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半小时后陈浩开车来到了南郊医院,这是距离红叶山最近的甲级医院。按照陈浩的推断,如果那名司机当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那么这家医院就是救护车最先会把人送来救治的地方。
下车后两人直奔急诊室大楼,经询问服务台护士之后得知确是有一名被车撞伤的男子在一小时前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抢救,而此时伤者已经转移至七楼的手术室进行紧急手术。
然而,这在严洛一看来既是一个好消息却也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能确定余波现在还活着,坏消息是余波似乎伤得很严重。
随后两人便立刻往手术室的方向赶去,待楼层的电梯门一打开便瞧见一个穿着民警制服的背影正在和一名男子对话。严洛一顿时一愣,因为这个背影看着有点儿眼熟,然后再仔细一看,不对,不是一点儿,而是非常眼熟,于是情不自禁地冲着前方的背影喊了一声,“老杨!”
这一喊果然一下让对方转过了身来,并在看到严洛一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小严?!”
自离开派出所之后这是严洛一与杨国宝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内心有重遇故交的欣喜,但眼下却不是他有时间表达这份喜悦的时候,因为还有一个对他十分重要的人正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你咋跑来了?”杨国宝一脸疑惑地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咱待会再聊,老杨,他就是撞到人的司机对吧?”严洛一指着一旁的中年男子向杨国宝求证。”
“嗯,说是刚才在山道上撞了个人,然后送到医院后就报了警,现在还未确认伤者的身份……”严洛一没等杨国宝把话说完就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中年司机,并急切地询问道:“你看一下,刚才撞到的是这个人吗?”
司机接过照片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接着便点了点头,“嗯,应该就是他。”说完又忐忑不安地对着杨国宝补充道:“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这人他确实是自己冲到我面前的,要不是他突然从树丛里蹿出来我也不来不及刹车,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司机此刻已经被吓得有些魂不守舍,除了给自己鸣冤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开脱。
这时陈浩突然插了一嘴问道:“欸,你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吗?”
“有是有,但是……”司机欲言又止,倒是杨国宝主动替他开了口,“但是什么呀,谁让你图便宜买个二手的,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我...我,哎呀!我咋知道会这么倒霉啊!”司机顶着张苦瓜脸心中满是悔恨。
“怎么?是记录仪有问题没有录下来吗?”严洛一问道。
“也不是,小韩说好像是内存卡坏了,里面的视频记录怎么都读不出来。”
严洛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实在不行就只能等余波意识恢复之后再去证明司机的清白,但前提是他得活着才行。
“这样吧,你明天把内存卡拿给顾胖瞧瞧,让他试着修复一下吧。”陈浩在一旁提议道,严洛一点了点头,死马当活马医,也只能试试看了。
“欸,你这照片哪来的?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他被撞了的?”杨国宝显然不打算忘了这茬,逮着机会便要问个清楚,
严洛一自然了解杨国宝的性格,知道他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他并不想告诉杨国宝他找余波的真正目的,于是便临时编了一个说得通的理由,说是余波之前刚写过一篇有关留守儿童的命案报道,当时他参与了破案并在那时结识了余波,可没想今天他突然接到打了一通余波的求救电话疑似有人在跟踪他,为了保障余波的安全自己才和陈浩一起上山来找人,只是最后人没找到却听附近的人说山上出了车祸,因为担心是余波所以才会火急火燎地跑来医院,但不幸的是那个被撞的人还真是余波。
“噢...欸,你说的是清安县发生的那起案子吧?”
“嗯,没错。”
杨国宝蓦地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叹道:“呀,那通报上说协助破案的江源市刑警该不会是你吧?!”
严洛一略带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对着陈浩抬手一指,“呃,确切地说...是我们。”
“哟!可以啊小严,没想到你刚进刑警队就立了功,嗯,不错,真不错。”杨国宝当着旁人的面给到严洛一一顿猛夸,夸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随即便岔开话题向司机询问余波的伤情,只是司机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而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只见一位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严洛一便立刻上前关心道:“护士,里面那位伤者情况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
护士见他穿着一身便服又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便问:“你是伤者家属吗?”
