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晔与随从们分四路赶往楚都,楚晔只身一人,凌南与苏樱带二十多人,这二路人从集雪出发。在楚地的凌东、凌北、凌西得到号令后,分别带人从各地出发。短短一日之内,凌风阁所有阁众,都从不同地方赶往楚都。
一时间楚地风起云涌。
楚晔一人一马刚出燕境,才到楚国北疆,就遇到了顾随安。
顾随安蓬头垢面,白袍子皱巴巴的,上面沾了还沾了脏污,背了个大药箱,一见来人,猛地从路边跳出来,眼放狼光,激动地大呼:“你可来了。”
楚晔被唬了一大跳,赤焰掌风到了顾随安鼻尖才看清来人,生生顿住。
顾随安摸了摸尚且还在的鼻子,笑呵呵地行礼:“见过五皇子,戍边大将军顾峰四子顾随安在此恭候多日。家父让我护送皇子回京。”
说到“多日”二字,特意加重音量,咬着牙哼出来。想到自已在这里已蹲守数日,饥寒不定,好好一代神医险些给冻成冰棍,眼睛酸得快要落下泪了。要不是怕与他错过,早就上集雪找人了。
可显然面前的那人并不大领情。
楚晔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道:真该让阿媛来见见这位她口中顾大哥如今的这副样子,什么神医?分明是个野人!
嫌弃道:“什么时候回春谷也涉朝政了?”
顾随安愣了愣才道:“彼此彼此,凌风阁也一样的交游广阔,深入楚宫。再说,此乃家父之命,是家事,与回春谷无关。”
他被老娘一封信骗回去相亲不说,临了还被老爹抓来当壮丁。有心帮人还被人质疑,真是苦不堪言,脸都搭下来了。
“我不需要。”楚晔打马就要走。
虽然内心十分不愿意护这人去楚都,但见他真要走,自已没法与老爹交待,顾随安急了,忙拦住去路:“哎,先别急着走,知道你是天下第一,谁都打不过你。但你现在身份金贵,干系重大,况且你要是有什么差错,父亲会打死我的。”
楚晔冷哼,仍道:“不需要。”见他还拦在路上不让,又不冷不热地加了一句:“拖后腿的带了才上当了。”
顾随安一时气窒,稍想一下,倒也想开了,不让更好反正自已也是不情愿的,也勉强算个正中下怀,念头一转就顺坡而下:“好,记着这可是你不让跟的,不是我自个儿偷懒,到时你可得为我作证。”
楚晔点头。
“我知道若有人跟着你反而会碍事。”顾随安尽量表现出一副我很理解你的样子,“在那么多人想要你的命情况下,谁能想到你会一人单枪匹马地回京?这倒不失为一条脱身妙计。”
说到此他露出羡慕之色,“啧啧,艺高才能胆大,武功好的就是霸气啊!”
最后终是不太放心,瞧着楚晔的脸担忧道:“你这张脸搁平时没事,现在这样情况也太显眼,来来来,小弟送你几样东西……”
“谁跟你称兄道弟。”
休想借着兄弟一说与阿媛攀上亲戚。
顾随安对于这人阴晴不定的性子显然有了抵抗力,不以为意慢慢解释道:“你爹是我爹的结义兄弟,我这个做大哥的儿子叫你这个做弟弟的儿子为兄长,分明是便宜你了。”
顾随安嘴巴不停,打开药箱,里面各种瓶瓶罐罐堆在一起几乎满满一箱,捣鼓出一张树脂做的□□,递给楚晔:“戴上。”
楚晔一指挑起面具,细细看了看,虽然是张三十多岁的脸,但用料材质居然和轩辕云媛的那张一模一样,显然出自同一人,心中便不自在起来。
顾随安见他不出声,以为他嫌弃,洋洋自得道:“若在平时,我可是卖五千两银子的。现在白送,便宜你了。”接着又自顾自地捣鼓出几个瓶子,“这是金创药,救命丸,解毒丹都给你。要是以后看到我爹,可别说我偷懒,没送你回京,是你自己不要的,你看我,出了老大血本了。”
听见他说五千两银子,楚晔就想起初见时阿媛那身珠光宝气装扮,住店时她的窘迫,不由露出几分浅笑。才分别,便想念了。
顾随安看见楚晔笑得痴傻,像见了鬼一样,警觉起来:“出什么事了?今天一见你就感觉你变了,前些日子还一副冷眉横眼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今儿个怎么就突然这么接地气了?”
反常必有妖,他打算问个明白,为自已这些天茹毛饮血日夜守在此的日子讨个说法:“我在这儿等了七天了,照理你早该来了呀,这几天你去哪儿了,做什么了?”
楚晔睨了他一眼,收起脸上神色,并不接话,低头装模作样地翻他药箱,从角落里随手翻出一个瓶子,上面写着“乌兰”,好生奇怪的名字,长指一收便道:“这个也给我。”
顾随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楚晔神情自若地别开脸。
顾随安道:“你要乌兰做什么?”
