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生命园的位置偏僻,加上很少有可以进入其中的天使,生命园附近更加不会有闲来无事的天使出入。所以伊泽根本不知道路西菲尔正在上神的暗中引导下,一步步触及天规,引起了不小的动乱。
沙利叶挂念着路西菲尔那边的情况,没有再详细地跟伊泽谈,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就借着个理由飞走了。
看着对方不会再返回,伊泽摸了摸胸口,也准备掉头回宫殿去。
*
第七天·颂福池
路西菲尔面色森寒地看着挡在前方的亚伯罕:“让开!”
“天使不得无故游荡在第七天上空,作为六翼大天使,你应该知道胡闹的结果是什么。”
亚伯罕面无表情地站在天使军团前方,浩浩荡荡地二翼四翼军团全部拿着武器,杀气腾腾地与路西菲尔对立。站在他旁边的米迦勒眯起凤眼,寒冰淬过的目光让人汗毛站立:“束手就擒,要么兵戎相对。”
路西菲尔轻蔑地冷哼,似乎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他张开双翼,翅羽的尖部都闪烁着紫电。嚣张的举动暗示着,谁若阻拦他必将下狠手。
看着路西菲尔意料之中地不合作,亚伯罕平静地抽出锁链。“最后一次,不改变主意了是吗?”
虽然是问句,但锁链已经开始向前游动。亚伯罕非常肯定,路西菲尔的骄傲不会允许他中途反悔。
即使,要为此付出相当严重的代价!
路西菲尔完全不为所动,羽翼边缘的闪电更加剧烈。
违反天界规定,经劝阻后仍然抵抗者,可以由天使军团决定处置——囚禁或者封印。
身为六翼大天使,路西菲尔不会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可是看到面前阻拦自己的人,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想起伊泽最后转身的背影……
怎么都不甘心!
从获取生命的那刻开始,他就是骄傲的受万世仰望的。赋予的想要收回去,只因为考虑到未来可有可无的动荡,这种虚伪的恩德就由他亲自撕破吧!
手掌下方聚集的紫色雷光轰然朝向对面,六翼大天使突然发起的攻击让天使们措手不及,而被正面攻击的米迦勒也只是侧身闪躲,还是被余波扫到。
低头擦掉脸上冒出的血珠,米迦勒云淡风轻地笑道:“首先攻击天使军团,这次谁也不能赦免你得罪责。”
“愚蠢。”路西菲尔眼底溢出冷冷的光,仿佛米迦勒的心计在他眼里只是笑话。说着,头微微一侧,目光落在亚伯罕身上“你更愚蠢。”
亚伯罕目光沉寂“背离主上的仁慈,与整个天界做反抗的你才真正愚蠢。”
话音不小,后面浩浩荡荡的军团闻言都怒视路西菲尔,就像是瞪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你的主上根本不配被称作仁慈,他给人希望又剥夺拥有的机会,给人感情,却控制守护的资格。这种残缺畸形的仁慈,你深有体会吧。”
亚伯罕的身体一震,握紧锁链的手关节青白,面容却依旧冷淡“主上的一切都有用意,不要妄加推测!”
“他的用意是用尽手段将一切掌握手中,贪婪独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而你,站在对面阻止我,真的只是单纯因为我破坏了天界的规矩?还是为了别的目的站在这里?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明白。”
看着亚伯罕僵直的身体,米迦勒上前一步打断两人的对话“口出狂言!都别相信他的话,那只是堕落的蛊惑!”
“堕落?呵。”路西菲尔说“如果挣脱束缚、追求自由是堕落,我宁愿去地狱当恶魔,也不想在这里充当毫无意识的木偶。”
米迦勒伸出手臂,隔空化剑,直指路西菲尔“既然如此,想拿走你的自由只能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了。”
所有天使战士全部幻化出自己的武器,指向路西菲尔。
·
当伊泽赶到双方交战的地点时,战争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地步。
平时尾随路西菲尔身后的大天使,沙利叶等全部加入战斗,而天使军团也在逐渐召集战士加入。路西菲尔一方虽然人少却位阶极高,敌对方只是二翼四翼的小天使但数量极多,双方实力均衡,全部负伤。
米迦勒的左半边被烧的焦黑,翅羽耷拉在斜后方,俊美的脸颊被利器划出一指长的口子,不断地从伤口处滴落血珠,有种别样的美感。
他漂浮在半空中,手拿长剑指向路西菲尔,冷声说:“执迷不悟!”