“我是他...朋友。”
“哦,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手臂和肋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幸运的是没有伤到大脑和内脏器官,但由于撞击引起的脑震荡可能令伤者处于一段时间的昏迷状态,所以你们还是得尽通知家属才行。”
严洛一:“好,明白了,我会尽快联系家属的。”
等护士汇报完情况后杨国宝就准备带司机回派出所录一份详细的口供,严洛一则主动接下了通知家属的任务,因为考虑到现在是凌晨两点,所以他打算等到了早上再打电话联系余母曹曼芝,只是一想到他第二次和曹曼芝见面就是在余波的病床前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临了,严洛一看着杨国宝离开的背影倏然间想到了什么,于是便追上去叫住了杨国宝,“老杨,等一下!”
杨国宝停下脚步,转过身道:“怎么了?”
严洛一随即把老杨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欸,老杨,你儿子火锅店开张那天怎么没去啊?本想着能和你叙叙旧,可是后来也没见着你,你们父子俩没什么事儿吧?”严洛一原本也只是想关心一下,不曾想他这一提立马让杨国宝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就好像自己口中说的这个人不是他儿子,而是他仇人。
杨国宝抿了抿嘴角,带着一丝怒意冷哼道:“哼,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我杨国宝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话一说完就直接甩脸子走人,独留严洛一一个人一脸迷茫地站在墙边懵逼,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很明显自己踩了一颗不该踩的雷,而且貌似还是一颗很大的雷。
陈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严洛一身后,“呵,吃瘪了吧?谁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上前拍了拍严洛一的肩膀顺带还挖苦了一句。
严洛一懵了一会儿后方才听出陈浩话里有话,随后便拽住陈浩追问道:“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要是知道的话赶紧告诉我!”
陈浩慵懒地往墙边的椅子上一坐,对着严洛一一脸眉头紧锁的表情笑了笑,阴阳怪气道:“想知道啊?自己查呗,你不是一向很厉害吗,干啥都能靠自己,那还来问我干嘛呀。”要不是严洛一早就习惯了陈浩的尿性估计又会被他气得血压飙升,于是便使出了一套化骨绵掌,索性也往陈浩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神态自若道:“行,不说就不说,那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等余波出来就行。”
这逐客令一下陈浩倒是不乐意了,连忙道:“别啊,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不管呢,来都来了,我还是留下陪着你吧。”
“不用,咱俩没话聊,长夜漫漫省得尴尬。”
“嗐,瞧你说的,咱俩怎么会没话聊呢,我刚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不过杨定邦这个人我确实之前做了一些调查,这人吧...啧,不简单。”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
“杨定邦原来在部队当兵的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嗯,知道,我刚进派出所时老杨就和我提起过,看得出来,他当时很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
“三年前,杨定邦因在部队表现优异被特批成为了一名特种兵,然后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当上少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儿子我也会感到自豪,但可惜的是,他的大好前途就在两年前一次跨境剿匪的任务中被断送了,在缅甸。”
“你是指他的腿?”
“嗯,没错,被毒|贩的子弹射穿了膝盖骨。”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因公受伤,你该不会认为老杨因为这个和杨定邦产生了心结吧?不可能,老杨绝不是这种不明事理的人。”
陈浩稍稍酝酿了一会儿,因为后面他要说的事情就不在严洛一知晓的范围之内了。
“你说对了,杨国宝不仅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而且还在杨定邦养好伤之后给他安排了一份总局的职位,当时我在老路的办公室还见到过他一次,估计那次就是为了他儿子杨定邦的事来找老路帮忙的,可是却没想到杨定邦最后并没有接受他爸的心意,而是直接跑去了缅甸。”
“缅甸?他去那里干嘛?”严洛一神色一凛,“去报仇?!”
