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存安轻捧着茶盏,从容地品着,半分不辱没皇家礼仪。
老皇帝眯起眼睛打量着楚存安,半晌,他道:“你来找朕,究竟是想做什么?”
“听说皇上您赐给落悠歌百箱珍宝,百姓传言您与澈王关系和解,还接受了澈王妃,甚至还迫不及待地催婚。”
最好“催婚”二字,楚存安咬着牙说出,她捏着茶杯的手指陡然用力,捏的发红。
老皇帝冷哼了一声:“朕做什么,关你何事?在西楚你或许还能有机会置喙皇帝几句,可这是东雍。存安公主不要以为什么时候都能有超越天子的权利!”
老皇帝已有几分怒气,除了墨澈和落悠歌那两个人,还没有人敢触他的眉头,楚存安身份虽然尊贵了一些,可她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楚存安皱了皱眉,有一抹心虚。她听过一些传言,据说这东雍的皇帝与自己的父皇年轻时关系便很差,那时候两国局势也一度很紧张。
是以这东雍的皇帝顶多对自己有三分尊重,但却未必很喜欢。
楚存安这实在是太急了,昨晚她一听说老皇帝赏赐了落悠歌就无法平静下来,整整一晚上都睡不着!要知道曾经老皇帝不仅不喜落悠歌,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如今怎么好端端就给改观了?
楚存安实在是想不通。
她看着老皇帝,眸光闪过一抹不耐烦,软了语气道:“皇伯伯,存安绝对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很快就会嫁给墨澈哥哥……”
“你嫁给他是他的事,朕是没有明显的赞成过,但朕也不会反对。一个王爷,三妻四妾很正常,你若是能进了澈王府的门,朕一样赏赐!”老皇帝胡子颤了颤,慢悠悠说道。
楚存安闻言暗自冷哼,她西楚别的没有,金山银山一大堆,赏赐,她不稀罕。
她在意的,是老皇帝对落悠歌的态度。
楚存安懒得废话,她一针见血地问:“皇伯伯,您很满意落悠歌?”
老皇帝胡子又颤了颤,不开口。
可这样的态度落在楚存安眼里,就成了默认。
楚存安眼底一寒,意味不明地说:“皇伯伯,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我今天来,就为了一件事。”
“恐怕您还不知道,落悠歌有一件事隐瞒了所有人。而这件事一旦暴露,怕是不仅墨澈哥哥,整个东雍都会受到牵连。”
老皇帝一僵,眯着眼睛问:“什么事?”
楚存安眼底掠过一抹狠毒。
“皇伯伯您也知道,我前些日子不慎被西夏军掳了去,墨澈哥哥当时就在离恨渊打仗,离得很近,我父皇便央求墨澈哥哥救我。后来我父皇给了墨澈哥哥一本札记,分为上下两册。那本札记我曾经好奇翻阅过,那是我父皇亲手所写,上面记载了一个奇毒的解法。”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种毒,是墨澈哥哥新娶的妃子所中,也就是落悠歌。”
楚存安顿了顿,“皇伯伯您知道落悠歌她,中了什么毒吗?”
老皇帝眉梢一颤。
“她中的毒,叫空噬。”
楚存安话落,老皇帝大惊失色,“你确定落悠歌中了空噬之毒?”
空噬之毒,可是北幽宫的禁忌呀!
因为这种毒,关系到覆灭已久的幽族。而幽族,北幽宫断断不容!这么多年来,北幽宫专门有一支队伍,是用来抓捕幽族遗孤,但凡和幽族扯上一点点关系的人,都被他们抓进北幽宫的水牢,再也没出来过。
至于北幽宫为何会容不下幽族,似乎隐藏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密辛。
但有一点很确定!
在云空大陆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光明正大地同北幽宫作对,因为北幽宫有这片大陆上最神秘的军队,这支军队与常人不同,他们刀枪不入,无生无死,或者说,这批军队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活生生的武器!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人体会过北幽宫那支神秘的军团。
传言,四百年前,北幽宫神秘军团出山,一人可抵挡万人,区区十几人,可覆灭一城;若是倾巢而出,可覆灭一国!
北幽宫只是一个庞大的族群而已,好在他们并无好战之性,更无一统之心,否则这偌大的云空大陆,怕是早在百年之前就成了北幽宫的天下!
何况,北幽宫地势之奇,偌大族群隐蔽在缥缈森林之外,单单是缥缈森林,若是没有北幽宫之人的带领,就绝对走不过这片森林,只会无声无息地死在那里!这就注定了北幽宫易守难攻。
而且北幽宫境内,还蕴藏着云空大陆所有水流的源头,堪称神仙居处。若是北幽宫对源头之水做了什么手脚,整个云空大陆将丧失赖以生存的水源,迟早有一天会覆灭!