话音未落,挥出一道利光射向路西菲尔。
只是一瞬间,光速却奇异地脱离原有的方向,打向了天使军团的一个二翼。可怜的二翼被拦腰截断,与他交战的沙利叶被呲了一脸的血。
短暂的怔住后,米迦勒马上寻着打偏的方向逆向望去,脸上满是鲜血面色铁青的沙利叶和路西菲尔也跟着看过去,就看到伊泽无辜地望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眨眼睛。
“你们在玩老鹰捉小鸡么?”
“你是谁?”米迦勒眼含疑惑。
路西菲尔注视着伊泽,面无表情地面对着他,却没有说话。
“嗖!”
一抹殷红飞溅,伊泽半边的翅膀在几秒钟被混战中的亚伯罕割掉。收回飞舞的锁链,字里行间都是冷漠“他和路西菲尔是一起的,跟背叛天界一样处理掉。”
说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路西菲尔。
果然不出所料,路西菲尔的眼里迸出怒火,他看了一眼伊泽鲜血淋漓的切口,眼神更冷“找死!”
反观伊泽的反应,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静。脸上没有惧怕,甚至连疼痛的神情都不见分毫。他目视片刻间便打到一起的路西菲尔和亚伯罕,紧接着沙利叶和米迦勒也加入了混战中。
天使间的战争,特别是高阶天使间的对决,不过几个来回就会见分晓。
路西菲尔本就因为窥伺预言导致重伤缩小,后来强制恢复原样又加重了伤势,接着又植入双生赤菡,元气波动的厉害。早在被围攻的时候,已经伤的很严重,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跟亚伯罕交锋几回合下来,终于落了下风。
“现在投降,我可以请求主上不封印你。”亚伯罕让锁链悬浮在半空,再一次劝道。
“呵,”路西菲尔擦掉唇角的血,讥笑“做梦。”
被米迦勒一剑穿透肩膀的沙利叶放肆地大笑:“没错,这个时候还想着我们投降,简直是白日做梦!”
就像强调说出的话具有可信度一样,右手推出一团光球,瞬间炸飞了四周的天使战士,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肉模糊。
亚伯罕看着路西菲尔,眸色终于一变,伸手变出了紫色的水晶球,里面一颗颗的流动珠子缓慢地发生了变化,发出一圈圈刺眼的光芒。散发的光圈触及到周边的二翼四翼,像是被圣火灼烧一般,接连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
“元梦珠。”伊泽认出了那颗珠子。
“嗯,或许你后悔那天给我这个,不过,”亚伯罕毫不犹豫地启动元梦珠,光圈已经淹没了他的半个身体“为了天界的平衡,只能做出应有的牺牲。”
亚伯罕和妹妹瑰洱力量一旦结合,可以毁灭万物,控制天地。而元梦珠里留存着代表瑰洱充足的力量,只要和亚伯罕凝聚在一起,就可以发挥巨大的潜力。
不用说封印路西菲尔,就是将在场所有的天使重创都可以轻易做到。
至于使用之后的后果——对伊泽的利用,对其他天使的连累,对自己存活的不确定或是结束后的处罚,都可以算是他说的牺牲,而这些只能先放在一边。
想着只有打败路西菲尔才能获得与妹妹相见的机会,亚伯罕深吸一口气,加大开启的力量。
突然,光圈的封锁被震碎,一片碎片,两片碎片……直到豁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全部被外来的力量涌入!
