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之狸猫后传》第九十六章 黎心児进宫 无乐庄大变

    
    福宁宫中,韩师业与黎心児早早便在殿外听候。
    “吱——”宫门渐开,浓重的药味扑鼻,高皇后亲自出来迎接二人,心系皇帝的她又是一夜未睡,面容泛黄,嘴唇干裂,双眼微红。
    “高姐,皇上他目前情况如何?”
    “唉,一言难尽。”高皇后垂头叹气,转头看向韩师业,“这位一定就是安湖王了,听人说起过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今日一见,端的是一表人才,心児的眼光很不错。”
    韩师业目前并不明白黎心児与高皇后之间的关系,不过听她们的交谈,显然两人的交情很不错:“草民给皇后娘娘请安。”
    “妹夫不必多礼,心児的父亲与太后渊源颇深,算起来,你也应该叫太后一声姑姑才对,若不是太后这层关系,你以为历朝历代哪个皇室放任黎家这样的天下巨富安然无恙?”
    韩师业瞪大眼睛。
    高滔滔见韩师业欲言又止,心知肚明:“安湖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黎世琛被李乘云逼死,这件事太后的确说不过去,当初赵跖是在太后的计划之内,这也是先帝遗命,都是为了让赵跖能够成长,太后也是有苦难言。”
    高滔滔说着抓起了黎心児的手:“心児,这样说或许太自私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太后知情不作为,太后身在其位,有些事身不由己。”
    “李乘云我已经见过了。”对待父亲被逼死的这件事上,黎心児一直觉得有猫腻,现在才发现是在先帝的计划里,又牵扯到了太后,但为人子女,杀父之仇怎可不报,“高姐,如是以后便宜,还请将赵跖交给我处置。”
    “这个——”高皇后略带犹豫。
    “高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李乘云我可以放,赵跖必须死,如果皇后娘娘连这个都答应不了,那么今日我也不必不进福宁宫。”
    “心児!不得无礼!”韩师业在开封有些日子了,深知伴君如伴虎的真谛,若是黎心児现在把皇后逼急了,他二人恐怕难以脱身。
    “心児,不是高姐不帮你,只是赵跖如今——如今可能脱离了我们的计划了,昨日太后宣他进宫,他竟然打死了那位传唤的公公,派人在太后面前示威,待会儿你们二人切不可提及此事,触犯太后凤颜。”
    韩师业觉得现在确实不宜提及赵跖的事,示意黎心児不必深究,以大事为重,催促她俩进宫查看皇帝病情,但自己列入武将一方,不可随意出入皇帝寝宫,自觉在殿外等候。
    黎心児跟着皇后,步入福宁宫的一刹,一种莫名熟悉感油然而生。曾经,先帝仁宗一样病重,她那时年幼,却以莫大的天赋将宫中的老御医挫败,为先帝续命长达十月之久,一举成名。
    高皇后将黎心児拖至赵曙床前:“心児,这次实哥的病比先帝还重,我们无能为力,麻烦你了。”
    “高姐,我观皇帝面相,这病怕是有一段时间了,而且皇帝内颊泛白,耳垂僵硬,气息甚小,指节殷红,您亦是宗师修为,有些事情我不必与你详说自会清楚。”
    “心児,你尽力就行。”高皇后语气诚恳,她自己也知道这里的难度。
    “我尽力吧,高姐,但药医不死病,乃亘古常理。”
    黎心児端坐床边,轻轻扣住赵曙的右腕,丝丝内气慢慢渗入,能明显感觉到赵曙的经脉中有一股极其柔和的内力还在守护着,不多想,这是高皇后做的最后努力。
    内气继续向前,经脉愈行愈阻,行至肺脉,黎心児明显感觉到赵曙的气息有一丝骤停,不敢拖沓,立刻撤出内气。既然肺脉不行,那么从另一端开始,黎心児抓住了赵曙的脚踝,从另一个方向探查。
    内气缓缓前行,花了很久行至半周天,再一次来到肺脉,这一次是在彼端。
    “咳咳——”赵曙突然起身剧烈咳嗽。
    “实哥你醒了?”高皇后见赵曙有了反应顿时一阵欣喜,“啊!实哥你没事儿吧。”高皇后看到赵曙同时口吐巨大的血块,又是一阵担忧。
    “高姐,您出去吧。”黎心児起身,只是高滔滔,“表哥他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你在场我不好发挥,而且,你有可能不会让我发挥。”
    高滔滔一听黎心児这话,又惊又疑:“心児,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心児略加思索,有了对策:“高姐,我能叫醒他。”
    “真的吗?那你快叫醒他。”
    “高姐,你可能没听清楚,我能做的也只是叫醒他,表哥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比当初姑父的状况还要差,所以——高姐,你最好回避,忌投鼠忌器之祸。”
    “心児,我——”
    “叫醒他!”正在此时,福宁宫的大门被打开,晨曦中,曹太后庄严的面容夹杂着无比威严的气势,“心児,你放手去做,不用有任何担心,出什么事我担着!这是姑姑说的,当朝太后说的,无人敢忤逆!”
