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一地牢中响起皮鞭声。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一蒙面人握着皮鞭正狠狠地鞭打着,对面那人浑身没一块好肉,口鼻流涕,手脚不断痉挛,每一次鞭打,浑身的伤口都剧烈的抽动着,他的意识早已经迷糊,生死不知。
同样的事情在其他牢间里也在发生,一个人的意识有多强?不知。
可是再强又怎挺得住这无休止的折磨?这些好汉到底犯了什么错要遭受如此虐待?
赵跖轻推牢门,五层台阶下,地牢地面上隐隐有一层积水,这里的环境透着一股难闻的异味,腥臭肮脏。赵跖皱了眉头,拂袖捂住口鼻,纵使八品中级的修为,也难以忍受如此恶劣的环境。
“少庄主。”其中一牢头赶忙跑至门口,点头哈腰,对赵跖很恭敬。
赵跖捂住口鼻,声音有些沉闷:“事情办得如何?”
牢头自然知晓这里的环境,招手叫人取来一个香炉,香炉里正燃着上好的檀香,虽然这香味无法彻底改变这里的环境,但至少赵跖所在的方寸之地不再有难闻的气味,赵跖放下袖子,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回禀少庄主,已经有不少人都说出口了,那些人也已经放回去了,只是这世上不乏几个硬骨头,属下无能,无法撬开他们的嘴,还请恕罪。”
“嗯,做的不错,去把那几个人带上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硬骨头。”赵跖轻蔑的声音下,无数蛊虫兴奋不已。
少时,被带来的是一个散人,此人有七品高级的境界,境界不高,但他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被江湖人称为鬼不打。赵跖没兴趣知道他姓甚名谁,看着眼前污垢蔽体的中年人,终于来了点兴趣。
赵跖坐在一太师椅上,悠然淡然:“说吧,你要是知道什么江湖上的丑闻就说出来,一个七品高级的垃圾,会得到宗师的礼待,呵呵,就是宗师他爹都没这个待遇,要是说出来,我会选择饶你一命。”
鬼不打低头不语,不为所动。
“你说不说?”牢头知道此人骨头硬的很,可不想在赵跖面前丢了面子,拿起牛皮鞭,对着鬼不打的脸颊骨就是三下,此人脸上顿时血肉飞溅,满嘴的牙全被打落,一只眼睛都直接被抽爆。
鬼不打抬头看着清秀的赵跖,眼中满是怒火,奈何沦为阶下囚,可心中恨意好比天高,口中蠕动着,就在赵跖拿过茶杯倒水的时候,一口血沫夹杂着两颗碎牙朝赵跖的脸上吐过去。
赵跖毫不在意,一丝灰色的波动,面前似有一道屏障,轻松挡住,然后继续咪着手里的茶。
“你个老小子!找死!”牢头见鬼不打竟然侮辱自己的主子,又来了劲,牛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在他身上,完全没有给活路的意思,在他看来,哪怕这个人有大秘密,可是对少庄主不敬,就该死。
“狱卒大哥,歇会儿。”赵跖放下茶杯,深邃的眼睛盯着鬼不打,“听说你骨头很硬,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不过能让你死守的秘密或许真的很重要,我不会杀你,只要你说出来,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放你走!”
赵跖的声音很有蛊惑性,阴柔的声线穿透鬼不打的耳膜,如重锤一般轰在他心头,整个内腔都不住地颤抖。鬼不打眼瞪如牛,死死地压住心头的一丝甘甜,他真的怕自己挺不住。
“狱卒大哥,把鬼不打的生平拿来我看看。”赵跖说完,狱卒立马取出一本册子,这册子记载了很多事,一旦流入江湖,又是一阵腥风血雨。赵跖满不在乎的翻着,突然眼前一亮:“找到了,鬼不打,我念给你听。”
“鬼不打,生于东越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幼年时期曾遇海寇,被擒住,五年后归来,期间不知所踪,归来时已是七品高手,向官府提交了海寇的人头,获得褒奖,从此在东越一带行侠仗义,颇受人爱戴。”赵跖看得津津有味。
鬼不打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嗯,是个英雄好汉,我很敬佩,杀海寇为民除害,当得上侠义二字。”赵跖的话中尽是赞赏,可是却又合上了册子,看着鬼不打得逞的笑着,“东越曾出一大寇,名为小判官,此人到是有名有姓,听说叫什么章木子的,一手擒沙拳十分厉害,此人到处惹是生非,东越的势力皆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不知鬼兄可曾听过?”
