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大院,大门外。
被打伤的那名小厮背靠门柱,脸肿得如同猪头,疼得龇牙咧嘴。
他死死瞪着方牧,一双眼睛里仿佛能涌出真火,含恨在心,吃过一次亏后,却是怎么都不敢再造次了。
另一位则是规规矩矩,沉默不语。
脚步声匆匆传来。
两名小厮回头一看,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来者竟是家主!
而且,只有家主一人!
他们哪还敢行坐,急忙行礼,分寸乱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内心更是惊疑不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就连家主都被惊动了?!
叶罡止步,无视了两名诚惶诚恐的小厮,看向方牧。
方牧也平静的注视着他。
一老一少,间隔门庭,门内外四目对视,恐有半响之余。
“你……”
叶罡雄厚低沉的声音徐徐开口。
纵有满腔的不满与心烦,劝退之言到了嘴边,竟是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神情极为复杂。
按理来说,凭一家之主的威严与成事之狠,驱赶走一个素未谋面、名声不好的弃婴,应当没几分感情,并不难做到。
可不知为何,面对眼前这个略显青涩的平凡面孔,已是中年却沧桑发间藏白的叶罡,心头触动了些许。
他这辈子,只育了一个女儿。
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骨肉至亲的外孙。
好半响,叶罡鬼使神差的将不善之语咽回肚子,面色复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牧。”
“牧?”
“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就是放牛娃的意思。”
“好……牧好……”
叶罡点了点头,而后神情一滞:“你说什么?你叫方牧?!”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悟山过后,星雨受挫,他自然是知晓实情的,因此记下了方牧这个名字,但怎么也想不到,就是眼前之人!
“你是那个方牧?”叶罡仍然有些不确信。
“我想,南陵应该还没有人敢冒充这个名字。”方牧咧了咧嘴。
叶罡哑然。
方牧与云家的恩怨,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被悬赏追杀有不少时日了,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个令云家,尤其是云长生恨之入骨的家伙,会大摇大摆出现在城池里吧?
叶罡表面看似没什么,实则内心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前些日子,那个悟性超然,登顶悟山的的妖孽,竟是自己的亲外孙?被家族当年抛弃的孽婴?
这玩笑开大了!
一时半会,叶罡还真难以接受这件事实。
他仍然想不明白,昔日坐镇青封门的诸葛松,为何要那般庇护方牧?
叶罡可不信什么所谓的天赋异禀,被人看重,这都是狗屁话。
他可是知晓,诸葛松第一次为方牧出头时,方牧还并未展现出惊人的悟性,悟山那是后来的事了,对于这些,南陵城的一举一动大小事,自然瞒不过他叶家家主的眼睛。
难道……
是因为如意那一层关系在?
就连叶罡也不知,自己的女儿与老战王诸葛松有何干连,非亲非友也非师徒。
这些万千思绪,不过眨眼间。
“还不知阁下是?”方牧问道。
他注意到两名小厮的神态,显然要比先前面对那赵管家更为无措,说明来者在叶家的地位只高不低。
当然,更多则是他从对方的气息中,本能之中嗅到了一丝极其危险的味道,仿佛有无尽真气源源不断,雄厚无比。
能给他带来这种危险气息的人,不多。
叶罡犹豫片刻,并未回答,竟是平静道:“年会快要开始了,你若有兴趣,便一起吧。”
“哦?”
方牧眯起了眼睛。
两名小厮瞠目结舌,叶家的年会一事,就连他们都知晓其重要性,家主居然主动邀请这家伙参与?!
有没有搞错!?
难道……
这家伙真是叶家流落在外的叶家人?
想到这,负伤的那名脸肿小厮一道不妙的不安油然而生,万一真是这样……自己以后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名小厮则是暗自庆幸。
还好,好在自己秉承着宁可受辱,也不轻易得罪人的心性,于修真界中谨慎生存,今日之事,便是血的教训!
两小厮截然不同的心思,方牧压根懒得去揣摩。
面对邀请,他自然点头答应下来,拱拱手道:“多谢,麻烦了。”
叶家年不年会的,他没什么兴趣。
娘亲才是他唯一在乎的。
方牧不是莽夫,也没有狂妄自大到目中无人,不将叶家放在眼里。
自己说站的地方,可是南陵城公认最顶尖的世家,就连追杀他的云家,在叶家面前,都得往后排。
找上门来一言不合直接开打,强行带走娘亲,此乃下策。
参与年会是假,了解局势是真。
能不能动手、如何动手、在怎样的时机动手,这些统统都要谨慎而行,在没有摸清楚叶家实力情况之前,不好轻举妄动。
还有一点,
方牧内心隐约有些希冀,不知能否在年会上,见到娘亲……
“嗯。”
叶罡也没多说什么,领着方牧便进了叶府大院。
方牧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对方既不道‘请’,也不论笑,足以看出一些端倪。
并非是刻意端架子,更像是无意间的一种潜意识言行举止。
看来,此人在叶家的地位,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
方牧就这么一路跟在身后,不露声色,途中一个人影都没有,不知是叶家府邸太大的原因,还是忙于年会一事。
直到临近正厅前,方牧才看到忙碌的人们。
下人于正厅进出不断,里头欢声笑语,热闹喧嚣,歌舞声隐约可闻。
方牧收回打量,侧目再看,自己身边哪还有人?
也不知那气息雄厚的老怪何时离开的。
“灵虚么……”
摘下斗笠的青年喃喃,稍作沉吟,而后挂着一丝人畜无害的淡淡微笑,从容不迫地向正厅方向徐徐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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