    “可是姨母,这样做实哥是不是——?”
    “滔滔,你真觉得这样做就是对他好?堂堂一国之君躺在这儿像活死人一样!现在天下大乱,由不得他这般清闲!”曹太后的话掷地有声,传遍整个寝宫。
    “心児,高姐问你,你叫醒他是不是会加速他死亡?不要骗我。”
    黎心児看着眼前人,此时凤披霞冠的俏人哪里还有一点一国之母的仪态,睫毛松搭着,眼如病蚕,青丝杂乱,满脸的愁容让她苍老了十岁,可嘴角咬得紧紧又在期待最后一点希望,如果自己救不了,赵曙必死无疑。
    “高姐,表哥他虽然未成五衰气象,但这毒迅猛霸道,下毒的手段也很高明,表哥的脏腑千疮百孔,脓血四溢,以脾胃最为严重,周身经脉郁结,显然非寻常药毒所致。”
    曹太后听出了苗头:“心児,你知道皇帝的病由?”
    “姑姑,表哥的足少阴经最先断碎,毁肾脏,毒不能排;再者阻股上肝经,肝肾俱损,五行大缺,但这种方式却不会让表哥一下子病入膏肓,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服用天秋子这味药材。”
    “天秋子?”曹太后疑心大起。
    “天秋子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加速蛊的繁衍,若是表哥倒下的第一时间让我前来,我有绝对的把握用药排除他体内所有的蛊物,但现在,他体内已经成了蛊虫的天下,心児无能为力。”
    或许众人还有所疑惑,黎心児内气轻轻探出,天香决独有的生命气息传开,这蛊内气慢慢包容了赵曙突出的那摊血,慢慢地将血蒸干。病血干涸,果然血沫中有了一丝点点白沫。
    “这是?”高滔滔凑过去,突然这些白沫冲天而起,在空中滑行出一根根白色丝线,直指高滔滔,它们想在高滔滔体内寄宿。
    “嗤——”黎心児的极阴真气瞬间冻住了这群白色蛊虫,蛊虫顷刻死亡,落在地上化成了齑粉,高滔滔作为八品高手也被吓了一跳。
    “姑姑,高姐,就是这些蛊虫,但我有一事声明,表哥体内全是子蛊,没有母蛊,如果有母蛊的存在,子蛊不会这样猖狂,这般急切地繁衍从而使宿主难以承受重负加速死亡。”
    “蛊!蛊!赵跖还真是狼子野心!”曹太后不用想,整个开封城能使出如此出神入化的蛊术的,只有一人,“来人!立刻!给我将赵跖带到我面前来!”
    “姑姑不可!”黎心児及时叫住了曹太后。
    “为何?”
    “您是否真的觉得只有表哥一人中蛊?”
    “什么意思?”
    “蛊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天秋子,蛊只会使人虚弱,所以必须找出天秋子的出处,否则,一旦病源不控制,我怕整个皇宫都会遭殃。”
    “轰——”整个福宁宫的器物全被曹太后的内功震碎,黎心児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姑姑会有这般高深莫测的武功,这已经是八品高级无限接近于巅峰了。
    曹太后强压着愤怒,深吸一口气问道:“呼——,心児,你有什么办法。”
    “我要去宫中的酒窖,天秋子于你们来说难以辨别,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可在去酒窖之前,姑姑,您和高姐商量一下,表哥是躺着活,还是?站着死?”
    高滔滔整个人恍若雷击,站立不稳,跌坐在床边。
    “表哥目前昏迷不醒的原因,是有人用一道剑气挡在了表哥的肺脉上,肝肾的损伤容易蔓延,保住肺脉至少可以吊住一口气,刚刚我触动了肺脉,这些蛊虫立刻朝肺部钻去,表哥这才呼吸不顺呕吐血块。”
    “剑气?怎么可能?实哥是在福宁宫病倒的,之后便一直由我亲自照顾,这期间一个生人都不曾接触,怎么可能会有剑气?”高滔滔拼命地摇头,却又恍然大悟一般惊叫,“难道是他?”
