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117 先来后到

    
    江明珠摇摇头，“不了，太晚了，等哪天收工早点再去。”
    薛行知伸手去拿小叶手里的包，“好，那我送你回去。”
    江明珠伸手挡了一下，包仍在小叶的手里。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小叶送我，晚上她陪我睡，我们要聊天。再见，不送。”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搂住小叶的胳膊，一副跟小叶姐俩好的样子。
    薛行知笑了一下，他觉得江明珠这会才有了点五年前少不更事的样子。
    虽说她总表现得像是任性，但那点任性里面，总透着股小心翼翼。
    五年前的江明珠不是这样的。
    不像现在，她就差把她要跟小叶一块说他坏话的字刻在脸上了。
    薛行知她们上车，在车上关上前对着她说了句，“别聊太晚。”
    江明珠说了句要你管，又指着他道，“不准半夜去急疹室换药。”
    薛行知失笑，承诺道，“不去。”
    江明珠还是不放心，“你要是去了怎么办？”
    薛行知将双手举过头顶，“我连那医生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你放心。”
    薛行知没争取到江明珠的信任，仍是执着的要他发誓。
    “你发誓，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出现在医院。”
    这誓词有些奇怪，但薛行知还是顺着她，“好，我发誓，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出现在医院。”
    江明珠这才放心，让小叶关了车门
    薛行知目送着江明珠的车子离开，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子，让司机送他回去。
    小叶开着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江明珠好几眼，见她频频往车后看，很明显的是在看薛行知的车。
    她咳了一声，一副很理解的样子说。
    “明珠，要不我把车子停下来，还是让薛总送你回去吧。”
    江明珠摆摆手，“你认真开车。”
    小叶把车子开上了高架，薛行知跟她们不同路，车子直线开着，上了另外一条道。
    江明珠这才坐直了身子，对着开车的小叶道，“去中心医院。”
    小叶以为她还是胃不舒服，特意支开薛行知是不想让他担心。
    “这个点了，医生都下班了，很疼吗？”
    在片场的时候，小叶也没发现异常。
    “疼什么？”
    小叶问，“你不是胃疼才去医院吗？”
    江明珠道，“不是，我去看小川哥。”
    说完她又叮嘱小叶，“你别在薛行知面前说漏嘴。”
    小叶这才想起来，孟小川的确还在住院。
    不过，薛行知方才分明问了她要不要去医院，如果是去看人，她大大方方的去就好了，为什么要瞒着薛行知。
    小叶把江明珠当朋友，所以，想了想她还是说。
    “明珠，你可别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脚踏两只船的事可做不得，很容易翻船。
    江明珠皱着眉道，“你想多了，我找小川哥是有事。”
    “薛总不能知道？”
    江明珠沉默了片刻后说：“我还没想好能不能让他知道。”
    江明珠的私事，小叶也不刨根问底，做为朋友她也只是提醒一下她。
    到了医院，小叶陪着江明珠上了楼，不过没进去，“我在门口等你。”
    即便是朋友，分寸也得拿捏好。
    江明珠道，“你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走的时候我叫你。”
    孟小川还没睡，护工也在。
    江明珠一进去，那护工认出她来，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站了起来。
    江明珠冲他点了点头，“辛苦了，你先出去一会。”
    孟小川见到江明珠有点意外。
    “我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
    江明珠拉着椅子坐下，“原本是没打算过来。”
    “薛总呢？他怎么没陪你一起过来？”
    孟小川眉头皱了一下，这么晚了，薛行知怎么让江明珠一个人过来了？
    江明珠道：“小叶陪我来的，我让她在外面等我。”
    她语气有些淡，神色也有些阴郁。
    孟小川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出了什么事？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瞒不过小川哥的眼睛。”
    孟小川笑着道，“以前我们无话不谈。”他对江明珠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情都很熟悉。
    江明珠在江夏五年，跟孟小川也算是互相陪伴。
    薛行知的事，陈方圆的事，方域的事……
    她不想家里人担心，又没有别的人可以说，只能跟孟小川聊这些事。
    这五年间，孟小川就像一个树洞，听着江明珠说起薛行知的各种事情。
    他对薛行知的了解，全然起于江明珠的口述。
    江明珠垂着眼，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孟小川等了一会，“你跟薛总吵架了？”
    江明珠摇摇头，将脑袋抬起来，“不是。”
    她咬咬唇，“小川哥，那次我们视频，你看到了薛行知手臂上的伤对不对？”
    孟小川愣住，他没想到江明珠这么晚特意过来问他这件事。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原因。
    他笑了一下，“给我倒杯水吧。”
    江明珠站起身去给他倒水，护工很尽责，水瓶里的水是满的。
    江明珠倒好水，“有点烫，小川哥等一会吧。”
    孟小川点点头说，“薛总跟你说什么了？”
    江明珠眉头皱紧，认真的道，“他什么也没说。我只是在想……”
    她顿了一下，才又开口。
