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谕竹简装帧精美,入手圆润细腻。
是生火的好材料。
许是沾染了龙气,今天的炭火特别的红亮。魏红鸾看着碗里的肉,只能无奈接受。
“丞相莫忧心了。如今这形势复杂。总不能当着苏慕的面参与军政的,都不好做。”
患过难,经过事,关系也还算和谐。但毕竟各为其主。想来不会帮着瞒。
自从亮了夏使身份,这火锅便也不能同桌享用。徐苦特意将食材送去了烟雨阁。
“姑且先赚银子,其余的从长计议吧。等时机到了就把万柳塘那边也建起来。”
徐苦劝慰道。魏红鸾点点头,只是被炭火映得通红的脸上带着忧色。
楚州城破,有段时日了。
似她和徐苦这样的小庄发展得再快也就是些私产。想要快速恢复国力,非楚州不可。
“方才给萧妃调的奶酒不错。咱们也调点来饮,今晚便醉上一场。”
“善。”
从楚州相识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对饮醉卧,魏红鸾撩起额发,朦胧望着徐苦。
“徐郎,方才唱的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这曲大善,颇有些侠儿气。”
“娘子只当听个开心。”
徐苦道。三分醉意在酒,七分醉意在人。
“怎的不叫丞相了?”魏红鸾白眼娇嗔。
“清醒时候睁眼就是这乱糟糟的世道,叫丞相感觉安全些。现在醉了便不想了。”
“再饮?”
“善。”
半晌后,看着魏红鸾仰面醉卧,喃喃似有梦话,徐苦有些痴了。
将火盆里的碳拨得旺些,也学她的样子躺下,摇摇头,轻声念叨。
“醉些好。”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
内宫,景福殿前。
梦无忧执了银壶在手,已然微醺。
看不远处一双女童嬉闹,沉郁的面色稍解。女童身着金红色小袄,辫子摇得欢快。
这便是他世间仅剩的至亲之人。大的三岁叫梦长喜,小的两岁出头叫梦长安。
“父王,长喜想出宫看看,行吗?”
小丫头见梦无忧走近叫唤道。
“宫里不好吗?为何非要出宫?”
梦无忧笑问,只是觉得那酒壶沉了几分。
“萧伯伯说外面是盛世,大峦的军队横扫四方,还出了位大英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父王哪有心思饮这美酒。长喜你记着,有英雄就有盛世。”
心突然有些疼。
梦无忧一扬脖,将壶中酒一口干了。
盛世?
刚才分明见了一群疯狗抢食。那手谕确实是他亲笔写的。那一问也是有感而发。
楚州,恐怕又要乱了。
……
内城,醉仙楼雅阁。
韩立面前的醉仙酿一口未动。连带着满桌的酒菜凉得没了一丝热气。
“今日上朝议了楚州事。既然柴家那边说媒不成,便去楚州做个守备偏将积功吧。”
萧宏图甩下这么一句就没了言语。只那冷厉的眼神,想是没有反驳的机会。
就这样被打发了?那之前的付出算是什么?自己已经弃了萧嫣去巴结萧婉了。
即便这样也留不在望京。
郁闷得只想买醉,可真到了地方却一口也喝不下。义子?还不是条赚名声的狗。
袁弘那事明明已经擦抹干净。却依旧这般着急的撵人。真是让他齿冷。
楚州?怕是城墙都没补好,更别提治所了。他这守备偏将不得去野地里窝着。
“韩公子,坏了。这外城的月例已经收不上来了。那些个狗日的都投了柴氏商会。”
张员外肥硕的身子踩得楼梯咯吱不停。罗氏,董氏的掌柜也满头大汗跟在身后。
“这个零银购跟害了瘟疫似的,远比预想的要命。”
“是啊,今早票号都已经不给提银了。”
望京三大户,一个不少。
“全他娘的是废物,不是已经托吴通拦下那些拉脚的马车了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
没那些月例供着,怎么去巴结新任楚州牧。相传那孙昭的大公子是个胃口极大的。
“不知那柴氏从哪弄来几十名老卒押车。听说都是当年跳城营的痞子。”
“守备兵不好招惹,怕起民愤。”
啪!
手中的酒杯被摔在桌上。张员外溅了一脸菜汤也不敢动,依旧躬着身。
韩立看这恭敬模样越发恼怒。
这三个养不熟的还不知他要调离望京。否则可能就要变个嘴脸了。
“手头还有多少现银可动?”
“回主家,手头能凑出八千两。”
布庄董掌柜嗫嚅道,样子极不情愿。
奸商!韩立心里痛骂,却也不想在此事上太过纠缠,“我个人再添两千,凑足万数。”
“都给我砸进去。三家的尖货同时降价。就不信会输给柴氏商会。”
“哪个耍滑拖了后腿,以后这望京内城就别想再卖出一个铜钱。”
目送三大户悻悻离去,韩立坐在椅子上思索良久,脸色越发阴了。
跳城营?
那不是秦相如的旧部吗?前天刚一起吃过酒,还送了好马。转身就捅了刀子。
“崔世龙。”
“韩爷。”
原本是要吊起来抽的,多亏韩立求情,才从老爹那脱了身的崔世龙连忙应道。
“记得袁弘的老帮还剩了几个杂碎在望京,你去给本公子找几个路子广的来。”
“办好了,本公子给你铺条敞亮大路。”
……
翌日清晨,徐苦和魏红鸾正在洗漱。就见柴悠悠风尘仆仆进了门。
“东家,庄里的货还剩最后一批。其余的都已经送到上架的铺户了。只等正式开售。”
几日不分昼夜的忙碌,柴悠悠清减了一些。
“见过主家。”
身后的几名跳城营老卒纷纷抱拳。
“辛苦几位老哥了。”徐苦见这些老卒眼中都有了神采,真心高兴。
“嘿嘿,”断腿老卒拍了拍假腿,“托主家福,俺老刘又是个囫囵个儿的汉子了。”
“那可不,秋娘这车队拉扯起来,家里的闲人都有了活儿干。”扛旗老卒兴奋道。
“文远哥留在庄子了?”
“嗯,钟平那小娃还闹脾气呢,说要来京城吃烧鸭。过几天就回去换他们过来。”
说着说着,柴悠悠似想起什么。
“另外,还有一事和东家商量。”柴悠悠收起笑,脸色严肃了些。
“今早我二叔来找过一趟。”
柴镇南?徐苦和魏红鸾对望一眼。
“怎么说?”
“让小心些。清早时候曾见三大户也在调货,应该是冲着咱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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