“哼——”鬼不打闭眼仿佛没听见。
“你小子讨打是吧!”牢头见鬼不打忽视赵跖,抬手便要惩戒一番。
赵跖笑着:“狱卒大哥不必。”继续盯着闭眼假寐的鬼不打,淡然道:“这章木子倒是个痴情种子,为救妻女才甘愿成为大盗,而且他成为大盗也只是在找一样东西,一个名叫鳝龙心的东西。”
鬼不打眼睛惊骇,不可思议的看着赵跖。
“呵呵,狱卒大哥,你将鬼兄的头拾掇拾掇,看看他样子如何?”赵跖又下了一道令人奇怪的命令。
“是。”牢头不疑有他,对赵跖唯命是从。
盏茶后,鬼不打脸上的血污被洗干净,头发也束了起来,只是嘴唇内收,那是因为没牙了,还有一只眼睛受伤,被牢头用眼罩罩住,如果不看这两点这鬼不打还是挺俊的一个中年人。
“这才像个梦中郎君吗。”赵跖又抿了一口茶,“对了,那对母女可是叫沈素仙和盼儿?”
鬼不打嚯地起身,盯着赵跖,胸口剧烈地起伏。
“鬼兄原来也是急公好义之人啊,想来也是不愿看到两母女受苦。”
片刻后,鬼不打低头了,跪在了赵跖面前:“公子,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求你放她们母女一马。”
“鬼兄这是什么话,我又怎会是欺辱妇孺的小人?我也一直在找鳝龙心,幸不辱命,我还真找到了。”赵跖拍手,“来人!拿出来!”
一个锦盒出现,盒中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色静静放置在其中,貌如人心,死而不朽,食之可解百病,这是千尺海底才会存在的金丝鳝王的心脏。传闻鳝乃是龙的近亲,金丝鳝更是不得多的,千里海域才会出现一条,而金丝鳝王则通灵性,十万里海域方可能出现,它的心脏亦是无价之宝。
鬼不打看着鳝龙心,他心里的防线崩溃了。
“我是当年那海寇头子的儿子,当年我母亲被海寇侮辱,生下了我,母亲恨我入骨,弃之海边,被一老农所救。我九岁的时候,海寇再次来袭,那群海寇见我与他们的大王很像,便把我掳了回去。那人或许是作恶多端,被上天惩罚,已逾五十仍无子嗣,当即与我滴血认亲,果不其然,之后的五年我便在那岛上生活着,习武。”
“直到有一天,我从一批囚犯中看到了素儿,素儿长我两岁,可是我对她一见倾心,素儿此次是与她父亲从东瀛做生意回来,不料被海寇劫持。我本就与这群海寇没有什么感情,堂而皇之将素儿保了下来,素儿也认命,与我生下了一个女儿。”
“可是有一天,二当家醉酒,趁我外出玷污了素儿,连带那才满月的盼儿也被他摔在地上不断喊着,我回来的时候,二当家正在穿衣,素儿抱着被子哭泣,一怒之下,大打出手,杀死了二当家。”
“岛上的海寇要为二当家报仇,还说要把素儿卖到妓院去,我心中的涌起了与母亲一样的恨意,那一夜,我借着给二当家赔罪做借口,敬了岛上所有人,所有的海寇都被我毒死了。”
“或许是上天对我弑父的惩罚,素儿回到东越之后身上长满了脓疮,连天香的门路我也找了,可依旧没有办法,不但是素儿,连盼儿也是,身体十分孱弱,后来天香谷中有人传出消息,鳝龙心可治百病,于是我化身章木子,游走于各大势力间,任何有可能是鳝龙心的东西都被我偷来。”
鬼不打说道这儿,眼中早已浑浊一片:“我模样还算俊俏,但奈何本领低微,只好乘着各掌门夫人外出的时候,趁机相识,好取其信任,这样才能有惊无险地偷盗宝物。”
“呵呵,这么说来,东越除天香外,几乎所有的掌门人都被你带了帽子?”赵跖觉得似乎听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鳝龙心值了。
“是。东越近乎七成的势力,他们暗地里一些肮脏龌龊的行为我都知晓,还请公子给予福德,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鬼不打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此前他那么硬骨头,皆因心中有一道执念,救治自己的妻女,如今希望就在眼前,所谓的傲气傲骨不值一文。
