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伴着琴声方能入眠……卢寒清的话,让熊丽不寒而栗。她仔细回想起来,几乎每天夜里,她都能听到潘选扬的琴声,而在沉入那些可怖的梦境之时,琴音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自潘选扬被西蛮所获,杳无音讯之后,熊丽便再也没有沉溺于噩梦,由于这段日子都是刀尖舔血,她几乎忘记了曾经缠绕自己的那些梦,全都消失不见了。
难道,他真的存着心要害她?梁仪曾说起过,那夜纵火的兵士似乎与关山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矛头明里暗里地指向潘选扬,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场漩涡里,就不仅仅是自己和长姐的博弈了。
“陛下,早些休息吧,前尘往事,都是过眼云烟,只有现在和将来是可以好好把握的。”
熊丽凝重的表情,让卢寒清心痛不已,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把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有卢寒清在身边,熊丽心中备感温暖和安宁,浓浓的情意凝结在胸口,化不开,抹不掉,熊丽轻轻唤着卢寒清的名字,
“清儿……”
“我在,一直都在。”
唇上传来的温度,终究将凝结于胸口的那份情意融化了开来,熊丽不禁闭上眼睛,搂住寒清纤细的腰,热烈地回应着,久违的熟悉感再一次袭来,十年了,这个男人一点都没有变,纤瘦却不羸弱,表面上是清清冷冷的性子,却从不是拒之于千里,对自己有求必应,如上好的淳茶一般,浓郁如春天正午的阳光,洒满了心房的各个角落,让人依恋和依赖……
姚萍从辰州寄来的信,熊凌反复读了好几遍。
姚萍将嘉陵关之失全都归罪于卢寒清,这一点,她不置可否。曹玺的那封通敌密函,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而最让她诧异的,是潘选扬的突然出现,骨胡柯竟然放了这个男人,不仅如此,还请求他代为传话,熊凌自觉低估了潘选扬的本事。
“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就越得防着啊……”熊凌自言自语。
“来人!”半晌,熊凌开口道。
“请长公主吩咐!”
“拔营奔赴辰州!另外……在亳州、辰州多派人手,物色能文之人,我要亲自测试。”
“是!”
熊凌将曹玺的那封“通敌证据”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抬手轻轻扣着案几:真是天助我也,正愁着如何向梁家交代梁仪的枉死,证据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陛下,臣愿意率兵据守嘉陵关!”
又是一整天的会议,北据守关派和南下辰州派,吵得不可开交,熊丽揉着酸涩的太阳穴,情绪几乎要爆炸了。这时,陈霄的这么一句话,让整个议事厅彻底安静了下来。
“陛下,只需留给臣一万精兵,臣可保三个月嘉陵关不失!”陈霄上前两步,拱手跪地,将腰挺得笔直,朗声再道。
“你……可有把握?”熊丽佩服陈霄,在此时站了出来。据守嘉陵关,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基本就是一条死路。西蛮十余万大军近在咫尺,嘉陵关久守必失,即便撑过了三个月,熊丽能不能战胜来势汹汹的熊凌,还是个未知数,陈霄这么做,无疑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做赌注。
“有!嘉陵关是辰州的最后一道屏障,臣戍守辰州数年,多次与蛮兵交火,陛下身边的这些兵士,也多出自辰州,臣自负知己知彼。如今,大齐国难在即,臣身为辰州将士,当守边关国土,义不容辞,请陛下成全!”
熊丽于座中对上了陈霄的清澈而坚定的目光,对她投去感激的一笑。
“好!将原本就戍守于辰州的两万精兵悉数拨于陈霄,其余将士,午时之后,随寡人奔赴辰州!”
堂下再无异议,均称万岁。
“伤好全了?就开始逞英雄啦?”
刚出议事厅,梁修就拉住陈霄的袖子,虽然嘴上满是戏谑,但陈霄却听出了满满的关心。
“你们这一大帮子人都走空了,留下这么大的守备府给我休养,好着呢。”陈霄揉了揉胳膊,“我当然要趁此机会,享受一下当三军之帅,戍守一方的威风嘛!”
“看你得瑟的,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嘉陵关现在无异于孤城一座,前有西蛮后有叛军,若是陛下撑不住……你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嘉陵关,你的伤……到底好了多少了?”
“要不,你亲自看看?我不介意的。”
陈霄说罢,就要扯自己的衣襟,赶紧被梁修拦住,“你这个女人……怎么光天化日耍流氓……我跟你可是正儿八经地说——”
“你放心。”陈霄收了纨绔的表情,正色道,“我只有两万人,去和西蛮硬碰硬,确实是脑子坏掉了。不过,你仔细想想,我们从攻关到入关这十几日,可见着西蛮的一个影子了?”
“没有,这恰好说明,曹将军的离间计奏效了,骨胡柯和赫图矛盾愈发不可调和,我们才有得了这些时日的喘息。可这并不代表,西蛮不会集重兵攻下嘉陵关!这只是早晚的事!”梁修道,“我是赞成全军南下辰州的,放弃嘉陵关,先把叛军打散,毕竟,攘外必先安内。”
“哼,敌军压境,国将不国,放弃了嘉陵关,辰州百姓怎么办?整个北方的百姓怎么办?反正,我是看不得大齐的国土被蛮贼践踏,至于那些劳什子的庙堂之争,哼!随它去吧!爱谁称帝谁称帝!”
“你小声点!”梁修扯住了陈霄,“我知道你的想法,庙堂之争,受苦的必定是这些普通的兵士和无辜的百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社稷动摇,国土岂可保全?覆巢之下没有完卵。”
“守国土和保帝位若不能两全,我选择前者,至于后者,则是追随陛下的人去完成。”陈霄道,“如今的状况,除了拼尽全力博得一线生机,别无他法。我尊重你的选择,阿修,请你也要相信我。”
“嗯,笑笑,我信你。”
陈霄紧紧握住梁修的手,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此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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