不理他,自顾自地戴上面具。
顾随安腹诽,世人说当皇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死兄弟,这人一副心愿达成的鸟样,真让人看不下去。本着医者仁心,治病救人的善良心愿,他忍不住道:“难不成你是因为想到自己可能要当太子了,乐呵傻了?嗨,我告诉你那可不是个好营生……”
楚晔收拾妥当,上了马一夹马腹就走。
急得顾随安刹往后面大段淳淳教言,跟在马后抓狂大喊:“喂,喂,我还没说,乌兰不能乱吃,会让人失忆,它有解药,就是……。”
这一路除了楚晔,四路人马都分别遭到惨烈截杀,尤其是凌北一路。好在凌北机智善谋,假扮楚晔,吸引了大队人马,后又将人诱入深谷中,以少胜多一举歼灭。此举不仅隐藏了楚晔的行踪,还大大重创了敌人。
在凌风阁的掩护之下,楚晔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终于在四日后的深夜到楚都近郊,密林五里坡,这里离楚都还有五里。
浓墨一样的天上只有一轮孤月高悬,周围树影张牙舞爪,扑面而来。
“嗖”地一下,数枚飞矢从背后射来,楚晔侧身,手一挥,飞矢便沿着来时的路线向后一飞去。
只听见一声闷哼。
这一声,仿佛是开战的号角,一阵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楚晔扬起披风,将箭矢卷入其中后,轻轻跃起,披风向四周一散,射向四周暗影,箭矢中加了几分赤阳神力,速度更急力量更大,十多人不及躲避纷纷从树上坠落。
不再恋战,玉雪龙载着楚晔急速向前奔跑。
跑出树林,看到黑压压一片军队,足有千人,楚晔暗道不好,自己还是托大了。
玉雪龙速度不减,俱意全无,直直冲向军阵,楚晔提起逐日,向前一招平扫,剑气如虹,所到之处,撂倒一片,生生为玉雪龙向前开出一条道来。
一套逐日剑法使得猷劲有力,剑上灌注赤阳内力,削铁如泥的宝剑锋芒过处一阵皮肉之声。
一人一马继续向前冲,眼看快要冲出包围,士兵们在青衣将领的号令下,紧紧合围过来。
楚晔轻跃上马头,左手一挥,便一招拈花指中的“天女散花”,银光闪闪之下,无数银针集中射向前面中间位置,被射中要害的士兵倒地不起,后面合围上来的人,避让不及,纷纷摔倒。
“走!”玉雪龙听到命令,向上腾空跃起一丈高,用尽全力跨过前面的士兵,四蹄将将落在刚刚那片倒地不起士兵那里,被踩中的士兵连哼都还没来得及,骏马便又高高跃起。楚晔居高临下,远远推出一掌,数个士兵中掌倒下,玉雪龙再次踩踏……
转眼间,几个起跃,玉雪龙载着人已冲出包围,楚晔转身用足十成十的功力,向后推出一掌,掌风烈烈,夹杂着灼热的尘土,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后面追兵,最前面的几个,被一掌打得向后飞身摔去,人叠人,一片混乱,待尘烟消散,一人一骑已冲出重围,飞弛而去。
“追!”后面传来气急败坏之声。
玉雪龙载着人风驰电掣般往业都城门跑去,眼见后面追兵越来越远,前面却拦了两名小将,横刀立马,轻盔软甲,一模一样的身形脸孔。
“杀!”两人皆是一个字。
两柄七尺长刀一左一右霍霍而来。
楚晔只得迎面而上,三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耳边是愈来愈近的马蹄声,大地震动,震得人心惊,如同索命。
忽地一道劲风从侧面而至,挡开了两柄长刀。
“走!”
楚晔闻言缰绳一挽,玉雪龙已载着他从侧路越过双生子。
远远地城门已大开,里面冲出大队人马来,隐约可见凌风阁的旗帜扬在其中。
楚晔心下稍定,回头看向来人。
那人背影清瘦,一头华发在月色下白的几近透明。手执双刃长刀,坐在马上倨傲地看着双生子。
“父亲!”两道声音极其相似,带着些许恭敬。
闻言楚晔手中缰绳一紧,玉雪龙停下脚步。
银光一闪,那人手起刀落,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饶是在江湖腥风血雨数十年,习惯了杀戮的楚晔,此刻也不免胆骇。
后面的追兵在那人跟前停住。
为首青衣将领见到眼前的情景骇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人挑起落在一边的长刀,将滚在地上的两颗头颅串在一起,口气淡然,眼中近似癫狂的愤恨却丝毫掩饰不了,“给你家三老爷送去,权当寿礼了。”
“接着!”
说完长刀向青衣将领掷去,青衣将领哪里敢接,怆惶飞身跃到副将马上,狠夹马腹,“撤!”
大军如潮水般退去,长刀穿过青衣将领马儿背上的马鞍,两颗人头牢牢挂在马上。马儿识途一颠一颠地紧跟在大军之后。
那人看着大军远去,冷笑几声,便打马而回,越过楚晔时轻轻一瞥道:“倒是胆大。”
业都城门敞开。
楚晔在楚皇楚辰霄的嫡系禁卫军和凌风阁业都分部头领李霖等众人护卫下,一路来到了宫门口。
侍卫们和凌风阁阁众全都留在了宫外。
得了皇令,紧闭的宫门在夜色中缓缓开启……。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