之后的时间,鬼不打将从姘头那里听来的丑事一一言述,牢头在一旁认真地记载,每每听到不可思议的时候都要震惊一下,实在难以想象,那些个表面上风光无限的掌门人,个个背后都有这么龌龊的事,最离谱的有一个竟然为了上位,把自己的媳妇卖给了亲爹,他亲爹看中名声不忍身败名裂才委曲求全,最后依旧是被废了武功软禁起来。
看着牢头记载的事情越来越多,赵跖欣然大笑:有了这些,东越那边还有谁敢忤逆自己?这些个江湖人士把脸皮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就不怕他们不听话,当然,不听话也是可以的。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期间水寒霜翻了不少天香难以解决的奇难杂症,顺蔓摸瓜,大宋各地,中小势力,但凡有些名气的,他们的把柄被赵跖摸了个一干二净,这些势力,毫无意外,只能听从赵跖的话,而这个时候,权利地位逐渐被被架空地一干二净的八荒各派仍然蒙在鼓里。
襄阳黎府。
自从应天府结束后已经有一个月了,韩师业与黎心児当初被赵跖打伤后就一直昏迷至今,张梦白与梁知音两位前辈毫无办法,这种情况也告知了唐门名宿风老,风老只是说他去翻阅各种书籍,可至今也无音信传来。
这一天,梁知音正在翻阅医书,皇甫璇打断了她。
“璇儿,什么事这么匆忙?”梁知音疑惑。
“谷主,就在——就在——”皇甫璇拍着胸口,顺了顺气,这才缓过来:“就在门外,苗疆月园的人带了一车药材过来。”
“月园?”梁知音有些诧异,“月园来头不小,听说是蒙前朝药王前辈的余荫,园中天材地宝无数,四十年前我也曾有幸观赏过一次,他们来干嘛?”
“听张真人说,心児在大会前夕与月园的几个人达成了交易,心児愿意购买月园的草药,三两银子一年的价格,只是这些草药尽是六七劫中的,所以当世无人敢买。”皇甫璇对这些药材也心动了。
“六七劫?”梁知音自然知道,她心中有一个偏方乃是千年前扁鹊神医所留,只是他并没有把握,但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璇儿,带我到前堂去吧,或许心児与韩师业有希望了。”
黎府正堂,张梦白正与蚩一交谈。
“张真人,我回去与师傅说起了你,他老人家还让我给您带话说给你喝他藏了四十年的好酒呢。”蚩一知道了张梦白与竹青子的关系,算得上是年少之交,关系匪浅,言语上恭敬不少。
“呵呵,既如此,那等韩黎两位师侄病愈,我就去苗疆讨上一杯。”张梦白对巅峰已经没有期望了,索性放下执念,真武重建一事以全权交给重逸,重明也已经安置好唐门那边,两人联手会轻松不少。
“张真人,此次应天府大会结果如何?”蚩一还是对大悲赋有所期待,他只想看看长啥样,倒不是真的想练。
“一言难尽啊,此次结果有好有坏,我想两位师侄一病不起,有可能是心病,大仇未报,心愿未了,真是苦了他们。”
“这样啊。”蚩一有些失望,“不知真人可否有法治好他们,毕竟我千里迢迢拉了这么多药材,天医姑娘长病未起,我不好回去交代。”
说道伤势,张梦白蹙起了眉头:“难,一是药材难,你带来的药材倒是挺及时,只希望梁谷主有法子能去药毒;二是不得其法,他二人此刻内功停滞,经脉郁结,这应该是大悲赋总纲的压制造成的,灵逍只是得一种属性,难以奏效,我等与大悲赋无缘,更无从下手;三就是刚才所说的心病了,若是他二人想度过此关,放下一定的执念,或许有救。”
“可是这三点都不好办。”蚩一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大主顾,这老板又生病,难不成再把药材拉回去?“这么看来,倒是第一点最容易,可要说到去药毒,当年扁鹊神医都做不到,如今医道之巅又有谁来救治?”