“嗯,应该是吧,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去报仇的,但后来因为胸口中了一枪在缅甸的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最后突然有一天就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之后的一年内都没有回国的记录,一直到半年前才看到他的入境云南的信息。”
“他在云南做什么?”
“我查了一下,他用自己的名字在云南开了两间酒吧和一家食品厂,生意貌似还做得挺大的。”
严洛一越听越懵,“照你这么说杨定邦是改行经商了,可这是好事啊,至于让他们俩父子反目吗?”
陈浩撇嘴一笑,缓了缓才开口道:“经商是好事,但如果在背地里捞偏门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什么?!偏门?”严洛一一脸震惊,若是真如陈浩所说那么杨国宝和杨定邦父子决裂倒是说得通了,可不知为何,他始终很难相信在杨定邦身上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变质。回想他当年在照片上看到的杨定邦虽然皮肤被晒得黝黑,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却显得特别醒目,那是一双会发光的眼睛,明亮、清澈,同时又散发着一种坚定不移的信念感,记得当时他还和老杨开玩笑说的一句话,“这世上谁都能做坏人,唯独你儿子不行,因为他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正-道-的-光。”老杨被他说得哈哈大笑,想来那时的杨定邦是多么地意气风发,可没想到现在却……
严洛一陷入了沉默中久久不语,陈浩也不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着他一起沉默。
末了,严洛一被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结果刚把手机掏出来准备看一眼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见余波被推了出来便立马放下手中的手机冲上前关心情况,陈浩这时也跟着站了起来,见严洛一忙着和医生说话也就不上去掺和了,一转头余光正好瞥见了严洛一亮着的手机,随即下意识地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的名字是:天。
36
一大早,正趴在病床上补觉的严洛一在护士给余波换药的时候给弄醒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7点半。
严洛一随即向病床上的余波投去了一眼,虽然依然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但相比五小时之前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模样,这会儿病床上的余波明显看上去要好很多,至少脸上已经有了血色,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他何时能醒。
趁着护士换药的功夫严洛一去卫生间将自己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可没想刚一走出卫生间就听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起来,毕竟这么折腾了一晚上也确实是该饿了。
由于肚子里发出咕噜声有点大,恰巧被一旁热心的护士小姐姐听到就顺便给他指了条通往院内便利店的近道,当下可把他尴尬得一匹,于是红着脸礼貌地向护士表示了感谢,但谁知就在他一打开门准备走出病房时在门口和迎面走来的陈浩撞了个正着。
“我去!你怎么来了?”严洛一脱口问道。
“什么叫来了,我压根儿就没走好吗。”陈浩随即把手里刚买好的早饭递给了严洛一,“喏,给你带的,我已经吃过了。”
“……”
严洛一看了看袋子里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正饥肠辘辘的他也不打算客气,接过袋子道了声谢谢后便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开吃了起来。
“欸,你说你没回去那你晚上睡哪儿啊?”严洛一一边喝着豆浆一边问道,陈浩对着长椅下巴一扬,“就这儿啊,不然呢,病房里就一张椅子难不成我还躺地上啊,这一宿躺得我腰酸背疼的。”陈浩
“嘁,那还不是你自己要躺的。”严洛一鼓着一嘴包子小声在嘴里嘟囔道。
“瞧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那是怕你这小身板扛不住,万一又像上次那样突然厥过去,这深更半夜的谁发现得了啊。”
严洛一侧过脸看了看陈浩,讲真这话说得还听让人感动的,要还不回应点什么倒显得他不识好歹了,“谢谢啊,劳您费心了。”严洛一给了陈浩一个真诚的微笑,只是这笑才展示了半秒又给收了回去。
“嘿,你这表情是几个意思?跟我玩儿变脸呢是吧?”面对陈浩的不悦严洛一反倒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是你自己立下规矩不准我对你笑的,怎么,这么快就忘啦?”