    “我只是在想，小川哥那天怎么会从床上掉下来？又为什么会刚好抓到薛行知的伤口？小川哥，你要做什么？”
    孟小川从床上摔下来的那天她就觉得不对劲。
    只是下意识的想回避背后的问题。
    然而今天薛行知伤口的事，让她再无法回避。
    她拿孟小川当朋友当知己当哥哥，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如果他有什么问题，他希望他能说出来，他们可以一起解决。
    孟小川沉默了几分钟后反问她，“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江明珠摇摇头，“我不知道。”
    孟小川问她：“你大哥跟你姐姐说过山里的事吗？”
    江明珠又摇了一下头，他们回来的时间短，她又忙着拍戏，一家人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更别提说那些事了。
    孟小川缓缓的道，“那天，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江明珠心口一紧，动了动唇。
    孟小川继续说，“那天已经不下雨了，对大家来说算是容易的山路，对我来说却异常困难，我甚至找不到行走的感觉。
    我从山上滚下去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会死。腿很疼，别的地方也疼。我躺在泥巴里，等着你哥他们来救我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如果就这样死了，这一生是不是太短了点，我好像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江明珠听着孟小川在说这些的时候，心绪难言。
    她很自责，也很后悔。
    “明珠，人生在世，是不是要及时行乐？”
    江明珠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孟小川笑了一下，“我跟薛行知比，是不是我对你更好？我那天躺在泥巴里躺了很久，那很长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你为什么会喜欢薛行知呢？他对你又不好，我想不通。”
    爱情如果是逻辑数学题，那就真的简单了。
    别说孟小川了，她自己都想不通。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薛行知时，他就在板着脸训薛容。
    薛容那时候跟陈放两人一言不和，狠狠的打了一架。
    薛容手脚麻利，陈放就是个秧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陈放被薛容揍急了，随手摸了个牛奶瓶就往薛容脑袋上砸，薛容当场被砸得头破血流。
    薛容脑袋破了，陈放却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哭着跑了。
    薛容是个皮厚的，摸了一下脑袋说，“趁我爸妈这会不在家，回家包扎一下，再找个帽子戴上，就看不出来了。”
    江明珠觉得有点严重，对自己的包扎技术也不放心，胆怯的提议，“还是去医院吧。”
    薛容哪里敢去医院，“去医院我爸妈肯定就知道了，还得打顿揍。”巴山爱
    薛容怕挨揍，执意不去医院，江明珠只好跟着他去了薛家。
    江家跟薛家是世交，江明珠跟薛容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但江明珠对薛行知却很陌生。
    那时候江明珠跟薛容还是小屁孩子，两人偷偷溜回去，谁知正好碰上放暑假的薛行知。
    两人吓得腿都软了。
    薛行知一看薛容的脑袋，当场变了脸，样子十分吓人。
    薛容刚才表现英勇，这会却哇哇乱叫。
    薛行知黑着脸，“再叫就把你扔出去。”
    薛容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嚷嚷，“你居心不良，早就想把我赶出去是不是？薛行知你好坏，我要告诉妈妈。”
    薛行知把他困在自己的腿间，“知道就给我安静一点，不然我让你这破脑袋再破一点。”
    江明珠还记得当时他一边恶狠狠的训薛容，但帮薛容包扎的动作却很轻。
    江明珠被他塞了盒牛奶按在一边的沙发上，江明珠看看手里的牛奶，又看看哇哇乱叫的薛容，很有义气的挺身而出。
    “你是哥哥，不可以这么凶。”
    她大哥就没这么凶过。
    当时正在读高中的薛行知听见她这么说，笑了一下，“下次薛容再跟人打架，你就报警，让人把他抓走。”
    江明珠倒抽了口气，捏着牛奶的手一紧，认真的问：“他会被枪毙吗？”
    薛容听见他们两个的话，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我不要被枪毙。”
    江明珠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哭吓得抖了一下。
    薛行知帮薛容包扎好，嫌弃的把他推远了些。
    又对着江明珠温柔道，“你别怕。”
    薛容最后没能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打架，还是被对方破了脑袋而被枪毙的小孩，但确确实实被他爸爸揍了一顿屁股。
    因为薛行知并没有替他瞒着。
    人都说三岁看老。
    薛行知那时候已经十几岁了。
    凶恶、没有耐心、没有人情味，把她跟薛容当作只会捣蛋的小屁孩。
    这样一个人，她怎么会喜欢上呢？
    别说孟小川想不通了，她自己都没想通过。
    “小川哥，我们是朋友，不管我喜欢的人是谁，你都不应该……”
    江明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小川打断，“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江明珠一惊，她直直的站起来，屁股底下的椅子随着她的动作往后移了一两步，在地上摩擦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江明珠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小川哥，你、你你开玩笑的吧，这不好笑。”