两人说着说着就沉默了,梁知音恰巧进来。
“不知月园的客人是哪位?”梁知音的声音诱惑力十足,轻盈灵动。
蚩一虽然来中原不久,可是临行前竹青子对中原大派的各位人物都与他细细说过。蚩一观眼前妇人身材略有收缩,皮肤粉嫩光泽,满头银发,可是话语间中气十足,但骨龄确实是耄耋之人,心中不由得冒出梁知音这三个字:“我就是,见过梁谷主。”
“嗯。”梁知音此时顾不上什么,点了点头表示应了,“听说你带了不少药材?我想知道有没有驱蛇子、蝴蝶果、满银香、天残根这几味药材?”
蚩一抬头摸了摸下巴:“有,不过您说的这几味药材药性很强,而且是四百八十八年份的,乃是毒性最烈的时候,您可有把握。”
梁知音沉默了,她没有把握,哪怕是四百二十一年的药材,当世也没人敢说有把握,这本就是灵药的大劫数,天定劫数,非人力所能抗衡,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尝试,她不忍看着两个后生如同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若是心児醒着定有办法。”皇甫璇虽是黎心児的师傅,但不得不承认黎心児的医术已经远远超过了她,“谷主,你说此时我们若是求助圣上会不会有办法?毕竟心児也是先帝的续命恩人,要不要联系柳天歌?”
“无用,当世医术可看之人只有你我二人,还有心児以及你的俗家弟子孙兆,额——还有那个逆徒,现在心児倒了,孙兆也死了,若是你我二人没有办法就只能看那个逆徒了。”梁知音不得不说出这抱憾的事实。
“报!”正说着,神威五兄弟中的老大闯了进来,丝毫不在意两位前辈:“雪妹子在门口和人打起来了,那人也是个女的,叫雪妹子叫师叔,可是雪妹子一看到她就动上手了,我们拉不住啊,两个人女人打架,我们五个大老爷们怎么着都不是,谷主快去看看吧。”
梁知音与皇甫璇对望一眼,有所疑惑:“走,快去看看。”张梦白和蚩一也紧随其后,想来也是猜不出这女子的身份。
黎府大门前,殷松雪握着薄剑,不断地刺击敌人,招招都是要命的招,可是对面那人似乎有所顾忌,不敢还手,但修为上相差无多。
“殷师叔,我真的有要事和谷主相商,真是关于天香的生计,您让我见谷主一面好吗?”说话之人竟是水寒霜?
“水寒霜,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自己跟在赵跖后面做了多少欺师灭祖的事?如今还想趁心児伤重不起想彻底了结不成?”殷松雪咄咄逼人。
“殷师叔,我从六岁就进了天香谷,我是你看着长大的,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是,我承认,黎心児这个后来者在医术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天香谷所有人都喜欢,更是让天香谷搭上了先帝的这层关系,可我水寒霜还不会无耻到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我要在医术上光明正大地击败她!”
“哼——终于承认了,还说你对心児没有敌意!”殷松雪怒气冲冲,心里惊讶水寒霜为何武功精进如此之快的同时,手上一招快过一招,好似吃准了水寒霜不会还手的软肋,饶是如此,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水寒霜。
“逆徒!你还敢来!”皇甫璇刚一到门口,便瞧见水寒霜在与殷松雪比斗,这使她立刻愤满腔膺,拔剑加入战局。
水寒霜就算通过一些方法步入了宗师境界,可是又怎么可能是两位八品宗师的对手?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位是她的师傅。皇甫璇的加入,水寒霜的处境瞬间岌岌可危,不出二十招,腰间的粉带被殷松雪削了下来。
水寒霜自知不能拖沓,强行挑开面前的两把剑,借力冲进黎府大门里去,皇甫璇和殷松雪提气紧追。谁料水寒霜冲至梁知音面前,重重地跪在地上:“谷主,弟子从未有一刻敢忘记自己是天香弟子,弟子敢保证,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天香的事情。”
“那么唐门呢?唐门王老太太与谷主的关系不知道吗?当初那批藏有食梦蛊的避暑药不是你做的吗?”皇甫璇言辞狠厉。
“我——”水寒霜面对师傅的指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了吗?那我今天就清理门户!”皇甫璇持剑于胸,带着满腔的怒火誓要让水寒霜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可以救师妹!”就在薄剑已经削到耳鬓的秀发时,水寒霜大喊一声,皇甫璇听罢横身一个侧翻将剑尖上的锐气打在了大门前的台阶上。
“你说什么?”最先震惊的是梁知音,“你说你可以救心児?”
