前,吻住了崔俣微笑的唇角。
阳光下,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融成一个。
所有眷恋,所有心情,杨暄通过这个并不很深的吻,悉数传到了崔俣心里。
我爱你,胜过生命。
谢谢你能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大家都看出来了吧,本文完结啦,这是最后一章!今天的幽幽酱是不是萌萌哒,让大家都很想亲一口?来来来表客气,一人一口,作者主动伸出胖脸(づ ̄ 3 ̄)づ
写文过程中,总有千言万语想说,想着结尾时好好唠一唠,可写完结局……就像谈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然后分手,爱,必须是深爱,可这颗心呢,也累,什么都不想再说,什么都不想再续,就想安安静静的收拾心情,等待下一轮深爱……所以大家懂的,作者这是不想写番外的节奏_(:з」∠)_ 然而我夜观星像,掐指一算,觉得就这样的话或许会有人因爱转恨,要揍我……所以,大家踊跃留言吧,想看什么样的番外,回头我找着有灵感的写。如果都没灵感……就写一个小老虎的!说起小老虎,我是真的喜欢啊,追过我老文的都知道,特别喜欢文里养个宠物,嗯,这毛病下个文里依然有……大家想要小老虎的CP是公还是母?作者就是这么任性,完全没设定,等想写时回来看,哪个票数多就按哪个!所以积极留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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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又逢国庆假期,所以你们的幽幽酱要出去浪了,番外呢,如果有的话,等十天半个月,作者回来就写。新文大纲还没捋,等回来忙一通,开坑时间,大概会在月底或下月初,总之,不会让大大们等太久哒!祝所有的大大国庆快乐,出门好心情,没有烦恼,遇到的都是好事!
最后的最后,有事找作者微博@晋江凤九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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