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头兵》第三十一章 死防（九）

    
    第二个在北面围墙上站起来的，不是在孙候光身旁的营指导员老李。就在孙候光端着一只零三式自动步枪站起来的时候，在距离他几十米远的一个大缺口旁，接二连三的飞出五枚破片高爆手雷。而随着这五枚手雷甩到围墙下，一个两只手中还各攥着两枚破片高爆手雷的家伙在那个大缺口胖的一堆弹壳中爬了起来。
    “呸！……”向一旁吐了一口血沫子，那个刚刚站起来的家伙两眼通红地看着北面围墙外墙脚下的那些鬼玩意儿，张嘴咬掉了两只手中攥着的那四枚破片高爆手雷，在北面围墙外围墙脚下那轰隆轰隆的手雷的爆炸声中，他又是四枚手雷扔了下去。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第二个站起来的那个家伙再次想一旁吐了一口血沫子，然后突然冲着他的脚底下大声嚷道：“起来！都给我起来！ 妈 D 我都没事儿，你们还装什么死？快点儿起来！其他人呢？有没有能动的？都给我快点儿起来！……”
    那个家伙说这话，从一旁的地上端起一挺12.7毫米口径的机枪来。
    “兄弟们都起来啊！没死的都赶紧起来，那些鬼玩意儿要上来啦！”随着亮子脚下突然响起的喊声，一个家伙从亮子刚刚趴在弹壳堆里时身子压着的地方爬了起来。这个家伙，是第一特攻小队的队长。刚刚酸液浇上围墙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旁的亮子一下子扑倒在一旁的弹壳堆里。而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正是他身旁那个大坑靠近边缘的地方。因为亮子的机敏，让他躲过了一劫。不过，刚才在他身旁的那十几个兄弟就没那么好命了。连人带枪炮，现在什么都没了。至于亮子，也因为就他，自己的嘴和一枚炮弹壳的尾部狠狠地撞了一下。代价，是亮子上牙床上的两颗门牙一颗顺着喉咙吞进了肚子里，一颗，此时已经只剩下小半截。至于那另外的大半截门牙，或许，就在亮子刚刚吐得那两口血沫子当中。也或许，和着另一颗门牙一起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特攻小队剩几个没有？马上给我架炮反击……”第一特攻小队刚起来，就一边喊着队员，一边看向四周，看看还剩下谁，还有没有完好无损的火箭筒、“四零火”，或者是“小六零”。可是，当他的眼睛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后，他放弃了。在他四周，此时已经一片狼籍。看着周围大大小小的、被刚刚那阵酸雨腐蚀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凹坑，还有那残缺不全的、此时还在冒着青烟、早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的残肢断体，这名第一特攻小队的队长眼睛红了……
    “还看什么？没人你就自己找家伙。没有炮就用枪，用手雷！……”就在第一特攻小队的队长还在伤心的时候，一个喊声从他的身旁传来。紧接着，传入他耳中的，是一阵紧密的机枪声。
    因为围墙外的那些鬼玩意儿已经都跑到了围墙脚下，亮子此时不得不一只脚踏在垛口上，凭着双臂的力气提着12.7毫米口径的机枪枪口垂直冲着围墙脚下的那些鬼玩意儿扫射。此时的他，那单薄的身体在急促的机枪声中不断地颤抖着。看他那样子，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因为机枪的后坐力而一头栽到围墙外去。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身体单薄的小家伙，愣是提着12.7毫米口径的机枪“突突”起来就是个没完……
    亮子提着的那挺12.7毫米口径的机枪是在那阵酸雨后第一个在北面围墙上响起来的。而第二个响起的枪声，则是几十米外孙候光手中那支零三式自动步枪。