    “剑气?应该就是他!”曹太后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来,能悄无声息地横行皇宫,在皇后眼皮底下灌一道剑气为皇帝吊住最后一口气,这等轻功和手段,整个开封城,能做到的只有先帝的那位臻至人间极境的御前护卫——展昭。
    “高姐,为救表哥,劳烦你去将展护卫请过来,他施手的剑气,我们难以抗衡,解铃还须系铃人。”
    “好。”高滔滔转身离开福宁宫。
    曹太后随后也出了福宁宫,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韩师业,轻轻摆好下摆,坐在了台阶的另一头:“韩少侠进来在开封城可有烦心事?”
    韩师业的实力比不上曹太后,这才没有注意到太后已经坐在了自己身边,赶忙起身,恭敬行礼:“太后贵安,这石阶寒冷,望太后保重凤体。”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虚弱,不打紧,心児正在里头为皇帝安养伤势,我便出来与你说会儿话。”
    “臣洗耳恭听。”
    “不用那么拘谨,过来坐。”曹太后为人亲近,与先帝美名如出一辙,仁爱宽厚,韩师业也不好再三拒绝,坐了下来,不过却低了三个台阶,不敢直视太后的坐姿。
    “心児的父亲是我爹的婢女所生,虽然我爹过意不去想纳那婢女为妾,可是婢女深明大义,怕给曹府蒙羞,以死相逼让我爹不得不放弃这心思,可还是于心不忍,将所有的补偿都放在了琛弟身上,琛弟早年在汉江营业,我派人暗中帮衬了不少,算是曹家对他父女俩的歉意吧。”
    “原来如此,想必这也是皇上与先帝对如此巨富还抱以善意的原因吧。那太后如此屈尊降贵与我共坐一阶是?”
    曹太后叹一口气:“韩少侠,琛弟一家孤苦,如今只剩下心児一人,我准备收其为义女,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韩师业听出来了,双手不断揉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太后的意思不难猜,她收了黎心児为义女,这是人家家事,韩师业与黎心児并未有正式的礼数流程,现在依旧是外人。
    “太后,您与心児说过此事吗?”
    “不曾,但我想她不会拒绝,毕竟认祖归宗是琛弟心中的一道执念。”
    韩师业现在真的是头大:如果心児变成太后的义女,那么自己就成了大宋的驸马,这并不是什么殊荣,一旦有了这重身份,神威堡与朝廷之间的纠葛就说不清了,祖父的努力付诸东流不说,还会引来大辽与西夏,可是如果自己脱离了神威堡,那么整个神威堡的现在,完全没有一个扛得住大旗的人经得住江湖上的风雨,只是太后金口玉言,唉——
    “韩少侠,哀家或许让你为难了,安湖王的身份只是一个虚名罢了,皇帝并没有给你任何权力,想必这其中有你自己的理由,什么理由我也猜得到,如果心児变成我的义女,神威堡就必须参与这场宫廷争斗。”
    韩师业无法抉择:“自古以来,宫廷争斗的两方都没有好下场,或许我与大皇子关系不错,可是,后世的人将再无前途。”
    “韩少侠,这是赵家的自私,我向你道歉。”
    “太后言重了,黎伯至死都不能跟随父姓,这对他而言过于凄惨,若是心児能够借此机会让黎伯认祖归宗,想必也是一桩美事,太后,让我和心児再考虑一些时日吧。”
    “也好,强人所难不是我皇家的作风,滔滔也快回来了。”曹太后站起身来看向不远处,果然看到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凌厉异常,踏步云空如履平地,止水不惊已是返璞归真的境界,确是展昭无疑。另一人凤冠提在手,脚步有些凌乱,神色匆匆,正是那为君担忧的高皇后。
    两人落定。
    “太后。”展昭与曹太后老熟人了,举止间多了不少自在。
    “展兄弟不必多礼,多谢你救皇帝一命,否则这天下就真的乱了。”
    “太后,赵跖的事虽然超乎了你的计划,但依然在先帝的算测之内,而先帝的底牌不只有我,还有一张,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您且宽心。”
    “展兄弟,先帝所说的大危机究竟是什么?可是指现在?”