本已经认为要结束的路西菲尔等人也微怔了片刻,似乎他们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只有力量本源的亚伯罕察觉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伊泽所在的地方。
“是你。”
不是疑问也不是猜疑,这种感觉根本不会出现差错,可是怎么会出现这样奇异的事情。伊泽只是个二翼,从他诞生的那天一直都是如此记录,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伊泽一步又一步地往亚伯罕等人所处的地方走去,翅膀的断口一直滑落的血珠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曲线,蜿蜒在云朵之间。他的周身回旋的气流夹杂着强大的天使之力,搅动着翻涌着,靠近的云雾全部被粉碎消散。
路西菲尔沙利叶亚伯罕和米迦勒等天使全部停下了动作,惊愕地看着此时得伊泽。
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已然超出了方才亚伯罕释放的程度,远远凌驾在众天使之上,就算以他们的巅峰状态也未必有与之对决的把握。就好像……创世神造就万物的初始之力一样……强大不可抵抗……
终于走到路西菲尔面前,伊泽蹲下擦掉他脸上的血痕,和往常一样地笑:“如果这一次平安度过,我们就和好吧。”
路西菲尔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点头:“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沉闷的寂静让人窒息,却没有被打破的征兆。
不顾眼前亚伯罕等人的防备,伊泽轻轻闭上眼睛,感受身体里刚刚凝聚在一起的五片灵魂碎片,四肢在涌上强大灵力的同时,伴随而来的剧痛激荡了身体的每一寸神经。
要快要彻底,趁他还没被世界的规则驱除之前!
伊泽的眼眸猛然睁开,暗金色的眸色瞬间流光溢彩。周身释放的灵力庞大如虹,仿佛凌驾于世间一切之上!
“你……该死的!”米迦勒被逼向后退去,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在巨大的气势下,只能咬牙说出断断续续的句子。
伊泽淡漠地看向他,伸手张开五指又再次握紧。
“噗!”
米迦勒的胸腔似乎被临空握紧碾压,肋骨被根根箍断压碎,鲜血、碎肉、脏器的碎块从胸口的皮肤和口腔不断涌出,他只来得及抬手,随即了无生息地倒在地上。不到片刻,就化作了亮金色的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弑杀!”
天使在规则的运行下是不能被磨灭的,不过一旦身体化作粉末的时候就是代表被彻底抹杀,生命园里的生命石也会跟着消失。
亚伯罕的眼眸骤然紧缩,深邃的眼眶因为惊恐而开始放大。那是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几乎让人产生了臣服的驯服。
宛如神祗一般漠视众生的存在,却原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二翼……
“你……”路西菲尔还未出声,伊泽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忘记了继续说出口。
从所站的位置,除开路西菲尔这方的沙利叶等几个高阶天使之外,全部被蔓延的冰霜冻住,眨眼的功夫上千上万的天使都定格在上一秒的姿势,无法改变。
没等路西菲尔再问什么,伊泽猛地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猩红的血。
沙利叶眼底一片晦涩,这就是动用不该出现的力量引起的反噬吗?
伊泽摊开自己被染红的手掌看了看,转头对路西菲尔等人说:“趁现在,快点堕天吧。”
“我们一起。”很清楚现在不是疑问的时候,路西菲尔只是执着地拉着伊泽的衣袖,就像那时在花园里一样,眼里只有对方“一起走。”
伊泽抬手抱住了路西菲尔,侧头蹭了蹭他的脖颈,从未有过的平和“这么不舍得我,那就不要忘了我,知道么?”
唯一一次的任性,拼尽了机关算尽得来的灵魂碎片,只是因为一时的舍不得。
就算是输了,也只不过得到封印的结果,天界的千年也不过是转眼的瞬息。
只不过,他认真了。
想着,伊泽低垂着眼帘轻笑道:“好了,我和你们一起走。”
天使一旦堕天,象征着圣洁的白羽会随之变成墨色,再也不能回头。跟随路西菲尔的高位天使没有丝毫犹豫,全部跟着堕天。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么?”脚下的云朵飞速的下坠,伊泽脸色苍白地惊人“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很喜欢那段回忆,在你问我喜不喜欢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逗你的。”自顾自的说着,微微扬起了嘴角“只不过有一句是真的……我喜欢你,不论怎样都喜欢。”
看着你被伤害,被陷害都会控制不住伸出手,原以为会一直当个旁观者,没想到终有一天还是背离了自己所设定的轨迹。
糟糕……快要坚持不住了呢……
努力睁开眼睛,伊泽仰头缓慢地靠近路西菲尔,在对方诧异的表情下,在嘴唇上落下一吻。
“再也不是一个人了……真好……”
冰冷的麻木传遍全身,他竭尽力气想要再看一眼路西菲尔,却只有一片模糊。
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慢慢绽开一个柔和的微笑。
不论还有没有下一次,他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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