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火焰》（110）

    
    王梦雨一把拉住她，微笑道：“别呀，又吃又喝了，还拿好多像什么，这我们一人一个就行了。”/p
    谢却了韩靥要送出去的客套，我们两人出了韩靥家。下到了楼外面，王梦雨说：“应该真是像韩靥说的，你看到她妈眼神了吧，透着一股厉害劲儿哈？”/p
    我努力想了一秒不到，印象里没有韩靥的相关说话。摇头刚要回答，王梦雨笑道：“你这方面总是没心思了，肯定不会去察言观色。反正她妈在的话，最好不待着，韩靥自己就说她妈可事儿多了。”/p
    “那还那么客气让咱们坐，又是张罗吃喝的？”/p
    王梦雨咯咯笑起来道：“那还开口就哄咱们走啊？表面上当然要客套一下。反正我觉得，事儿多的人往往尖刻，别因为这样，再搞得我们好同学之间闹出什么隔阂来。没准儿啊，等咱们走了，她会跟韩靥要求出来好多下次再有谁来了应该注意这个那个的，韩靥以前自己告诉我的。而且你刚才没看她妈往茶几上看了好几下，韩靥也怕被她看见??拢??桓詹潘?飨越粽帕撕枚啵?勖亲咚?裁凰翟俣嘧?换岫?裁吹摹！?p
    我说：“噢，还这样哪，怪不得你好像非要走，还挺着急似的——嗳，不对呀，记得你好像说过她家的人热情，上次你来练歌还住她家了，那她妈没…”/p
    “正好她妈要出去，我去的时候就打了个照面，所以认得。她爸就是常驻国外嘛，她妈呢，韩靥说是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变得老有出差的事儿了，差不多每一两个礼拜，就要出去一次，长的有两三天，也有就1天的时候。好在她家一直雇着保姆。诶你猜可能都猜不到，她家雇保姆的钱都能报销，而且那保姆挣的，大概比一般单位小干部都多呢。”/p
    我解着自行车锁，咧咧嘴道：“怪不得咱们那《中国革命史》的冯老师说的‘当家作主的是无产阶级，就是个梦话’呢，咱们上课时候，听了还笑呢，呵呵呵。”/p
    王梦雨笑道：“你现在不又在笑？”/p
    “我是‘兰陵笑笑生’——”我说着还要拍拍胸脯，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虽然料定她就算爱百~万小!说，也绝对没有“拜读”过这部充满争议的大作，但难免对书和作者有所耳闻。一阵惊怕地推起车，紧跟着跨上说“走，上车，不早了。”王梦雨已经诧异地问声“谁？”/p
    “吁～”我看她坐上，骑起来长出口气，“一哥们儿的外号，我——”觉得她的口气应该没听说过了，并且估计连我说的什么都没记住，就随口要编句瞎话蒙混过去，听到王梦雨在身后打断道：“啊，你有朋友叫‘兰陵笑笑生’——啊～”/p
    王梦雨吓得突然尖叫了一声，因为我惊慌中几乎要栽歪摔倒，急忙一脚支在地上。王梦雨紧紧抓住我的外衣，随着我稳定心神，重新骑起来，她晃晃我的衣服道：“怎么了，我又没催你骑快，不着急呢。”/p
    我只想着该怎么应付过去刚才的“口无遮拦”，却听王梦雨说：“冯老师说不定就没人家这个小保姆工资高，呵呵，所以当老师的听说都怨气多着呢——唉，只有我爸爸例外。而且你觉得吗，她妈那眼神儿吧，看人好像都低他们家人一头似的。”/p
    “怪不得个头够高的了，还穿高跟儿。嗳，所以韩靥送东西，你没多要？”我总算放下心，平静地问道。/p
    “嗯，就不想被她家里人看低了。其实韩靥倒是特厚道，可她告诉过我，她妈特事儿，刚才咱们那么折腾，肯定要挨说了。”/p
    “啊，咱们折腾了？又不是小孩儿玩了过家家和打仗，你想得太多了，不就是当着官儿，又有钱吗，哪那么多事儿？稀罕她呢。”/p
    “你们男的总归大大咧咧的。要挑毛病，那太容易了。比如放了吃的盘子碗的摆放啊，里面吐了壳儿啊、渣子到处都是、坐过的地方尽是褶儿啦，地上踩的脏，等等吧。”/p
    我禁不住笑起来道：“看你说得头头是道的，你不也一样抬腿就走，以后要是去，等她妈出差的时候呗，再说不有保姆收拾…噢对，今儿没在哈。嗨，反正都出来了，就甭给自己添烦恼了。”王梦雨也笑了，说：“我不也是当时就想先出门再说嘛，这些都是现在想起来的，反正我是不爱计较的人，所以不喜欢她妈那样的，而且好好的，平白地要是被人说的跟没教养似的，太没意思。”/p
    “不至于，不至于，我们至少还不是他舅舅给配乐的那个电影里，没文化的一帮子‘无产阶级’糊涂东西。”/p
    半晌没有回应。我苦于看不到王梦雨的表情，担心说的话惹她不满意，却听到这个凡事似乎都慢了不止一拍、但让我这个急脾气的人反而越来越迷恋的人终于开口说：“我倒是真想看看那个片子呢，你看那套纪念版的瓷器，多精致，多有品味。就觉得片子肯定是个特有意境的作品。其实那种写实的东西有什么大不了吗？我哥就说，真正的开放，是没有开放和不开放的区别，尤其在思想上。就像同样一种食品，有爱吃的，就有不喜欢的人，因人而异，顺其自然才好。应该以后渐渐就好能更放开了，不会连说话都管得这么死，你看冯老师，经常是讲了点和咱们学过的历史不一样的地方，就嘱咐只听听，考试千万不能那么回答。”/p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一阵，也想不出该怎么认识她并不刻意、也没有认真思考的“以后会真正放开”的“预言”。/p
    而且，即便到了现在，我也觉得无法给这个“预言”定下正确还是错误的结论。无数类似bbc、纽时（此处略去84字）。在地铁、公交汽车上，不仅能看见现代化的广告，如今，也不乏一些宣传画，竟然看起来仿佛是出土了上世纪6、70年代的作品，令人不知该哑然失笑，还是该报以愕然和不解。/p
    至少，作为一个从外行进来，之前干着与媒体工作毫无关系的人，我觉得在报道新闻上，原来根本不必再对这个行当里所谓的科班出身仰视了，至少在中国是这样，因为（此处略去14字），说的或写的，都是一样的话，认同或服从的，全部一样的人、臧否或颂毁的，无非一样的事而已。/p
    于是，有时候聊天，大家免不了会开玩笑说，“无论世界发生什么事，只要和咱伟大祖国有关的，咱们的报道，不用琢磨，一律是‘对中国有利’，比方啊，‘英国诋毁，却让中国意外占据主动’、‘美日联手遇挫，中国成最大赢家’；‘东盟被马蒂斯（美国川普政府的防长）撺掇，南海反而更稳固’；‘安倍川普双双哭晕在卫生间’等等，哈哈哈…哦，还有，‘普京、莫迪，终于认识到离不开中国！’这个不能少，我们如今是所有大国里的大国嘛。”然后，听者跟着一阵笑嘻嘻、乐呵呵。/p
    我偶然注意到过，樊静文似乎从不参与这样的聊天。作为一个90后，她给我的印象，与很多她的同龄人在对中国政治、民族等大概不容有歧义的问题的理解上，有很多类似。因此，当五一节这个值班的时间，得到她这条“与您的那个老同学脾气相似与否”的问题时，我实在无法找到可以回复的言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