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跟在身后走着,府内没有弯弯绕绕的小路,只有直通的青石街,两旁栽着青松,偶尔能看见一座假山,花辞轻笑,这府里设计直接简明,倒与汤离弯弯绕绕的心思大相径庭。
“花辞姑娘,清心苑到了。”杨叔停下来,道。
“谢杨叔。”花辞微微福身。细细观量清心苑,宽阔的苑子,青竹栽种,白石为底,微风吹拂,响起清幽音浪,让人心静神清,名为清心苑,实为不错。
花辞望苑子,杨叔望花辞。只觉花辞清冷洒逸,气质卓绝,谈吐有礼,性子清淡,果然,相爷的眼光是毋庸置疑的,杨叔看着花辞,越看越欢喜。
“花辞姑娘。”杨叔轻唤花辞,
“杨叔请说。”花辞望向杨叔。
杨叔甚是自豪有甚是为难,道,
“相府内的下人皆为男子,这几日可能要花辞姑娘受些委屈,先由着青阳候着,等相爷有空了老奴与相爷商量后,再送女仆过来,不知花辞姑娘意下如何?”杨叔道。
一名叫青阳的十岁出头的小少年走了出来,躬着身,
“杨管家。”青阳年龄虽小,浑身却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花辞心下一顿,杨管家?他们都称杨叔为杨管家,只有汤离唤他为杨叔?花辞顿觉自己僭越了。
“不劳杨管家麻烦,花辞可以照顾自己。不用专门为了花辞再找女婢。”
杨叔神色微变,继续道,
“花辞姑娘还是唤我为杨叔罢,听着亲切。既然花辞姑娘无需下人伺候,我就只留青阳在此候着,若有任何需要,花辞姑娘定要开口,就当这是自己的家,无需生分。”杨叔笑着。
花辞几乎要抚额抹汗,真是甚么样的主子便有甚么样的下人,这跳跃令人措手不及。
“谢杨叔。”花辞浅笑道。
杨叔听着花辞又唤回了“杨叔”,很是心满意足,又是交待了青阳一番才离开。
杨叔离开清心苑,便匆匆赶去找汤离,幸好赶到时汤离正在更衣,准备入宫面圣。
“相爷。”杨叔走进里屋,汤离理着衣袖,道,
“花辞可还喜欢清心苑?”汤离问。
“看花辞姑娘的模样,是欢喜清心苑的。”杨叔回道。汤离唇角微微一弯,依花辞清冷的性子,定是喜欢幽静的苑子。
“只是······”杨叔欲言又止。
汤离轻蹙眉,
“杨叔有事快说,本相赶着去找圣上呢。”半月未见,这杨叔怎么变得磨磨唧唧的。
“是。”杨叔忙道发哦,“府中下人皆为男子,老奴只安排了青阳一人候着花辞姑娘,相爷看,是否要安排个婆子或丫头去候着花辞姑娘?”
汤离衣袖轻扬,坐在案桌前,呷了口茶,
“花辞不喜人多,怕麻烦,多了个丫头,本相也怕麻烦,就青阳候着便可。”汤离一出口,杨叔皱眉,抹汗,
“青阳虽只有十几岁,可毕竟也是个男子呀,相爷·····”杨叔苦口婆心,极力暗示,随便一个女子便好说,可那是花辞姑娘,能住进清心苑的人,相爷您这心,也忒大了些罢。
汤离眉一挑,唇角微微扬起,
“还是杨叔想得周全,现下匆匆买个人来,不知根底,怕会惹出麻烦,不如去老头字那叫个婆子过来便好。”汤离道。
“是。”杨叔甚是同意,“老奴这就去办。”转身便出了苑子。
汤离看着杨叔急不可耐的模样,甚觉好笑。整理了下衣衫,抽起案桌上的木盒,抬步,出了府门。上了马车,直接驶向宫中。
此时清心苑,浪浪竹音起,立在苑中,迎风拂面,清香舒爽。青阳虽年纪小,却也是个懂规矩的,远远地立着,等待着花辞的吩咐。
“你下去歇着罢。我暂时也无事需要唤你。”花辞看着青阳,想起了青樱,她的妹妹也与青阳一般大,天真无邪,在那夜,也血洒满地,花辞眉目闪烁,掩去浮起的往事,转身入了屋内。
屋子里,宽敞简洁透亮,没有古董陶瓷,名家古画,有的是竹椅木案,还有窗户下斜插的一株白玉兰,饱满的花瓣,纯白可人,在风中轻颤,又显得娇俏。
花辞轻坐在椅上,细细观量屋内的摆设,从横梁至脚下石板,皆是简朴,更是一尘不染,花辞明了,这苑子,故人已去,只是摆设依旧,每日皆有人前来清洁,能得到汤离这般对待的,该是个怎样的人?