“是,不过我需要驱蛇子、蝴蝶果、满银香、天残根这几位药草。”水寒霜抬起头,眼里尽是无辜,看着梁知音,看着这位奶奶一般的人物,她不忍她伤心,所以前来救黎心児。
梁知音并没有把水寒霜的神态看在眼里,只是对水寒霜说出的这几味药材倍感惊讶,这个偏方她记得只传给了黎心児一人,连皇甫璇都不知道,水寒霜为何会得知?而这药方的作用就是用来刺激活死人的大脑,乃是扁鹊神医留下来的一方奇剂。
“这方子是师妹告诉我的。”水寒霜望着梁知音对她不屑一顾的表情,心中苦涩,无人可说。
“药我有,可是这四位药皆是在六七劫数,你真能救治?”
这回轮到水寒霜惊讶了,这四位药材不好找,只有苗疆才有,当年扁鹊也是游历到百越之地才到的一个偏方,不曾想到梁知音竟然把药材找齐了。
“药绝对是好药,而且都是灵药,年份四百八十八年,你可有把握?”梁知音对水寒霜仍有疑惑。
“有,谷主您看!”水寒霜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赫然是赵跖在皇天阁三楼发现的那本天医手记,“就在这里。”水寒霜将手记翻开到一处,上面写着:药劫,六七劫,或可解。人体五行,凡医者根本调和为共济五行,世上药方千百,不外如是,假之以五脏之毒融合,用五谷废弃之物,取其糟粕剔其精华,五脏不收,是否可行?然此物药引难寻,为使其药毒安分,童尸之血可。
“妙哉!妙哉!”最先惊叹的是张梦白,“黎师侄果真是大才。”
“张真人知解?”梁知音问道。
“人体五行想必你们知晓,黎师侄用五谷糟粕,闭塞五脏,遮掩六腑,这药毒自可进入血液之中,后辅以童尸之血,药毒自当进入尸血之中,尸血可在体内停驻,只需要醒之后内气慢慢驱逐即可,但这种方式想来只适合内功深厚的人服用。”张梦白对阴阳五行懂得更多一点。
皇甫璇接过梁知音手中的手记,怔怔地看着,手在颤抖着,作为师傅,自己的弟子竟然可以解决六七劫药毒,怎能不激动。
梁知音皱了皱眉,看着手记的确是黎心児的字迹,可心里还是不放心:“水寒霜,为救师妹,你甘愿以这种方法先试药吗?”
双眼瞠住,水寒霜的脑袋整个炸开了,心中的痛苦再难遏制,声嘶力竭地大吼:“为什么?你们真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既然这样那你们当初为何要把我带回天香?”
水寒霜说完兀地起身,奔至院中,远远看到,一个箱子内,各种锦盒罗列,她对这些药自然熟悉,药是否有毒对天香弟子来说是基本功,水寒霜抓起一个锦盒,打开便要塞进嘴里。
“姑娘住手!那可是小罗松,四百八十九年的最毒之物,不可服用!”蚩一原本在内堂并未出来,突然看到水寒霜冲了进来,抓起一个盒子就要吃,当下心急大喊,抬腿便要上前阻止。
却还是慢了一步,水寒霜将那根小罗松服用了。小罗松,治寒之物,天下间所有寒性病痛皆可用此药,但四百八十九年份的小罗松却成了至寒之物,女子本就属阴,水寒霜服下小罗松后嘴唇立刻煞白,面无血色,眉上都裹了一层白霜,双目无神仰天一倒,这六七劫的药材当真如此之毒!
