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距离那场世纪婚礼,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春节也已经过去。
出于多方面的考量,云画和薄司擎把家搬到了琼岛。
帝都的雾霾和干燥,实在是不适合呼吸系统有病的兜兜。
而嘟嘟,云画觉得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放松心情。
至于说学校如何,教学质量如何,对于这两个高智商的孩子来说,并不重要,给他们快乐的童年,弥补他们的心灵创伤,才是最重要的。
甚至对于这两个小孩子来说,上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学习知识,而是为了和同龄人接触,和更多的人接触。
谈家和薄家都非常支持他们的决定。
同样呢,不光是两个小孩子,云画自己也觉得需要更平静的生活,如今城市的人都向往田园,尤其是在金钱无忧的时候,田园却是能给人一种心灵上的平静。
兜兜的身世,所有人都一致决定,瞒着他。
毕竟……那实在是太残酷了。
他的出生,就是源自于周生北谦突发奇想的一个算计,他只是周生北谦用来算计她和薄司擎的工具之一,那个时候是正好派上用场了,如果派不上用场的话,早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甚至即便是派上了用场,那个时候为了救云画,为了把完全陷入自我世界的云画给拉出来,周生北谦更是毫无怜悯之心地将兜兜丢在垃圾堆,任由野狗撕咬。
更不用说周生北谦本身,他已经不是一般的杀人犯了。
有这样的父亲,被当成工具制造出来……
这样的身世太过残忍。
成年人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小孩子?
更何况,成年人的错,不应该由小孩子来买单,兜兜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一切的一切都跟他无关,况且他还救了云画一命。
嘟嘟那边,也非常难办。
在全家搬去琼岛之前,云画和薄司擎一起,共同找嘟嘟谈了一次话。
“嘟嘟,或者你更愿意交兰斯的话,我们也可以叫你兰斯……这是……这是你和我们的DNA检测报告。”
“我不喜欢兰斯这个名字。”嘟嘟说。
“那我们先叫你嘟嘟好吗?”
“可以。”
云画小心翼翼地把报告给了嘟嘟。
面对嘟嘟的时候,无论她做了什么样子的心理建设,真要开口的时候,都还是无从下口。
作为一个母亲,她亏欠了嘟嘟太多太多。
她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兜兜,而这些年,嘟嘟过的是什么生活?地狱一般!
嘟嘟抿了抿唇,他看了报告之后,沉默了。
云画十分紧张,她忍不住看了薄司擎一眼。
薄司擎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跟嘟嘟说:“嘟嘟,对不起。我们向你道歉,没能照顾好你,错失了你这么多年……”
云画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是啊,他们这当父母的,对不起嘟嘟,错失了他那么多年,让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如果不是他自己机灵的话,说不定早就……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嘟嘟拿着那份坚定报告,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终于,他开口了:“所以,你们才是我的……爸爸妈妈?”
云画点头,“嗯。”
“那……周生呢?”他问。
云画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薄司擎想了一会儿,“嘟嘟,因为你是我们的孩子,有些话我可以跟你说,但你要保证,这些话你听完了,就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出去,尤其不能告诉兜兜。”
嘟嘟微微皱眉。
“嘟嘟,我们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薄司擎说。
嘟嘟点头,“好,我答应你们,我不说。”
云画却有些担忧,“这样说,能行吗?”
薄司擎笑,“我相信嘟嘟,他可是我们的孩子,他比我们都棒。”
薄司擎把周生北谦的情况大致跟嘟嘟说了一遍。
嘟嘟显然也极为震惊,“原来是这样,我就只是觉得他不一样……”
薄司擎点点头,“情况很复杂,但大致就是这样。所以嘟嘟,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抛弃过你。妈妈当初离开爸爸,是因为不得已,但是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之后,她从来没想过不要你,她对你非常期待,还有知道你存在的外公外婆和舅舅,所有人都特别特别期待你的到来……”
嘟嘟笑了,“我知道。”
“你知道?”云画一愣。
嘟嘟点头,“我记忆深处有你的声音,大概是还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就听到了。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
云画泪如雨下,“嘟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让你度过了噩梦般的童年……”
“其实,没有很苦。”嘟嘟笑了,“我从小就异于常人,要保护自己对我来说也很简单,很多生存技能,也并不难学。我如果想逃走的话,早就能够逃走,之所以会听他们的话,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要去哪儿,别人逃走是为了回家,我的话……没有家。”
云画捂着脸,痛哭不止。
嘟嘟走过去,抱住云画,“不要哭啦,我真的记得你的声音,偶尔生病或者是觉得生命无聊的时候,我就会在脑海里反复播放你的声音,会想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所以第一次见你,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之后,我就被你迷住啦。我知道你是我妈妈。”
嘟嘟眨着眼睛笑,“我一直在想,你会什么时候发现呢?”
云画呆住了。
完全不敢相信!
“你是不是还想暗中观察,看看为什么爸爸妈妈会抛弃你?”薄司擎笑。
嘟嘟眨了眨眼睛,显然,被薄司擎给说中了。
云画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能难受地看着嘟嘟。
“其实,我也曾恨过你们的。”
嘟嘟说,“尤其是看到别人都有一个家,那么快乐,永远都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就会想,为什么我没有家?是我不够聪明不够好看吗?为什么我爸爸妈妈不要我?我憎恨过。甚至一直到见到你的时候,我都还在憎恨。”
“可是看到你之后,你把我带回家之后,我就不恨了。”
“你的人,和我记忆中的声音一样,温柔,我确定你一定不是故意不要我的!”