    “草 T 娘 D ！……”在亮子与孙候光手中的枪支发出怒吼声后，第一特攻小队的小队长终于清醒了。就像亮子刚刚说的那样，此时在他的身旁，确实没有哪怕是一门勉强可以发射的“四零火”可以用。不过，也像亮子说的那样，这是他的身旁不远处，确实有一挺二十毫米口径的重机枪歪倒在围墙上。而在他的脚边，两箱已经撬开了箱盖、其中一箱明显少了八枚的破片高爆手雷就摆在那里。毫不犹豫地，就像刚刚的亮子那样，这位第一特攻小队的队长两手并用，一手两枚破片高爆手雷。
    牙齿咬着拉环拽掉手雷的保险栓，四个手柄纷飞中，四枚手雷向着围墙外墙角下那些鬼玩意儿兜头就摔了下去。紧接着，又是四枚手雷……
    不过，当第一特攻小队的小队长第二次将手中的四枚破片高爆手雷甩出去后，准备再从弹药箱内再拿四枚手雷的时候，四枚手雷已经被一双手凑到了他的眼前……
    沿着那两只握着手雷的大手向后看去，一个一脸傻笑的憨大个静静地看着第一特攻小队的小队长。
    “老四？”看到身后的憨大个，第一特攻小队的小队长眼睛有些湿润。没错，站在他身后的，就是他第一特攻小队的第一重火力——老四！此时，看到这个家伙突然一脸傻笑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第一特攻小队的小队长如何能不激动？不过，这激动对于第一特攻小队的小队长来说，还是小了点儿……
    看到自己的小队长眼圈通红地看着自己，嘴唇因为过度激动而不停地颤抖着，老四嘿嘿傻笑着冲一旁歪了下脑袋。然后，将他那两只各握着两枚破片高爆手雷的大手凑到自己的嘴边，张嘴咬掉拉环，甩手就扔了出去……
    老四向一旁歪头，第一特攻小队的小队长在明白也不过其中的含义了。扭动自己的头颅，眼睛看向刚刚老四脑袋歪向的方向。一瞬间，一股热流从第一特攻小队的小队长心头涌起，直窜脑门。难以言喻的激动，让这个小队长都忘了攻击。因为，他看到十几名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的队员，此时正摆弄着各自的家伙。而他们手中的家伙，则是他刚刚在附近连个渣都没看到的“四零火”，和“小六零”……
    其实，刚刚那阵酸雨中，这些侥幸避过一劫的家伙在钻进一旁的弹壳堆中躲避酸雨的同时，也将他们那珍如生命的武器顺手抄到了他们的怀中。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武器都基本上完好无损的原因。
    北面围墙上的枪声再次紧密起来。刚刚已经没有几个人的北面围墙上，此时再次人满为患。这其中，有从弹壳堆里爬出来的，有从为了掩护自己而牺牲了的兄弟的残肢断体下爬出来的，也有刚刚冲上北面围墙的后勤兵。一时间，刚刚冷清了不到半分钟的北面围墙上，枪炮声再次震得人耳朵发痒发麻……
    “突突！突突突……”
    几秒钟，孙候光就射光了他那只零三式自动步枪的弹夹。就在孙候光拽下空弹夹，回身准备再在一旁的弹药箱中再拿一个新弹夹的时候，一阵密集的机枪声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突然响起的枪声，让孙候光下意识地响自己的身旁看去。
    在孙候光的身旁，一个钢盔歪带、一脸是血的家伙，此时正学着亮子，两手端着一挺7.62毫米口径的机枪，枪口向下冲着外面围墙脚下，一只右脚踏在垛口处。身躯抖动中，一发发连成一条直线的弹头从机枪口中蹿出，向着下面围墙脚下的那些鬼玩意儿劈头盖脸就浇了下去……
    “嗬！老李你还没死啊！哈哈……”看到身旁突然响起的枪声竟然是老李的杰作，孙候光哈哈地笑了起来。刚刚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也随之吐了出来。
    “哈哈……”听到孙候光的笑声，老李的右手紧扣着扳机，凭着肩膀和端着机枪强身的左手控制着枪管的跳动，脸却看向孙候光也大声地笑了起来：“怎么？就你孙猴子命大？告诉你，我老李可是跟着你身上也沾了不少的煞气，阎王爷他不敢收我！哈哈……”
    “哈哈……”听到老李那爽朗的笑声，孙候光笑着瞄向了老李手中端着的那挺轻机枪，“怎么？就你这文员头儿头儿还玩儿机枪？得啦！我看我也该找个趁手的家伙……”
    孙候光说这话，端着没有了弹夹的零三式自动步枪，眼睛瞄向身旁。结果，孙候光一眼就瞄到了他不远处一挺二十毫米口径，金属弹链供弹的重机枪。毫不犹豫地，孙候光将手中的零三式自动步枪扔到一旁放到一旁的弹药箱上，快步走向那挺歪躺在地上的二十毫米口径的重机枪。