蚩一上前接住了就要躺地的水寒霜,手臂上一股极度的冰寒,把整条手臂的血肉都冻住了,可以就咬着牙不放手,此刻水寒霜与活死人无异,而且内脏被冻的极为脆弱,稍有碰撞都会香消玉殒。
梁知音、殷松雪和皇甫璇看着水寒霜,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有些过分,梁知音强忍住泪水:“先给霜儿治病吧。”梁知音又承认了水寒霜,不再喊她为逆徒。
迷糊中,水寒霜想起了那晚与李大的对话:
“大伯,有没有办法能快速提高武功修为?”水寒霜问着李大。
“丫头,怎么了?”这些日子来,水寒霜相处的还不错,由于先帝的关系李大对天香并不仇恨,看着有些精怪的水寒霜,心里也比较喜欢。
“大伯,当初你们没有屠尽天香,想来定是对天香有不小的缘分,我想重建天香,这些日子来我见惯了太多了权柄之术,深知天香当时的处境确实太危险,就跟人一样,血气太旺就要排泄,天香过于繁荣也会遭到一些人的猜忌。现在公子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我想重建天香,天香都是女子,一定不会影响公子的大事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想入主皇天阁下两层,第三层谷主她们不让我进我坚决不会进,我相信我水寒霜一定可以获得他们的认可的,可是重建皇天阁我的修为太低了,大伯你有没有办法?”
“孩子,有,只是会很痛苦。”李大想到了师傅葬一道人曾提到过的一种秘术,只是这秘术代价太大,他从来没用过,若不是水寒霜问道,可能会一直想不起来。
水寒霜捏着拳头坚定地说:“大伯,我愿意,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经此一役,天香定会再长盛百年,只是刚开始或许会很痛苦,东越那些势力不想他们头上再出现一个庞然大物,我必须到宗师的层次。”
“当年祖师袁天罡功参造化,武帝曾求助于他是否有秘法提升将士的实力,太宗、高宗两帝虽然四处征战打下不少土地,可也伴随着将士的疲惫,不少军人退伍使的前朝军心一阵动荡,后袁天罡以秘法将一群死士全部提升到宗师境界,一共一百三十人,这群人横扫敌国,大唐江山彻底巩固。”
“这秘法还在世嘛?”水寒霜眼神有些急切。
“孩子,放下吧,天香还有很多人在外面,你完全可以轻松自在,就在这无乐庄中,带江湖稳定后享尽安和,何苦这般逼自己?”李大不解地问。
“大伯,谢谢你的好意,是天香养育了我,师傅她们受伤很深,我与师妹虽然不对付,可我还是希望她能活地好好地,相天阁的传人梦小清还年轻,整个天香或许我就是大弟子了,我自然要努力。”水寒霜说着坐在栏杆上,双脚前伸拍打着虚无。
“当初在扬州,公子接近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我不确定公子对天香是否真的有恶意,但是我想只要公子在,天香重建很可能会再次让他出手,索性我就留在他身边,听命于他,这样他多少会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天香。”水寒霜抬起头,“我曾把心怜的事情告诉过重箴真人,本以为他会将心怜交出去这样就可以免真武一劫,谁想最后,唉——”
“丫头,你让我想起一句话。”李大笑着说,“天下间,没有人生来就是恶人,他们的恶只是因为他们都曾痛苦过,可你不同,你走出了痛苦,抛开正邪,你的路是对的,只有跖儿答应不再对天香动手,你们才能重出江湖,否则就算重出一样会遭来灭顶之灾。”
“大伯,这么说你答应了?”
“丫头,翻龙诀是个很奇怪的功法,它必须以亲人的气血为辅才能修炼,这种修炼没有什么后遗症,但是速度较慢,不过他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我将真气打入你体内,助你行功,进境迅速,但永生无法触碰高级的门槛,而且这种内气的运行方式对经脉的负荷很大,足足差了四倍,丫头如果往后余生你还能活五十年,那么你只剩下了十年的寿命,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
夜色凄凉,一位双十少女付出了整整四十年的寿命,只为重建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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