“当周生出现,并且告诉我他是我爸爸的时候,我就很怀疑,当初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嘟嘟抓住云画的手,“我很感谢你们没有隐瞒我,我很感谢你们告诉我一切真相,我有能力承受。”
薄司擎笑着跟云画说,“我就知道是这样,对他来说,这些事情不难承受,欺骗着他,反倒是更不能承受的事情。他这么多年以来,都想要一个真相,所以就给他一个真相。”
嘟嘟点头,“是的,我想知道一切,我不需要隐瞒,我要坦诚。”
云画也紧紧地握着嘟嘟的手,“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以后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弥补,我知道再怎么弥补,都没有办法弥补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
“就算我一直跟在你身边长大,我也一样没有办法拥有正常人的童年呀,妈妈。”
嘟嘟低声说道。
云画愣了,“你……你叫我什么?”
“妈妈。”嘟嘟又叫了一声,“你不想听我这么叫你吗?”
“不,不!我想,我想听。”
“妈妈。”嘟嘟又叫了一声,我其实忽然就有些庆幸,我这些年没有跟在你身边。”
“为什么?”
“在我不懂控制自己太过敏锐听觉的那段时间,我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疯子。”嘟嘟说道,“任何人都受不了那样的我……我很庆幸,我那段时间没有被你看到,不然你说不定就不喜欢我了。”
云画紧紧地抱着嘟嘟,“傻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是我十月怀胎,殷切期盼的孩子!你的到来有些突然,但你的存在让我格外开心,你是我离开你爸爸之后,唯一的期盼。无论你怎么样,妈妈都爱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更何况,你不舒服的时候,妈妈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嘟嘟也红了眼睛,他努力地眨眼,不让眼泪掉出来,“小时候,很多人叫我怪物。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是怪物,爸爸妈妈才不要我的……”
云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抱着嘟嘟。
嘟嘟很开心,“无论如何,你们爱我,你们没有想要抛弃我,就足够啦。”
“那你……”云画抿唇,“你会不会对兜兜很生气?他从小跟在我身边,他享有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不。”嘟嘟说道,“他救了妈妈,他救了你,我很庆幸当初有他救你,不然我就真的没有妈妈了。”
云画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嘟嘟懂事得让人心疼。
“其实……”嘟嘟小声说道,“其实我比兜兜幸运。因为虽然我以前可能过得磨难重重,但我是被爸爸妈妈期待并且爱着的孩子,可他……他的出生其实根本就没被期待过……他很可怜。”
云画看向薄司擎,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薄司擎点头,“跟我的想法一样,如果让我在你和兜兜之间选择一个身世的话,我也会选择你,经历过的苦难终归会过去,最重要的是这些苦难我们有能力应对。可是,出生和是否被父母期待这件事,就不是我们努力就能有所改变的了。”
父子俩的想法很一致。
“兜兜那边,我没有告诉他真相。”
云画有些愧疚,“嘟嘟,我想一直瞒着兜兜的身世,他也还小,那些东西太过沉重了。所以嘟嘟,我们一起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好不好?”
“好。”
嘟嘟笑容很甜,“妈妈,我真的不是小孩子,我不会无理取闹的,我很感谢你把我平等对待,没有隐瞒我,这一点来说,我就已经比兜兜幸运了,毕竟他要一直被瞒着……”
……
为了隐瞒兜兜,云画和薄司擎特意在DNA鉴定上造假了。
所以摆在兜兜面前的鉴定书上,兜兜和嘟嘟是异卵双生的双胞胎。
因为是异卵双生,所以即便性别相同,两人的容貌也不像,甚至就连血型都不一样,兜兜是O型血,嘟嘟则是B型血。
这样的消息,无疑是重磅炸弹。
兜兜也被炸懵了。
好久才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他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云画找时间跟兜兜单独聊。
“兜兜,你是不是……不想多一个兄弟?”
兜兜摇头。
“那是怎么了?”
兜兜抿唇,抬头看着云画:“妈妈,周生叔叔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到底怎么了啊,如果兰斯……哦,是嘟嘟,如果嘟嘟是我的弟弟,为什么……为什么周生叔叔要说他才是嘟嘟的爸爸?”
云画叹气,“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吗?周生叔叔有那么一点喜欢妈妈……”
“不是一点,是非常喜欢!”兜兜说。
云画点头,“所以,周生叔叔做错事了,当初妈妈生你和嘟嘟的时候,遇到了危险,他把嘟嘟藏起来了……骗妈妈说嘟嘟没有活下来……”
兜兜哭了起来,“周生叔叔为什么那么傻……”
周生北谦毕竟跟云画一起在M国待了五年,照顾了兜兜五年,这份感情,周生北谦自己不在乎,可是兜兜在乎。
“改天妈妈带你去看他好吗?他就葬在帝都。”云画低声说道。
兜兜点头。
云画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啦,其实我们什么都没变,你不是一直都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吗?现在你也有了,还跟你是双胞胎呢。”
兜兜点头,“我很开心的,就是……就是高兴不起来。”
“妈妈理解。”云画笑着说道,“那……我们需要把名字也换一换,妈妈让你先挑好不好?”
“什么名字?”
“一个是薄晋野,一个是薄晋奕。”
“妈妈,你确定不是我糊弄我?这还用得着选吗?我肯定是薄晋野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
云画笑。
于是,薄家的两位小帅哥,新学期在琼岛学校注册的名字就有啦,哥哥是薄晋野,小名兜兜,弟弟是薄晋奕,小名嘟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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