    不过，说来也巧，就在孙候光走到那挺重机枪旁，正俯身准备将那挺歪躺在地上的重机枪拿起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到他的眼前。“对不起！这挺机枪……啊！营长……”
    站在孙候光对面的那个家伙，正是这挺二十毫米口径的重机枪的主人。只是，在他看到孙候光听到他的话仰起来的面孔后，原本要骂出口的话，变成了一个军礼。
    “给我供弹！……”
    看着面前的这个虎背熊腰的家伙，孙候光也没说别的，直接就伸手将歪躺在地上的那挺重机枪抬了起来，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要说，孙候光还就是孙猴子。别看他没有眼前的那个家伙膀大腰圆，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打眼一瞅就是一身的肌肉。可是，如果真的脱光了衣服的话，那也绝对不比军中的任何一个人差。就他那身板，任谁看了，也得服。别看孙候光瘦，可是正应了那句话：“咱瘦！可咱一身腱子肉……”
    当然，对于孙候光的身板到底怎么样，全营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或者说，没有一个人没见识过。光是看眼前孙候光只不过一只手就轻巧地将歪躺在地上那挺还连着金属弹链的二十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勾到了自己的怀中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孙候光将重机枪抱到怀中后，他眼前的那个原本应该是操纵那挺重机枪的机枪手也弯下了身子，两手一抱，身子一挺，里面还装有六千余发机枪弹、并且是金属弹链的木质弹药箱就被那个机枪手抱了起来。
    看到眼前的这个机枪手一把抱起了弹药箱，孙候光满意地点了下头，心中在感叹营地中每个军人对于体能训练的重要性的同时，迈开步子走到北面围墙的垛口旁。
    “你给我看着弹链！”孙候光对那名机枪手命令了一声，然后两手端着机枪，学着一旁老李的样子将右脚踏在了身前的垛口处。于此同时，那名机枪手也抱着弹药箱跟着孙候光站到了垛口旁。在孙候光将右脚踏在了垛口处的同时，这个家伙就明白自己的营长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不过也是，就算再傻，看看营长旁边不远处的那个营指导员的样子，谁能不明白营长大人要干什么？不过，二十毫米口径重机枪可不同于七点六二毫米口径轻机枪。或者说，就连十二点七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在二十毫米口径重机枪面前，那后坐力也只能用挠痒痒来形容。虽然只差了几毫米口径，可是那后坐力，可是在十二点七毫米重机枪的基础上以倍来形容的。这，也许在采取卧姿，有枪架的时候看不出来多少。但是，如果你让一个将十二点七毫米口径的重机枪玩儿得很溜的家伙像应指导员老李那种姿势射击的话，恐怕，没有哪个傻子会那么干。当然，孙候光不是傻子……
    孙候光学着老李的样子，将身体微微侧出围墙的垛口外，然后枪口冲着下面围墙脚的那些鬼玩意儿，微微协调了一下姿势后，右手的食指狠狠地扣住了手中重机枪的扳机。
    20毫米口径的重机枪的后坐力，那是不容置疑的。可是，此时一只脚踩在垛口处，半个身子侧出垛口外的孙候光此时，却也只是身体在机枪声中身体微微抖动而已。
    橙黄色的弹壳从孙候光怀中那挺二十毫米口径重机枪的抛弹孔中北抛出，在半空中连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在这挺重机枪枪身下面的弹链抛孔中，一截截碎弹链被抛出，金属色泽的碎弹链犹如沙粒一般坠向围墙脚下。至于重机枪的枪口，此时在愤怒的怒吼声中，一发发催命弹丸如下山猛虎一般，呼啸着扑向围墙脚下的那些鬼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