    她别开眼，回避掉孟小川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神，又伸手去拿水杯塞进孟小川的手里。
    “没那么烫了，可以喝了。”
    因为慌乱，一杯水晃出去小半杯。
    孟小川一只手接过水杯，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扣住。
    “明珠，我是认真的。”
    江明珠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像是怕他再抓她的手似的，连忙把手背在身后。
    孟小川看着她拒绝的举动，苦笑了一下。
    “明珠，你嫌弃我是个废人是不是？嫌弃我不如薛行知是不是？”
    江明珠深吸了口气，胸腔一阵闷痛，她咬着唇把眼泪逼回去。
    “小川哥明知道不是，我……”
    她从来就没有觉得孟小川是个废人过，她缓了一下才继续说。
    “我认识小川哥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他，小川哥明明知道的。小川哥，你别说这种话。”
    她不喜欢孟小川，跟孟小川是什么样的人完全没关系。
    江明珠觉得害怕，她害怕孟小川说这种伤害他自己的话来逼她。
    “小川哥，不早了，我改天再来看你，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江明珠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跑出了病房，等跑到走廊里，她才给小叶打电话。
    结果慌乱之下又拔错了，不知道怎么打到了薛行知那里。
    江明珠的声音还抖着，看也没看，等电话一通开口就说：“小叶，你在哪？我好了，我们走吧。”
    “你在哪？”
    从电话里传来薛行知的声音时，江明珠头皮一阵发麻，手机都差点砸出去。
    她咳了一声，捏着手机故作镇定。
    “我跟小叶在买宵夜呢，一会的功夫就没看到她人了。我们吃烧烤呢，你可别告诉我哥。”
    薛行知说了句是吗。
    江明珠打着哈哈，“是啊，可惜明天还有戏要拍，不然倒是可以喝点酒。”
    江明珠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应付完薛行知后又改打小叶的电话，这次她认真的盯着手机，确定号码没错后才播出去。
    看出江明珠心情不佳，回江家的路上小叶一直没开口。
    等把人送到了，小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车。
    “会不会打扰？”
    有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希望有人陪伴，但也有些人会喜欢一个人呆着。
    小叶不知道江明珠属于哪种。
    江明珠心情已经平复了些，她摇了一下头，“不会，下车吧，阿姨应该还给我留了夜宵。”
    小叶这才熄了火，跟江明珠一块下了车，两人挽着手臂一块往院子里走。
    “明珠。”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江明珠眉毛一跳，她觉得她今天晚上一定是鬼打墙了。
    小叶见江明珠没动，捅了捅她，“明珠，是薛总。”
    她知道，她听到了。
    “你怎么来了？”
    薛行知看了小叶一眼，小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让她自动消失嘛，她懂。
    可是……她现在去哪？
    小叶这会恨不得找个地鏠钻进去，她觉得自己刚才就不应该下车。
    江明珠见躲不过去，轻轻的说了句，“都进去吧，外面冷。”
    去医院这么来回一折腾，已近午夜，气温零下好几度了。
    小叶如释重负。
    三人进了屋子，江明珠没理会薛行知，先让小叶去自己房里洗澡，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
    小叶心道，有薛行知在，她还跟江明珠睡一张床上，是不是不太好？
    “你先洗澡，呆会出来吃宵夜。”
    江明珠把小叶安排妥当之后才出去。
    一下楼就看到江明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正在客厅跟薛行知说话。
    “大哥，吵到你了？”
    江明锐招手让她坐过去，“没有，我还没睡。”
    江明珠坐过去，挨在他身边。
    江明锐拿纸擦了擦她的脸，直到露出粉底下面的青紫。
    江明锐哼了声，“江明澜真是够了。”
    江明珠抓住他的手，“大哥，我又没事的，你别找明澜哥麻烦。”
    江明锐也准备休息了，只是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才出来看一眼。
    他的眼神在江明珠跟薛行知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看来你们是有事要说，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别聊太晚，早点休息。”
    江明珠点点头，“大哥晚安。”
    江明锐一走，江明珠就有点无所适从，她去倒了杯水给薛行知。
    “喝水。”
    薛行知把水放在茶几上，朝她伸手。
    “我看看你的手。”
    江明珠不明所以的把手伸过去，“手怎么了？”
    江明珠的手背上红成一团，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想了想，应该是先前从孟小川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时用力造成的。
    薛行知是怎么发现的？
    “没事，就是红了点。”
    薛行知叹了口气，“明天手上也得打粉底了。”
    江明珠：……
    “孟小川弄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到？”
    江明珠连忙摇头，“没有，手也不算是小川哥弄的，是我自己用力的时候……”
    江明珠越说越小声。
    薛行知道，“他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