陈浩当场尬住,内心OS:我擦嘞,还真把这茬给忘了,这打脸也来得太快了点吧。
不过也亏得他脸皮够厚,于是立马憨笑着为自己打起了圆场,“嗐,那是我心情不好说出来的混话,咋就还当真了呢。”
严洛一直接甩了个白眼给他,此时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网上刚学来的金句,忽然觉得这句话和陈浩现在的样子特别匹配,复制过来就是八个字: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吃完早饭严洛一用陈浩的手机给余波的母亲曹曼芝去了通电话,为了避免曹曼芝太过紧张他刻意先把余波的伤势往轻里说,毕竟他与曹曼芝也只有过一面之缘,从她提起余波时那种忧心忡忡的眼神就能看出她平日里有多操心这个儿子,然而不幸的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打完电话后严洛一便建议陈浩先回警局,自己在病房留守等曹曼芝,陈浩一想到曹曼芝看到儿子现在的样子当场一顿涕泗滂沱是铁定会发生的,而他又最怕看到这种女人家哭哭啼啼的场面,所以想了想还是接受了严洛一的建议先行打道回府。
看到陈浩离开严洛一这才觉得自在了许多,说实话陈浩这人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除了那张嘴吐不出象牙之外还算是个可靠的人,但即便如此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仍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好像无时无刻在被一双能看穿自己的眼睛注视着一样,谈不上怕,但总会令他莫名地感到心虚。
趁着等待的功夫严洛一便去了趟服务台问护士借了充电宝给手机充电,昨晚到了医院后手机就没剩多少电,等将余波安稳地送进病房之后就已经彻底打不了机了。
一充上电他便立刻打开手机,依稀记得在没电之前好像有一条短信没看,结果手机一开,好家伙,显示十几通未接来电,并且还都是一个人打的,包括未读读的几条短信也是同一个人发的,于是他赶紧拨了回电。
电话一接通就听那头的人率先发话了,“喂,你没事吧?”听到来自邢天关切的声音严洛一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柔声道:“我没什么事,昨天忙案子忙到很晚,手机没电了,现在刚充上。”
“嗯,没事就好。”邢天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严洛一有早起的习惯,所以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他坚持每天早上给严洛一打电话互道早安,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增进彼此的感情,另一方面选择早上打电话也是怕影响他工作,但最最重要的是他得确认自己的心肝宝贝每天都活得好好的,毕竟刑警这个职业的安全系数太低,再加上他对严洛一的御敌能力也实在没什么信心,无奈之下自己只能跟个老妈子似的每天去通电话问平安,而这一点也是他一直努力想让严洛一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随后严洛一就在电话里和邢天开启了小情侣之间的闲聊模式,只是还没聊上几句就被邢天中途插|进来的电话给终止了,确实有点扫兴,但为了不影响邢天工作严洛一还是配合地挂了电话。
“欸,是女朋友啊?”严洛一刚放下手机就被一旁的护士姐姐问起了八卦,他淡淡地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猜到是我女朋友的?”