    “太后,并不是臣刻意隐瞒,有些事情我也只能猜出大概,隐隐中有一丝猜测,不过还是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或许真的只是时机未到吧。”
    “唉,也罢,即是先帝遗命,哀家也不深究,先替皇帝稳住病情吧。”
    “是。”展昭转头看向韩师业,双眼如炬,隐隐有一丝剑气悄然闪烁,拍了拍韩师业:“你很不错,昨日百鸟林中我看到了,你的枪法独辟蹊径,应该是与你精修的日月同生有关,枪法中有剑法的踪影,我看好你。”
    “蒙展前辈谬赞。”不得不说,展昭对韩师业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嗯,你的枪法虽然很独特,可是你在持枪的过程中双手过紧,收放之间过于僵硬,你的枪法虽已超脱了兵器的本身,却仍然过分注重兵器的招数形式,形意不搭前后松散,是不是你在练习的时候受到过袭击?”
    韩师业倒并没有在意过这些,不过展昭说了出来,那么自己就一定有这样的问题,难道?韩师业心中有了计较:“前辈,或许是晚辈练功的方法有误,晚辈一定有所改进。”
    “嗯,孺子可教,言尽于此,你的武道得由你自己走,大悲赋给你了超乎常人的内力和天赋,却并不代表你一定能站在世间之巅,福宁宫向来不许武将出入,你继续留在外面吧。”
    “是。”
    说罢,曹太后与展昭连带着高皇后三人再次步入福宁宫。
    宫内,黎心児正在用极阴真气慢慢抑制着蛊虫的增长,整个人竟有一些虚脱。
    “起!”展昭探手,虚空一指,一道剑气冲天而起,直直地钻进赵曙裸露的前胸内,随后一声暗鸣,原本横在赵曙肺脉的剑气悄然散去,体内的蛊虫立刻如潮涌一般钻进肺脉,幸亏黎心児极阴真气冻住了不少,“镇!”
    展昭虚空一按,莫大气势间十八道剑气钻进赵曙十八处大穴之内。这十八道剑气入体,便在经脉之中窜行,不断绞杀在经脉中发难的蛊虫。
    “咳——噗——”赵曙吐出一口血,这血的颜色很淡,因为血沫中有无数白色蛊虫在翻涌着。
    “天医姑娘,看你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展前辈,您做的已经很了不起了。”黎心児客套话也不多说,在展昭刺入的十八处大穴扎上十八根七寸长针,天香决猛地调动,一股浓厚的生命气息顺着长针蔓延进赵曙体内。
    一个时辰过去,看着黎心児的内气依旧绵延不断,展昭不禁感叹如今江湖后辈的内功深厚。
    “滔——滔滔——”
    一直抓着赵曙的手的高皇后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顿时两行清泪哗哗而下:“实哥,你终于醒了。”
    “表妹——不用——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收手吧。”
    “是。”黎心児缓缓收功,两鬓不知何时紧贴在面颊上,“姑姑,高姐,前辈,天秋子之事我即刻去办,我先退下了。”
    “展兄弟,我们也走吧,把时间留给他们吧。”太后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出赵曙此刻虽然醒了,但是人却更加虚弱,五衰之相不可避免,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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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乐庄,赵跖与李大正在喝着酒。
    “大伯,恕跖儿不孝,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您,您莫怪啊,跖儿自罚三杯如何?”说着连饮三杯。
    “哈哈,你小子,武功精进不少,酒量也不错啊,怎么今日突然想起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李大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水寒霜轻提酒壶,为他斟满。
    “大伯说笑了,难道无事就不能与大伯叙叙旧吗?”
    “哦——哦——哈哈哈,跖儿说得对,是大伯我说错话了,我也自罚一杯。”李大现在对赵跖在宫中所做的事并不知晓,曹太后还没未告知他,遂很快便与赵跖喝成一片,酒过千盏,醉了。
    “跖儿,你现——现在的——武——武功有高级了吧。”李大舌头果然大了,与侄子喝酒哪有用内气的。
    “得大伯教诲,确实,昨日刚刚精进。”
    “那跖儿,小五庄的生——活如何?”
    “托您的福,一切安好,跖儿在小五庄也混出了一点东西。”
    “哦——酒——给我酒——”李大从水寒霜手上抢过酒壶,直接往嘴里灌了起来,“霜儿,你的武功也不错,看来——看来——已经和我差不多了吧。”
    “大伯说笑了,霜儿与大伯您想比还差得远呢。”
    “呵呵——我就喜欢你这姑娘,嘴——嘴甜!要是你将来能与跖儿成婚我一定赞成!”
