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
世人常常把魔道妖道看作一丘之貉。
都只收女弟子,都把秦楼楚馆作为主要的营生。但两道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魔道产业不少,但门下的女子最擅长的还是青楼产业,因为女子做这行最不显眼,收集情报来也最方便。但近年来产业结构有所改变,药铺医馆之类的营生也发展起来,毓灵斋就是最好的例子。
妖道那纯粹是青楼相性和道内修行太过相合......
总的来说,魔道妖女看上去妖,实际上是修习媚术与精神力带来的,外加自身灵气诡谲多变,自然有股若即若离的妖媚。魔道自身也不主张随意苟合,不少弟子从生到死也没个伴侣。青楼什么的都是靠江湖女子撑起来,灵妤宗弟子大多数只充当管事、保安的角色。
妖道双修功法居多,女弟子在青楼亲自下场,采补来客是常有的事。大多数弟子不把贞洁当回事,即使元阴未失,也只是留待冲破修炼的关隘罢了。像江妩雪这样的少之又少。
把道行的提升寄希望于采补之类的事,修道自然难以大成。妖道这些年整体势力并不强,但她们的营生也不伤天害理,甚至填补了税收的空白,因而正道的矛头没有对准她们。
某些方面看,江妩雪和安魍月很像,都算得上中兴之主。江妩雪前面数位圣女几乎在临死前才突破问道,安魍月也拯救了灵妤宗。有这样能力的人永远不会是傻子,安魍月能带着灵妤宗席卷天下,她江妩雪也能。
江妩雪一个人回到妖道据点,独坐在房中。
合作这种事在邪道间很常见,但最终有个理想结果的却屈指可数。
邪道多少年来不约束自己的行为,哪怕一开始行事没有什么邪性,久而久之,在阴影的环境下,心理也会被逐渐改变,作恶变成了一种常态。
邪道间的合作往往到了最后都互相背弃大打出手。
但这一次,江妩雪觉得和他的合作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是个完全不同的人,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世人以武为尊,若有不听话的打服就是,连他姐姐也不例外。
在这百道争锋里,他真是弱小的和什么一样,随便来个长老他就得没命。就是这弱小的小白脸,却搅动风云,闹得正道不得安生,而灵妤宗却得利甚多,以至于妖道也分了一杯羹。
在他手上,江妩雪第一次看见了合作的价值,身为明主的她当然知道要合作下去。于是才有了先前找上安魍月那一幕。
那对圣女来说几乎算是低头的态度,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那是他第一次向她提条件。
他贪恋美色,自己做好了献身的打算,妖道之中,因此献身的事并不罕见。但他不收。即使不说,她也能察觉到安魍夜眼中的不屑,那就像是在说,“这样得到的女人,很脏。”
对江妩雪来说,那就是一种刺痛。她处子之身留存了二十多年,曾经想把它留到更好的地方使用。久而久之,却有了点特殊的意味。她的献身何尝不是一种挣扎呢?
只不过事情没有做绝。江妩雪也正在按他说的,寻找自己的答案。兴许是那句“而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人......”里昭然若揭的心思让自己有些触动。他要的答案真的是妖道的取长补短吗,还是说,让江妩雪给她一个答案。
无论怎么样,合作都是江妩雪眼中的当务之急。妖道千年的布局,是该变一变了。好歹是邪道有名有姓的大道,成天混迹于青楼,怎么说都不像话。江妩雪的心路历程告诉她,采补从来不是修道的好方法,否则妖道有些人采补多年,怎么会连开元都没突破,倒是自己这处子问道了。
青楼不变,但是别的营生,就要和魔道合作了。自己还不能向魔道俯首,这合作的事情,着实让江妩雪头疼。
真把自己送上去成了安魍夜的私宠,她自己掉价,安魍夜更未必把她当回事。所以想要什么,终究得是自己去争取,即使有一天她真的选择了安魍夜。
想不出个答案,索性不想了。她只身攀上仙塔,遥望着远方的海,直到地平线尽头。海风阵阵,吹乱了发丝,遮住她的眼。视线变得模糊,她轻启红唇,凄婉的歌谣在天空中回荡。
安魍夜不在,但群鸟环绕在江妩雪的身边,发丝飞舞,仿佛百鸟朝凤。歌声甚至穿透了灵兽的灵魂。
......
某处。
安魍月的灵识察觉到了江妩雪的歌声,笑了笑,没有说破。
她故意问弟弟道:“顾紫蕊你是搞定了,那江妩雪那边你想过没有?”
安魍夜摇了摇头,道:“你把她想得太简单了。她不过是修为差你一筹,要论谋略,妖道势力不如灵妤宗都能存续这么长时间,而她又是妖道最年轻的问道之一。真论起谋略,她不下于你。”
“她能第一时间想到继续合作,就证明了她的眼光足够长远,是个值得合作的人。献身在妖道里应该不算个大事。我想和她好好谈合作,因为至少现在我还是魔道的人,若是掺杂太多,她心思未明,我把她当作自己人,最后大家都难看。”
“献身都没用,就更别说我那两句撩拨了,她清楚得很。”
安魍月笑了笑,没和她争辩。其实世人大多如此,旁观之时看得清清楚楚,等到自己入局,还以为自己理智,实际早已深陷泥泞。江妩雪一颦一笑就能惹得众生动容,见过多少犯贱的男人,结果到了自己还是被影响了。
她的弟弟前些日子翻云覆雨,真到了江妩雪这里,却又是雾里看花。两个聪明人也不知道谁栽了。
当然她不会主动说破这些。弟弟事事向着她,她很开心。若是真的一回就收了江妩雪,那她才会不舒服的。安魍夜天天说江妩雪怎么厉害,那她安魍月比江妩雪更厉害吧,不还是无法自拔了?
她也曾以为自己是旁观者,却发现事到临头,她们都是局中人。这张安魍夜不经意间织下的网,迟早会把它的每一个目标都网罗进来。一个也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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