护士露出一脸自信又傲娇的表情,“这还用猜嘛,瞧你刚才说话时那一脸甜甜蜜蜜的模样,嗨哟,就差把我在谈恋爱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有这么明显吗?严洛一扪心自问,脸颊不自觉有些微微泛红,护士姐姐呵呵地笑了起来,“和你开玩笑呢,谈恋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看你女朋友还挺关心你的,一大早就嘘寒问暖的,姐姐我良心建议,遇到这么好的姑娘就赶紧娶了吧,现在外面的诱惑太多,指不定哪天就被什么人给拐跑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听着护士姐姐的良心建议严洛一哭笑不得,不过她这一番话倒是说得没毛病,现如今这个花花世界确实诱惑太多,很多事情都是人力无法预料和掌控的,人生如此,爱情亦是如此。
但是,那又如何呢?既然皆是未知,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被人拐跑那只能说明她心里没我,如果有,就不会。”严洛一如是说。
“嘿,你还别不信,姐姐我啥没见过呀,我们医院被那些花花公子骗走的姑娘还少吗,到头来不仅被骗色还……唉,真是造孽哦。”护士欲言又止,只是被她这么一提倒是令严洛一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么巧,她之前也是这家医院的护士,然而现在的她已身陷囹圄,万劫不复。
话题结束后严洛一先是回到余波的病房前守了一会儿,春日的暖阳照在了阳台上显得格外明亮,严洛一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的风景,正巧看见医院内有一处小花园,于是便想着去小花园走走,顺便活络活络筋骨。
在小花园里他一边在步道上踱步一边想着邢天晚上发来的那天让他注意降温的短信提醒,在此前他曾回绝过一次邢天提出同居的要求,说是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但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在纠结什么,一方面是一个人生活惯了担心会不适应,另一方面是害怕两人关系发展得太快容易失控,反正各种不确定因素汇集在一起其实也就一个字——怂。
可谁想就在刚才和护士姐姐聊过之后他的内心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邢天对他的感情是真的,他对邢天的感情也是真的,那么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呢?难道真的要等到人走茶凉才知道后悔吗?
答案是不,当然不行。
严洛一停下脚步仰头做了个深呼吸,接着鼓足勇气准备拿出手机告诉邢天他愿意搬去和邢天一起住,却不料手伸进口袋里一掏竟然是空的,随即抬手一拍脑门:哎呦我去!手机没带,留在病房里充电呢!得,白激动了。
严洛一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等回到家再给邢天打电话吧,然后便迈开腿继续在步道上呼吸着新鲜空气。走着走着,在经过一张长椅的时候他忽然脚步一顿,朝着正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的一位老人俯身望去。
咦?这人该不会是……
老人似乎意识到身前站着个人,于是缓缓睁开眼睛,就在看见眼前人的那一刻他蓦地睁大眼睛,像被某种东西惊着了,但没过一会儿他的表情又立刻恢复了正常,然后淡定地对着严洛一问道:“你是上次送我回去的那个小伙子吧?”
严洛一会心一笑,“对,是我,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老人也回应了他一个和蔼的笑容,颔首道:“记得,而且印象很深。”说完,他又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看病的吗?”
严洛一摇了摇头,“不,是我一个朋友,被车撞骨折了。”
“噢,这么不小心啊。”
“那您呢?是来看病的吗?”
“嗯,来配点药,家里的吃完了。”老人随即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坐吧。”
严洛一接受邀请在老人身旁坐了下来,其实自从上次之后他一直想找机会确认这位老人家到底是不是邢天的父亲,如果是,那他们之间还有没有隔阂,既然老天让他们有缘再次相遇,兴许可以借今天这次机会来解开他心中的疑问。
“对了老伯,您怎么不让您儿子来帮你配药呢?”
老人一愣,“儿子?……哦,你看到我客厅里的照片了是吗?”
严洛一憨憨一笑,心想这老头脑子转得还挺快,这么一说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没错,照片上那个人就是我儿子。”
严洛一一个激动“啪”一下往大腿一拍,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给予了肯定。
“既然你看过了我儿子的照片,那么公平起见能不能给我看看你们父母的照片呢?”
严洛一没料到老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想了想这也算是礼尚往来,很合理,于是便大大方方地拿出了自己的钱包,再从钱包的夹层里抽出他一家三口的合照递给了老人。
老人在看到照片的瞬间眼底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然而这一瞬即逝的异样严洛一却并未察觉。老人在看了两眼后就将照片还给了严洛一,然后他拿起身后的拐杖缓缓起身,临走前只简单地对严洛一说了句“有缘再见”便独自离开了。
严洛一看着老人离去的身影整个人一时间有些懵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听岔了,好像在“有缘再见”这个四个字的后面他还隐约听到了一声……“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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