    水寒霜倒是被李大这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想到地牢中赵跖那对自己近乎霸道地索取,脸上一阵羞红:“大伯不许说笑。”
    “哦——?我的霜丫头脸红了?”李大调笑道。
    “大伯您喝多了,而且公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混账!臭小子!”李大抓起酒壶指着一根柱子骂道,“当初是你把霜丫头骗过来的,她这丫头太过于善良,背上师门的骂名留在你身边,你要是胆敢辜负她?我定——”说着李大朝那柱子飞起一脚。
    “唉哟——”李大抱着脚一阵惨叫,模样甚是搞笑。
    赵跖也没想到自己一向正经的大伯喝醉了竟是这般模样,走到他身边:“大伯,您喝醉了,我扶您回房吧。”
    “臭小子,你竟然敢还手?”李大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大伯,您哪儿不舒服吗?”
    “呜——小翠,小翠,我也喜欢你啊。”李大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大伯,小翠不是二伯的?”
    “二弟?是啊,小翠喜欢的是二弟,二弟,你怎么突然就失踪了,大哥找的你好辛苦啊,整个世上,我的亲人只剩下你一个,连你都不要我了,呜呜呜——”李大越想越伤心,泪流满面,一个六十多岁的汉子,竟哭得这般稀里哗啦。
    “大伯,伤心事儿不想了,来,咱们喝酒!”赵跖不知从哪又拽来两壶酒,与李大一人一坛。
    “咕咚咕咚——”李大虽然想到了不少伤心事,可对酒还是没有抵抗,大口大口喝了下去,“哐当——”,李大把手中的酒坛摔碎了。
    “大伯?大伯?”赵跖伸手摇了摇李大的肩膀,得到的回答只有李大粗重的呼吸声,“霜儿,扶大伯回房。”
    “是,公子。”
    水寒霜正要去扶起正在憨憨大睡的李大的时候,赵跖叫住了她,从怀里取出一块白布。
    “霜儿,这块白布是新婚男女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放在床上的,你今天就留在大伯的房里吧,明天我希望看到白布上有东西。”
    水寒霜整个人愣住,赵跖的话如雷霆震耳,她的所有似乎在这一瞬间被赵跖的一句话全部粉碎,两眼不自觉地流下泪。
    怔住片刻,水寒霜咽了咽那种发酸的痛楚,努力地让自己冷静:“公子,霜儿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我要成事,凭小五庄完全不够,小五庄有的只是一些框架,却没有足够的武力去补充,而无乐庄现在在江湖上只手遮天,有了无乐庄的武力,我的大事才能真正握在手中。”
    “公子,霜儿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不重要吗?”
    赵跖轻轻走到水寒霜跟前,轻轻吻去水寒霜眼角的泪,双手摩挲着她冰冷的脸颊,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才将这件事交由你去做,因为,你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是吗?”
    水寒霜抬起头,看着赵跖英俊的脸庞,在他幽深的双眸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个夜晚,那片月夜下,东越万顷花海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无数芳魂含恨刀下,她不想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姐妹们受到迫害,或许下一次,就不是简单的囚禁了。
    “是,霜儿是绝对不会背叛公子的,公子放心,明早,我一定让公子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
    “这才是我的好霜儿。”赵跖在水寒霜的粉唇轻轻点了一下便离开了,在水寒霜手中多了一块白布,“酒中我下了情药,约莫一个时辰后便会毒发,现在是申时,明日辰时,我自会来取。”
    “是——”水寒霜抿着冰冷的嘴唇,将这个字咬了出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不打扰你们了。”赵跖的身影慢慢从屋内淡去。
    水寒霜看了看在地上睡得很沉的李大,一时间,无数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她哭了,蹲在地上哭了,很孤独:梁知音不理解她,皇甫璇不理解她,整个天香都没有人理解她,这不重要,可是赵跖却将她那颗炽热的少女的心,细心地端起来——然后狠狠地撕碎,碎地那般彻底。
    良久,水寒霜停止了哭泣。
    殊不知在今晚,在一处房顶,赵跖身边摆了无数的酒坛,而每一坛酒,他都下了情药,下了很多——很多。
    “哐——”赵跖起身将所有的酒坛砸碎,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无论多么猛烈的情药,对他都已经不起作用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个男人,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男人,当对女人不再感兴趣,那么——只剩下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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