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崖上,一只浑身颤抖的红狐沿着峭壁上凹凸不平的石块攀岩,每一步都要试探上十次,每一次又都谨慎至微,摩挲数刻钟时间。
红狐的毛发早已被汗水浸湿,肉掌也是湿润粘稠,但它不敢放松,这已经是它第一百三十二次攀登这座悬崖。
这是它最接近灵魂碑的一次,决不能轻言放弃。
“呼~”红狐四只黑色的细腿统统挤在一块稍大些的凸块上,但即使这样,也算是这一路以来最好的休息了。
红狐仰头望了望镶嵌在峭壁上的石碑,心中气血翻涌。
一边是埋怨这石碑建得艰难险峻,一边是兴奋即将触碰到寻找了十多年的永生之法。
休息了约有半刻钟,红狐再次开始了攀爬,瞄准右上侧一棵短木,在心底默默计算着纵跃的力道和角度。
“咻!”狐狸一跃而起,原本站立的石块被后腿的发力蹬碎了,前腿尽一切力气朝着短木枝干抓去。
此刻它整个身体凌空,退路也彻底断了,可谓是九死一生的境遇。
下一刻,红狐的一只前爪便触碰到了树干,但只是留下一道抓痕便滑落下去。
狐狸没想到自己会出错,一时间只想迅速抓住身边一切能依赖的东西,保住这条小命。
四条腿在空中胡乱地抓挠,细细碎碎的石屑落在狐狸的头上,但终究还是没能止住自己下坠的趋势。
红狐面露绝望,眼角滴落一行浊泪,含着遗憾、无奈和不甘。
“嘣~”红狐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在崖底的海礁上粉身碎骨,化作一片血红。
然而红狐的命运似乎没有就此终结,一道透明的粉色狐影从那副残躯中浮空而起。
狐影顺着崖壁飘向顶端,方向正是灵魂石碑所在。
没了峭壁的阻碍,狐影几乎是几次呼吸间就到达了一面镌刻着方正文字的石壁前。
环视四周,石碑前根本没有可立之处,甚至连一块凸起的岩石都找不到。
此前的红狐就算攀登上千次都不可能到达,这是骗局,或者它需要的,并不是活物。
狐影刚出现时还有些浑噩,此刻早已适应了处境,只是仍然有些诧异,它打量自己近乎透明的身体,不敢相信摔下悬崖后还能活着,还是以这种状态。
“我现在,难道是处在灵魂状态?”
“应该是的,不然怎么会凌空而立呢。”
狐狸自问自答,心里其实仍然疑惑,但灵魂碑却不会留给它更多的时间。
石碑上浮现出妖异的紫光,文字在微光中如蛇般蠕动,化作一道旋涡,不断搅动着石碑周围的气,渐渐地,形成一股小型的风暴。
风暴并没有危险的杀伤力,反而是散发出强大的吸引,强行拉扯着狐影落尽旋涡之中。
旋涡之中斗转星移,狐影飘荡其中,脑海嗡鸣不止,一股恶心的呕吐感由下至上,就要冲出嘴,但实际上灵魂体内并没有什么可吐的,所以也只能是干呕。
一时间狐影只感觉自己发虚得紧,浑身酸胀无力,却毫无办法。
狐影顺着充斥星辰的旋涡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才到达了路程的尽头。
那是漫无边际的,让人摸不着头绪的黑。
狐影刚脱离了旋涡,心思都放在翻腾倒海的胃和神经上了,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身处何地。
等到反应过来时,无尽黑暗之中再一次显露旋涡的纹样,狐影忍不住啐一句。
“靠!你**是不是旋涡怪?嗯?玩够了没有!”
狐影不知道该朝谁发泄怒火,索性朝天乱吼一气,这一骂心里果然好受一些。
“请你讲话文明一点,这是什么素质?”
狐影身后,白色透明的人形体突兀从旋涡中踏出,没有五官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愠怒。
“诶?”
狐影顺着声源往后瞧,看见这么个没有脸的玩意儿,心底一惊,但很快又换上一副嘲讽神情。
“看来不只是个怪物,还是个不要脸的怪物!”
透明人形体最厌恶的就是别人说他不要脸,这样的谩骂几乎贯穿了他整个幼年时期,所以当狐影出于泄火讲出这句话后,突然察觉到周围空间在剧烈抖动。
狐影霎时脸白,有些结巴但又不想输了气势地说道。
“你……你要做什么?呕了那么久,骂……说两句也不行啊?这么小气干嘛!”
透明人形体虽然生气,但并不会因此灭杀了自己的希望,毕竟三百年才又等来了这么一位,稀有资源必须懂得珍惜,尽管它无意羞辱了自己。
“身体素质这么差劲,也好意思追求永生之路,简直痴人说梦!”
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反怼一句,居然敢骂我不要脸,简直无法无天!
狐影听见永生两个字,顿时眼冒精光,丝毫不在意话中的讽刺,连忙问道。
“你知道永生的秘法?你就是灵魂碑的设立者,灵魂之主?”
“我……”
灵魂之主知道永生对这只狐狸意义非凡,正准备开口挥洒一番英姿,却被狐影的狂笑扼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摔死在礁石上,反而让自己见到了灵魂之主,难道这就是民间所说的因祸得福吗?”
“咳,我……”
灵魂之主见狐影话语声降了些,便重整嗓音,开始自己潇洒的开场白,只是又一串狂笑强行制止了他。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父亲,母亲,我终于找到永生之法了,我一定会让狐狸族人都永存于世!”
红狐完全沉浸在幻想之中,忘记了灵魂之主的存在。
而此刻,站立一旁的灵魂之主那没有五官的脸上波纹荡漾,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是怒火飙升的现象。
“我……”
当红狐话音落下,灵魂之主耐住心中气愤,尝试重新开头,只是红狐的反应实在是慢,又开始絮叨。
“哈哈哈~”
“够了!”
灵魂之主洪钟落地般的一声镇住了狐影,笑声戛然而止。
“怎……怎么了?我没说你啊。”
狐影被吓得蜷缩一团,面露委屈道。
“咳咳,我是这宇宙之间无数生灵的主宰,万物遵从的神明,亿万星球尊我为,灵魂之主!”
灵魂之主不理会狐影的问话,自顾自地将憋在心里的介绍以洪亮的音色演讲出来,手上还配合着做出胸怀寰宇的动作。
狐影不明所以,再一次发出询问,只是灵魂之主懒得搭理它,浮空盘坐一处,嘴里严肃说道。
“你还记得我留下的灵魂碑指引吗?”
狐影见灵魂之主话语间的庄重,也不再耽搁,认真地回答问题。
“记得,狐生九尾,方得永生。只是我不明白这九尾指的是什么?真的会长出九条尾巴吗?”
“九尾是你的劫,也是你超脱自然规律的悟,它是你精神意识的凝聚体,当然也是永生的象征。”
“我的劫?要历劫么?我以为死一回已经很可怖了。”
狐影呆呆的,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
“死亡是众生归途,永生则是逆天而行,如何能相提并论?永生劫,也是情劫,你要明白情的意义并且超脱于情,才可以灵魂升华,永生不灭。”
灵魂之主耐心解释,语气里早就没了之前的生冷。
“去哪历劫?”
“人类世界。”
“什么时候?”
“现在。”
“这么快?不等……”
狐影话没说完,灵魂之主便大手一挥,化出一道旋涡将它吸了进去。
再次见到这充斥星辰的旋涡,狐影心里又暗自骂了句。
“靠,不要脸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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