而落悠歌,身中空噬之毒的事情一旦传到北幽宫,北幽宫必定会派人来东雍,逼国相问,让东雍给出一个交代!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即便是天下赫赫有名,无人敢犯的澈王,也难以抵挡。
楚存安欣赏够了老皇帝吃惊的表情,她又道:“再过一个月可就是北幽宫的极乐之宴,我猜墨澈哥哥就算冒险也一定会去北幽宫赴宴,顺便查查落悠歌身上的毒……”
“闭嘴!”老皇帝怒喝。
“皇伯伯,您要是不信,大可试一试,看看落悠歌身上究竟有没有中这毒!存安也是为了墨澈哥哥好,皇伯伯,您好好想想吧,即便您再满意落悠歌这个儿媳,可只要有落悠歌在的一天,您就要时时刻刻担忧北幽宫会不会有一天找上门来!”
“落悠歌,她根本就不能待在墨澈哥哥身边!”
……
澈王府,心悠阁。
落悠歌倚在美人塌之上,青姑新学了一个糕点,用新鲜采摘的白莲做成,不仅卖相极好,而且甜而不腻,软糯可口,落悠歌吃的津津有味。
“小青姑,你手艺又长进了!真是太好吃了。”落悠歌夸赞。
青姑羞涩地笑了笑,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落悠歌,落悠歌又捏起一块糕点,只听青姑道:“王妃娘娘,这都是王爷吩咐的,王爷让您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然后再去泡温泉,这样总不至于饿着,空腹泡温泉对身子不好,而且做这些糕点的时候,奴婢问过无寂,里面加了一些药草,很养生呢。王妃近日气色不大好,正好可以补补。”
落悠歌转头问青姑,“咦?今天好端端怎么要泡温泉?”
这时,槿嬷嬷走进来,闻言一笑:“王妃娘娘想是最近太忙,都忙忘了,明日就到十五中秋节了,王公贵族和朝中大臣都要携家眷出席宫中晚宴。所以明日王爷肯定也会带着王妃娘娘一同出席,按礼制今晚就当泡泡温泉,去一去霉气。”
落悠歌“哦”了一声,心想时间过得真快,这都已经八月十五了,算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都有半年时间了。
“不对,怎么又要泡温泉?”落悠歌问道,她可没忘记上一回被槿嬷嬷骗去温泉池,结果遇到了墨澈的尴尬场面!她颇有些愤恨地看着槿嬷嬷,这个小老婆婆!这一回她可打死也不去泡什么温泉了!
槿嬷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王妃娘娘,这回奴婢真没骗你。”末了槿嬷嬷又加了一句:“王妃娘娘,王爷今日去了宫中,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呢,王妃娘娘放宽心吧!”
青姑在一旁也小声道:“王妃娘娘,泡泡温泉对身体也好!”
青姑自然也知道上一回王妃娘娘泡温泉,结果王爷中途不明情况闯进去的事,她可记得很清楚,王妃从温泉池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是通红通红的!因此,青姑这回又很八卦地想,没准王爷今天偏偏提早回来呢!
槿嬷嬷已经走到柜子处帮落悠歌拿换洗的衣衫,落悠歌抽了抽嘴角,槿嬷嬷一边拿一边说:“放心吧王妃娘娘,这回奴婢肯定给您看好了!赶着过节,咱怎么也要泡一泡,去一去不好的运气,这样福分才能多一点!”
落悠歌到底去了温泉池,她苦着小脸问青姑:“青姑,你要不要一起泡泡?”
青姑身子一抖,立马摇头:“小姐,奴婢不敢!”
落悠歌心道这是墨澈的温泉池,墨澈那个人有洁癖,拒人都要三尺之外,她撇了撇嘴,拿着衣服走进去。
落悠歌解去衣衫,慢慢走进了温泉池,青姑和槿嬷嬷很贴心地撒了许多花瓣,温泉池内一阵沁人之香,扑鼻而来,被热气腾腾的温泉包围,落悠歌忽然觉得一阵放松。
泡了半晌,落悠歌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青姑做好晚膳,中途进来准备叫落悠歌,却发现落悠歌正睡的舒服,青姑想着王妃娘娘这几日实在是有些泪了,她不忍心打扰,轻轻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青姑又进去一趟,发现落悠歌仍在安睡,她又退了出去。
这样反复几次,天色已经彻底压下暗幕,青姑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进去把落悠歌喊醒,让她睡在床上。
青姑正要进去,这时候,墨澈大步走进寝宫,扫了青姑一眼,寒眸微凛,心想难不成落悠歌那个女人在泡温泉?
墨澈问道:“王妃进去多久了?”
青姑头也不敢抬,立即回答道:“王爷,王妃娘娘已经进去快两个时辰了,王妃睡着了,奴婢不忍吵醒,就让王妃一直睡着。”
“奴婢这就去叫醒王妃。”青姑道。
“不必了。你去热一热晚膳,下去吧。”墨澈道。
青姑闻言立即退下。
墨澈缓步走入温泉池内……
温泉池内夜明珠灼灼其华,池水氤氲了不少水汽,朦朦胧胧,在这一片朦胧的水雾里,墨澈看到落悠歌纤细玲珑的身影。
他眸光沉淀了一丝笑意,又像是一丝火热。
落悠歌仿若未觉,依然沉睡。
墨澈看了她许久,半晌,他抬步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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