花辞在屋内移步观量,来到屏风之后,展眼望去,整个屋子唯一的画作挂在了墙上,是个素衣少妇,身段纤长,头顶云鬓,白玉兰珠钗斜插,唇角含笑,眉目带着英气,恍然间,觉得汤离与画中女子有几分相似。
花辞心下顿然,汤离竟将其生母生前的苑子安排于自己。不禁,花辞多想了几分,汤离这份安排究竟出于何想法,自己似乎并没有为其做过贡献或牺牲,单纯一份对自己的怜悯?更加说不通,为了怜悯自己便许人住了母亲生前的苑子,一般人不会如此,视苑子如此重的汤离更不会。
花辞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慌乱,向来自己讲究知己知彼,现下,别人倒是对自己一清二楚,可自己,只知他人是容国之相,即是如此,何来的百战百胜。
花辞坐在案桌前,静静地,如那株斜插的白玉兰,任风拂起背后的墨丝黑发。
杨叔从匆匆赶到汤父的府邸,方要踏入府中,迎面便冲来了汤父,杨叔匆匆行礼,汤父洪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那小子回来了?回来了怎么也不过来报一声,是派你这老头子过来通报么?”汤父一向不满杨叔帮衬汤离,现在逮着机会更是吹胡子瞪眼。
杨叔知晓汤父的脾性,面上将话说尽,内里其实疼爱相爷得狠。面对汤父的步步急问,杨叔倒是不紧不慢。
“回汤父,相爷回来了。现下应该已经到了宫里,老奴此次前前来,是奉相爷之命,向汤父要一人。”
“这说得本将军府里还藏污纳垢似的。”汤父半晌,拂袖道,“何人?”
“李嬷嬷。”杨叔道。
“为何?那小子当年不是一个女婢都不要,全换成男属下,怎么,现在知道后悔,要李嬷嬷回去了?”汤父愤愤道,“你回去告诉那小子,除非他自己前来认错,否则,别想带走李嬷嬷。”
杨叔对着汤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压低声音道,
“汤父还未听说么,相爷此趟从淮安回来,带了位姑娘回府,还住进了清心苑。苦于府中全是男的,只好来将军处请李嬷嬷过去候着那位姑娘。”杨叔知晓,今日不说实话是带不走李嬷嬷的。
“甚么!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小子真带了个姑娘回来!”汤父难以置信。
“是真的!”
“谁家姑娘,何称谓?”汤父边问边忍不住大笑,甚是激动,“当年那小子把所有女子遣走,本将军怕死他那方面不正常,现在苍天开眼,他竟带回了个女子,这是难得的喜事。”汤父望向杨叔。
“李嬷嬷一个怎么够,来,所有人都过来,你好好挑,经验老到,年轻貌美,任你选择。”汤父被激动冲昏了头脑,
杨叔很是汗颜,一股青楼点歌姬的既视感扑面而来。杨叔俯在汤父耳边道,
“将军,你这不是吓着人家姑娘,给姑娘添堵么。相爷一表人才,风华无双,若是那个丫头使了坏心眼,挑拨姑娘与相爷之间的情谊,岂不······”杨叔两个巴掌一拍一分,汤父如醍醐灌顶,猛拍了下脑门,
“对对对,本将军这脑子。快,叫上李嬷嬷,本将军和你们一同去瞧瞧那姑娘。”汤父道着便要往外走,吓得杨叔猛地拉住。
“人家姑娘初来乍到,老将军莫吓到她。老奴且可告知老将军,那姑娘气质出尘,谈吐有礼,与相爷甚是相配。等老奴得到更多的消息,定及时告知于老将军,老将军自己也寻个好日子再去瞧人家姑娘,畅谈一番,何必急于今日?”杨叔几乎要说烂三寸之舌,总算将人劝住,请了李嬷嬷,逃般离开了汤父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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